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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謊言 第四章

一年一度的審核期即將到來,依照「喑星科技」的慣例,是綜合各組的考績、出勤率與工作成效,取前三名的組別,然後各組做一份報告,由大老板在會議上作出定奪。

由于海尼進公司不到一個月,因此雖掛著副理的頭餃,實際上卻是在言初初的組里,擔任協助的工作。

今年的冠軍,是由言初初領軍的娘子「軍」奪下頭餃,至于二、三名,則都是王經理親自帶上來的子弟兵或親戚群,鹿死誰手,還很難知呢!

為了自己的前途,並且幫「姐妹們」爭取到最好福利,言初初才剛出院,就開始不要命似的工作。

好不容易擬完報告大綱,育初初累得大嘆一口氣,習慣性又模模自己的鼻子,這才發現伴她多時的石膏已經取下來了。

唉!惆悵。

人一旦習慣某些事物,便會開始成為它的奴隸,真是可悲的天性。

彎彎腰、伸伸腿,定眼往時鐘上一瞧——

唉唷!已經十一點了?!

一份報告的大綱,竟然浪費了她五個小時?

啊啊,真的老了。言初初自憐自傷地敲著酸疼的肩膀,都二十四歲啦!還沒人來愛,身為女人,這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再次拿下眼鏡,她端詳鏡中的自己。

自己的眼楮真的漂亮嗎?

不過,只有眼楮漂亮是不管用的。

男人喜歡修長窈窕的身材、豐滿的胸部、圓潤的,與咯咯愛笑的超級十三點,這些她都沒辦法。

難道就這麼過一輩子嗎?

門上突然傳來輕微的剝啄聲,言初初沒料想到這麼晚還有人在公司,嚇得手一顫,眼鏡與鏡子同時掉在地上。

「誰……哪位……」她蹲下去模索著地板。該死,眼鏡那兒去了?

「我是海尼。」門外傳來悅耳的男聲。

海尼?!言初初的手一頓。

他怎麼也還沒回去?

她匆匆起身,掙扎地坐回原位,這才故作鎮定地說︰「請進來,海副理。」

朦朧中,只見到門一開,一坨白色的影子走進來,在她面前站定。

「請……請坐。」她對著白色團狀物示意。

她在看哪里啊?海尼有點莫名其妙。

他放下手中的大看板,讓它飄然落地。

言初初見到白色影子迅速往地面墜落,不禁緊張起來,趕緊起身沖過去。「海副理,你怎麼了?」她還很緊張咧!

看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大看板,海尼意外地皺起一道眉。

這小妮子在干什麼?他人好好站著啊!

「海副理,你沒事吧?是今天工作太累了嗎?」她彎腰想安撫地上的大看板,孰料腳一滑,整個人向桌子撞去。

「小心!」海尼眼明手快地阻攔她,卻被她帶得往旁邊一跌。

「噢!「好清脆的一聲,海尼的額角不偏不倚,撞上那尖銳的桌角。

一陣劇痛瞬間奪去了意識,海尼一個禁不住,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幾分鐘,也或許有幾個小時了,海尼並不很確定,不過耳旁那難听的鴨子聲,卻吵得他連昏迷也不能好好昏。

他勉強睜開眼楮,映人眼簾的,是一張被淚水弄花的小臉,接著才是額角熱辣辣的疼痛。

他忍不住申吟。

「你醒了?太好了。」言初初見他恢復神智,開心地擦去眼淚。「怎麼樣?听得見我說話嗎?指頭有幾只?看得到我嗎?要不要叫救護車?」

救護車?海尼厭惡地搖搖頭。

「我沒事,不需要救護車。」他搖晃地站起身來。

懊死,還真是夠痛的!

「你流血了。」言初初抽出面紙,想幫他拭去額上的鮮血,可兩人身高相差頗多,海尼又氣鼓鼓的,她只好委屈地站在一旁,不敢妄動。

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海尼有點心軟,說︰「我頭暈。」

「啊!」

言初初大起膽子,拉著他的手坐在沙發上,接著捧住他的頭,小心將之放在自己的腿上。

「對不起!」她小聲地說︰「都是我不好。」邊說邊拿著面紙,輕輕按住他紅腫的額角。

一股奇異的感覺自心底汨汨流出,後腦勺下方的雙腿是那麼瘦弱,卻也那麼溫暖。

海尼有點混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什麼樣妖饒的美女他沒見過?什麼樣的知名藝人他沒踫過?

言初初不過是一個平凡、普通,加出言不遜的傻瓜罷了,他可沒忘記自己混人「晴星科技」的目的。

掌權之後的生活太過貧乏,貧乏到他連喜怒哀樂的波動都沒有,言初初不過是調劑死板生活的一個玩具,他可不能因此而亂了方寸。

可是……

他轉動眼珠,將視線擺回正前方,言初初那張小小的臉,和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鏡,毫不遮掩地出現在他眼中。

她尖尖的下巴,小而薄的嘴唇,還有眼眶里的兩泡眼淚——

海尼一向討厭女人哭的,因為他知道,這不過是她們想博取同情的一種手段,那樣的眼淚,沒有價值!

可是她流淚的模樣,卻讓他聯想到小動物,一樣地無助而困惑。

「別哭了。」他啞聲說。「我沒事的。」

「可是你……你在流血。」她仍然抽抽噎噎。

「男人留一點血不算什麼!」他無所謂地說。「倒是你,剛剛究竟在做什麼?我人明明好好站著,你為何對著看板橫沖直撞?」

「啊?」言初初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鏡。「我……我眼鏡掉了,沒看清楚……所以……’

「眼鏡掉了,你近視幾度?」他詫異地說。

「九百多,一月兌下眼鏡就成了睜眼瞎子,所有東西都模糊一片,所以才會將看板誤認成你。」她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海尼暗嘆一聲。這個……月兌線的小妮子。

他已經搞不清是自己玩她、或者她玩自己了!

「好多了嗎?」她輕輕問。

「我已經沒事了。」他閉上眼楮。「這麼晚了你還在工作?」

「是啊!一年一度的審核會議即將開始,我得加把勁將報告趕出來。」她輕輕伸出手,撫模他的發梢。

噢噢!多麼美妙的享受啊!言初初陶醉地想。

這麼親密的舉動、這麼黑的夜里,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想到就令人臉紅心跳。

「喬治亞他們怎麼不幫忙?」

「他們……算了。」言初初嘆氣。

即使是同性戀者,可在這資訊發達、風氣開放的年代,要找個一夜人太容易了。

他們每天可都有不同的艷遇良宵,哪像她這個老少女,無事家中坐,情郎都不來。

看出她的落寞,海尼理解地點頭。「怎麼,感情生活沒著落?」

「是啊!」心里的苦水愈積愈多,言初初忍不住地對他傾吐。「像我這種沒長相、沒身材的女人,有誰會看得上我呢?」

「你很可愛,而且身材縴細,怎可能沒男人喜歡?」海尼故意不解地說;「像喬治亞、邁可、亞瑟,你跟他們那麼好,他們投試過追求你?」

「唉,你不知道嗎?」言初初驚愕。「他們是……是……」

「是什麼?」

言初初謹慎地看著他。難道他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也不曾懷疑過喬治亞他們的性取向?

見他一臉疑問.的模樣,言初初的心里開始活絡了。

「你交過女朋友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好幾個。」海尼聳聳肩。「不過都分手了。」

「為什麼?」言初初提高警覺,若是愛上男人就不好了。

「因為她們都想結婚,我不肯!」

Yes!言初初暗地握拳叫好。

婚姻恐懼癥的男人多的是,況且誨尼還這麼年輕,不想結婚是理所當然的。她繼續追問︰「潔癖、愛好藝術、喜歡探討心靈層面的書籍?」

「還好,頭發兩天洗一次,欣賞琉璃工藝,比較愛看情節緊湊強的書。」

「對男性有什麼看法?」

「朋友、同事、敵人、競爭者。」

「沒有別的想法?」

「沒有,」他說︰「為什麼這麼問?」

言初初掩住心髒的狂跳,繼續問︰「你富有嗎?」

海尼想了一想。「普通。」

對他來說,大哥掌握的權利與財富比自己多,與他相比,海尼的確不認為自己有錢。

賓果!她幾乎要歡呼起來。

不錯,海尼果然是「正港、男子漢」,不是gay。

太好啦!言初初開心極了。

或許自己外在條件不好、平凡不起眼,不過只要海尼喜歡女人,她仍是有二十億分之一的機會。

曾經有個女性朋友愛上gay,在知道真相之後,幽幽地對她說︰「那多麼好,至少他不是被其他女人搶走!」

混賬、混賬,這絕對是個錯誤的想法!

對方若喜歡女人,遲早有一天,也可能在「沒魚蝦也好」的情況下,將他得到手,可他如果喜歡男人,那就是等上一輩子也沒指望。

她言初初絕對不是這麼沒用的女人!

「你有一雙很媚的眼楮。」

海尼突然這麼說,瞬間將言初初從冥想世界拉回現實。

「呃……這……」想不到他會說出這麼親近的話,言初初語塞,小臉卻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啊!」他理解地眨眨眼。「有人說過?」

「哦不!你是第一個稱贊我的。」言初初羞怯地笑,手伸到背後畫了個十字。

「用眼鏡遮起來,很可惜。」他狀甚無心地說。

「是嗎?」她臉紅心熱地別開目光。

海尼注意到她了嗎?他也覺得自己的眼楮很美,這是否表示,他曾留意過她?甜滋滋的感覺,自心口不斷地冒出,她露出傻傻的笑容,惹得梅尼也忍不住微笑。

看到她眸里閃出的火花,海尼突然心底流過一陣溫暖。

他有點訝異自己的改變,自小生活在嚴苛、貧苦的環境里,他從不知道何謂單純的快樂,直到遇見她。

她的生命仿佛是一條直路,路上有野花、有蝴蝶,還有一群群熱情而善良的朋友。

而他,像是一個不經章闖入的迷路者。在她的帶領下,他領受到陽光的溫暖、野花的芬芳,還有,她那單純而熱切的感情。

奇怪!對他來說,這原本只是一個游戲的啊!

他不明白,每當看到她的笑靨時,那股心里的震動是為什麼?

難道——自己已經對她動心了。

jjjjjj

望著好友不停眨動的眼楮,安小葳長長地嘆了口氣。

「初初,麻煩你收斂點,否則全餐廳的男士,都要過來吊膀子了。」

「我不習慣嘛!」言初初狂點生理食鹽水。「隱形眼鏡好不舒服,為什麼你們都可以忍受呢?」

「我才覺得你了不起,那麼丑又重的鏡框,竟然可以一戴十多年,真搞不懂你怎麼想的。」

安小葳細細打量她的臉蛋。「嗯,初初,把眼鏡拿下來後,你真的變得漂亮多了。」

「少哄我開心了。」言初初流了一臉的生理食鹽水,看起來像是才剛大哭過一樣。「我很知道自己的斤兩,哪敢跟你這種超級大美人媲美?」

「我是說真的。」安小葳叫屈。「以前,你帶著那兩圈放大鏡,誰看了都要倒胃,哪可能注意到你的長相呢?現在倒好,不過我很好奇,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逼你取下那副眼鏡?」

「秘、密!」她神秘兮兮地說。

「少來,一定是你看上的男人對吧!」安小葳無奈地搖搖頭。

「你怎麼會知道?」言初初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果然!」安小葳驕傲地顫聲高喊︰「唉,我為什麼會這麼聰明?上帝啊,您真是太不公平,竟然將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給我——財富、美貌、智慧。」

「夠!」言初初沒好氣地說。

「對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安小葳可好奇了。

依她對言初初的了解,這個女人把男子的皮相,視為戀愛最重要的條件,接著才是風度、氣質與身家。

可惜這樣樣皆備的男人,不是人了棺材、就是還沒出世,再不然就是人家的老公,還有—種——gay!

這家伙與gay真有緣分,從她的初戀杜瀾學長,到現在同組的同事,全都屬于「薔薇一族」,也真夠了不起的。

「現在只是我的單戀,人家還看不上我。」嘴里雖這麼說,可臉上的表情卻挺愉快的。

「哦哦?該不會又是gay吧!」沒辦法,言初初與同性戀者,真是太有緣了。

「不不不,」她得意地搖搖食指。「絕對不是。」

「別這麼肯定。」安小葳搖搖頭。「對了,我明天會和黑曄踫面,你要跟我去嗎?」

「黑曄?他是誰啊!」言初初心不在焉地喝日咖啡。

「你這個人,」安小葳氣結。「‘暗萌’集團的執行總裁,很帥、很紳士的那位仁兄。」

「喑萌集團」?!「暗星科技」的總公司?哇噢!那這位黑曄先生的來頭可真不小哇!

可惜,她已經有心儀的對象,對這種財大氣粗的男人沒有興趣。

最重要的一點是——黑曄?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個gay。

如果可以的話,她言初初這輩子,絕對不想再跟這種人有所牽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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