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琉書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里,已經哭了快半個小時。
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有氣質、有教養、舉止合宜、大方得體的窈窕淑女,從來、從來就沒在眾人面前這麼丟臉過啦!「哇啊∼∼」想到這里,她哭得更大聲了。
杜澤亞坐在沙發上,一臉無奈地看著琉書。
一回到家里,他們又成了相敬如「冰」的陌生人,平常他總是等她睡了才會回家,即使偶爾同在一個房間里,也是她敷她的臉,他看他的商業周刊,兩人完全沒有交談,不過,今晚的狀況比較特別……
此刻他的心里充滿疑惑,為什麼當時他會走上前去幫琉書解圍?他試圖說服自己,那是因為要保持杜家的良好形象。但他卻又無法忽視在看見她被眾人嘲笑時,那種心疼的感覺……不不不,一定是弄錯了!他情場浪子杜澤亞怎麼可能為這種「小女生」心神不寧?
不過,他也沒辦法再繼續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為……她實在是哭得太猛了啦……
「喂,你別哭了啦……」被她的哭聲擾得不能清靜,澤亞只好出聲安慰她。
「嗚∼∼好丟臉喔∼∼」她不理,還是唏哩嘩啦地繼續哭著。
杜澤亞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吐了一口氣。「呃……別哭了啦,這……也沒什麼好丟臉的嘛。」仔細想想,這實在是件小事嘛,她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啊?
「丟臉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覺得沒什麼,可是大家都在笑我……嗚∼∼」她說什麼也不肯把臉從枕頭上移開,可是聲音被枕頭搗住,讓人根本听不清她在說什麼。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臉上會有女乃油,但她卻很清楚,大家表面上熱絡有禮,其實都在看她的笑話。在別人面前丟臉也就算了,但是在杜澤亞面前出了這麼大的糗,卻似乎讓她特別耿耿于懷。
女人只有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出糗,才會讓她感覺痛不欲生、無法釋懷。只是琉書尚未發覺,此時自己已經對他動了心……
「不會啊,沒有人在笑你啊,你想太多了啦,我倒覺得……你今晚表現得很好啊。」澤亞起身走向床邊,在她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到一個女人哭得這麼傷心,任何一個男人都應該上前安慰一下的嘛。
當他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放在她背上時,一陣溫暖的感覺頓時流過琉書的心窩。
雖然她的臉還是埋在枕頭里,但哭聲卻已經慢慢停止。
她沒听錯吧?他說她表現得很好,這是在安慰她嗎?
很難想像,他也會有這麼溫柔的時候,就算只是安慰,確實也讓她心情好受多了。
「真的?」她忽地翻過身,剛好和正要再俯身拍拍她肩膀的澤亞四目交接,兩人間的距離一下變得好近。眼光交會時,琉書紅了臉,杜澤亞的心也忽然跳漏了一拍,從胸口到喉頭,都充漲著一股莫名的感覺。
「嗯,謝謝你今晚陪我出席宴會……」他其實很清楚,她臉上的女乃油是怎麼回事,不過就是女人間愛玩的一些小手段,只是從未經歷這些的她,確實太無辜了一點。
看著她美麗無邪的臉龐,他忽然覺得憐惜不已,而那雙被淚水洗淨的清澈眼眸,也令他心動。
她穿著白色棉質繡花睡衣,帶著點純真的性感,長發些微凌亂地披散在肩頭,蕾絲領口不經意地下滑,露出她滑膩白皙的肌膚,更是隱隱勾動著他內心最深處的……
「不用客氣……你說過,那是我應盡的義務嘛。」她低頭,這句話提醒了有點陶醉的自己,也提醒了正有些忘我的他。
「咳!」澤亞坐直了身子,用咳嗽聲掩飾自己的異樣。「好了,我明天還要開會,早點睡吧。」他匆忙起身,到床的另一邊躺下,又瞄了一眼隔在他倆中間的那條薄被,那是當初他們約定井水不犯河水的界線。
必上燈,兩人各自背對著對方,空間寂靜得幾乎可以清楚听到彼此的呼吸聲。剛剛那突如其來意外的「火光」,仿佛還在黑暗中閃爍著,久久不滅,他們第一次體會到睡在對方身邊的「不自在」。
啊!對了!琉書想起來,明天一大早要去應征工作,她可千千萬萬不能遲到。九點半開始面試,她起碼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梳妝打扮,再加上路程和吃早餐的時間,她就至少要在六點起床……那麼,她勢必須要一個鬧鐘了。
可是……
她把頭往上仰,眼楮再向上一瞄——唉,鬧鐘還真的在床頭的另一邊,杜澤亞的頭上……
怎麼辦?她試著伸長了手,可惜構不到,最後只好悄悄爬起身,往他身上移動——
黑暗中的杜澤亞,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入睡,現在,枕邊人的「蠢蠢欲動」更令他連寒毛都「豎直」了,嚴陣以待。
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竟然敢趁黑模上他這只「大白鯊」,瞧她躡手躡腳地靠近,努力地撐起身體大膽在他的「領空」模索,一陣芬芳的體香侵襲他的嗅覺,杜澤亞深吸一口氣,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主動而大膽,現在是她主動越過了警戒線,那麼他也就不算犯規嘍?
琉書撐起了上半身,正悄悄經過他的胸膛上方,眼中只顧著鬧鐘的她,完全沒發覺胸口低垂的睡衣上讓她雪白的胸脯正展現在杜澤亞的眼前……
對不起,就算是犯規,他的身體自然反應也早已無法控制了!澤亞一手環住琉書縴細的腰,將她整個身體往下一拉,猛一翻身,牢牢把她柔軟的身體壓制在身下。
「唔?!」琉書還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也還沒機會叫喊出聲,一雙熱情的唇瓣已經湊了上來,他狂熱的吻、激情的,如狂潮般洶涌襲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原本只是想從他頭上拿走那個鬧鐘,怎麼會落進他懷里,還被他這麼熱烈地吻著?她根本沒有力氣思考,更無從反抗,只是沒想到,從原本的震驚、不解,到愛戀上他的氣息、體溫,竟然只是那麼短短剎那間的變化。
他的吻實在太迷人,那熱燙的舌尖靈活的挺進,在她口中來回挑弄,攪亂了她所有的思緒……
早听說過他是個高手,只要輕輕一吻,任何女人都要在他懷中融化,更何況這回,是個如此深入、熱烈、而又煽情的吻。
他時而輕嚙,時而深入吸吮,仿佛把她身上所有力氣都抽空,只能無力地沉溺在他的全力攻佔下,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雙手卻自動圈上了他的脖子,在她正陶醉時,他熱情的吻竟倏地停止!
因為突然的空虛,琉書不由自主地輕吟一聲,清醒的意識早已飛遠,直到听見他低啞迷人的笑聲。
「看不出你原來這麼大膽熱情……」杜澤亞炙熱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瞅著她,眼底有熱辣辣的,和惡魔般的笑意。調情高手絕不會一戰到底,就像最高竿的釣者會在魚兒剛上鉤時松松手,他們會在女人最沉迷的時刻停下攻勢,為的是卸下她所有的防備,撥弄她潛藏在體內的。直到確定她的渴望已經升到最高點。
「啊?不是這樣的……」她早已飛遠的意識又飄了回來,不是這樣的!她自小家教良好,喝湯不出聲、微笑不露齒、走路臀部搖擺幅度不超過七點五度,她不是那種放蕩的女人,只是他的吻,實在太誘人,她才會情不自禁……
「哦?你不是這樣的?」他俯首,輕咬她漂亮的耳垂,那白皙滑女敕的玉頸,強烈誘惑著他,令他像個發狂的嗜血惡魔,忍不住深深吸吮,留下印記,一雙大掌更潛入她的衣擺下,慢慢往上輕撫。
「啊!你……」她倒抽了一口氣,身體不停往後挪動。「你誤會我了,我只是要拿……拿那個……」她原本要拿鬧鐘,可現在連自己都忘了為什麼會誤闖禁地。
「誤會?」就算誤會也來不及了,他那好看極了的唇,卻壞壞地笑著。澤亞一手月兌去她的睡袍,她驚呼一聲,還來不及感覺到冷,他熱燙的身子就挺了上來。
當然是來不及了,他全身的血液都已經沖到「那兒」,還跟他說什麼誤會?先犯規的人是她,當然沒有喊暫停的權利——
他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從她的嘴唇一路吻到胸口,那雙仿佛具有魔法的大手,大膽撩撥著她全身的——
天啊,他的吻太迷人,技巧太純熟,害她整個人輕飄飄的,什麼少女的矜持、淑女的自持,全都拋到了腦後……
一大清早,陽光從窗簾間隱隱透入,六點一到,剌耳的鬧鐘鈴聲大作。
「鈴∼∼鈴∼∼」
「嗯……」琉書懶懶地翻了個身,從不賴床的她,在經過昨晚一場莫名的歡愉後,整個身子軟綿綿地貪戀在床上,只希望能再多睡一下。
其實,她不是真的賴床,只是不想這麼早就離開他的懷抱。昨晚,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溫柔,也因為這次意外的接觸,讓琉書發現自己對他的愛意,其實早已悄悄在心底萌芽。
雖然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發展,過程卻是甜美而愉悅。她緩緩睜開眼楮,偷偷瞄著熟睡的枕邊人,眼底揚起一抹羞怯而幸福的笑意,說真的,如果他醒了,她還真不知要怎麼面對他呢。
「鈴∼∼鈴∼∼」鬧鐘持續響著,琉書想了一下,決定還是繼續裝睡好了。
「唔……好吵……」澤亞深蹙眉頭,收起在她頸下的臂膀,轉過身去。
琉書望著他翻身而去的背影,失望地嘟起嘴,不情願地伸長了手,按下鬧鐘。唉……這樣也好,她也該起床梳洗、化妝,好好準備今天的面試了。
不過,除此之外,她還要制造一個小驚喜,是她昨晚在陷入沉睡之前就已經有的計劃。
她悄悄地走下樓,滿懷欣喜地來到廚房門口,找到了正在里面準備早餐的阿美。
「阿美,你可以教我煎蛋嗎?」
「啊?」阿美一手拿著鍋子,吃驚地轉過頭。「少女乃女乃,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會這麼早起來……你再等一下下,馬上就好了,很快就可以吃了喔。」她還以為琉書是肚子餓了等不及,所以想自己做早餐。
「不是啦!我是想請你教我煎蛋,因為……我想親手為……他……做一頓早餐……」她靦腆地笑著,雙頰染上一陣紅暈。
「他?!」阿美納悶著。「哪個他呀?」啊!懊不會是少爺吧?對對對,一定是少爺啦。听說大部分的女人在經歷「幸福的第一次」後,隔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為自己心愛的人做一頓豐盛的早餐,而看到少女乃女乃臉上紅潤的氣色,就像經過一晚雨露滋潤的紅玫瑰——
「哦∼∼我知道了,呵呵呵∼∼」阿美曖昧地笑了開來。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他們兩人新婚都有一段日子了,少女乃女乃怎麼今天才想到要做早餐呢?
「你別亂想,我只是想換個口味,不想每天早上都喝味噌湯嘛……快點,教我煎蛋好不好?」琉書興奮地站在阿美身旁。
「好啊,煎蛋喔……可是,煎蛋還需要教嗎?」阿美顯得有些為難,對她來說,煎蛋應該就像煮開水一樣那麼簡單吧?
「拜托嘛,我連開水都沒有煮過,先教我煎蛋嘛!其他的我再慢慢學。」她一臉幸福的穿上圍裙,拿起鍋鏟。
雖然以前她們白家也有佣人,但媽媽每天早上總是很堅持要親手為爸爸做早餐,金黃荷包蛋加翠綠生菜,雖然只是很簡單的美式漢堡,但整間屋子里卻洋溢著一種特別幸福的香味,每次看到爸爸吃著荷包蛋的表情,總是覺得他好幸福,吃了這份愛心早餐,整個人也跟著充滿了活力。琉書覺得,那種陽光的感覺,正是杜澤亞身上所缺少的。
今天,她要去應征一份很重要的工作,她需要這樣一份有氧早餐。煎個蛋應該不難,何況今天她的心情真的很好,也許、說不定……她的幸福就從這個荷包蛋開始了……
不一會兒,廚房里傳出陣陣尖叫,和 哩啪啦油爆聲,十分鐘後,琉書端著一只木制餐盤走出廚房,臉上的笑容甜蜜度未減一分,額頭上卻冒出了一顆顆汗珠,沿著發際,滑落到下巴。
「等等,少女乃女乃,擦一下汗吧!」阿美拿著紙巾跑出來,替她拭去臉上的汗珠。哇 ,不過是煎個蛋,怎麼會弄得好像美伊大戰似的遍地戰火啊?
「少女乃女乃,以後記得,別等油鍋都燒得冒煙了才放蛋,這樣容易噴油的,你看看你的手……」阿美心疼地看著琉書細白的小手,上面已經被高溫噴起的油燙傷了好幾處。
「沒關系,以後你也要記得,別再叫我少女乃女乃了,我會不習慣,叫我琉書就可以了。」她微笑。白家雖然也是有錢人家,但是家風前衛開明,美式教育、美式食物,和嚴謹保守、階級制度嚴明的杜家完全不同。
「喔,是!可是你的手——」阿美本來要先幫她搽燙傷藥膏的,可她卻一心只想把早餐趁熱送到樓上,勸也勸不听。
「沒關系,不痛。」她回頭,綻放燦爛的笑容。
「那你快去吧,等會兒記得下來讓我幫你搽藥。」阿美推著她的肩膀,打心底喜歡起這位心地柔軟又毫無架子的少女乃女乃。
琉書小心地推開房門,臉上是一種興奮與期待的神情,她端著餐盤,像個賢慧的小女人,輕輕移動腳步到他的床邊。
熟睡中的杜澤亞輕輕蹙眉,睡夢中間到了一股不屬于他房間的「異味」。
也許有很多女人喜歡在恩愛過後的早晨,為男人準備一份豐盛的早餐,但絕對有更多男人,最怕在一夜激情後醒來看到的是一份豐盛的早餐,因為那意味著單純之外,另一份復雜的關系,一種並不甜蜜的負擔與壓力。
杜澤亞和女人間的關系向來是輕松自在,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點負擔,甜蜜而沒有壓力,一早醒來,從不曾發生過「早餐」的問題。
但此刻,他敏銳的嗅覺卻聞到一份不應在此時出現的……「蛋香」?
半夢半醒間,他听到一個有如天使般的聲音,而天使說出的話,卻令他從夢中驚醒。
「起床嘍。」琉書小小聲地說。
澤亞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白色瓷盤,上面擺著一個金黃色的大漢堡,旁邊還擺著一杯咖啡。
「這……這是什麼?」他忽地睜大了眼楮,原本惺忪的眼神,剎那間為之一亮。
「早餐啊!喜歡嗎?我是想——」她滿心歡喜地把餐盤端到他眼前。
「拿走。」他連人帶被翻過身,板著臉冷言相對。
「為什麼?我是想換個比較新鮮的口味嘛!你知道嗎?每天都吃清淡的日式早餐,人會變得沒有活力的,偶爾換個口味,心情也會變好喔。」她手里還端著餐盤。
「拿走!」
「為什麼?」
「你忘了我們之前的約法三章嗎?」他發現這女人好像听不懂暗示。
「什麼意思啊?」她真的听不懂啊。
「我不是說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各過各的、互不干涉嗎?」早就說好,她吃她的漢堡薯條,他喝他的味噌湯,現在才過了一個禮拜,她居然管起他的早餐吃什麼!
女人總是先開始控制你吃什麼,然後接著控制你想什麼,不過他杜澤亞絕不會掉入這樣的陷阱!
「我知道啊,可是、可是昨天晚上……晚上……我們……」她小臉羞得通紅,以為經過了昨晚,他們應該已經、已經……是夫妻了嘛。
「昨晚的事,對不起。」對于昨晚,他只有這三個字。
琉書猛地抬頭。對不起?!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她是不是听錯了什麼?
「你是什麼意思?」琉書的雙手突然有些無力,餐盤也跟著微微下墜。她不明白,大家都說女人善變,可她現在發現男人才是翻臉比翻書快,昨天夜里他們還恩愛繾綣,今天一大早他都還沒離開這張床呢,卻變得這麼生疏冷漠?!
「我沒什麼意思,昨天晚上我只是喝多了,你別放在心上。」這樣夠明白了吧?澤亞背對著她,閉著眼楮,面無表情。
琉書整個人愣住,臉一白,全身像被電到似的,心髒麻麻的。他說什麼?喝多了?不!他昨晚根本半點酒意也沒有,現在居然說全是喝酒惹的禍?
好痛!罷才被油燙傷的地方,這才突然覺得好痛,原來是她會錯意、表錯情。
「……無所謂!我只是想吃飽一點,不小心多煎了一個蛋,要吃不吃隨便你!」她重重地把餐盤放在床邊矮櫃上,氣惱地走出房間。
哼!要氣回來再氣!她今天要去面試!才不要為了他破壞心情呢!
琉書氣沖沖地走出門後,房間里恢復了寧靜,澤亞漠然地聳聳肩,習慣性地用手指把頭發往後撥了撥,手指伸入發間的動作率性而慵懶。
拿起掛在床邊的睡袍穿上,反正也睡不著了,不如就早點起床看看報紙吧,他拿起電話——
「阿美,幫我把今天的報紙拿上來好嗎?謝謝。」說真的,他連對佣人說話的態度都比對她好一點。
放下電話,他的眼光卻不自覺地停留在矮櫃上的那份早餐,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好復雜。
放在漢堡面包上半熟的荷包蛋看起來金黃可口,還有那杯咖啡不斷飄散而來的香味,更讓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少爺,報紙來嘍!」阿美動作超快,敲了兩下門,便拿著報紙進門來。
「謝謝。」他接過報紙,直接打開財經版埋首研究。
阿美本要轉身離去,卻發現桌上那原封不動的早餐。「咦?少爺,這早餐你還沒吃喔?」她張圓了嘴巴提高聲量。「少爺——你要趁熱吃啦,這可是少女乃女乃親手為你做的喔!」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驚異,聲音卻還是盡量保持低調。「她親手做的?」是嗎?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會下廚的樣子啊。
「是啊,她為了學煎蛋,手被油燙傷好幾個地方呢……所以啊,少爺你一定要把早餐吃光光喔!」阿美順手拿起床邊待洗的衣物,邊說邊走出房間,隨手把房門關上。
澤亞又望了早餐一眼,想起阿美說琉書的手被燙傷了,不知怎地他的心忽然一糾……
看著那荷包蛋半晌,他猶豫地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舀起蛋黃,一臉不在意地放入口中——
「好咸!」他皺緊了眉頭,卻硬是把蛋黃吞了下去,那女人果然沒做過家事,居然把一撮鹽就這麼放在蛋黃上?這麼一來,他只好把剩下的蛋白、生菜、面包……全部一起吞進肚子里。
說也奇怪,這些東西全攪在一起時,感覺還不錯……
喝了一口咖啡,他的胃忽然溫暖了起來,嘴角也微微地上揚,忽然想起琉書說的,早餐偶爾換個口味,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沒想到這調味亂七八糟的早餐,居然也會讓人有幸福的感覺……
其實,他只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不太習慣接受這種「物質」以外的付出與往來。
因為他知道,人們的付出,總是有所求的。
小時候,叔叔伯伯們見到他,總有送不完的禮物,他知道,那是為了討好他的父親和爺爺。長大後入主杜氏集團,連不認識的人都爭相饋贈貴重的禮物給他,為的是得到杜氏集團未來總裁的青睞。而身邊的女人們,更是搶著要為他付出身體或靈魂,為的是當上杜家的少女乃女乃。
杜家,就是這樣一個華美而寂寞的家庭,每個人的付出都是有目的的。
女人把身體當禮物,他大可收下,也樂于回贈物質或金錢,但唯獨真心,是他向來拒絕贈與的禮物。
「對不起,我沒興趣。」辦公室里,澤亞一手拿著電話,一邊處理公文。
來電的是他的酒肉損友,胡北來。
「別這樣嘛,好一陣子沒見到你了,怎麼,結了婚就真的退出江湖了?」
澤亞悶聲不語,繼續批閱著公文。
「對了,你上次不是說,嫂子大方得很,就算你抱別的女人,她也不會嫉妒?」
「那又怎樣?」
「沒什麼啊,只是想見見我的大嫂嘛!」有這麼好的女人,胡北來當然想見識見識嘍。
「沒這個必要。」
「當然有必要嘍,記得嗎?你上次說三天之內要把她趕出杜家大門,現在已經一個多星期嘍……既然你已經改變主意了,就該把大嫂正式介紹給我們認識啊!」
胡北來的話,重重地提醒了他,他已經快忘記當初自己曾經說過這樣的話,白琉書的溫柔,幾乎已經軟化了他的意志,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快習慣她的存在了……
不行,他豈能被一份小小的早餐收買?!
澤亞在最後一卷公文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凝神蹙眉。「好,我就帶她去,晚上老地方見!」他用力地掛上電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氣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