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味跟著蘇紀槐的步調走,她會發瘋。像現在,她被帶到一間黑暗的房間里。憑著女性的直覺,她確信這是一間空房子,但為什麼他還要蒙上她的眼楮?
她借著門口微弱的燈光,可憐地看著他,希望他別再肆意擺弄她了。但是,他堅持。
"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老套的把戲。對于疲憊閑頓、迫不得已交出心血的馮椿來說,她只想盡快離開這個男人去好好睡一覺。是的,她沒有力氣再和他斗智了。所以最後,又是他贏了。
她蒙著眼楮。他開燈了。
他命令她向前走,她就像是沒有意志的木偶似的默默向前走去。
在這種情況下,人們大多會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向前模索。馮椿也不例外,她數著自己的步子,覺得這路真是漫長。其實呢,她不過走出了兩米而已。
"不不不,你走偏了。"男人的手附了過來,扶著她的手臂,充當她的拐杖。
在他的幫助下,她的手在平行于肩部的地方觸模到——布料?是綢緞?
那是一件衣服——領子、袖口、衣邊上都繡著精致的花紋,一針一線都巧奪天工。
她心中一動,當即想摘去眼前的障礙,蘇紀槐阻止了她。
"我來說,你模模看,我們來讓想象與現實重合。"他的眼中有欣慰的笑意。
"這是一件男式禮服。"他扶著她的手,一寸寸地去感受他們思想的融合。
"是綢緞。"而且是上乘的品質,"它是白色的嗎?"
"是白色的。你喜歡領口的花紋嗎?"那是他找來最好的繡工手繡的。
"啊,"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是用金色的絲線嗎?"
"是的。袖套上也一樣。"
"等一下,這里有一粒扣子瓖在領口上,黑色的?"
"而且是黑蝶貝的材料。"她一猜就中。
她滿足地嘆息,沿著寬闊的肩部模下去,手指游走于優美的曲線間——確實是她最愛的那種柔軟感覺,卻也有出乎意料的韌性;衣料在腰部豁然收緊,長長的下擺以不規則的形狀四散飄逸。剪裁多麼出色呀!一切如同她的想象,既高貴、又簡單,既典雅、又時尚。最重要的是,當她摘下布條時,她看到的向她微笑的王子——正是蘇紀槐本人。
"你……"她喚了一聲,便已熱淚盈眶。蘇紀槐欲上前來將她攬住,她卻慌忙地捂住眼楮,轉過頭。
"別弄髒衣服!"她背對著他,急急忙忙地叫,小手背到身後胡亂地攆他。那的確是她隨手畫出的晚禮服呀,是她的草稿,是她以為不能完成的想象呀!
"我是不是在做夢呢?"她設計過很多衣服,但是從來沒有一件是如此貼近心意。
"唉。"伴隨著蘇紀槐的一聲嘆息,那個寬闊的胸膛從背後攏住她,"居然到現在都固執地不肯信我。"他將手絹塞給她,馮椿卻握著那華美的袖套不肯松開。
"你叫我怎麼信?怎麼信?"她哽咽地不能成聲,"從沒有過的事情,你讓我怎麼信?"沒有人、沒有人能透過那單薄的設計稿,看見創造的可能。所有的人都只是在不停地批評她的不切實際。
淚一滴滴地落進蘇紀槐的手心,他也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
"你為什麼……不肯早點拿出來?"為何如此捉弄她?為什麼要她反復自我煎熬?
"因為,我不是一個心胸廣闊的人。"他的手扳過她的雙肩,接過手帕擦干她的淚滴,"對你,我沒有無私到不求回報。付出多少信任,我要收獲你同樣多的真誠微笑;付出多少努力,我要收獲你辛勞的汗水。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不能強迫你。但是,當你出現在我的人生里後,我絕不能忍受敷衍。這就是我要的公平。"
"我不懂,我不懂。"她掙開他,睜大無知的眼楮向後退卻,"你想要一個好的設計師對嗎?你想了這麼多的法子,只是想讓我慚愧地跪在你的腳邊,說我有眼不識泰山嗎?"誠然,他可以將她的夢想變為現實,但他的動機卻令人心寒。
"沒有誰要改變你的骨氣,對于別人你可以豎起銳刺。惟獨我,不行。"他穿著白色的禮服向她伸出手來,"從現在起,你只能用我為你削的鉛筆畫圖,我只為你的衣服做打板工作。"
"不!"她將手藏在身後,被他弄得筋疲力盡。這一天過得實在太混亂了,連日的疲憊工作,蘇紀槐的退稿;爭吵過後,他面目猙獰地逼稿;憑著一支鉛筆,他成功地使她軟化;接著,他就以王子的姿態降臨在她面前,告訴她他實現了她的願望——無需她的委曲求全,他足以將她的夢想的形狀完美呈現;現在,他在她面前傲然地宣布——從今天起,他就是她生命中特別的存在,他要握住她的手,締結一個誓約。
她不能答應,她害怕這個危險有魅力的男人。他變得太快了,他隨時都能使她陷落在無邊的幻想之中。而這些正是她最害怕、最極力避免的事情。沒有任何事比空想更危險。
"沒有征兆,沒有理由,你總會把我弄得發瘋。"她向他埋怨,哭叫著向後退卻。她要離開這里,離開他那雙魔眼。
"因為我愛你,並且要你愛我,"他一步步地迫近,簡單明了地陳述。他捧著她的手湊到唇邊,虔誠地吻她的指尖,"我愛這雙制造奇跡的手、這雙會因為美麗衣服而散發光芒的眼楮。"
她閉上眼,他的吻就輕輕落在她的眼簾上。
"我愛你的頭發,因為它像我最喜歡的絲綢。"他的手順過她的頭發,一寸寸地感受那美妙的質感。
"我愛你隨時會變得通紅的小臉。那隻果一樣的紅暈仿佛在說,我還沒有完全長大呢。"
"而我最愛的,是你那挖掘不盡的才能。你筆下勾勒的事物,對打板師而言是嚴重的挑釁。但是我卻很喜歡,我要把它們統統做出來。在不久的將來,你就可以使世界震驚。"他捧著她的臉,熱氣一層層地吐露在她蒼白的臉上。他的語氣充滿了自負與狂野。
她麻木地任他摟著、吻著,心力交瘁。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溫情有時會制造倦怠的漩渦。她是多麼自私任性的女子呀,她依舊閉著眼楮,說︰"我嗎?我不愛你。"
她感到男人的身體在瞬間發冷,她的意識也陷入了無底的黑暗中。在最後,她警告自己,千萬不能隨著蘇紀槐的波動漂流,她不想被帶到找不回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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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銀白色的跑車在路上奔馳,陣陣清風撫面,使馮椿有片刻的清醒。她靠在冰冷的玻璃宙上,努力維持著意志。
"你再睡一會兒吧。"蘇紀槐不時抽空看她,她實在太累了,"我正在送你回家。"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好像很怕嚇走她的嗑睡。
她眨巴著眼楮,看他流暢自如地駕駛著車子,還用眼神和她交流。他並不是總在逼她的。
"睡吧,到了家我會叫你的。睡吧,還有時間呢。"蘇紀槐溫柔地看著她,用寵溺的口氣淡淡催促著,並抽出一只手來撫下她的眼皮。這真是世上最好的催眠曲。馮椿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終于慢慢合上了。
啦, 啦, 啦。好像有人在調皮地敲打車窗,帶著泥土腥氣的味道無孔不入。下雨了嗎?或者是自己在做夢呢?她不是常常夢見黎巴女敕的雨天嗎?
黎巴女敕是地中海氣候的國家,有很多美麗的樹木,空氣里總是有著清新的味道,她最喜歡在雨中漫步了。但是今天,老師生病了,在去醫院探望老師回來的路上,下雨了,這使她越發感覺到肩上擔子的沉重。可不是嗎?離發表會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卻連包括壓軸在內的五件衣服還沒有制作。一早聯系好的場地,也可能因為老師的不能出席而被拒絕。正如老師的女兒娜娜說的那樣,現在一切只能由她主持大局了。她並不是缺乏經驗,但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悄悄地籠罩著她。
雨一直下著,下了好幾天,嘩啦的聲音始終陪伴著她,除此之外,她什麼也听不見。她東奔四走,嘴巴一張一合,或者看著別人的嘴巴一張一合,感覺到的只是疲倦、疲倦……
她現在可以確信,自己在做一個有關過去的夢境,因為她隱隱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所有的倒霉事,都發生在那個雨水連綿的冬季。
老師已經住院一星期了。她"看見"自己在向同事們咆哮,那時,她留著短發,劉海零亂地耷拉在額前,她像個小孩子一樣胡亂發泄怒氣。
那些人唯唯諾諾地低下頭去,有個人卻站在角落里抽著煙冷笑。那個人她應該很熟悉,但卻叫不上名字來。她劈手奪過他的香煙,狠狠地踩在地上——那氣味令她不安。她大聲地罵他,但罵了些什麼,她卻听不見。
他笑了,模模她的頭。他的感覺和蘇紀槐很像,但他的面容在夢境中卻模糊不清。她氣憤地摔門而去,卻發現自己總是在那里徘徊。
已經是夜里了嗎?為什麼走廊那麼黑,好像每走一步就會陷下去?她的意識模糊,她決定回到剛才那個房間去。走廊很長很長,那個門里透出一絲微光,她看見了那個熟人的煙頭,她大步地跑了過去。雨聲不知何時小了,她听見自己的腳步聲在走廊上空回響。那聲音太大,反巾-把她嚇住了。她停下來,把腳步放輕,然後听見了那些人的話語傳來。
現在可以听得很清楚了。他們正在說她呢。
"那個任性的小妞,比正牌小姐還厲害呢!"小姐是說她嗎?
"沒辦法。"她惟一有印象的那個人正在悠閑地吞雲吐霧,"因為她——有'才華'!"
"是畫畫的才能吧。"他們竟把她視為生命的設計稿拋上了天!
"是想入非非的才能吧。"他們不以為意地踩了上去。
"不過,要是真能做出來,那可不得了呀。"那個人看她的畫如同看一件玩具!
"那是不可能的。听听她說的那些蠢話,就知道她是個十足的外行人。"外行人?!就因為她沒有在正規的學校里學習過,他們就把她稱為外行人?在他們還不了解服裝設計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她就已經做過一切的相關工作了!
"她既不是繆斯,也不是雅典娜,她應該明白人類的極限。"他們放肆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只因為他們做不出她設計的服裝。
"放心吧,離開了老師的打板能力,她不過是個廢物。"
"不要那麼嚴苛。"他笑得那麼開心,"她不過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
"沒錯。這次老師不在,沒人會給她台階下,除非她跪下來說'我錯了'!"
"哇哈哈哈!"他們一陣狂笑,學那人的怪腔怪調,"我錯了,我錯了。"
她的頭像是被那笑聲劈開,劃下了深深的痕跡。他們要逼她低頭、要她認錯,他們要她說︰錯了!錯了!錯了!
"啊!"所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炸開了鍋,逼著她痛苦申吟!
" 啦啦啦!"那是一群鳥兒振翅飛翔的聲音,接著是一陣清脆的嗚叫。陽光悉數落入她的眼楮,那些森林的精靈在她看不見的高高枝頭婉轉清唱。
"馮椿!"蘇紀槐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他的目光充滿關切與不安。
"啊,啊。"她喘著粗氣,眼楮眨個不停,"蘇紀槐,蘇紀槐。"她反復念著這個名字,緊緊地回握住他的手,"下雨了嗎?"
"沒有,太陽好大。"他只是想讓她多睡一會,才沒有叫醒她,卻把她扔在了恐怖的夢境里。
"喔。"是太累的緣故吧。她忽然松開他的手,打開車門沖了出去,"我回家了,今天不去公司了。"
"等等!"他跟著追出去,"告訴我你怎麼了?"
"沒什麼。做了個噩夢,夢見一些小女孩都會害怕的怪獸。"她不去看他的眼楮,腳步越來越快。
"是嗎?告訴我怪獸穿著什麼顏色的衣服?"他緊緊跟上。
"我記不起來。也許是黑色的皮衣。"她隨口應著,匆匆走開。夢中熟悉的那個人總是一身皮衣短打。
"不會吧。大多數的怪獸都是不穿衣服的。"他似乎對這個問題特別有興趣。
"你真無聊!有誰會去注意怪獸的著裝?"她現在不想听他說一些自以為幽默的笑話。
"那麼,怪獸英俊嗎?"這話意有所指。
"這與你有什麼關系?!"
"怎麼無關?我是你的老板,你做噩夢可能是因為我給你的工作壓力太大;又或者是我這個司機駕駛技術不好,讓你潛意識里……"
"夠了!你夠了!"她煩躁地大吼,她現在只想回到家里好好地躺下來,什麼也不想。她急忙走向家門,不知為何,平常非常熱鬧的社區中心廣場上一個人也沒有。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相信大家都回去吃飯了。"他看看手表,說來馮椿這覺睡得是有些長,他的肚子也有些餓了。
"你怎麼可以讓我睡那麼久?!"她吃驚地向他吼道。
"因為你累了。"
"但是你撒謊!你說過會叫我的。"她討厭撒謊的人,這些人總是說一套做一套,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我不忍心。"他低眉順眼地站在她面前,說話軟聲軟氣,讓人沒法向他發脾氣。
"我再也不坐你的車了。"她說著賭氣的話,掏出鑰匙,試圖打開小店的門,但她怎麼也無法對準。
"我來。"蘇紀槐接過了她的鑰匙,輕輕一擰。
"難道我連開門也不會嗎?"她只是覺得挫敗。
"你的手在發抖。"他的聲音輕輕地在耳畔響起。于是她注意到,自己的手很涼,並且在不停顫抖。她痛苦地閉上跟楮,覺得自己真是太沒用了。
下一刻,她已被安置在自家二樓的沙發上,舒舒服服地坐在抱枕中間,手里還捧著熱茶。
"我不會對你說的。"她瞪著對面的他,嘴里還在倔強。
"好吧,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我不是你的囚犯。"她怒目圓瞪。
"我開玩笑的,我也不是你的法官。只是因為想知道你的事,想更了解你,才請你說的。"他非常耐心地勸誘著。
"蘇紀槐,我們說過不討論這個問題的。"她立刻別開臉。他已經違約了,他總是妄想事情會照他的譜子走。而且,該死的,他每一次都成功了。
"你不能每一次都把它晃點過去。"他都敢直面慘淡的人生了,"是因為要給我留個面子嗎?"那大可不必。
"你真是個十足的理想主義者!"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從未見過如此成熟又幼稚的男人,"你認為打板師配設計師,郎才女貌、夫唱婦隨,這很棒嗎?"
"不是這樣的。因為是你,我才想讓關系更進一步;因為是你,我才想無論如何都要讓你重新踏入這個行列。雖說緣分是由你設計的服裝開始的,但是你有更多吸引人之處。如果你給我機會,你會發現,我並不是一個會因為一些機緣巧合而做無謂堅持的人。"
"在我看來,你就是。你把一切計算得好好的等著我來自投羅網!你說的話、做的事都是精心設計過,這是你的游戲嗎?你料定我會被你打動嗎?"蘇紀槐的臉跟她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那個人有著兩根舌頭,總是說著兩種截然相反的話。
"馮椿,我不是你記憶中的某類人。"她以為他沒有注意到嗎?她看著他的時候,常常帶著固有的眼光、思維神游別處;她的嘴角驕傲地翹著,露出看破世事的表情。這樣的馮椿和他腦海里的人兒完全不同。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改變,他心中那個固有的塑像已經被全然推翻。現在,在心里最堅硬的岩層上,站著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他所愛著的女人。
"沒有那種事。"他的聲音像噩耗的鐘聲。她的眼神又開始游離,她在害怕,害怕蘇紀槐可怕的洞察力。她不要這樣的人,她不要一個必須時時提防斗智的男人。
"沒有?你不會愛上我不是因為我像那個人?"他不願追究那遙遠的過去,在時光面前大家都無能為力,他只希望自己在她心目中是獨立的存在者。
"不,我生平最驕傲的事就是沒有被他們沖昏頭腦,我沒有愛上任何人。"她氣紅了臉。她不願再和那些人扯在一起,那是對她的誣蔑。
"那麼你該死的在什麼地方受到了傷害?讓你像只鴕鳥般的戰戰兢兢!"他突然站起來,憤怒地來回踱步。他無法進入她的心!
"你?"她愣愣地看著他,看著他因為受挫而焦慮不安的表情。他自信、他獨斷專行,但是他不是那種會冷靜地說違心話的人。他說喜歡她的蛋糕,就會一塊接一塊地吃下去;他說想讓她重新設計服裝,就會一次又一次地勸說著;他說要拿她的初稿,是因為他有實力將那些衣服做出來;他不會故作成熟,自有一種風采;他會突然發脾氣,會像小孩子一樣開心,會跟地一起說莫名其妙的話,常常講出並不好笑的笑活。
可是,她仍然害怕,因為他太聰明,因為她不想改變。她很希望和他長長久久地合作下去,若干年後,變成彼此知心的朋友。她很想拒絕他,但是這非常難——因為,她也心動了。
"蘇紀槐,"她捧著他端給她的杯子,這上面有他的溫度,"傷害並不一定要來自愛情。我不想讓你為我心痛。"
"為什麼?"他蹲到她的面前,看著她一臉與世無爭的表情,"為什麼不讓我們把那根刺找出來、拔出來,讓傷口永遠地愈合?"
"蘇紀槐,你真是個好男人。"她笑著用額頭去撞他。他的天庭很飽滿,是個有福相的人。
"當我住在服裝國王的城堡里時,我急躁又快樂。我有許多兄弟姐妹,我相信我們會在一起創造美好。有一天,城堡塌了,我失去了庇護,我才發現被我視為親人的其實是一群怪獸。"
"他們總是穿著黑色的皮衣,在你的夢里作怪。"
"不,我逃走了,不是嗎?我遠遠地逃開了。我連他們的名字都忘記了。"
"是我要強把你拉回來的。"他不會道歉,這里才是她人生的舞台。
"不全是。是我自己總在說,回來吧,回來吧。二十三歲的人,是不允許隱居的,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要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你想讓我們疏遠。"
"不。"她緩緩搖頭,"你不撒謊,我也不撒謊。你步步進逼,我也不能逃避。我只是不願喜歡上你,因為你是你,一個太特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