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夏萌緩緩地咧開無聲的笑容,躡手躡腳地走進社辦,她朝水戀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後者盈盈的妖異水眸略閃過笑意,繼續低頭把玩著她手中的牌。
走到那個趴在桌前的長發男子身後,聶夏萌的嘴咧得更夸張了,手中亮晃晃的剪刀閃著冰冷的寒意,她還刻意在他後頭停了一下,確定他已熟睡,然後才邪笑地輕撩起他束在腦後的栗色長發,準備一刀剪下。
「有殺意!」凌睿堯突然睜大眼楮大叫一聲,像條蛇般滑溜地鑽下桌去。
聶夏萌一把準備好的大剪刀只剪到幾根長發,她懊惱地低吟一聲,冷不防地以眼角瞄見他已無聲無息地起身,然後反而伸手將她攪進懷里。
「拖——把——頭!」聶夏萌咬牙切齒地給他一拐
子,听著他的悶哼在她發問傳開,她拚命扭著自己的身體,不禁懷疑起他到底是不是詐病,一個有先天性心髒病的人身手會這麼靈活嗎?
凌睿堯深深嗅進她的發間,滿足地嘆了口氣,「我就是喜歡你的味道,聞到你身上的參味,別說整天精神百倍,甚至連我睡到不想醒都不行。」
「給我去死啦!」聶夏萌毫不留情地朝他俊秀的顏面一拳,趕緊月兌離他的範圍,臉色不自覺地飛上兩抹紅暈,「干麼沒事亂抱人?想抱人不會去找戀夜學姊或希織啊?淨找我的麻煩!」
凌睿堯果然若有所思地望向另一個在場者。
水戀夜極微淺緩地抿唇輕笑,神態依舊篤定自若,「社長,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你受不起的。」
「對呀,什麼人都可以惹就是不可以惹到你。」凌睿堯同意地又把眼光調回聶夏萌身上,「夏萌,再怎麼說全社團只有你身上才有我最喜歡的味道,我不找你,要去找誰才會有你身上特殊的體香?」
聶夏萌嗤了聲,「別把我當成清朝的‘香妃’,充其數也不過是她的狐臭特別了點,要聞人參味,你不會回家去吃人參雞啊」」她隨手將手中的大剪刀往桌上一丟,看來她今天又剪不到拖把頭的頭發了,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她發誓,非得見到他後腦勺那綹礙眼的栗色雜毛落地不可。
凌睿堯苦楚地抿起嘴角,樣子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他轉身向水戀夜哭訴,「戀夜,夏萌欺負我……」
「乖,乖。」微笑的水戀夜輕輕拍著凌睿堯的頭,像極了慈母的形象,輕聲細語地安慰著他,「誰教你老是把復萌當寵物玩?難怪人家不喜歡你。」
一瞬間聶夏萌的臉色微微怔了下,她訝然地低頭瞅著自己的胸口,為、為什麼呢?為什麼當戀夜學姊的手放上拖把頭的頭頂,她的心髒在剎那間抽痛了一下?自己該看慣的,不是嗎?雖然追戀夜學姊的人用好幾卡車也載不完,但在校園里倒沒听過她有男朋友,而戀夜學姊的柔又是自己學不來的嬌媚,如果她是男人,她也會將戀夜學姊當成夢中情人。
但是,為什麼今天看到拖把頭和戀夜學姊這麼親近,她的胸口就怪異萬分?隱隱約約的從心靈的最角落浮起,不可抗拒地發現那股逐漸醞釀的情緒,居然是酸的……
***
那是頭一次發覺自己居然吃起戀夜學姊的醋嗎?想起這段往事,聶夏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出神地瞪著眼前的東西。
嫉妒一個人說來是很傻的,因為妒意的產生源自于自身的自卑,自己得不到像他人那般的事物,便架構起城牆來防衛自己其實已經受到傷害的心,然而嫉妒的本身,則是不自覺地把自己老早放在劣勢的地位上,去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並沒有受傷,很可笑的謊言,不是嗎?
也許她當時已經將拖把頭藏在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只是等著自己去發覺罷了,再加上戀夜學姊是自己心中的偶像,一方面迷戀著戀夜學姊的光彩神韻,一方面又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像學姊那樣充滿女人味,于是當她心目中的女神居然安撫著另一個重要的人時,那股極端的沖擊便發酵成了妒意。
一旦坦然承認了自己的醋意,其實並沒有什麼可恥的,可恥的是繼續自我欺騙下去,若真能接受嫉妒的存在,有很多事都能一笑置之……
「我發覺你真的有對飲料販賣機傻笑的習慣。」樊散東沉思地瞪著她掛在臉上的笑容,心底隱隱泛出不滿,這女人當真能對一台機器笑得那麼高興啊?要命,他居然吃起一台機器的醋。
聶夏萌斂回嘴角,飛速地挪開身子站離飲料機,齒間發出不悅的嗤聲,「噴,樊先生,機器還給你了,要用請便。」為什麼她每次站在販賣機前想事情,總會被他撞個正著?
樊散東抖了抖口袋,「夏,有沒有零錢?」其實他也不是很想喝,只不過恰巧踫到夏,他就忍不住地上前逗她。
她鄙夷地橫他一眼,「別叫我夏,我們已經不是哥兒們了。」
「就算已經不是哥兒們,叫什麼還不都一樣?只要你知道是我在叫你就好了。」樊散東雙手抱胸地瞪著她,他愈來愈會被她左右自己的情緒,踫到她的時候,那種感覺是興奮的,但是她刻意疏遠的態度卻教那種情緒轉化成了惱怒,「你還要對我生氣多久?難不成要記恨一輩子?」
聶夏萌的眸子里冒上火苗,轉身打算離開,「無聊。」
「你覺得這很無聊嗎?」樊散東的聲音明顯地含著危險前的低嗚,他矯捷地抓住聶夏萌的手,二話不說就拖著她往樓梯間的方向走,餐廳前面太多人出入了,他還不想太過矚目引來眾人的圍觀。
「樊散東!」聶夏萌拚命地扭著她的手,知道他仗著力氣比她大強押著她,然她又不敢太過明顯地扭開他的手,走廊間來來回回多是醫院里的病人,若讓病人看到她和樊散東角力,不曉得話會傳得多難听,她好歹也是個醫師耶!
「夏,別幼稚地想和我比力氣,如果你不想像一袋米那樣被我扛起來走,最好放棄你的掙扎。」樊散東銳利的眼神掃過她,不難看出他眼里的怒火。
她咬了咬牙,「到底是誰比較幼稚?」見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一名老婦人回頭凝望了他們一眼,她勉強自己臉上的表情則那麼僵硬,從齒間低語,「放手,有人已經開始懷疑了。」
「懷疑我會綁架你嗎?」樊散東嘲弄地輕笑了聲,繞進樓梯間後將鐵門關上。
猛然甩開他的手,聶夏萌眼眨也不眨地怒瞪著他,「你到底要說什麼?」
他微微眯起眼,「夏,你不會覺得隨你的態度來決定對我好壞,太過任性了一點嗎?」
「你就是想說這些?」聶夏萌眉間蹙得緊緊的,發覺他總像一個解不開的謎,不論她如何去揣測他的心思,她就是猜不出他的思緒,跟她說這些又想干什麼?這些無聊的話值得刻意把她押到樓梯間來講嗎?
樊散東淡淡地輕笑,頗有自嘲的味道,「我在追求你,難道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聶夏萌嘴角微微抽動了下,心虛地答道,「我一直把你當成好哥兒們,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當哥兒們是你一廂情願的說法,如果不是想追你,我犯不著把自己放在哥兒們的位置,然後等著時機靠近你的時候又讓你逃月兌。」過去他一直順應著她靜觀其變,然而他發覺用這種法子反而沒有成效,她仍舊站在離他遙遠的距離,就如她所說的,她對情侶與哥兒們的分界很明顯,他永遠也跨不了那條分水嶺。
她哼了聲,「樊散東,需要我免費幫你做心理分析嗎?我明白你在女人堆里吃得開,對于頭一次在我身上栽了個跟頭感到有趣,現在說這種話,也不過是你的挑戰欲與虛榮心作祟,況且我自認長相平凡、內在乏味,沒有什麼可以值得吸引你的地方、如果你認清了這一點,會發現你壓根兒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當真認為是這個樣子?」樊散東迅速而危險地逼近她,儼如一頭獵捕獵物的灰狼,在令人錯愕來不及反應之際將她困在他的身軀與牆壁之間。
聶夏萌只來得及將手防衛地及時撐住他的胸膛,冷冷地抬頭睨著他俊美的臉龐上有如惡魔般的表情,心跳莫名地加速了起來,她突然感到害怕,為了她目前的處境,也為了他眼神中那抹別有所圖。
「別想玩我,我不會接受這種威脅。」聶夏萌低低地發出警告,咬牙克制自己對他突生的懼意,強迫自己迎視他侵掠的目光,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因他而恐懼。他此刻就像是一只玩弄落網昆蟲的蜘蛛,而她正是那只面臨危險的昆蟲。
「我不覺得這是一種玩弄。」樊散東臉上的笑意一點也減低不了他眸中掠過的威嚇感,他盯著她,單手牢牢地抓住了她擋在他胸前的柔夷。
聶夏萌的身體僵了下,試圖扭開他的手,但他的力道用得奇大無比,手腕上感覺到陣陣的疼痛,他似乎鐵下心腸想玩她了,她絕不會讓他得逞,「樊散東!」
樊散東的眸間飛掠過一抹深思,「難道除了另一個已經離你遠去的男人,你就失去了在其他人面前解除防衛的能力?」
她震驚地倒抽了口氣,顫巍巍地開口,「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不多,但已經足夠。」樊散東輕描淡寫地說道,眼神卻異常的銳利,平時的嬉笑早已從他抓住她的那一到消失殆盡,「你口中的‘天使’、你為他留的長發,還有你拒男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串起這些就可以明白所有的癥結。」
他不會告訴她自己仍見得到凌睿堯的幽魂,她見不到凌睿堯就已經如此執述不悟了,若讓她得知那家伙並沒有月兌離她的生活,她愈不可能接受現實,就算他再怎麼努力,凌睿堯的陰影會永遠佔據了她的心靈。
聶夏萌頓覺喉頭干澀,呼吸在胸口間梗了下,她心里珍藏的回憶開始緩慢地浮現在眼前,雖然屬于拖把頭的記憶是如此令她沉溺,但在所有甜蜜的包裝下,隱隱地帶著最殘忍的創痛。她瞅住樊散東,聲音暗啞干澀得不像她的聲音,「樊散東,你……調查我?」
他的眼眸深黝得像一池幽冥中的湖水,表面波紋不興,實則高深難測其中的危機,在寧靜的詭魅中帶著野獸般掠奪的野性,仿佛等著被獵物沉不住氣的掙扎伺機而動;聶夏萌突然有種她逃月兌不了的錯覺。
樊散東微微地挑唇無聲輕笑,「為什麼需要調查呢?只要我不否認有追你的意思,關于你所有的事情全部會自動在我耳邊聚集。夏,這就是女人之間的友情,雖然平日推心置月復,一旦利益可能有所沖突,你所謂的‘朋友’就會忙著在我身邊挑弄唇舌,期待我將目光轉移到她們的身上。」
「你!」他的心機好深!原來跟她做哥兒們的事也都是幌子,除了接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他還可以藉著其他女人的妒意來達到他要的目標。聶夏萌唇色咬得泛白,她承認自己比不上他的城府,跟他玩一點勝算都沒有,但她當初怎麼會天真的以為這個男人可以滿足于跟她保持好哥兒們的地位?
樊散東臉上的笑容並沒因為她的反應有所改變,他勾出一只手,輕緩地撫著她頰邊柔滑的青絲,那種溫柔的勁道對聶夏萌而言無非是最大的諷刺,「況且據我的猜測,那個你所深愛的男人已經死了,為他空留著這一頭長發有什麼用?」
他突然抽開了她插在發間的筆,一頭青絲滑順地披泄下來,濃密的發絲幾乎掩蓋了她縴細的肩膀垂至腰下,剎那間樊散東,眸里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在她來不及斷定前就失去了蹤影。
他繼續感覺掌下柔細的觸感,「雖然我不否認你這頭長發的確賞心悅目,但若留發是為了另一個男人,我寧可舍棄這項享受。」
聶夏萌簡直被這樣的樊散東嚇壞了,她徹底地承認自己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一點也沒有,他似乎在她面前開啟了他隱藏在笑臉下那個不為人知的面孔,這樣的他好可怕!「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夏,我告訴過你了。」他的嗓音低沉卻充滿不可置喙的堅決,如幽冥般的深眸隱約地閃著光芒,「我要你。」
「為什麼?」她不自覺咬唇地搖頭,「為什麼是我?像我這麼平凡的人,值得你花下這麼大的心機嗎?」她明白自己平凡得可以在人群中找個地洞躲起來,也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消失,為什麼他會特別將她挑出來當做玩弄的對象?
樊散東低低地悶笑了起來,「花這點心思不算什麼,然而你有你自己不曾在意的價值存在,恰巧讓我發覺了這點,只要我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手的。」
聶夏萌不可自抑地打了個寒顫,她靜默了半晌,胸前傳來的悶痛才讓她記起了她幾乎忘了呼吸。她深深地吸口氣,試圖以憤怒振作自己的勇氣,別在他的面前怯懦,「樊散東,我不是‘東西’,我是個‘人’。」
「倘若你不肯忘掉那個已經死掉的人,你也只是個活死人,與物品無異。」樊散東極為緩慢地靠近她,漫不輕心地營造出親昵而強大的脅迫感。
他看得出她眼眸深處的恐懼,其實他並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這一面,但是這個女人,似乎就是有能力讓他將最真實的自己承現在她眼前,「你引起我的興趣了,我會從那個男人的身上把你搶過來,讓你成為我的。」
聶夏萌的背整個抵住冰冷的牆,發覺她根本無路可逃,他的臉孔愈發地逼近,她的心髒就愈不听使喚地猛烈撞擊著,「侵略就是你的本性,你想要的東西就不顧一切的奪取餅來……」不行,她的聲音怎麼可以抖得這麼厲害?她不可以怕他,否則他會……
「你答對了,我該給你一點獎賞。」樊散東微笑地在她耳畔輕喃,薄唇如蜻蜓點水般地輕點了她的耳際幾下,「夏,你想要什麼獎賞呢?」
聶夏萌猛烈地搖頭這才發覺他厚實的身軀已經貼上她的身子,她激烈地掙扎著,就算能多掙點空間也好,
「樊散東!別再戲弄我,我不是你的玩具!」
如惡魔般的黑眸滲進了些許沉思,他咧開了嘴,承認她的確說對了一項事實,「也許對你這是一種戲弄吧。」他說罷隨即吻上了她發顫的唇瓣。
「唔……」聶夏萌驚愕地逃離他霸道的攻擊,但她又怎麼能在如此近距離間抵擋得住他的突襲?
他毫不留情地將她的身體壓在牆上,似乎想將她壓扁,推擠的雙手被他猛然抓過了肩,牢牢地握靠在頭頂的上方,她試圖踢他的脛骨,可是他卻輕易地箝制了她的行動,狂猛地攻擊著她的唇瓣。
她儼如落網的獵物,被他擅意玩弄後奪取她的自尊,聶夏萌只能緊閉著唇死守著最後的防線,不讓他粗暴的唇奪走她的初吻。她的初吻應該是屬于拖把頭的,她怎麼也不能讓別的男人奪走,尤其是像他這樣的惡魔。
樊散東貪婪而專注地吞噬著她的氣味,意外地察覺除了他能預料到的甜美,她的身上還多了一份不知名的馨香,如陽光般舒服地深深沁進他的身體,他浮躁的心緒幾乎為那抹香氣所折服,卻又拚命鼓噪著要他向她要求更多,他想要去明白那抹香氣真正的原因。
碧執而有力的舌強迫而需索地撬著她的唇,急切地想去更加接近她,原本應該只是個游戲,但她緊守的雙唇終于被他攻陷,樊散東不假思索地更加探進那醉人又令人炫惑的芳香,然後,他的舌遭到了她的反擊。
樊散東猛然放開了她,感覺到他嘴里的血腥味和舌頭隱約發疼的飭口,眼楮直瞅著她。她的唇被地吻得紅腫,嘴角還帶著一絲他的血跡,她愛笑的眼眸不知何時早已盈滿淚水,怨懟憤恨地瞪視著他,猶如面對著一個她此生最為痛恨的仇人。
幾乎無法克制在渾身上下流竄卻無處可出的恨意,她發顫地緊捂著自己的唇,雙腿抖得幾近站不住,得靠在牆上支撐她的體重。聶夏萌壓抑著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使盡全力地用力甩了他一巴掌,「我恨你!」
樊散東若有所思的眼眸望著她摑他一掌後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魔性般的光芒在他的眼里閃了閃,添增了幾絲微黯而充滿危險的笑意。
***
聶夏萌緊握著雙拳,仍不能克制她停不下來的顫抖,在她現在情緒如此起伏不定的時候,她逃了,她無法在這種時刻還能若無其事地回去值班,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醫院。她就是沒辦法平復下心境,于是她坐著計程車一路來到這個地方,卻無法讓她將落下的淚水收回。
「為什麼你不能幫我呢?」瑟縮的冷風吹過她飄散的發絲,聶夏萌緩緩地跪坐在地,她發顫的手撫模著冰冷的石頭,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泉涌的淚水終于如山洪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
在拖把頭待在這麼冰冷的地方時,她卻……
聶夏萌伸出雙手抱住石碑,儼如七年前他每次抱住她時的姿勢,「為什麼那個吻我的人不是你?樊散東充其數也不過是想在他的游戲里取得勝利,卻絲毫不顧被戲弄者的感受,但我的初吻卻被他奪走,你知道我有多麼希望那個人是你,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凌睿堯無奈而悲哀地望著她落淚,卻無法親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珠,他的夏萌是愛笑的,但是他卻讓她失去了笑容,逼她遠離屬于他們兩個的記憶。
忘了他,真的是對她最好的事情嗎?他不願見到她的不幸,可是她此刻面臨的痛楚,他卻連幫她擦干眼淚這點小事都做不來,而他的內心深處,卻也跟著她掉進過往的甜蜜中,他無法否認當他親眼見到樊散東吻她的時候,他有多麼想殺掉那個男人,當夏萌憤恨地打了樊散東後,他居然十分掀喜,欣喜她仍牽掛著他、欣喜她的心總在自己身上,而他卻早已死了七年……
「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說話……」聶夏萌幾乎泣不成聲,憤怒地拍打著石碑,「拖把頭,你跟我說話啊!我要听到你的聲音,不管你是躲在哪里,你都出來跟我說說話,我不要你變成天使後,就忘了我……」她吸了吸鼻子,「該死的!你出來跟我說話,你听到了沒有?你忘了我嗎?告訴我……」
強烈想現身在她面前的不斷扯著凌睿堯的心,他何嘗不想讓她見他?他有現身的能力,但這七年來他已經不知多少次克制住自己別在她面前現身,否則就是將她推入更萬劫不復的深淵,可是見到她這麼痛苦,他又怎麼忍心……
不!不能,他不可以在這麼緊要的關頭讓她退回過去,他已經死了,而他必須漠視自己強烈的心絞、必須強迫她去面對他已經死亡的事實,他只能存在于她的過往中,不可以再讓她默悼著他,度過她另外的七年,他要她幸福。
凌睿堯痛楚地瞅著她緊抱著自己的墓碑,就如死守著最後寶藏的守財奴。
那不該是夏萌應該擁有的結果啊!真正地去愛一個人,並非是完全的佔有,明白自己會帶給所愛的人不幸時,在該放手的時候仍要痛下決心地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