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恩要調職了!」子薔在公布欄上看到這個人事命令,看完後,她不自覺的低喃出聲。
「Telisa,你很失望吧!」董苓像鬼魅似的,突然來到她的旁邊,嘴里迸出這句酸話。
失望?不,她只是舍不得小史特朗。子薔內心如是想,只不過她沒有道出。
她秀眉一揚,沒讓自己的情緒泄漏半分。
「苓姐,我們飯店里少了像達恩•史特朗這樣優秀的主管,任誰都會感到失望。」她以一種客觀的口吻道。
「是嗎?不過我看最失望的人應該大有人在吧!比如說是……」董苓說著,眼光兜向她,用著一種既看好戲又奚落的口吻陳述。
「或許吧!」相較她的話中有話,子薔干脆順著她的話尾回答。
她的意興蘭珊頗令董苓感到無趣。「Telisa,你知道達恩經理為什麼會被調職嗎?」
「不知道。」子薔搖搖頭,很是好奇她接下來要講些什麼內幕消息。
「哼,還不是為了你和達恩經理的戀情,你該不會說你不曉得吧?」董苓輕斥一聲,假好心的公布實情給她知道。「我和達恩經理的戀情?」真是莫須有的罪名!
「你真的不知道?」見她搖頭,董苓才接下去,「哎,我是听人事部的員工談論這件事,說邵總裁最恨辦公室戀情,所以一听到飯店里有這樣的傳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調走達恩經理。」她說著瞄向子薔,觀察她有何反應。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子薔的明眸里驟閃過氣憤,那個臭男人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的將達恩定罪!話說回來,飯店里不乏夫妻檔一起工作的案例,照這樣說的話,這些人不就該處以革職的命運?
「嗯……Telisa,這件事不要說是我說的喲!我下去做事了。」董苓見興風作浪得逞,急忙以事不關己的模樣撇清關系。
「苓姐,多謝你的告知,我會保密的。」子薔敷衍了事的道。
明明知道對方不安好心眼,子薔仍然虛偽的應答。
不過該據理力爭的事,她絕對不會妥協到底!她垂下眼瞼,想好該如何與那名自大的男人周旋到底!
???
邵鈞趁著晚餐前的空檔,先回自己暫住的套房換衣服,順便盥洗一下。
近幾日他為了評估各大飯店的營運狀況,兼提出新一期的營運方針,弄得他焦頭爛額,甚至于晚上還待在飯店里加班。
飯店業是服務業,絕大部分主管級的員工都另外配有宿舍,以備他們加班時自用。
邵鈞也不例外。雖說他在台灣的天母及墾丁白沙灣附近另有豪宅,不過大都是度假性質,平常找他僅能用手機及手提電腦的全球通訊網確認他的行蹤。
在他下半身圍著浴巾自浴室步出來時,手機突然響起。
他拿起來按下通話鈕。「喂——」
「阿鈞,我是爺爺,後天晚上空出來,我在‘勻園’等你。」邵邑夫中氣十足的語調透過大哥大,清晰異常的傳過來。
爺爺?邵鈞直覺想拒絕,因為依照往例,這又是一場無法避免的相親聚會。
「爺爺,我後天有事,所以改天再去看你老人家。」他婉轉的道。
「推掉它!」邵邑夫強勢的道。
「但那是關于飯店股東募集的會議,我實在推不掉。」他腦筋動得快,胡亂謅出這個理由。
「我不管!邵氏以船運為主,至于飯店業,只是你玩票性質的投資,我說了就算,……就這樣說定了,阿鈞!」邵邑夫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隨即切斷手機。
「傷腦筋!」掛斷手機後,邵鈞無奈的嘆了一聲。
他的酷及冷,一用在爺爺身上,就完全失了效。
看樣子他要想法子阻絕在台期間,爺爺所安排接二連三的晚宴。
棒了三分鐘後,門上又響起電鈴聲。
他拿起置放在沙發上的浴袍,率性的披上,即緩步走向房門。
原本以為是艾咪的他,並不費心的瞧看來人是誰,只象征性的打開門,又以極快的速度往回走。
可是沒有動靜,連地毯上的腳步聲都沒有。
他又轉身張望,卻發現一個令他驚訝的人物。
「是你!」邵鈞冷著一張臉,語氣並不好。
「是我又怎樣,沒礙著你吧!」子薔見他態度不佳,也不干示弱的寒著一張俏臉,口氣很沖的道。
她本想利用上班時間到他的辦公室理論達恩的事,無奈人多口雜,到時反而惹來一身騷,所以她只好在私底下的時間,跑來他的個人休息套房談話。
而當她看到他被著浴袍應門的那一刻起,她真的後悔了。可是後悔又怎樣?來都來了,見機行事才是接下去的重點吧!
邵鈞對她不禮貌的回答不予置評,只隨性的道︰「進來再說!」,要是讓她站在門口大呼小叫,恐怕有失他的格調,所以他擺擺手,示意她進門。
子薔猶豫了一會兒,跨進房間。
「有何貴事?」見她不答腔,邵鈞先開口問。
子薔在心底深吸口氣,才說︰「你為什麼將達恩經理調回美國總公司?他在礁堡有很好的業績,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她很自然的一開口就用譴責的語氣,完全忘了他們之前的爭執。
所謂不打不相識,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她的語氣完全沒有屬下對上司的恭謹。
邵鈞揚眉,「你是以屬下的身份,還是以他的情人身份質問?」他沉著聲音,听起來很不悅。
子薔振作精神,道︰「都不是,我只是站在一個為飯店著想的員工立場來看,我覺得總裁你的作法太不合理罷了。」她用仗義執言的口吻道。
他挑挑眉,語調微揚的道︰「是嗎?就這麼簡單?」
他是什麼意思?子薔對他的話里有話相當不以為意。「就這麼簡單,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他停頓了下,疑惑的瞅著她。「……這是一出為愛人說情的劇碼。」他坦白的點明話,不拐彎抹角。「什麼?」他在說什麼東西?子薔不解。
「身為一名員工,你似乎太‘關心’達恩了!」見鬼了,他的語調竟不自覺的像一名妒夫,有若質問情人為何出軌的酸口吻。
「關心又怎樣?任何礁堡的員工都很關心飯店里任何不當的措施,尤其這是攸關許多基層工作的事。」她以客觀的立場分析。
出于率性,他雙手拍掌,像是對她的高論嗤之以鼻。「我應該對飯店能請到你這樣的模範員工而感到榮幸?」
「不敢!只是希望總裁你能重新考慮這個新發布的人事命令。」她不卑不亢的道。
邵鈞斂眉,道︰「不可能!我已經決定的事不會再改變!」他斷然否決她的要求。
子薔忍著氣,咬唇道︰「即使我和達恩之間沒有私情,也不影響你的決定?」她一針見血的提出癥結所在。
「你太抬舉你自己了!」他徹底貶低她。他很好奇以她好強好勝的個性,會采取怎樣的舉動?是和他針鋒相對,還是甩頭就走?
第一次他對女人感到興趣,而且期待她的反應。
「算我這回自取其辱,白來和你這樣的臭男人說理!」子薔怒氣勃發,說話毫不留情。
「好說。」他得意的笑,他的自大像是膨脹的氣球般,展現無遺。「不過,你懇求我的話,我倒可以考慮看看。」
「你做夢!」子薔撂下這句話,很不淑女的邁開步伐,拉開房門準備走人。
驀地,「喀喳」一聲,嚇了她一跳。
「哇,拍到獨家照片。」兩名記者鬼祟的拋下這句話,即一溜煙的跑走。
「可惡!」邵鈞嫌惡的大叫,可惜罪魁禍首早溜得不見人影。
「發生了什麼事?」還反應不過來的子薔疑惑的問。
「我們被拍照了!」邵鈞簡短的道。
「拍照?」她困惑的搖頭。她又不是名人,被拍照又有何關系?
但繼而一想,他是財經界有名的黃金單身漢,時常會被扯上一些花絮新聞,這一點也不足為奇!
嘿嘿,這麼說來,他這下踢到鐵板……她有點幸災樂禍。
啊,不對,這不是意味著她也是當事人之一嗎?她腦筋一轉,反而懊惱起來。
唉,算了,算了,雖說她的名字也會和他的臭名排在一起,但無所謂,反正人是健忘的,她又不是什麼有名的大人物,八卦新聞頂多是用A小姐匿名來影射她而已,實際上對她沒有多大的殺傷力。
在陷入頹喪三秒鐘後,她又恢復樂觀的天性。
「鈞……我們……」艾咪緊接在後,她正預備走進房間,看到子薔,她頓時氣焰高張的質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子薔不做回答,事實上她覺得反正她要走人了,還幫那個男人澄清些什麼?
「說啊,你在鈞的房里做什麼?」艾咪妒火頗盛,咄咄逼人的問。
子薔皺起秀眉,淡淡的答︰「沒做什麼。現在讓讓……我要出去了。」今天真是走霉運,和這個趾高氣揚的女人打兩次照面!包甚者,對方一臉不好惹的模樣,想來等會兒說出的話不會好听到哪里去。
「原來你早就和鈞有關系,所以才百般阻撓我們兩個見面。」艾咪自我猜測道。
「這位小姐,我和你的情人半點關系也沒有,請你不要隨便把我和他扯在一起。」子薔捺著性子解釋。
天知道這女人的想象力怎麼這樣豐富?她又認不得她是誰,何來阻撓之說?
本來她想推開對方,直接離開就好,可是對擋住唯一通道的艾咪而言,不弄清楚敵手誰也甭想離開。
「鈞,你怎麼說?」艾咪從子薔那里得不到滿意的答覆,故轉而問邵鈞。
「艾咪,讓她走!」邵鈞最厭惡女人戰爭,對他來說,女人是附屬品,一點都不值得煩心。
「可是……中午我來找你的時候,我向她問事情,她對我很不禮貌,而且態度不佳……」艾咪硬擠出攻訐的話,試圖引起邵鈞的認同。
「我說讓她走!」邵鈞動氣了。真無聊,一點小事就爭得面紅耳赤,所以說女人真煩!
「哦!」艾咪惡狠狠的瞪向她,無可奈何的側身讓她通過。
等合上房門,子薔仿佛還可听見他們兩人的竊竊私語,絕大部分是那名外國美女向他撒嬌的聲音。
哎,誰說男人的壞不是女人造成的?瞧,眼前不就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子薔暗自思忖。
但這些都不關她的事,不是嗎?只是……她心里卻有那麼一點不是滋味。,那個臭男人何德何能,竟能讓她掛在心頭?
甩甩頭,她將這些雜亂的思緒沉澱下來,拋卻在腦後。
???
「Telisa,有一大束愛慕者送的花喔!」在午休時間,陳達一手拿著一束包裝精美的花卉,一臉憨厚的道。
子薔倩笑,接捧過綴有滿天星的黃玫瑰,極自然的看看花束上的名片。
請接受我最誠摯的道歉,希望借由這一次的偶遇,我們能重新來過。
志遠
不看心情還算不錯,一看到署名者,子薔的好心情破壞殆盡。
為什麼男人總自以為是,當感情付出的平衡點早已不在時,才又做試圖挽回的舉措!
她下一個反應,即是把一整束燦爛的花兒丟進垃圾桶內。
「嘖嘖,Telisa,今天火氣很大喔,等會兒請你吃冰退火好了。」平日愛耍嘴皮的薛德在一旁調侃她。
「哦?有免費的冰可吃,我奉陪!陳達,待會兒記得要餐廳部的工讀生全體出席,保安組的薛大帥哥要請吃冰喲!」她故意弄假成真。
「哦,有這麼好康的事,我立刻打內線電話通知。」陳達不疑有他,作勢要撥電話。
「饒了我吧!Telisa,我還要存老婆本呢!」薛德雙手高舉,發噱的討饒模樣令她心情好些,暫時忘了方志遠帶給她的困擾。
「Telisa,達恩經理找你,到經理辦公室報到一下。」董苓亙接推門而入,然後大嗓門的宣布。
「喔,我立刻就去。」子薔收斂談笑的心思,娟秀的臉龐帶著一抹認真,往經理辦公室走去。
???
「子薔。」方志遠早候在閑人勿入的員工休息室外,深情款款的喚住她。
「喔!」子薔不太有精神的回應一聲,她實在料想不到方志遠會這麼神的隨「花」而到的出現在她跟前。
「你收到我送的花了吧?」方志遠問。
「嗯。」她又是一個冷淡的回應。
「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用餐?」方志遠好脾氣的低聲詢問。
「抱歉,最近半個月我都值晚班,所以騰不出時間來赴你的飯局。」她語氣平穩兼冷淡的道。
「那沒關系,我可以配合你的時間來訂約會,你看怎麼樣?」方志遠溫和的說著,還以柔得似水的黑眸望著她,試圖要取得她的同意。
子薔眼見他用昔日愛戀的眸光攫住她的一舉一動,頓時感到鄙夷極了。
他想干什麼?重拾舊愛嗎?霎時她為他的自私感到厭惡至極。很奇怪嗎?當女人對男人的愛已逝去時,任憑怎樣的舉動都難再打動她,何況這是陳年舊情了,他又怎麼可以要求她回頭呢?
她正色,咬著上唇道︰「志遠,你就當我們以前的認識是一個美好的回憶,既然是回憶就讓它過去吧!以後我們只可能是工作上短暫有交集的伙伴罷了,我祝福你的事業一切圓滿,除了工作上必須有的接觸外,我不希望我們還有另外的約會。」她說得坦然,也用一顆真切的心看待過往。
「不,子薔,我相信我們的重逢是一個契機,這個契機會為我們帶來新感情,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方志遠情緒難掩的扣住她的手腕,不願意放棄這份他自以為是的感情。
「志遠,我們之間已經在六年前徹底結束了。我目前的生活很平靜,請你不要打擾我!」子薔用很認真的神情對他說。
「我們真的不能重新來過?」方志遠不死心的再問。
「嗯。」她重重的點頭,顯示她肯定的答案。
方志遠不放棄,反而極用力的扯住她。「說穿了,你是不原諒我曾做過一次逃婚的新郎吧?子薔,相信我,這回我不再逃避了!即使再遇到你爺爺,我也不退讓了!」
「志遠,不是這個問題,問題是我再也找不回以前的感覺了。讓我們彼此就像是過客,曾經擁有而不必在乎天長地久。」說實在的,這些話仿佛很溜一般由她口里說出,同時她的心中也釋然許多。
原來當愛已成往事,說分手竟是這麼容易!她自然而然的想。
「子薔,不要這麼殘忍的對待我!」方志遠儒雅的方型臉陡然皺成一團,似是不能接受她這番說辭。「……還是你現在已經有新的情人,所以才拒絕我?」
「沒有!」她不隱瞞。
「那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分手的理由,是吧!」方志遠下結論。
他怎麼這樣煩啊!子薔只好再次說︰「志遠,簡而言之,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我不信!」他拉近她,想要借由距離的縮短來證明她說的話是真是假,無奈卻遭到她掙月兌。
于是,一陣拉扯戰在他們中間進行著。
「你們在干什麼?」驀地,一道冷然至極的聲音從後面響起,讓兩人同時間望向來者。
邵鈞剛巧經過這個樓層,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發出聲音。
他的出現霎時讓子薔心生一計。
她挽住邵鈞剛健的手臂,極有自信的道︰「志遠,你說得沒錯,我是有新的戀情,他就是我的男朋友!」既然方志遠苦苦糾纏,想來不下重藥是遏阻不了他!
子薔的說法對方志遠而言,恍若青天霹靂。「是這樣嗎?子薔。」頓時,他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垂頭喪氣。
「沒錯,我姚子薔不說謊話!」她用信誓旦旦取信于他。
「好,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來打擾你了!」方志遠自尊受損,頹然的撂下這句話即踱步離去。
「姚子薔?」好熟的名字!邵鈞的注意力被她的全名吸引住,腦海里驟然閃過數個可能性。
「對不起,利用了你。」她第一次真心的向邵鈞低頭,誰教他恰好解救了她,在講話的同時,她緩緩地松開縴手。
「你說你的全名是什麼?」邵鈞好似抓到一丁點蛛絲馬跡,所以再一次追問。
「姚子薔是我的中文名字,Telisa是我的英文名字。」她簡單的解說。
回憶就像是跑馬燈般重回邵鈞的腦海里,誰教他有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力,所以極快的聯想到某件事。
「那你曾去過拉斯維加斯嗎?」他拼湊出一絲劇情來。
子薔偏著頭。這個臭男人干嘛像見鬼似的質問她?不過她還是據實回答,「有,六年前去過一次。」這是她忘也忘不了的慘痛遭遇。
賓果!終于讓他找到這名狡猾的女人了!不行,他要派人再調查一遍不可,要是結果如他所猜的,那就有好戲看了!
「總裁,我要去做事了。」她見他怪怪的眼神,還是腳底抹油,先落跑再說!
他不語,只用一種別有深意的眸光注視她。
敝怪,他的眼神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陰鷙,好像要吃了她一般?哎,管他的,這個有著臭脾氣的男人本來就令人很難搞懂!
子薔聳聳肩,自在的由他身邊走過。
今天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天,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