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氣氛一直呈現著高亢狀態,旅行回來都已經第二天了,所有話題還是圍著那兩天一夜。今天隨著相片的出爐,更是達到顛峰,整個教室人聲鼎沸。
「哈哈……妳看這張照片……老師好好笑喲!」澎澎的聲音尤其響亮。
「老師在干嘛?」
「他那時候好象在……啊,模仿金門王他們唱歌。真好笑,像只猴子吶……欸欸!江妳看。」
知道江因為「急性腸炎」所以才沒參加旅行的同學一直替她惋惜,每天總會有一些人圍在她身邊,敘述著兩天一夜的趣聞,而趣聞八九不離十都有個標準男主角赫威風。她厭煩,極度厭煩的一次又一次中斷同學的興頭。表明自己的闌珊,同學只當她是身體尚未復原,因此想藉由相片這種影像傳達,好讓她也有「身歷其境」的快樂,不再遺憾。
江抬起半張眼瞼,瞄了瞄照片,看得出來赫威風玩得相當投入,一點也沒有因為「某人」的缺席而與趣缺缺……她要他在意嗎?當然不是,只是她不甘心自己的情緒就這麼毫無退路的讓他牽著走,她垂下眼瞼哀悼日漸褪去的活力。
「江,妳沒有好一點嗎?」大伙還是頂關心她的,畢竟她今天好歹是個班長,多少系著一個班級的靈魂,更何況江還是個團康高手,有她在絕不會有冷場,只是好幾天了,她這樣悶悶地,已經好幾天了。
「嗯,我全身不舒服。」
「要不要緊啊,我們听老師說,妳的病好象滿嚴重的。」
「老師?!哪一個老師?」她連保健室都沒去過,哪來「好嚴重」的病。
「赫老師啊!」
「他什麼時候說的?」
「就我們要去玩的那一天嘛,要出發前,我們看妳怎麼還不來,赫老師就說他有打電話給妳,說妳生重病,可能要靜養幾天。」難道她還靜養不夠,否則一張臉怎麼會如此慘白,且還忘了自己生了什麼重病。
她是有接到他的電話沒錯,可是她記得她告訴他的是「家里有事」啊……但現在听澎澎這麼說,他分明是知道她沒去旅行的真正理由,是為了他嘍?!這個討厭的地痞流氓。
「當!當!當!」上課鐘響,地痞流氓隨著鐘響變成了老師步入教室。
這堂是他的課。
江坐在位子上,目不轉楮的瞪著站在講台,滿眼是笑的赫威風,教室彌漫著陣陣莫名的火藥味。
「江,上課了。」有人擔心她病餅頭,好心提醒她︰「喊口令啊!」
她文風不動。
「班長,」赫威風柔情的喚了她一聲。「妳的病還沒好嗎?都那麼多天了,要不要換家醫院看看,老師有認識個不錯的醫生喔。」他言詞里夾帶著只有她听懂的奚落。
「生了病,就要找對醫生,對癥下藥,不然妳這樣勉強拖下去,也頗難受的。」
什麼跟什麼嘛,在課堂外他沒個老師樣也就算了,現在連上課他也不放過她,如果她不再做出反應,她江二字不但讓他倒著寫,她甚至還可以和他姓。
她低頭開始收拾東西,兩分鐘後,她舉起手,一秒鐘後,她站起身,0.5秒之後,她開口︰「對不起,我今天想請假。」十秒鐘後,他完全被她拋諸腦後的消失在走廊的那端。
前後不到三分鐘,標準的火車頭美少女,赫威風心想,順便也查看了一下今天班上課表,幸好沒啥重要的課,要不他還真怕再激她個兩三次,她的功課可能會趕不上其它人;至于他的課嘛……找機會補給她嘍!
又是一次臨時動議。召集人是江。她提出「身體不適、無法再負荷課業以外的班級事務」為理由,希望同學能改選班長。
提名的人有母後、澎澎和風紀股長楊思萍。
甭說是那些個無事一身輕的「平民同學」,就連這三個平常就擔任班級干部的人也不見得敢接下這等重責大任。
江已經當了一年的班長,她的熱忱及為人正義的使命感,使她在和諧處理班上事務時,又多了幾份與生俱來的權威。有人說她短小精悍,不過她比較接受「外柔內剛」的說法。她是個天生的領導者,「班長」這個名詞對大家來說如同她的「天職」,就不曉得她到底生了什麼病,嚴重到非棄天職不可。
她一定要放棄班長這個職位。距離上次的旅行已經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和她的班導之間只能用「暗濤洶涌」四個字形容。
臂察了一個禮拜下來,赫威風明顯覺得江眼中原有的光芒正逐日消失。
他的課,她總也有理由遲到早退或請假,他萬萬沒料到,他勇敢且堅強的小江,竟會用如此消沉的方式來回避他的情感。他不忍心,又不想「為虎作倀」的跟她一樣,只因一段尚未成熟的感情觀,就這麼拱手讓出應是屬于兩人的未來。
赫威風像轉了性子一樣;不是說他變得暴怒還是陰沉的,只是他開始不再點名她,也不再指名要班長去做這個做那個的。江這個名字、這個人像是泡沫一樣,啵的一聲,消失在他眼前,這對她而言應是求之不得的,她要的不就是請他還給她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但為何心境又開始不安分的躁亂起來了呢?看著同學們和他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她居然還異想天開的自問自答著︰如果她對他本就有一股愛慕,或許她會比現在快樂上千百萬倍,但偏偏……為什麼會這麼抗拒他的感情呢?
真的是因為他是老師嗎,還是只是怕被他說中心事呢?
說中心事?!她猛得深呼吸一口氣,要命!一個銅板要敲讓他敲,反正敲久了得不到響應,他自會模著鼻子乖乖地走人,現下她發現心底有枚和他一樣的銅板時,她還能泰然面對他嗎?說不準哪一天銅板不會背叛她的溜到他心坎和另一枚相逢,而她,一個離開父母羽翼自立更生的高二女學生,又有多少能耐可以應付預見的輿論呢?!
不行,想當初母親改嫁,她適應不了新環境,而對母親提出想搬出來自立門戶時,就已經對自己的未來下了一場賭注。媽媽答應支付她每學期的學費,但生活費用就只能「自求多福」的靠她自己賺。
「好。」江點點頭,夜燈下,母親的臉又多了幾分怨懟。
案親好酒成性,在一個又是醉醺醺的夜晚,不慎發生車禍過世。沒有家產,沒有積蓄,母親大字不識幾個,帶著她和弟弟江灕,面對接踵而至的生活困境,因有人介紹對象給母親而暫時獲得紓困。
新父親沒有子嗣,對她們母子三人也都不錯,只是她總有「寄人籬下」的尷尬,也或許正值叛逆,就在她感覺快要窒息時,她向母親提出她想北上考試的決定。母親並沒有為難她,而她負笈北上也順遂如願的考上理想高中,不過卻又因現實問題考量,她放棄了升大學的念頭,選擇教學實用並濟的高職,一方面課業較輕松可以打工賺生活零花,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實在需要一份工作來養活自己。
三年,她對自己說,在這三年內,她會竭盡所能學得一技之長,在賺取溫飽後,未來的藍圖她一定可以再繼續涂上鮮麗的色彩。反正因為有這樣的夢想,所以她比一般同齡的學子來得堅強,亦來得樂觀。而更慶幸的是,她在學校里還結識了一群忠誠的同學,友誼讓她少年十五便離家的游子,有了生活的重心及心靈的撫藉。
離夢想的日子愈來愈近,她豈可貪一時之快,把之前的努力全數付諸流水,再說,對方是個「社會份子」,那種拍拍就行走天涯的成人世界,不是她承受得來,可她又受不了這種天人交戰的煎熬,尤其在她有些確定自己是在乎他時,她如果還不能急流涌退,就只能等著萬劫不復了。
「澎澎28票,母後12票,思萍15票,澎澎當選。」江在台上宣布票選結果,離開班長一職,斷絕他和她唯一交集的路,是她涌退的方式。
「江,」澎澎舉了手。「老師知道我們要改選班長嗎?」
澎澎是不明白江最近發生了什麼事,但因為多少也知道她某些成長背景,所以不追究的采支持她的態度,只是……這事是不是應該讓老師知道一下比較好。
「不知道吧。」江聳聳肩。「不過沒關系,我們待會兒一起去找他報告就好了。」
是這樣嗎?澎澎怎麼有種錯覺,一向樂天知命的陽光美少女,隱約中透露了一絲絲憂怨的氣息。
「報告。」放學鐘響,她們趕在赫威風下班前,在導師休息室逮到他。
赫威風低著頭批改著周記,側臉剛毅的線條,冷峻中透露著不解及無奈。第幾個禮拜了,江的周記除了第一頁的國內外大事有按部就班寫之外,其它像班上重要紀事、我的生活檢討、讀書心得……幾乎是以「尚可」、「無」這等字眼帶過,大篇幅的空白,似乎在鳴唱著她的年少挽歌,但,她真的非得逼他作決定是嗎?
「老師。」開口的人是澎澎。「嗯,我們有點事想跟老師說。」
「嗯,說吧。」他很快的掃了澎澎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一旁沒開口的江身上。
這小女生瘦了,微鼓的桃紅雙頰削了一大圈,臉色也菜得一副沒元氣的德性。
唉!真的有那麼難嗎?他只是要她誠實面對她自己心靈深處的感受而已,不是嗎?
「江她……她不想當班長。」澎澎誤把他的不舍眼神誤認成垂詢,見江仍閉著口,她囁嚅的代她回答。
「哦?」她果然想逃到底。
「嗯,江她這陣子身體不好。」澎澎斜睨了一下她,這江是中邪了嗎?干嘛死不說話。
「是這樣嗎?」
澎澎要繼續代言,卻被他一個手勢制止︰「江,是這樣嗎?」
「是。」空洞的眼神、痛苦的語調。天哪!他如果不快點兩手抱胸,真不曉得是會出拳揍醒她,還是當著其它人的面上前擁她一把。
「好吧,那新班長……」
「選出來了,是彭麗蓉。」不多問嗎?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多說。
他轉頭看了澎澎,這場戰役中無辜的炮灰。
「不愧是前任班長,做事明快果決,不給人任何一點商量余地。」他似乎抱怨她們的「先斬後奏」,卻掩不住嘴角那抹迫于無奈的訕笑。「那就辛苦康樂了,下次班會,我們再選出一個同學來補妳的位置。妳們找我就只講這件事嗎?」
「嗯。」又恢復成澎澎一人答題。
「好啦,沒事就趕快回家吧。」
「謝謝老師。」依然听不到江的聲音。
「康樂,」出其不意的,他把走到門口的人叫住︰「妳先回去吧。」
隨話走到江身邊︰「班長,妳留下。」
直到澎澎沒再回頭的走出休息室後,赫威風的怒氣摻著無力的倦怠一下子布滿了他的臉。
「妳很不快樂,是嗎?」幾個老師前後離開休息室,沒有人在的不安全感很快襲上江心頭。
「江,說話。」赫威風溫和的口氣夾帶幾分要脅。
「我待會兒要去打工去。」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終于惹怒了他。
沒多想的,他只能搬出老師的權威。一個箭步的走向桌前,抽出上個禮拜段考的考卷,在她眼前晃了晃。「妳得留下來上課後輔導。」
江垂著頭,連日積壓的委屈一古腦的被考卷上的數字給逼了出來。
先是弄得她不明所以的面對他大膽的告白,再來是應付他似有若無的挑釁,最後她沒法專心念書,功課開始一落千丈的下滑,結果連申請獎學金補助生活費的機率也因此岌岌可危,這些他知道嗎?不知道的,他從未沒問過她的想法,只是一古腦的要她接受他的情意。他對待她的方式……多麼自私的人啊!咬著牙,不讓眼眶里的淚水泄露心里的秘密。
但,眼淚背叛了她,啪答一聲的落在她交握的手背上。
她趕緊轉開頭企圖掩飾,不過,有人比她更快。赫威風扳起她的臉,倔強的表情讓兩行清淚更加我見猶憐,下意識伸手掬她的淚,成串的珍珠就這麼斷了線答答落在他的掌心上。
「真的不行,是嗎?」不管是不是,他都要舍得了。如果這樣做可以讓她收拾起往常的笑顏,恢復她一貫的明亮,他寧願。
江抽噎得更凶了,極度顫動的肩頭,在在捶打著他的心,一次比一次重,一聲比一聲疼,為了使自己的心不因過度疼痛而瀕臨衰竭狀況,不顧一切的,他攬住了她。
「別哭了,我放妳走。」他吻著她的發。「如果妳真的不要我,我放妳走,不要傷心了,好不好?嗯?」
他摩挲著她的小腦袋,繼續說︰「那天在頂樓我說的話對妳來說或許沖擊太大,但絕不是心血來潮。不相信對嗎?那是因為妳沒有在書店里遇過一個女孩,她逮住了一個偷書賊,勇敢率直的模樣讓人一眼就喜歡上她,如果妳的運氣夠好一點,甚至可以在她的學校認識她,感受她如光一樣的朝氣活力、雲一樣的柔軟體貼。而當有一天,妳發現這個女孩在你心中已佔據不少地位,甚至想分分秒秒都見到她時,江,妳告訴我,要是妳的話,妳會如何全身安然而退?」
她停止了抽搐,兩眼紅腫的盯著他襟前鈕扣,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回答他什麼。
赫威風則松了一口氣,緩緩地呼了呼她的發絲,拉開她。「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如果妳在路上遇到我,還會理我叫我嗎?」
「啊?喔……會啊。」她和著濃濃的鼻音說,她不是小心眼的人,師生之道多少也會兼顧點。
「叫我什麼?」
「老師。」不然叫什麼?
「老師?」赫威風淺笑了一句。「江,幫老師一個忙好嗎?」
哭過之後,又听了他一席比「告白」更令人動容的話,她平靜的點了點頭。
「喊我一聲。」
「老師。」
「不,是赫威風,我的名字。」
「赫威風。」她在暗地里是這麼喊他,所以今天當著他的面叫起來倒沒啥別扭。
「再喊一遍。」
「赫威風。」她的嗓音清甜不膩,听起來格外悅耳。
他的嘴角終于向上揚了起來。「下次走在路上看到我,記得要喊赫威風,嗯?」
說完這話之後的兩個禮拜,江的班上來了個代班導。
從此,她不曾在路上看過他。
參加完母後的婚禮,回到家已是深夜十一點半。
斑中畢業後,同學們一個個升學去,念二專、四技、大學,甚至出國的,幾年下來,或許是工作,或許是婚嫁,大家散居各地,各忙各的,總也難湊出個日子聚首。「喝喜酒」不過是巧立名目,讓人們放下手邊的工作,名正言順的圍在一塊,而七、八年沒說的話,又豈是一場忙亂的喜宴中就說得完,于是ㄙㄨㄚˋ了午茶、又ㄙㄨㄚˋ了晚餐,消夜當然也沒跑掉的,大伙聊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江揉著穿了一天高跟鞋的腳踝,細嚼這多語的一天。八年了呢,當年的無憂少女一個個嫁人妻、為人母,褪去無知的糖衣,品嘗人生的甘苦,有人抱怨先生的不忠誠,有人批評社會亂象帶給下一代的影響,有人總覺得有更好的工作等著她去跳槽,當然也有人感嘆時光的流逝。
她換上家居服,坐在梳妝前卸妝。為了今天的婚禮,她特地去洗了頭,把她齊眉的妹妹頭吹得更亮麗柔順,雖然她的膚質一直好得不上妝就很漂亮,但為了不失禮,她還是畫了眼彩,涂了口紅,整個人是月兌俗的清新,在一群玫瑰貴婦打扮的女人中,她像朵百合,幽雅的吐露芬芳。
馬齒徒長,澎澎是這麼稱呼她的保養之道。她原本也以為自己的「馬齒」只是外貌,未料在楊思萍拿出一張卡片後,才發現心底深處的馬齒這麼多年以來沒有再為誰發芽過。自從他走了之後。
「說到赫威風,我有樣東西要給妳們看……」楊思萍從背包里掏出一封泛黃的卡片,信封上蒼勁的字寫著︰會三愛班同學收
「這什麼?!」有人迫不及待的拆開卡片。
「這是赫威風祝我們順利畢業的賀卡。」
斑三畢業的那年,楊思萍應全班要求,寄了封畢業典禮邀請函給赫威風。說真的,他的突然離職,帶給她們除了不解外,還有深深的不舍。在送行的餐會上,好多人哭紅了眼,也只見他笑著說︰「會有機會再見的,妳們要認真念書,明年畢業典禮我可是會回來參加的喔,看看有誰被留校察看。」這句話彷佛全班的一個共同理想,于是在鳳凰花開的季節,大家就想起了他。
但由于他留的住址是學校宿舍的住址,經過多方打探才得來的私人住址,使得大家對他是否會如期收到邀請卡,都不抱希望。果然,他在畢業典禮上沒有出席。
畢業典禮過後沒幾天,楊思萍回學校補辦離校手續,在學校會三愛的信箱發現了這張卡片。
卡片傳過喜宴在座的每個人手里,彷佛被加溫似的,讓最後一個拿到卡片的江,感覺它正微微熨燙著手心。
收到同學們的邀請卡,老師非常高興,但因為老師人在國外,所以不能親自向妳們道賀。恭禧妳們,畢業了。
赫威風
赫威風--當這三個字閃入她眼簾時,她力圖鎮靜的不讓心悸擾亂原有的節拍,可腦海內卻又不斷不斷的掠過當年的片段,及他模糊的臉龐。九年了,他應有三十好幾了,結婚了嗎?有孩子了嗎?人在台灣嗎?據說在送行會上他是以「出國念書」為理由,安撫諸多淚眼婆娑的小女生。
怎麼會是「據說」呢?!除非……沒錯,她第二次因為他而缺席班上的重要聚會。
不是都說清楚了嗎?他要放了她,而且他也做到了,那她還鬧什麼脾氣,耍什麼大牌呢?是,她就是要鬧脾氣,鬧那個自私家伙的脾氣。
「休息室一隅」他的剖白,的的確確感動了她早熟敏感的心。她先前的顧慮固然沒錯,但如果他所言句句屬實,那麼對孤單已久的她來說何嘗不是一件樂事;換個角度來看,他或許可以不是她的老師、她的情人,至少她能當他是個朋友,而她甚至願意相信這個「忘年之交」對她而言將會是多麼重要。
就這樣,沒有身分、稱謂上的拘泥,她終于綻開笑顏,一掃過去陰霾的到學校上課,非但如此,她會開始期待朝會、期待班會、期待任何任何可以見到赫威風的時刻。
下了課,赫威風照例會往教室逗留幾分鐘,從事一些「傳道、授業、解惑也」的功德。希望受到他福澤的人自是團團圍住了他,另一邊呢,也有個小圈圈,江和幾個同好正暢聊這陣子引進台灣的日劇風,說學逗唱的惹得人好不開心,連她自己都打從心底的舒暢,要怎麼去跟他分享這份感覺呢?江不自主的把眼光飄向倚在黑板前的人。是心電感應嗎?他也望向了她,上揚的嘴角似乎明白地想訴說的一切,她喜孜孜的回了他一個燦容。
「江,妳在笑什麼?」澎澎擠身來到她面前,成功的把她從回憶拉到現實。
「這卡片有什麼好笑的嗎?」
「喔,沒啊,我只是突然覺得他的名字取得真好,赫威風--來去一陣風,風去無影蹤。」無影蹤啊,一如她剛起步卻早已煙飛灰滅的愛情。
年少的記憶啊,總是酸得讓人直想找個甕封住,然後擱在心底最深層,沒有人期望這只甕在未來的哪一天會釀出甘美的醇酒,只是偶爾從細縫中滲出的些許酸甜,總也讓人再三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