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不要對我耍心機 第五章

對於爺爺的死訊,除了剛開始的震驚與愕然之外,明藍一直沒有太真實的感覺。

直到站在自己家門口,看到白色的喪幛及花圈後,哀痛的情緒才真正涌了上來。

當母親、父親先後去世之後,只剩爺爺是她最後的避風港。

今天是中秋節,應該是月圓人團圓的日子,她卻面對著爺爺的靈堂,體認到自己從此真的就是孤單一個人了。

咬著唇,她努力地深呼吸,用力地把眼淚眨回去,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哭、不能慌,要保持鎮靜。

她的情緒現在還不能崩潰,否則的話,她怕會沒有足夠的力氣,抵擋後母每次一看見她,就會排山倒海向她發作的強烈怨氣。

「會誘惑自己哥哥的不要臉小狐狸精回來了?」一道拔尖的刻薄女人嗓音,從她身後響起。

她身子忽然一凜,不由自主地僵直,握緊的手掌心冒出熟悉的冷汗。

站在附近的親友听見了,不禁偷偷倒抽一口氣,紛紛將同情的目光落在李明藍身上。

親友間都知道這女孩很可憐,小時候就沒了媽媽,她的爸爸再婚娶回來的後母,待她非常不好。

但這些畢竟是他人的家務事,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知情,也沒什麼人出面說公道話。

坦白說,只要小孩沒被打死,親友們全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明哲望了她一眼,難堪地拉住母親低喊︰「媽,不要這樣對明藍說話!大家都在看。」

「好啊,就讓大家看個夠啊!反正丟臉的是小狐狸精,可不是我!」方郁蘭毫不在乎讓人看笑話,甩開兒子的手,冷冷地將雙手交叉環胸,掃了一個白眼過去。

李明藍沒有說話,吞了吞口水後,假裝沒听見她的話,緩緩走向靈堂去給爺爺上香。

方郁蘭跟著走了過去,繼續用可怕的言語公然羞辱她。

「干麼這麼做作地用頭發蓋住臉?以為把臉蓋住,人家就看不到你的狐媚長相了嗎?」

她忍著氣避開後母惡意伸來想撥開她頭發的手,等後母被大哥拉開後,她沈默地捻香跪拜,雙手合十。

抬眼看見爺爺的遺照,心里暗自對著爺爺說抱歉,她想為他守靈,但後母恐怕不會讓她如願,希望爺爺能原諒她。

遺照中,爺爺似乎對她露出笑容。

她覺得爺爺的笑容還是如同以往,面對她的時候,眼底總是帶著一絲愧意,仿佛要她體諒他的決定,明知她受了委屈,還是要留住方郁蘭。

因為李明藍的母親只為李家生了一個女孩,而方郁蘭卻為李家生了一個男孩,也是李家唯一的一個男丁。

李明藍的沈默退讓,不但沒讓方郁蘭息怒,反而令她更加激憤難抑。

「你就跟你那個狐狸精母親一樣,最會用這種噁心的柔順態度搶走別人的男人!我今天就要把你的頭發剪掉,讓大家看一看你的真面目,讓大家看一看會勾引自己哥哥的小狐狸精長得什麼樣子!」她一邊叫罵,一邊奮力想推開擋在她前方的兒子。

李明藍用力閉上眼楮,努力不去理緩 母在她身後吼了些什麼。

不知道怎麼閃開了李明哲的攔阻,方郁蘭憤怒尖叫著對她沖了過去。

她上前一伸手扯住李明藍的頭發,另一手不知道從哪里抄來一把剪刀,往李明藍的頭上戳去。

沒有防備的李明藍,一開始完全驚呆了,臉色慘白地瞪著朝她揮來的剪刀,甚至被狠狠拖倒在地時,都發不出求救的聲音。

她是有心理準備,預想著後母可能會對她有肢體上的推打,但沒想到她竟然會拿起剪刀,抓起她一把頭發就剪下去。

所有人都嚇傻了,慢了半拍才趕緊街上前去,想將似乎已經失去理智的方郁蘭拉開。

「走開、走開!我要大家看一看這個狐狸精的樣子!竟敢勾引我兒子!」方郁蘭的眼神很恐怖,不停地尖叫著。

「媽!你不要發神經了!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啊?」李明哲架住母親亂揮的手,氣急敗壞地月兌口斥責母親,想要奪下十分危險的尖銳剪刀。

方郁蘭听到兒子的話語,不但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反而像是受到了更大的刺激,比方才更加奮力想掙開兒子的箝制。

「她憑什麼?只是有一張漂亮的臉罷了,搶走我的男人不夠,居然還勾引我的兒子!她竟然勾引我兒子!」方郁蘭用剪刀指著李明藍尖吼著。

方郁蘭像是發了狂的牛,力氣大得驚人,旁邊的人怎麼拉也拉不住。

就見她從人牆的圍堵中,乘隙再度沖上前,扯住李明藍的頭發,一把又一把地抓起來剪,剪到紅了眼還不肯罷手。

靈堂前頓時一片混亂,黑色發絲在空中紛紛散落,景象十分駭人。

李明藍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般,縮著身體,被方郁蘭拉來扯去。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一切景物像是無聲的可笑鬧劇在眼前不斷飛掠。

她的發絲沾粘了一身的模樣應該很好笑,她微微撇唇,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覺得身體很冷、很冷,冷進了骨髓,冷到她的手腳和靈魂都麻木了。

突然間,她覺得臉頰上一陣熱辣,好像被甩了一個巴掌在臉上似的。

四周倏地靜止的氣氛,詭異得令人心驚,不到一秒,吵鬧聲音再度爆開,而且比先前更加慌亂。

「啊!流血了、流血了——」

「趕快止血!把剪刀拿開啊!」

「明哲,抓緊你媽媽,她好像瘋了!」

李明藍還是不太確定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耳旁傳來好吵、好吵的聲音,吵得她頭好痛,臉也好痛。

直覺地抬手壓住疼痛的臉,再拿下來時,手上竟然沾了一片怵目的濕熱液體。

是血嗎?誰受傷了?

她看著手,愣愣地想著,完全听不到四周的人在對她吼叫些什麼。

她好冷,好怕,好想離開這里。

可是她沒有力氣站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

看著方郁蘭緊握剪刀狠狠瞪她的模樣,恍神之間,她忽然想起另一個也會拿剪刀追著她跑,想要剪她頭發的討厭鬼。

可是,那個討厭鬼,她一點兒也不討厭。

那個討厭鬼現在在哪里?

她好希望他現在就在這里。

如果他在這里,他也許會像先前她听到爺爺過世的消息時一樣,伸出雙手,緊緊地護衛著害怕萬分的她,對她說別怕,一切都沒事、一切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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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奕樺心不在焉地在工作室里走來走去,心情莫名的異常煩躁。

一天沒拿剪刀追著李明藍跑,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嘖!

他轉身一把抓住坐在櫃台里的小妹。

「我問你,李明藍那家伙明明只請一天假,對不對?」

「是啊。」

「她請的假是哪天?」

「前天……」

「她前天沒來,可是昨天也沒來。」

「……嗯。」

「今天也沒來。」

「對。」

「那明藍等於連請了三天假……不對,她只請一天假,又無故曠職兩天,加起來等於三天沒來了,對不對?」他舉出三根手指頭。

「……對!」被反覆審問N遍同樣問題的小妹,回答的語氣開始咬牙切齒了。

第一次、第二次,她還能奉承地說「老板真聰明」、「老板的數學真棒」等等拍馬屁的鬼話。

可是現在老板如果再繼續白痴地問下去,小妹發誓,她絕對要對老板翻桌!

「她昨天沒有來,但她請的假已經結束了,今天應該要出現的,對不對?」在小妹翻桌前,他喃喃自語地放開小妹,離開櫃台,走到大門口向外頭張望。

明藍幾乎不請假的。

可是這次為什麼請了假以後,前天沒來,昨天沒來,今天也沒來?難道……她以後都不會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一點兒徵兆也沒有啊!

早上他要小妹打電話去她家,卻一直沒人接听,他就忍不住開始擔心了起來。

驀地,他想起前一陣子曾遇到李明藍的好友徐意隻,記得她是在葉子皓身邊工作,他馬上打電話找葉子皓,想要跟徐意隻打听李明藍有可能去了什麼地方,卻只得到葉子皓早就帶著徐意隻到日本參加一個彩妝大案子的消息。

失望地放下電話,他心神不定地猜測,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瞪著大門發呆了兩分鐘後,他隨身掛在腰上的工具袋忘了解下來,抓起車鑰匙就沖了出去,打算親自奔到她家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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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藍的公寓樓下後,他不停地按著對講機,眉頭攬得死緊,直到對講機里傳出拿起話筒的喀啦聲,他才露出驚喜的笑容。

「明藍嗎?我是蘇奕樺。」

「……」對講機里一片默然。

他以為對講機壞了,拚命大喊著她的名字,還拚命將耳朵努力地貼到對講機上,就怕漏听她說了什麼話。

「喂?明藍,听得到我嗎?我是蘇奕樺,你的老板。你曠職三天了……不對,是曠職兩天,請假一天,總共三天沒來上班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表面上一副興師問罪的語氣,其中卻透露著濃濃的關心。

「……」對講機里面還是持續無聲。

兩道俊眉擰得更高。

要不是他很確信話筒被人拿了起來,而且還沒听到掛回去的聲音,他真的會以為屋里其實沒有人在。

「明藍你這家伙,我知道你在,所以趕快開門,不要給我要自閉!」蘇奕樺耐著性子和對講機喊話。

等了很久,久到他開始暗自咒罵,幾乎就要相信李明藍給他吃了一碗莫名其妙的閉門羹的時候,公寓大門忽然喀答一聲打開了。

蘇奕樺推門進去,三步並兩步地爬上樓梯,來到李明藍的家門前。

舉起拳頭,才捶了一下,門板就應聲而開。

「搞什麼鬼?」他皺著眉頭,小心地向屋里探了探腦袋。

看了—下,沒看到人。

再仔細看了一遍,才發現在屋子角落里縮著一個人。

那人的頭發長度長短不齊,形狀也有些奇怪,但她縴細的背影卻十分眼熟。

「明藍,是你嗎?」他試探地叫喚道。

丙然,背對著他的小身影僵了一僵。

蘇奕樺走進屋里,嗓音充滿濃濃的不滿。

「明藍,你竟然剪頭發了?我不是說過,我會負責親自操刀幫你剪得美美的,你怎麼能不給我剪,反而去讓別人剪你的頭發呢?你看看,你看看,遠遠地就看得出來削剪的刀法又丑、又難看,你好歹跟著我學了一陣子,怎麼忍受得不這種亂七八糟的剪——」

他一直碎碎念地走到她身邊,才剛蹲下,手都伸了出去,就要觸踫到她的頭頂,打算狠狠地嫌棄她的新發型,卻突地張口結舌地傻住了。

李明藍蹲在地上,雙手環膝,將臉埋在膝蓋之間,一動也不動。原先烏黑光澤的長發,如今卻像狗啃過一樣,參差不齊的程度十分可怕,凌亂地披散在她頭頂,慘不忍睹。

「明藍……你的頭發怎麼了?」就算由技巧再爛的菜鳥發型師來剪,也剪不出這種幾乎是遭到惡意抓剪的模樣。

李明藍緩緩地抬起頭,長度早已無法遮住臉蛋的凌亂發絲下,現出一張憔悴蒼白的臉,原本細女敕的臉頰上,貼了一塊怵目的白色紗布。

她殘破布女圭女圭的模樣,讓他震驚萬分,瞬間心痛到了極點,呼吸不由得微微一窒。

「發生了什麼事?」瞧著她無神的雙眸,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頭頂。

「不……不要看我……」她眼眶一紅,嗄啞地開口,臉上閃過自卑的表情,再度將臉埋進雙膝。

忍著心痛,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攬進懷里。

發現她的頭發被人以惡意的手法剪斷,讓他又氣又怒。

他期待了好久,希望有一天能親自修剪她那頭漂亮但是缺乏設計感的長發,讓她換掉鬼里鬼氣的丑造型,展露出她最甜美的容貌和發型。

本來以為會有足夠的時間來跟她耗,耗到她心甘情願讓他為她剪發為止。誰知道他才開始努力沒多久,原先期待的樂趣就被人給惡劣破壞了。

「是誰干的?」他要以牙還牙,把那人的頭發也剪爛!

「我後母……」膝頭問傳出破碎的回答。

「她在哪里?」他咬牙切齒地問,心里猜測著不知道能不能以傷害罪來告發她後母?

太過分,真的是太過分了!

李明藍沈默了幾分鐘,終於又抬起頭來回答。

「醫生說她狀態很不穩定,有暴力傷人的傾向,被強制送到療養院里治療了。」她用沈靜的語調說明。

意思是說,她遭受瘋狂後母的暴力襲擊?

要不是他在她眼底看見了殘留的驚嚇和恐懼,他會以為她只是個事不關己,在描述當時情況的旁觀者,而不是個倒楣可憐的遇襲者。

嘆息了一聲,他拉著她抱著膝頭的雙手,環搭在他頸項上,將她的臉壓進他的肩窩,讓她整個人都窩進他的懷里。

她靠著他,冷到骨髓的身軀亟欲汲取溫暖,因此沒有異議地任他擺布。

接著,他有力的雙臂伸到她背後及膝後,一把將她從地上橫抱起來。

她像只受到創傷的虛弱貓咪,迷惘而安靜地倚在他懷里。

他將她抱到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找來一條大浴巾,細細地圍裹在她肩上,又找來幾張報紙鋪在她腳下。

「你要做什麼?」她虛弱而好奇地問他。

「相信我的手藝,我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我可以讓你變得漂漂亮亮的。」他笑著模模她的頭,很有自信地打開腰間那個以柔軟小牛皮制成的工具袋,拿出梳子和剪刀,開始梳理她糾結凌亂的發絲。

她安靜不語地閉上眼,信任地將自己交給了他。

整間屋子里沒有其他的聲音,只有剪刀迅速而熟練的不停喀嚓作響。

喀嚓、喀嚓、喀嚓。

這個討厭鬼真的在她身邊了,而且還拿著剪刀剪起她的頭發。

她想起後母拿剪刀的時候,她嚇得手腳冰冷;可蘇奕樺拿剪刀的樣子,卻意外地令人感到安心。

當他終於停下來的時候,他對她左顧右盼,滿意得不得了。

細軟的發絲,包覆在精致白皙的小臉四周,滿頭的頭發長短交錯,亂中有序,呈現出一種既現代又柔美的流行感。

「來,你看一看,大師出手,是不是果然不同凡響?」蘇奕樺拿來一面鏡子,不客氣地自吹自擂。

「不要看我的臉……」看著鏡子中的臉孔,她轉過頭去,推開了鏡子。

「為什麼?你很漂亮啊!」沒得到她的崇拜和驚呼,他的自信心有一點點受到打擊。

「我不要這張漂亮的臉,我想把這張臉毀掉……」她模著受傷的右頰喃喃說道。

醫生說剪刀只是輕輕劃過她的臉頰,等傷疤一好,傷痕就會慢慢淡掉不見。如果後母力氣再加重一點,她是不是就能達到心願了?

「怎麼可以毀掉?這麼漂亮的臉蛋!」蘇奕樺頭一個就投強力反對票。開玩笑,毀掉?暴殄天物啊∼∼

「是不是一張漂亮到會胡亂勾引人的臉?」她接續他的話。

他听了一愣。

「誰說的?」怎麼有人會這樣形容自己?

「我後母說的。她說我長得跟橫刀奪愛、把爸爸搶走的媽媽一樣,甚至迷住了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讓他對我……我也許真的長了一張勾引人犯罪的臉。」一直埋在心里羞於啟齒的過往,在後母的尖刻羞辱中發酵,造成了她開始討厭自己長相,用頭發密密遮住臉孔的原因。

「我一點兒也沒有要勾引哥哥的意思,我甚至對哥哥完全沒有異想,是哥哥突然抱住我,想要吻我,我掙月兌不開,讓後母撞見了……明明不是我的錯,為什麼我要承擔勾引哥哥的罪名?」

是那天來找明藍的那個男人?

可惡!原來那男人不是好東西,早知道他就補兩拳給那男人,教他反省一下!

「美麗本身並不是罪,有罪的是你後母和哥哥。」他心里雖然大驚,表面卻不動聲色,鎮靜沈穩地安撫她。

「如果不會勾引人,怎麼會讓你只看到了我的臉一眼,就對我心動了?」她迷惑地看著他,表情好脆弱。

「這叫一見鍾情!不是勾引好不好?」蘇奕樺不服氣地糾正她的說法。

「一見鍾情?」她喃喃地重復,蒼白的臉上終於微微浮出一層薄薄的血色。

「演藝圈里多得是比你更漂亮的女人,我天天面對那些女人,美麗的容貌對我來說根本一點兒也不稀奇。難道我有那麼膚淺,見一個愛一個嗎?」他翻了翻白眼。

「你……」她知道他一向是嘴上風流,常把他的女顧客哄得開開心心,在現實生活中,卻幾乎不曾傳出緋聞。

「你就是你,我喜歡的對象,是一個叫做李明藍,留了一頭像女鬼般的長發,還在我的手臂上咬出一圈牙印的小老虎,並不是任何一個僅只擁有漂亮臉孔的阿貓阿狗。」

她望著他,眼眶立即泛出濕熱,用力咬著唇,泣音差點逸出唇瓣。

「我……我還是不喜歡我這張臉。」一開口,還是別扭的回答。

蘇奕樺頹然垂下頭。這家伙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

好吧,他認了。於是又重新抬起頭來,對她露出帥氣的笑容。

「沒關系,留給我吧!我喜歡!」他咧唇一笑,俯身將她臉上的淚珠吻掉。

她鼻一酸、臉一皺,撲到他懷里痛哭失聲。

他心疼地擁住她,溫柔地拍撫她的背脊。

這三天來流不出的眼淚,終於找到了出口;痛到一度麻痹的靈魂,終於開始再度有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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