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灰姑娘情婦 第一章

大約半年前。

一對家世懸殊、平日不怎麼往來的表姊妹,突然都找到自己生命中理想的另一半,宣誓將來一定要嫁給自己認定的真命天子。

身價上億的表妹,自信滿滿道︰「我一定要嫁給段豪成,我爸媽也都很贊成,所以我努力和他上同一所大學,成為他的直屬學妹。雖然,以後妳也算是我的學姊,但在學校里請別認定我是妳表妹,我可不想讓豪成看輕我們家也有個這麼不上流的窮親戚。」

因為母親堅持為愛而結婚,下嫁小鮑務員為妻,生下的女兒自然也鳳凰變麻雀,做表姊的很有志氣道︰「有一天,我會還清向妳父親,也就是表舅借貸的學費,也會嫁給任雍年,代替我母親重回上流社會。」

表妹吃笑道︰「好啊!任氏的家底雖然比段家差了一點點,卻是三代名門,地位不是暴發戶可比擬。妳若是能釣上任雍年這個金龜婿,我會很樂意和妳恢復邦交,叫妳一聲『姊姊』。」

表姊帶著幾絲冷然的恬靜眸子和表妹譏諷的臉龐一觸即離。「我並不是為了誰才賭氣要高攀豪門,而是加入學生會這一年來,真正愛上任雍年的人品與性情。」至于在父親英年早逝後,母親不只一次的後悔當年為愛「犧牲」,一而再的告誡她,要愛也只能愛上有錢人!而這些話,是不需要說予第三人听。

「說得好啊!是愛上了他的人品與性情,而不是愛錢。」表妹笑得閑閑地說︰「每一個夢想『麻雀變鳳凰』的女人的標準台詞,妳說得挺溜的嘛!呵呵呵……」

表姊臉色一變,內心暗暗發誓,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也要讓表妹跌到谷底,嘗一嘗「輸人」的感覺。

寒假過後,高三下學期正式上課。

莊棉棉遲了兩天才來上課,明顯的消瘦不少,令人擔心她會被冬風吹跑了。

午休時間,任凰拉她去福利社買鮮女乃和面包,強迫她一定要吃完。

「妳不能再瘦下去,快變成皮包骨了。」

莊棉棉卻把眼淚滴在面包上。

「真是我見猶憐哪!我是女生看了都受不了,更何況是男生……哎呀!我在說什麼?」任凰這位見多識廣的富家千金,打出娘胎沒見過比莊棉棉更美麗、更適合當女人的女生了,開學第一天,她便主動與害羞的莊棉棉攀談,到今天已是超麻吉的手帕交。

不過,或許是應驗了「紅顏薄命」那句話,莊棉棉高一那年失去母親,這個寒假父親又因猛爆性肝炎死亡,孤零零的,身世可憐。

任凰期期艾艾道︰「我沒去參加妳父親的喪禮,妳不會怪我吧?棉棉。都怪我家那一對老古板,說什麼快過年了,去喪家走動不吉利,除非是至親……」其實還不是狗眼看人低,莊父生前只是個汽車代理商,這兩年生意一直走下坡,常把棉棉當出氣筒。

「妳沒來是對的,喪禮辦得很簡陋。」莊棉棉幽幽一笑,以袖拭淚。

「妳大哥有回來吧?」任凰關心的問。這可是最實際的問題,雖然是前妻生的兒子,但年長莊棉棉十歲,是個大人了,有能力處理後事。

「有。」

「那還好。對了,妳大哥有沒有說要如何安排妳的生活?」

「他叫我暫時跟他一起住,還答應幫我付學費,不過,」莊棉棉斂下眼,「他也很明白的告訴我,這只是暫時的,希望我自己可以找到有學生宿舍的大學,趕快搬走。」

「真無情!」任凰氣憤道︰「為什麼急著趕妳出去?因為快結婚了嗎?」

「不是。」棉棉欲言又止。

「到底為什麼嘛?棉棉,我真的很擔心妳,不曉得妳哥會不會跟妳爸一樣有暴力傾向?听說有暴力傾向的父親,做兒子的一方面會憎恨父親殘忍的家暴行為,一方面又很可能成為下一個家暴犯。」

「怎麼妳說的和大哥很類似?大哥告訴我,他要終止這殘酷的不良基因,所以他一輩子不結婚。」說著,一股鼻酸凝上鼻根處,她的心又酸得想掉淚。「他親眼看他媽媽被爸爸打成重傷,他想保護媽媽也被打得右手骨折。當他媽媽因為精神恍惚而車禍死亡,他反而松了一口氣,覺得他媽媽解月兌了、得救了,可是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不孝,而痛苦不堪。誰知爸爸很快又再婚,娶了我媽,又生下我,然後同樣的悲劇再次上演,他受不了,便離家住校,當兵回來後,幾乎絕足不回家。」

任凰直覺腦子好沉啊!那是她無法想象的另類家庭生活。

「守靈那幾天,只有我與大哥兩個人,這是我們兄妹說過最多話的一次了。」棉棉抬頭看著藍天,把眼淚吞回去。「就像我害怕男人一樣,大哥他也害怕,他害怕有一天他會在氣憤之下對女人揮出拳頭,成為自己最痛恨的那種人。」

任凰听了,不勝欷吁,那會變成一種心病啊!但腦子一轉,她狡黠的說︰「這有方法破解的。我建議妳大哥找一個身體強壯、個性強勢的女人結婚,他要是敢打老婆,那種女人不找他拚命才怪!除非他不怕痛,否則哪敢再動手打女人?我覺得妳爸爸所遇上的女人都太柔弱了,打第一次不反抗,自然有第二次、第三次……」

棉棉低頭看著手上的面包,不言語。

「妳說我分析的對不對?」天真的大小姐都很樂觀。

回答的聲音好低、好低,幾乎快听不見。「不是不反抗,而是愈反抗,打得愈猛愈凶,幾乎失去理智。不要反抗,哭著求饒,可以少打幾下。」

任凰尷尬得不知道要說什麼。

「對不起,棉棉,我這樣說反而刺傷到妳。」

棉棉把頭搖成博浪鼓。「不會的,任凰,我很喜歡妳的樂觀。每次看著,我都好羨慕妳,而且覺得這人間還是有希望的。」

「當然有希望,而且希望無窮。」任凰又生龍活虎了。「妳哥不是叫妳上大學要住校嗎?那我們就一起考上我哥就讀的H大學吧!我哥回來有提過,H大去年新蓋好了宿舍,一年級新生可以優先住宿喔!上了二年級,我們就去合租一間套房,我哥自己也住套房,不住家里,所以我有例可循,可以搬出去逍遙自在。」

棉棉看著任凰,每每覺得她周身散發著暖熱的光芒,像小太陽一樣,照亮著心底的黑暗,她好喜歡任凰。

有一天,她是不是也會遇上一位溫柔又溫暖的男人,教她有勇氣接受愛情?

期中考考完的那個下午,任凰拉著莊棉棉,坐上司機開的私家轎車前往H大。

「先去看看環境好不好,再看帥哥多不多,再決定報考。」任凰毫不扭捏的宣揚自我中心。「如果滿學園的丑男當道,打死我都不進H大。」

「妳哥也念H大,他會很丑嗎?而且我覺得外表好看不重要,心地溫柔善良才是最要緊的。」棉棉可是深受其害,她父親生前可是個美男子,高大、健壯、帥氣。

任凰斜睇她一眼,好笑道︰「棉棉,妳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世上也有外表英俊帥氣、內心溫柔善良的男人喔!」

「真的嗎?我沒見過。」棉棉細細柔柔的嗓音述說著不信。

「喏,那個超優質的男人就是我大哥,任雍年。」任凰一臉驕傲道︰「我哥大二就當上學生會副會長,今年大三,是學生會會長了。其實這也沒什麼,以我哥的資質,原本國中畢業就要送出國留學,只是我媽舍不得,硬把他留下來,準備大學畢業後才讓他出國,當然我也逃不掉。」吐吐小舌。

棉棉除了羨慕,黝黑的眸子里淨是一片冷寂。她是沒有父母可撒嬌的小孩,能上大學已是心懷感恩,不敢妄想能出國留學。在這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與任凰之間的差距有多大,自己有多麼的不如人。她按住骯部,又不舒服了。

任凰沒有發現到棉棉的失落與不適,只是單純的以兄長為榮,沉醉在輝煌的未來里。「大哥一直都是我們任家的驕傲,從小就聰明、懂事、听話,按照我爸媽鋪好的路子走,十年之後就可接掌任氏企業了。我真幸運有這樣的好大哥擋在前頭,我爸媽對我的管教與要求便放松許多,還允許我上大學以後可以自由談戀愛呢!呵呵,我好期待喔!」

棉棉一點也不想跟男生多接觸,只是順著話題往下問︰「妳哥不被允許自由戀愛嗎?」她習慣順從人意,以免發生爭執,小手輕輕按摩肚子。

「想也知道,我哥將來一定得商業聯姻。他想自由戀愛?行,只要他愛上的對象剛好也是我爸媽中意的對象即可。」

任凰笑嘻嘻的說完,一轉頭,終于注意到好友的異樣。「棉棉,妳不舒服嗎?又胃痛了?」

她定定神,強迫自己扯開一抹笑。「沒關系,一點點痛而已。」

「怎麼會沒關系呢?我先送妳回家吃藥好了。」

「不用了,任凰,妳可不可以請司機在西藥房停一下?我買現成的胃藥就行了。」

任凰立刻向司機下達指令。「棉棉,妳最近都沒去看醫生?」

「這一兩個月都好好的,我以為不會再痛了,可能是考試的關系……」

到了西藥房,買了現成的藥配開水服用,任凰扶她上車。

「真的不要回家休息嗎?」

「妳不用這麼緊張,任凰,這是老毛病了,我自己知道這沒什麼大不了,只要吃藥就沒事了。」棉棉的臉上始終掛著清清淺淺的微笑。

「那妳閉上眼楮休息一下。」

「好。」

她冰涼的臉虛軟地靠在椅背上,合上眼,想拋卻身與心的疼痛,可不受歡迎的胃痛卻霸道地折磨她昏沉的意識。

那是長期生活壓力所造成的胃痛,只要父親不高興,即使半夜三點,也會舉起椅子砸向縮成一團的她身上。母親去世之後更慘,父親高興就給她一堆錢,不高興就任由她三餐不繼,長期下來,腸胃不造反才怪。

如今和異母兄長莊承融住在一起,他雖然是個冷淡的人,但至少她不會再神經緊繃、動輒得咎,精神上放松不少,腸胃不適的情況減輕了,沒想到一踫上考試的壓力,她又胃痛了。

真不是普通的沒用!棉棉皺著眉,在心底嘲笑自己。

一旁的任凰卻著迷地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絕美臉蛋與魅惑人心的柔弱姿態教任凰怦然心動,而她可是女生耶!若是男生見了,豈不是要一口把莊棉棉吞了?!

棉棉不適的輕咬下唇,粉粉水女敕的唇抿了抿,任凰看了猛吞一口口水。哇啊∼∼怎麼會有這麼女人的女生啊!扁是盯著她的嬌唇看,就教人心跳加速。

任凰突然別開臉,很確定自己絕對不是同性戀,只是棉棉的女性魅力渾然天成,加上嬌柔脆弱的女性氣息,幸虧讀女校,她的本性又膽小、處事低調,否則日子沒這麼安靜。

一旦上了大學呢?

任凰有些不安,但到底不安些什麼?一時又說不上來。

到了H大,參觀廣大的校園,有新穎的大樓、有一流的運動場、網球場、游泳池、有綠綠的草地、鴛鴦戲水的池塘及遮陽的大樹,往來的青年男女不論美丑,均神釆奕奕,帶著自信與驕傲穿梭校園,彷佛各個前程似錦。

「我喜歡!這樣的風氣很合我的脾胃。」任凰揚揚眉。

兩個美少女穿著高中制服來逛大學校區,可是很引人注目的,任凰不在意,敏感的莊棉棉只差沒把頭給低下去,回避許多男性的注目禮。

「棉棉,妳在干嘛?」

「我們不應該穿制服來別人的學校,人家都把我們當怪物看。」

「拜托!他們是在看美女好不好?穿制服都有這麼多人要看,一旦換上美美的便服,豈不是把全校的蒼蠅全吸過來了。」任凰對自己的美貌十分有自信,也相信不是每個男生都喜歡脆弱的美人,所以她不嫉妒、不排斥棉棉。

听她說的,棉棉才真是敗給她了,只要裝作漫不經心的東看看西瞧瞧,就是不與男生正眼對上。

「妳看,網球場那邊有好多人圍觀,是誰在比賽?」好奇心旺盛的任凰,二話不說拉著棉棉也去看比賽,只見兩個大男生打得虎虎生風。

「是我哥!是我哥!」任凰朝著右邊球場的選手大喊,「大哥──加油!大哥──加油──大哥──加油!」

「他是妳哥啊?」棉棉沒想到第一次見到任雍年,是在網球場上。

「是啊!我哥打網球超帥的吧!」

斑大瀟灑的身影穿梭在球場上,引得許多愛慕的女生嬌呼他的姓名,他正是H大現任學生會會長任雍年。

棉棉卻注意到另一邊球場穿著黑色系運動服的球員,體型同樣高大,打球的氣勢卻猛烈非常,抽球、跳躍、殺球,快狠準,彷佛兩位高手在做生死決斗一般,絕不手軟。如果任雍年是真正在打網球,這個人則是在戰斗!

棉棉突然打了一個冷顫,感覺很不舒服。她最怕攻擊性特強的男人,像她爸爸。而眼前這個穿黑色運動服的大男生無疑是一頭狂獅,是存心要讓所有的人在他面前戰戰兢兢、不敢喘大氣。

不過,這麼想的人大概只有她吧!有更多、更多的女生在尖叫著他的名字,為他加油打氣,瘋狂的為他著迷。

任凰也注意到了,有人比她大哥更受歡迎?

「那個男的是誰呀?居然打的不比我哥差。」任凰抓住旁邊一個男生的手臂問。看他雙臂抱胸,笑得很陽光,似乎對這一場龍爭虎斗司空見慣。

「他喔!學生會副會長段豪成,財經系三年級。」那男生爽朗道︰「順便自我介紹,我是體育部長陳亮君,同樣是三年級。」

「我又沒問你。」任凰放開手,像被什麼電到似的。

「妳真的是任雍年的妹妹?」陳亮君笑得白牙閃亮亮。

「如假包換。怎麼,你不信?」

「我信。沒有人會傻得在哥哥面前冒充妹妹吧?」

任凰哼一聲。「喂,陳亮君,我問你,你看我哥會贏,還是那個段豪成?」

「十次有七次都是段豪成贏。」

「為什麼?」任凰沒想到大哥也有輸人的時候。

「論球技,兩人是不相上下,可是妳仔細看,妳哥打球中規中矩的,很君子;而段豪成呢?恍如猛虎出柙,攻擊性特強,跟他打球可是超累的,打到最後只好認輸了。」

「听你這麼說,段豪成是個很討人厭的家伙?!」

「才不呢!學校里倒追他的女生比倒追任雍年的女生多喔!」

「為什麼?」任凰好氣。

「因為他夠酷,更具有挑戰性啊!妳不曉得現在的女生都很敢嗎?」陳亮君朝她眨眨眼,欣賞她生氣的樣子。

「是自找罪受吧!」任凰幸災樂禍。

陳亮君哈哈大笑。

比賽的結果,果然是攻擊性選手段豪成贏了,馬上有一堆女生搶著送開水、送毛巾,興奮過頭的吱吱喳喳。

任雍年身旁自然也不乏愛慕者,任凰可不管那些,拉著莊棉棉直接殺到大哥面前,給他一個驚喜。

「小鳳凰!」任雍年叫著妹妹的小名,給她擁抱。「妳怎麼來了?」

「帶我同學來參觀學校,我們也要讀H大。」

任雍年一眼便鎖住眼前這位清艷絕麗的少女,忍不住在心底贊嘆連連。

「哥,哥!」任凰喚醒大哥痴迷的眼,加重語氣道︰「哥,她就是我以前提過的,我最要好的同學莊棉棉。」她向大哥約略說過棉棉不幸的遭遇,此刻則是點醒他,棉棉的家世絕對通不過爸媽那關,千萬別動心。

任雍年「哦」了一聲,微笑道︰「妳就是棉棉,美到可以競選校花的棉棉。」想到她不幸的遭遇,他的笑容益發溫暖,聲音加倍柔和,就怕嚇著嬌弱無骨的她。

棉棉的一顆心怦怦跳,小臉染上兩朵迷人的紅雲,清瑩水眸圓睜著。「我不是校花,不是,任……」

「叫我任大哥吧!」

「任大哥。」軟綿綿的一呼,螓首害羞的垂下去,竟牽動了任雍年內心深處那不曾出現的悸動感覺,他的心不听使喚的印上了她的名字。

害怕男生的棉棉,面對任雍年時也全無懼意,只是害羞著不敢直視他溫柔又熱情的眼眸,像初戀的少女一般。

初戀?!她的臉更羞紅了,清艷絕倫。

「棉棉。」任雍年眷戀地看著她臉上誘人的粉暈,嬌艷甜潤的櫻唇。現在的女孩子,貌美出眾的都被人捧慣了,有幾個還懂得害羞臉紅?

任凰非棒打鴛鴦不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剛好瞧見被人前呼後擁朝這邊走來的段豪成,忙推了任雍年一把,「哥,他們好象來找你!」回去非警告他不可,別害了自己和棉棉。

任雍年笑道︰「哦!大家習慣打完球後一起聚餐,妳們要不要一起來?」

棉棉抬起翦水秋眸,竟然不巧迎上一對如獵豹般精銳的深瞳。

她驚得倒退一步,段豪成跟著大跨一步,右手已然捧起她尖潤的下巴,黑眸如鷹隼般凝睇著她,那是目無余子、狂熾的注視。

如炬的目光深深地將她美麗純淨的模樣烙進眼瞳里,他深吸一口氣。

「我要妳!妳叫什麼名字?」段豪成的語氣既霸道又蠻橫,只一眼間,他對莊棉棉便產生了志在必得的強烈渴望,不容退縮、不容拒絕。

棉棉只差沒嚇死,怕到不敢動,求助的目光投向任雍年,泛著淚光。

任雍年心疼極了,格開段豪成踫觸棉棉的那只手,息事寧人道︰「你嚇到她了,豪成。走吧!我們去餐廳,順便討論學生會的事。小鳳凰,妳們先回去。」

「好。」任凰招呼莊棉棉先走一步。

「別想走!」段豪成一把抓住棉棉的手臂不放,臉色在瞬間轉為陰鷙。「任雍年,我把話說在前頭,她是我看中意的,不許你來搶。」

任雍年眉頭一皺。「你是土匪嗎?你看中意,也要問人家小姐願不願意。」

「我段豪成看上的女人,不可能不愛我!」

強烈的霸氣,讓莊棉棉幾乎站不住腳。

「拜托你放開我。」老天爺,她明明最怕這種人,怎麼又給她遇上了呢?

「先告訴我妳的名字。」他發誓,只有他能獨佔她的美麗。

棉棉第一個反應就是搖頭、搖頭、再搖頭,她不想認識他,更不想被他認識,兩人最好相隔如南極與北極,不再有重逢之日。

一臉冷酷傲然的段豪成,萬萬沒想到天天被女生倒追的自己,好不容易主動看上一個女生,對方卻避他如蛇蠍,這太傷他的自尊心了。

「告訴我妳的名字!」他逼視著她,放大了嗓門,渾然不知以他凶猛的眼神、脅迫的語氣,只有更讓莊棉棉縮進烏龜殼里,死都不出來。

搖頭、搖頭、再搖頭。

「氣死我了!版訴我妳的名字,否則我當場吻妳──」

棉棉連忙捂住嘴,眼淚都快滾出來了。

任雍年再次使力分開他們兩人,將棉棉護在身後,一臉嚴肅道︰「你太過分了,豪成,她是我妹妹的同學,你不要太欺負人。」

半瞇著眼,段豪成的臉色也不好看。「那你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他從來不知道,要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有這麼困難。

任雍年不想告訴他,但他身旁一個女生吐出,「她叫莊棉棉,高三,打算暑假後進本校就讀。」是學生會的干部之一詹明麗,任雍年不解的看著她。

詹明麗聳聳肩。「一個名字而已嘛!」

「莊棉棉,莊棉棉。」段豪成將這三個字放在嘴皮上磨著,性感沉著的嗓音落入莊棉棉耳里,機伶伶打了個冷顫,好象小老鼠被貓叼著了。

馬語冷哼道︰「豪成,你別上當。依我看,這是最新的釣凱子方法,裝著弱不禁風,欲迎還拒,正好引起你的挑戰欲。」

段豪成斜睇她一眼。「那妳也裝給我看看。」

「你……」馬語頭一昂,哼道︰「我又不是沒家世的女孩子,不必使這種三流手段也能嫁入豪門。」

棉棉捂著肚子蹲,痛得冷汗直流,拚命咬牙忍著,她也不想當弱雞啊!

「棉棉,妳怎麼了?胃很痛嗎?」任凰驚呼。

「任凰,拜托,我想回家……」又是一陣絞痛,她暗暗調勻呼吸。

「我先送妳去醫生那兒拿藥吧!」任凰扶起她,可突如其來的暈眩讓棉棉站不住腳,任雍年不由分說地將她一把抱起。

「司機有在外頭等吧?沒有,那坐我的車。」

任雍年往停車場走,任凰著急的跟在後頭。

段豪成冷著臉,目光清銳如刀。

「原來還是個病西施哩!不太好養。」馬語揚起頭,輕聲笑了。「不過,任雍年都搶著要了,不死心的人也該死心了。」一語雙關。

段豪成厲眸一瞪,揚長而去。

詹明麗眉宇泛愁,回教室去了。

馬語櫻唇微勾,發出勝利的微笑。

在診所里,棉棉給熟識的醫生看診、吊點滴。

「被醫生叨念了一頓,更累了吧!」任雍年一臉祥和的笑睇美人兒,愛戀地拈起落在臉上的柔黑發絲,撥到耳後。「閉上眼楮睡一覺,等妳醒來,什麼病痛都不見了。」

棉棉所認識的男人只有父親和哥哥,一個凶暴,一個冷漠,從未被男生如此溫柔對待過的她,不由得感動的熱淚盈眶。這世上真有所謂「好男人」的話,指的一定是任雍年。

「任大哥。」小嘴淡淡一揚,甜甜地笑。

那樣粉女敕、絕對勾人的櫻唇,天生該受盡男人呵護的。

「乖,睡吧!」任雍年呼吸不覺急促起來,警告自己絕不能當登徒子。

旁觀者清的任凰倏然一驚,她從未見過大哥用這樣的眼神看一個女孩,眼神柔得可以滴出水來,似乎他面對的是極其珍貴又易碎的白玉女圭女圭。

她從不懷疑棉棉對男生的吸引力,換了她是男人,她也願意付出代價將那張女敕滴滴的紅唇收攏翼下。只是,誰都可以,只有任雍年不行。

任雍年不能違抗父母早已為他安排的青雲之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大哥,讓棉棉休息一下。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在注射室外頭,樓梯旁的飲水機對面有椅子坐,任凰一坐下來。

「什麼事?放病人一個人不好吧!」

任凰翠眉微挑。上回老媽膽結石住院,他都沒這麼貼心。

「哥,你喜歡上棉棉了,是不是?」她單刀直入的問。

任雍年的眼楮看向注射室,神秘一笑。

「不可以!」任凰放大嗓門,故意要讓棉棉也听見。「哥,你不要害人害己,好不好?棉棉是個好女孩,非常溫柔善良,我要她當我一輩子的好朋友,不要她變成我大嫂!」

「妳想太遠了吧?」任雍年板起臉。

「如果你無心想到婚姻,那最好,否則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不管棉棉有多美有多溫柔,她的身家背景絕對通不過爸媽那一關,到時候鬧起家庭革命,不僅你受傷,棉棉將傷得更重!」任凰起身急切道︰「哥,算我拜托你,你不要飛蛾撲火,害了自己,更害苦棉棉!」

任雍年臉色凝重,「讓我想一想。」

「懸崖勒馬,為時未晚。」

「閉嘴。」

精明如他,竟需要老妹來提醒他交女朋友的條件?

但任凰沒說錯,他們的父母什麼都好,就是非常在意身家背景,不只一百次的提醒他們,有才華卻沒背景的朋友,永遠只能當朋友,不可能變成一家人,血統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他可以喜歡棉棉,卻不可能結為連理,到最後豈不是害了她?

如果他可以游戲人間就好了,偏偏他是一個再正經不過的人。

抹一把臉,任雍年嘆息道︰「我先回去了,妳好好照顧棉棉。」

任凰答應,看著大哥離去,暗自松了一口氣。

棉棉自然也听見了,暗暗將仰慕任雍年的心情收起,根本也還談不上喜歡或不喜歡,只是提前曉得此事無望,難免有些難堪。

她習慣委曲求全,笑著對任凰道︰「我家離這兒很近,打完針我自己可以走路回家。倒是妳,太晚回家妳媽會擔心,她不是要妳別放棄練鋼琴,妳也該回去準備上課。」

「妳真的沒關系?」任凰的確逃不掉大家閨秀的養成教育,而且留下來也真的有點尷尬。她相信,只要過了明天就好。

「有事我會按鈴叫護士。」

任凰不再堅持,說拜拜了。

棉棉閉上眼楮,幽幽嘆息。其實,她比任凰更喜歡彈鋼琴,是真心喜歡,母親還在的時候會用家里的舊鋼琴教她練琴,直到有一天鋼琴被父親砸壞了,第二天,母親也……

她不能想下去,再想下去她會哭。她不要哭,她討厭掉眼淚,討厭被人家說裝柔弱,乞求別人的同情、可憐。這些從來不是她要的,就像她不想出生在暴力家庭一般,老天爺卻硬塞給她,賜予她楚楚可憐的容貌。

不敢深入多想,她睜大眼楮強迫自己清醒,卻意外墜入一對墨黑深潭。

她倏然梗住呼吸。

段豪成的目光如火如電,強烈得令人膽寒。

獨佔的眼光看著她,彷佛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寶物,不容許任何人踫觸的專屬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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