「嗚嗚嗚……」
「意隻,我是要出院,不要哭得好像我怎麼了一樣。」
「呸呸呸,不要亂講話!我只是看到妳的傷口,覺得很難過。如果那天晚上我和明藍陪妳一起回家,也許妳就不會受到傷害了……嗚嗚嗚……」徐意隻哭哭啼啼地看著她裹著紗布的手臂。
罷剛護士幫白晴文拆下繃帶換藥時,徐意隻看到了她手臂上一條一條猙獰的蜈蚣狀傷口,想到當時驚恐駭人的狀況,頓時難過得不能自已。
正在等童世豪幫她辦出院手續再來接她出院的白晴文,捧著受傷的手臂,坐在床上無聲地嘆息。
這就是那天晚上她受傷後,沒在第一時間通知意隻過來醫院的原因。在身心受創的時候,她實在無法再忍受淚水的轟炸。
至于一向拒醫院于千里之外的明藍,剛才勉強進來病房探望了她一下下後,就連忙逃到醫院大門外去呼吸新鮮空氣了。
這就是那天晚上她為什麼也沒有通知明藍的原因。身心受創的時候,她會很需要一個能夠待在急診室里陪她的人。
所以,她才會想到要聯絡最穩重,最可靠的童世豪。
「妳別那麼自責了。『如果』跟『也許』,都只是猜測之辭,誰也不知道我會在那天晚上遇到心理變態的家伙。」
「可是……可是……」徐意隻還是覺得好難過。
「如果我早知道會踫到壞人,那天我怎麼樣都要巴著妳們,跟著妳們回家去的。」她這個正牌傷患,努力安慰著來探病的朋友。
餅了幾分鐘,徐意隻好不容易才止住淚水,然後問了十分現實的問題。
「妳現在受傷了,生活作息怎麼辦?洗澡、換藥、吃飯都會很麻煩的耶!」她好奇地問道。
「我只是皮肉傷,不是手斷掉,日常作息應該還可以應付。」
「那妳的工作呢?」
「老板親自來醫院照顧我,我的工作當然不成問題嘍!童世豪說等我好一點後,再回去上班,這表示他不會要我辭職走路。」雖然她一直不太喜歡耍特權,可是關乎肚皮的時候,她必須承認,有特權真好。
「可是現在還沒抓到歹徒,妳回去住的地方,會不會不安全啊?」徐意隻又想到了另外的問題。
「不會啦!我一沒財、二沒色,那天晚上歹徒應該只是亂槍打鳥,看到落單的人就攻擊,我只是很倒楣地遇上了,不會特地盯到我家啦!」
「可是……」
「不必杞人憂天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一向看得很開的。」
徐意隻仍然露出一臉不放心的表情。
但是她明白白晴文的個性,只要是打定了的主意,旁人怎麼勸也勸不動她的,因此她只好暗暗地嘆息一聲。
此時,童世豪拿著一大包的藥袋,走進病房里。
「晴文,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
「哇!太好了!我終于可以出院,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個舒服的好覺了!」白晴文高興地露齒而笑。
徐意隻陪著童世豪與白晴文一路聊天走到醫院門口,再與李明藍會合,向他們兩人道別。
等好友們離開之後,白晴文讓童世豪扶著坐上車,開車送她回家。
「這幾天謝謝你的照顧。」拎著包包下了車,她對跟著下車的他彎腰道謝。
「嗯。」
他點點頭,算是接受她的謝意,然後牽起她的手,朝公寓門口走去。
「你……你也要上去啊?我家很小喔!」她任他拉著向前走。
「妳家在幾樓?」他開口問道。
「四樓。」
本來想回頭跟白晴文拿鑰匙,卻發現鐵門根本只是虛掩著。伸手推開半合的大樓鐵門時,他的眉毛攏了起來。
「大門怎麼沒有關?這里實在太不安全了。住在這里的住戶怎麼沒有隨手關門的危機意識呢?」他搖搖頭。
想要將鐵門關上,卻發現鎖頭竟然卡得死死的,怎麼也無法把鐵門關緊,他的眉頭頓時攏得更高了。
「上個月鎖頭就已經壞了。」她見狀,有些無奈地回答。
「這應該要快一點修啊!」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十分的不以為然。
「公寓鐵門的鎖常常壞掉,加上大家都不太愛繳管理費,所以總要等很久,讓所有住戶都把錢繳齊了,才會請鎖匠來換新鎖。」
他听了十分無言,又搖搖頭,小心地牽著她,沿著窄小陰暗的樓梯走上四樓。
「啊!等一下,我有一包雜物忘了拿下來。」她停下腳步,放開他的手,想起放在他車子後座的一小包東西。
「不必拿了。」他頭也不回地說道,繼續走上四樓。
「不必拿?為什麼?」她隔著幾步台階,好奇地仰頭問他。
「那些東西等一下都要拿到我家去,不用費事拿下來。」
「拿到你家去?你要留下來作紀念啊?」她疑惑地問道,慢慢地走上去。
雖然那些毛巾拖鞋等雜物,都是由他幫她張羅來的,但在醫院用過的東西,不需要留著吧?
「我留作紀念干麼?」他回頭瞪了她一眼,伸出一只大手。「給我。」
她低頭看了看他的寬厚手掌,想了一想,把自己的手放進他的大掌里,然後像跟小狽握手一樣,頑皮地抓著他的手上下搖晃。
「……我是說,把妳家的大門鑰匙給我。」他滿臉斜線地瞧著她,把話補充完整。
她吐吐舌縮回手,悄悄地指了指鐵鋁門上的縫隙。
「在上面。」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向上一模,果然在門縫上方模出一支鑰匙,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
一言不發地握著鑰匙打開大門,將她拉進屋里去。
必上大門後,他黑著臉轉過身來,開始數落她。
「大門鑰匙怎麼可以這麼粗心大意地放在大門外面呢?妳這樣做十分的危險,妳不知道嗎?」
「我出門時常常忘了帶鑰匙,回家後都得找鎖匠來開門,後來實在受不了了,所以干脆就把鑰匙放在大門上,這樣就不怕忘了帶啦!」她辯解道。
「小姐!妳是怎麼活到現在的?竟然連這一點居家常識都不知道?尤其妳一個人住在這里,萬一有人入侵到家里來,妳怎麼辦?鑰匙怎麼可以這麼漫不經心地放置呢?」
他氣得想狠狠敲上她那顆不知天高地厚的腦袋瓜。
「我藏得很小心啊!」她對他的責備有點兒不高興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妳以為小偷是怎麼闖空門的?」要不是她身上有傷,他真想抓住她的肩用力搖晃,看能不能把她的危機意識晃出來。
「我爸媽還沒去世時,我們就住在這里了,十幾年來都沒事呀!」她無辜地回答。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這十幾年來平安無事是因為妳幸運,難道妳這麼快就忘了前兩天在巷子里遭襲的經歷了?」
被他提醒起那晚的恐怖記憶,她的小臉登時一白,默默低下頭去。「我知道了,我不該這麼粗心大意的。」
一見到她的臉上露出懼意,他馬上就後悔自己對她出口太嚴厲了。
「抱歉,我的語氣太急了。」
她抬頭對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很關心我,謝謝你。」
「傻瓜,被罵了還跟人道謝。」他無奈地看著她。「妳的行李袋呢?」
「要做什麼?」
「拿幾套換洗的衣物,然後跟我回去。」
「回去哪?」
「我家。」
「蛤?」她驚嚇地張大嘴,整張小臉也瞬間通紅無比。
這這這……他要她跟他……同居?
「這樣……太快了啦……」她不好意思地干笑著。
他的外表看起來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居然會提出這種要求。
「妳想到哪里去了?妳身上有傷,需要有人照料,再加上歹徒仍然有可能在這附近繼續出沒,警察也說最好不要讓妳落單,所以我想了一下,我住的地方雖然也是公寓,但是樓下有警衛,家里還有一間衛浴獨立的客房,妳就暫時住到我那邊去,這樣我也比較放心。」
他為她想得那麼周到,她的心底頓時整個暖了起來。
「謝謝你,可是我照顧自己沒問題的,有時候我就算發高燒,也都能自己下床煮水喝……」基于女性的矜持,她還是必須推拒一下。
他望著她,微微嘆息。「妳說這些話,是故意要讓我心疼的嗎?」
「沒有哇,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獨立的,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脆弱。」她一臉無辜地拚命搖頭。
「對,妳是不脆弱,但是妳堅強的方式實在是讓人無法放心。」
「喂,我好歹已經是成年的大女生了耶!」她很不贊同地皺起眉。
「既然是成年的大女生,听到要到我那邊住,干麼那麼害怕?」他的唇角一揚,似乎在嘲笑她。
「我才沒害怕!」她嘟起唇。
「沒有害怕,為什麼還拚命說那麼多廢話,浪費時間?」
「我哪有拚命說廢話浪費時間啊?」
「沒有的話,還不趕快收東西,搬到我那里去?」他涼涼地說。
「收就收,怕你啊?」哼!也不打听一下她大膽白晴文的名聲,竟然敢嘲笑她!
才剛講完,就看到他露出好笑的表情,她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被他簡簡單單的幾句激將法給拐了。
啊……她真是太單純了……
拉不下臉來反悔,她只好瞪了他一眼,硬著頭皮找出旅行袋來裝衣服。
可惡!看他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其實他也挺老狐狸的,很會攻人心防嘛!
慎之、慎之!
下回如果要跟他對戰,她可不能再沖動地跳入他的陷阱,糊里糊涂地被他牽著鼻子走--
雖然嘴上逞強說沒問題,但當她頭一次坐進他高級公寓的寬敞客廳時,仍是渾身不自在到了極點。皮質沙發十分的舒服,她卻如坐針氈,心髒跳得好快。
他送了一杯果汁到她手上,然後又幫她把衣服、物品送進客房去整理,讓她產生了覺得自己像公主一樣,被他捧在手心里呵疼的錯覺。
不知道為什麼,一種強烈的羞意一涌而上。
從踏進他家開始,他們之間的關系,就不知不覺地更進了一步,變得更加曖昧而且親近。
他們之間進展的速度很快,快得令她目眩頭暈,雖然害怕,卻又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希望從他那里得到更多的關愛與溫柔。
啊,她真的沈淪了。
「我……我住到你家的事,別人不知道會怎麼誤會我們?」當他從客房走出來時,她不安地對他說。
她有點擔心工作室里的其他助理,不知道會怎麼看她跟他之間的事。
「有什麼好誤會的?妳未婚,我未娶,我們兩人的交往十分正當,妳怎麼會怕別人說話?」童世豪坐到她身邊,對她的擔憂完全不以為意,只覺得她想太多。
「就是因為我們都單身,孤男寡女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才更會讓人誤會呀!」她小小聲地叨念著。
他一手搭在沙發椅背上,側著身子看著她不說話,似乎正在研究她說出這些話的原因。
「看……看什麼?我怎麼了嗎?」她張著圓溜溜的眼眸,不安地回望他。
他忽然間露出理解的笑容。
「妳是不是在擔心,我會借機對妳意圖不軌,把妳吞了?」
「誰,誰說的?我都敢跟歹徒打架了,還怕你不成?」她向後縮了縮,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對他比出一個手刀的姿勢。
「很好,勇敢的女孩。」他對她稱贊地笑道,模了模她的頭。
他在稱證的話語間,無意中流露出的親密語氣,讓她禁不住羞紅了臉。
其實,他的話的確說到了她心坎里最不安的那一處。
她的確是有點害怕他會對她怎麼樣。
雖然他們親吻了幾次,但是一直沒有足夠了解彼此的機會。
她對他的了解僅止于他在服裝造型上有著無人能比的才華,除此之外,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私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是個心理變態、披著羊皮的狼人,或是會出手毆打女人的爛男人?
如果他真的是個可怕的男人,她就這樣貿貿然地搬進他家,不就等于羊入虎口,把自己送給了他嗎?
他端詳著她不安的表情,忽然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她皺眉低斥他。
無緣無故地亂笑,讓她心里很毛耶!
「我可以跟妳約法三章,如果沒有妳的同意,我絕對不會強行拖妳上床的。」
「你……你約的這是什麼鬼章啊!」什麼拖上床?講得真粗魯!
听到這麼露骨的話,讓她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
「妳不就是怕我對妳這麼做嗎?」他嘲弄地看著她。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也沒必要坦白成這樣吧?」她十分不自在地瞪他一眼,不知不覺流露出嬌嗔的意味。
「我是個正常健康的男人,而且我很喜歡妳,所以一定會對妳有的。」他的眼眸變得深幽。
她倒抽一口氣,小臉紅得快冒煙了,幾乎不敢看他的眼楮。
「對妳坦白這些事,是因為我不想嚇壞妳,只是想讓妳了解我的感受而已。」
她臉蛋燒紅,看看他嚴肅的表情,明白他是很認真地在跟她討論,于是清了清喉嚨。
「我……我承認我在感情方面是生手,但是,我認為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足以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任。所以,我們就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然後,就照你說的,我……我沒點頭之前,你……你不能拉我……拉我……嗯……咳……」
雖然她努力地想以同等開放的態度來回應他,但在男女關系方面,她的臉皮還是太薄,說到後來,她還是說不出那兩個字。
「我了解,我會完全尊重妳的意願。」
他的保證,讓她安心地微笑起來。
「那麼,請問白晴文小姐,我可以吻妳一下嗎?從今早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吻過妳。」
她紅著臉點點頭。
不等他靠過來,她主動傾身靠近他,吻上他的唇。
「今天一直沒機會吻到你,我也是十分的想念。」她羞怯地對他細聲坦白。
他听了輕輕笑起來,大手捧住她腦後,避過她臉上尚未褪去的瘀腫,低下頭去,很小心的不弄痛她,眷戀萬分地吻住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