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祥!」鴛鴦大聲一叫,翻身坐起,睜開眼楮四處張望。
這里是哪里?「你醒了。」
她猛然轉頭,「啊!是你。」是他,那個面貌清秀的男人。
「是我,我接受你爹所托,來將你喚醒。」無名的手一指。
「鶯鶯?」
她再轉頭,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子,又驚又喜的看著她,「鶯鶯,我是你爹,你還記得嗎?」
她畏懼的往後退,直到背抵到牆……咦?她踫得到牆了!
她再低頭一看,這雙手從沒這麼真實過,她試著拍拍床,感受踫觸物體的感覺,她可以踫得到東西了,這是……
「你已經回到你的身體里,再也不是游魂。」無名解釋。
這麼說她是個人了,她可以幫助慕祥了!
「這位大師,請你——」她想請求無名的協助,卻被他揮手打斷。
「你好不容易醒來,不先跟擔心了你八年的父親打個招呼嗎?」
「可是……」慕祥處境危險啊!
「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比父女相認來得重要。」無名語重心長地道。
案女相認?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往事一點一滴的重回腦海中……她任性地不願讓父親再娶,所以,她跳水自盡,要讓父親後悔一輩子,但她卻被救了上來,沒有回到軀殼里的魂魄四處飄蕩……
她淚眼蒙朧的望向父親,「爹?」她記起來了,她全都記起來了。
「鶯鶯!」洪父緊緊的將她擁在懷里,「鶯鶯,都是爹不好,爹不該沒有征詢過你的意見就再娶,不過你放心,爹沒再娶,爹一直沒再娶……」他老淚縱橫。
那弟弟不就變成了私生子?鶯鶯暗忖。
「不,爹,你盡避去娶你所愛的人,不要辜負人家,不要讓弟弟被人恥笑。」她再也不想看到那種有親認不得的悲劇了。
「鶯鶯……」洪父激動的低喃,「爹!」鴛鴦埋首在父親的懷里痛哭。
「親情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無名感嘆的低語,只可惜他和他爹只能自相殘殺。
但是,這句話卻大大的震撼了她,她已和父親相認,但慕祥那邊呢?正上演著父子相殘的悲劇呀!
她急忙推開父親想要下床,「哎喲!」因為長期躺在床上,她的雙腿已經使不上力了,她焦急的喊道︰「我要去傲雲山莊!這里離傲雲山莊有多遠?帶我去傲雲山莊……」
「鶯鶯?」洪父微訝的看著她,「你為什麼突然提起傲雲山莊?」
「因為那里有一個人需要我幫助。」她叫道,「如果我不立刻趕去,他就會被他的親生父親殺死,我必須幫助他……爹,求求你快帶我去那里。」
「鶯鶯,」洪父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雖然不知道女兒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他很願意幫忙,只是……「我們不可能立刻趕到的,這里離傲雲山莊有兩天的路程。」
兩天?她簡直快要昏了,這樣怎麼來得及救慕祥?若救不了,她還寧願自己是個鬼,至少能在黃泉路上和他作伴,但現在她變成人了,而他即將變成魔……
不,她怎麼忍心看他孤單一個。
「爹,不管怎麼樣,現在立即出發或許還有希望,爹,你快叫人準備呀!」
見她爹不知該如何反應,她轉而向無名求救。
無名開口了,「你為什麼這麼想去傲雲山莊?」
「因為只有我才救得了他。」
「你為什麼想救他?」無名又問。
「他不該得到這樣的下場,他不該被他爹殺死。」
「他死了,關你何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是……他是……」是什麼?朋友?似乎比朋友更好一點。兄妹?不,也不對,她對他的感情比兄妹還深,深到讓人心痛,而那是什麼?「是什麼?」無名追問。
「他是我最愛的人。」話落,清淚紛紛墜落,她愛他,所以見不得他受苦,就算他對她再冷漠,她也都忍受下來,若這世間沒有他,她活著又有何意義?她哀傷的抬起頭,「爹,我只有你可以拜托了,我不能失去他,求求你盡快帶我到他身邊,遲了,他就沒救了。」
他怎麼舍得拒絕女兒的要求,「好,我這就命人準備千里馬,將兩天的路程縮短成一天。」這是女兒醒過來後唯一的要求,他一定要想辦法達成,他大喊道︰「來人呀!」
「等等,我能立刻送你們過去。」無名出聲。
鴛鴦驚訝的望著他,「你有辦法?」眼前這男人很神秘,似乎擁有某種神奇的力量,或許真的能制造奇跡。
「當然。」無名看向肩頭上的赤梟,「送我們過去吧!這似乎又是一件有趣的事。」
赤梟點了點頭,突然振翅一飛,霎時霞光萬丈,眩目得令人睜不開眼楮。
「啊!發生了什麼事?」鴛鴦發出驚叫。
颼!颼!颼!
一陣狂風卷起。
「是不是這里?」無名問。
鴛鴦陡然睜開眼,驟然發現她已經不在剛才的房間里,而是在傲雲山莊里。
「對,就是這里,慕祥在地牢里,我要去看他。」她想走過去,但是雙腳卻虛軟無力。
「鶯鶯,爹扶著你。」洪父穩住她的身軀。
激動的情緒涌上心頭,她很後悔自己以往的任性帶給爹這麼大的痛苦,讓他為她擔心這麼多年。
「爹,對不起。」
洪父點點頭,他從來沒跟女兒這麼交心過,「先別說了,快告訴爹,要往哪里走?」
她抹了抹淚,縴手一指,「那兒……」
漆黑的地牢里沒有半個人。
「慕祥?」鴛鴦的聲音回蕩在陰晦的空間里,「他一定是被帶走了,但是,他們把他帶到哪里了?」她顫抖的問。
難道慕祥就這樣消失了?「慕祥……」她淒厲的尖叫。
「鶯鶯,冷靜一點。」洪父搖晃著她,安撫地道︰「你仔細想想,他可能被帶到哪里?」她怎麼知道呢?她又不是莊主……咦?「對了,那個密室,傲雲山莊的禁地。」
「門在哪里?」無名問出當初李慕祥的問題。
她也不知道,上次她能進去,是因為她是個魂,可以穿越堅硬的牆面,但現在她是個人……怎麼辦?她慌亂地說︰「我……我不知道,但是,他們一定在里面,求求你想想辦法。」
「大師,求求你。」洪父也出聲懇求。
「唉!」無名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我真是越來越心軟了。」他將手抵在那冷硬的牆面上,「轟!」一聲,從手掌射出一道光芒,整片牆立即崩塌。
霎時煙塵彌漫,等到煙塵散開來,敞露出寬敞的內室,只見李滔坐在椅子上,一臉驚訝的望了過來,而李慕祥則趴在地上,全身激烈的抽搐……
「慕祥!」鴛鴦叫道,伸手向他,「爹,我要到慕祥身邊。」
「好!」洪父扶著女兒快步走去。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破壞我的密室,簡直是不要命了!」李滔怒氣沖天的上前,走向一臉平靜的無名,「說,你們是怎麼破壞這面牆的,是用火藥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無名指著李慕祥,「我是來救他的。」
「我都救不了,你以為你救得了嗎?哼!」李滔的目光轉向鴛鴦,「這個女娃兒又是誰?」
「慕祥,你醒醒啊!睜開眼楮看看我,我是鴛鴦,你記得嗎?鴛鴦,這是你幫我取的名字呀!」她跪在李慕祥身邊,哭著搖晃他的身體。
天哪!他的身體好冰,皮膚像沙子一樣粗糙,見他咬緊唇,像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一般,她好希望能代他承受這一切。
「慕祥,是我,你說話呀!告訴我你還活著,告訴我!」
「夠了,離他遠一點。」李滔站到她面前,毫不客氣的踢了踢李慕祥,「他現在很危險,隨時都可能變身成魔物,要命的話就快閃。」他順手拔起劍,準備隨時取他性命。
「你要干什麼?」她伸手抓住劍刃,哪管手掌被銳利的劍刃割傷,鮮血直流,「你不能殺他。」
「為什麼?」李滔覺得可笑。
「因為……因為……」慕祥說過不能說,但是,不說怎麼救得了他?「因為他是你的兒子呀!他是你的元配許修梅為你生下的兒子呀!」她寧願慕祥恨她,也不要慕祥死。
李滔臉色驟變,震驚的連連後退,「胡說!那個賤女人早就死了,她不可能會……」
他看了看地上的李慕祥,想起初見他時覺得他很熟悉,他確實有幾分像自己,但這並不表示他就是他的兒子呀!
「是真的,是慕祥親口告訴我的,你以為你當初為什麼可以月兌離牢獄之災,一下子飛黃騰達?是因為你的元配用魔笛把魔召喚出來,跟他訂下契約,才造就今天的你。你以為她為什麼不回來?因為她不能回來,她一旦回來就毀了約,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就要被收回了。」
多麼殘酷的宣告!李滔搖搖頭,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胡說,不可能的。」如果這是事實,那麼這二十多年來,他滿腔的憤怒又算什麼?「你沒有證據證明這一切。」
「我有。」她拉開李慕祥的衣襟,露出魔笛,原本碧綠的色澤幾乎消失,是因為他的主人嗎?她不由得掉下眼淚,扯下魔笛,「這就是證據,他們母子倆用盡了辦法封印它,所以它才會變成綠色,而這麼多年來它已經跟慕祥成為一體,慕祥變了,所以它也變了,變回原貌。這樣你相信了嗎?」
李滔雙手顫抖,不敢相信的接了過來,是的,這逐漸轉變的顏色正是他的傳家之寶魔笛的色澤,這麼說來,李慕祥真的是他的兒子,是他與愛妻的愛的結晶!
手一松,魔笛墜落地面。
「慕祥!」李滔沖到兒子身邊,把他攙扶起來,心驚膽戰的喊道︰「你張開眼楮看看爹呀!爹知道錯了,你快點醒來啊!爹會好好的補償你的,慕祥……」
李慕祥依然緊閉著眼楮,緊咬雙唇。
「慕祥,你快醒過來,我愛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听到了沒有?」她將全部的希望放在無名身上,「大師,求求你救救他。」她一再向他磕頭。
無名不禁皺眉。
「求求你,大師。」洪父也跪了下來•「唉!」無名嘆了口氣,中了魔毒事小,可他偏偏又喝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吃錯了東西,恐怕……」
「請你無論如何都要救他。」李滔大叫,心中懊悔不已,「只要你能救活他,你要什麼我都給,黃金、珠寶、房子……甚至整個傲雲山莊。」
無名搖搖頭,「這些我都不要,我要的是……這支魔笛。」
「好,我答應你,求你快救我兒子。」
「魔笛我要了!」突然,一個紅色的影子沖了過來,撿起地上的魔笛,迅速竄高,跳上了梁柱,「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哈!哈!哈!」是白蘭花!但她現在已然失去平日的優雅,整張臉變得十分猙獰。
「蘭花,你怎麼……把魔笛還給我,听到沒有?」李滔大叫,不管她的真面目是什麼,兒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絕不。」白蘭花冷笑,「我委屈自己當你的夫人這麼多年,就是為了等魔笛出現,如今怎麼可能放棄?」突然紅光一閃,她變了,變成山莊里流傳的那個魔怪。
「就是你咬了慕祥!」鴛鴦大叫。
「哈!哈!哈!對,就是我,是他自己不長眼,我要灌氣給我兒子,他偏偏跑出來礙事,不過,我真沒想到卻因此引出了魔笛,真是因禍得福呀!」
「娘,夠了,放手吧!」李莫侵突然出現在坍塌的洞口,身後還跟著一群人,他臉色蒼白,氣息短促,「不要再為我殺人了,我不要你灌氣給我,我什麼都不要。」
「傻兒子,你在說什麼?魔笛到手了呀!有了魔笛,我們就可以開啟魔界的門回去,到時候你就會跟正常人一樣活蹦亂跳,而且,有了這個可以呼喚魔物的寶物,我們在魔界的地位會一下子提升好幾千倍,再也不會受人欺負,我們……」
「有這麼好用嗎?」
白蘭花陡然轉頭,不知什麼時候,無名已經站在她身後,「你……啊!」一把桃木劍刺穿她的心窩,鮮綠色的血淚汩流出,「你……為什麼?」
「你不該出現在我面前的,我曾經立誓除魔。波嗟索多咯,去!」無名拿過魔笛,手掌一推,白蘭花立時倒地,身體迅速腐化,「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瞬間化作煙塵。
「娘——」李莫侵奔了過來,想要挽回些什麼,卻無能為力,他傷心的抬起頭,望著高高在上的無名,「求求你殺了我,讓我月兌離苦海,人跟魔不該生下孩子的,求求你殺了我吧!你無法想象我有多痛苦……」
無名哀淒的牽動嘴角,「我知道,我也深刻的體會到。」仿佛救贖的觀音,他慈祥的將手貼在李莫侵的額上,「閉上眼楮,去吧!往光明的路走去,那里會有你想要的平靜。」手掌離開。
李莫侵靜靜的倒地,嘴角帶笑。
「莫侵?」李滔驚叫,這一瞬間的變化讓他難以接受。
「快救救慕祥呀!」鴛鴦大叫的提醒。
李滔從紊亂中找回了理智,「大師,你快救他呀!」
無名轉頭,一步步踏了過來,然後蹲子,探了探李慕祥的鼻息。
「大師,怎麼樣?他有救嗎?」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
無名一句話也沒說,突然揮出一掌打向他的月復部,就見一股發出惡臭的黑水從他的口鼻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