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繚繞,白露茫茫一片。天與地的界線,在清晨破曉前的這一刻,含混不清,而大地籠統的迷蒙,構成一種疏落於山海之外的融融之景。
如此恬適的自然,本該令人心曠神怡,但是不知為何,空氣里隱含的卻是一股蠢蠢欲動的殺伐之氣。
「雷,看來我們有貴客來訪了。」半山腰,顏雲飛的一襲白衫,以及雷的一身黑衣,是蒼茫中的唯一色澤。
「他們將帶給這個地方很多麻煩。」雷望著對山下一行快速移動的人影,語重心長地對顏雲飛說。
「我不離開。」通常雷這麼說的時候,顏雲飛會選擇順從他意地離開所在地,轉往其他地方躲避那些人。可是他已經明白了,躲避是沒有用的,他再逃下去,一輩子就這麼過了。
他渴望安定,所以在取舍之間,必須更加小心。尤其現在身邊的,都是他在乎的朋友,顏雲飛不怕自己的命難保,只怕連累了他們。
「我不逼你,該做的,我來。」即使很不諒解他近日頻頻與瀚阿等人的來往,雷依舊克盡職守的表明立場。
「我很抱歉。」顏雲飛面對著雷,忽然間就失去與他交流的管道——也許,從他決定留下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背叛雷的信任了。
「那是你的決定。」雷的口氣淡漠而疏離。
「我明白。」長嘆一口氣,顏雲飛縱有萬千感慨,卻也無法訴說。
好不容易,經過這些天,他以為與人接觸後的椎心刺骨之痛已有減緩的趨勢時,雷卻反而一點都沒有受到他的感動,只是每每在替他運氣之後,冷言冷語告誡他,他體內血氣走向愈來愈亂,不用多久,就會復發重疾。
顏雲飛自然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他只是忍耐力不斷提高,可是實際上,他的病情沒有一丁點起色。
夜深人靜後,他疼痛難當的苦境依舊呵!
「人到了。」一眨眼,那些人馬已來到他們所在的山頭。雷未動,只是冷靜陳述。
「嗯。」顏雲飛看著那些幾乎已經變成熟悉的面孔,心上陡然升上一股既深沉且濃重的悲。
他從沒有與他們正面沖突過,然而這個清晨,他將讓這些人一次看清,他們所犯下的錯誤有多麼愚蠢!
「顏雲飛,就算你能插翅飛上天,我們也不會再放過你了!」一群人當中,西門放的嗓門總是最大最響。
「啪!」不過冒上的結果,通常只會得到更羞辱的下場。「西門放,你還不退下!」
挨了頭目一個巴掌,算是最微不足道的警告,眾人紛紛把他拉回隊伍,以免在敵人面前再次演出內哄的劇碼。
「蕭無林,你不回去當你的武林奇俠,苦苦咬著我不放,劃算嗎?」顏雲飛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對蕭無林再積極不過的行動感到可笑。
「哼,顏雲飛,你也太低估自己的價值了。」他冷冷一笑,「只要抓到你,我想要稱霸武林幾百年都不是難事,你覺得這趟買賣不夠賠上老本來抵押嗎!」
他們出關追趕顏雲飛,打的是消除武林禍害的名號,但是暗地里,所有參與活動的人,誰不知道這些如蕭無林等的老江湖們圖的是什麼,說顏雲飛的獨門功夫可只手遮天、翻山倒海,故而不除之而後快,還不如說他們自己利欲薰心,對權對勢皆不肯放手!
「听起來是挺合算的,但是,你犯了一個很要不得的錯誤。」顏雲飛跨上前一步,就站在懸崖邊緣,而雷緊隨在身側,兩人的默契不言而喻。
「什麼意思?」警覺到他們兩人不同於以往的怒氣,蕭無林示意兄弟們拿出家伙,準備應戰。
「你不是想做買賣嗎?連最基本的貨品價值你都估錯了,蕭無林,你想談成這筆生意,我看是很難了!」語畢,顏雲飛揮出手,雷的長劍迅速劃落在他的手腕上,待血液流出,雷和顏雲飛便靈敏地在半空中懸身一周,一張血網就這麼當頭灑下。
「是顏雲飛的血啊!」那些不知死活的人見著了這一幕,紛紛仰頭張大了嘴,恨不能把他的血吸乾。
「啊-」可是不到片刻,他們就知道後悔二字如何書了!喝下顏雲飛的血,迎接他們的不是蓋世武功,而是如遭火焚的劇烈疼痛!
「老大!救命啊!」被血花潑濺到的人,紛紛倒地昏厥,而那些自以為搶得先機喝下血的人,莫不痛苦得捧著咽喉哭天搶地。
「這是怎麼回事?顏雲飛你—」蕭無林也無例外,他不僅救不了別人,自己的頸脖更是幾乎被高溫所熔化……
不該是這樣的!那些他看過的、听過的,全都不是這樣!一定有哪里出了錯!他不相信!
「我的血只對那些被毒物侵害的人才起得了作用,一般人飲用我的血,卻是無藥可醫的絕癥!蕭無林,你顯然探听得不夠仔細。」他的血能救人,亦能殺人,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他們看清得太晚了。
「救、救命啊!」
陣陣哀嚎驚擾了大地的沉睡,陽光如今才升浮於地平面上,帶來一絲溫暖,但,顏雲飛和雷的表情,始終冷得像寒冰。
「我無意大開殺戒,這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蕭無林,如果你還活得下去,就順帶警告那些還想前來的人滾回中原吧!」
他們覺得很痛嗎?顏雲飛的嘴角有抹苦笑,如果真是這樣,他日日夜夜遭受無盡的折磨,又是怎生的酷刑?誰同情過他?誰又逼著他逃亡?
世人只看見他們想看見的,關於他的心情,卻沒有人肯化心思去了解。
「走吧!」活不活得下去,全憑造化,顏雲飛不再多做一刻的駐足,轉身欲走︰可是,不遠處不知站了多久的身影,卻讓他莫名心驚。
「蝶蘇。」他喊她,可是柳蝶蘇竟隨即癱軟在地。
「該死!」顏雲飛低咒,俐落地越過那些半死不活的人群,一把抱起她。
她全部看見了,是不?顏雲飛嘴邊的苦笑加深,猜想柳蝶蘇是真的被他的行徑嚇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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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俯靠向前,顏雲飛望著她清醒後益發恐懼的眼神,心下的苦澀更加添幾分。
她還是會怕,對吧?尤其兒到那麼真實而可怖的一幕……
「那些人—」吞吞口水,柳蝶蘇顫聲問︰「全都死了?」
顏雲飛移開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平平的語調听不出任何情緒︰「我不知道,由他們自生自滅。」
「你這麼做,對嗎?」她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壞,也不知道什麼罪才能稱得上是該死,可是她懷疑,顏雲飛有權利對他們下此毒手?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她永遠無法相信,她所認識的顏雲飛出手會有這麼狠!
是她的生活太簡單?還是他太復雜?為什麼每回她想要心平氣和地,在他身上去感受到一些什麼的時候,就會出現層出不窮的怪事?
她究竟該如何看待他?
淺娘與瀚阿的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瀚阿的為人,她是知道的,如果淺娘真能重新擁有一份幸福,柳蝶蘇自然會給予十二萬分的祝福。
然而,淺娘把所有事情始末都告訴顏雲飛,並且還問她打算怎麼辦……害她整夜輾轉無眠,一大早就往柳宅來,本是懷抱著一顆期待、雀躍的心,想要和顏雲飛好好談一談,誰想到,居然讓她看到此生最血腥的畫面!
她對他的好感,會不會只是錯覺?也許顏雲飛根本不是他們所有人想像的那個樣子啊!
「你何必問我?你心里已經覺得我做錯了。」站起身,顏雲飛離開床沿,白皙俊逸的臉上有著不被了解的傷痛。
他在冀望她什麼?她真實的情緒反應也許傷人,但,他能如何苛求她?!畢竟他長年所受的煎熬,絕不是認識半月的她所能理解的!
「顏雲飛,你不要用那種口氣說話。」柳蝶蘇再糊涂,也听得出他口氣中流露的指責意味。
難道他覺得自己沒有錯?他殺了人哪!這里是大理,純樸而良善的大理,不是他們中原人打打殺殺的戰場!顏雲飛把這里當作什麼了?
「不然你想要我怎麼說?!認錯?道歉?還是一命賠一命?他們欠我的又豈只這些,你以為你懂什麼!」顏雲飛一向溫和的臉上出現了怒氣,連帶地,出口的話也變得十分尖銳。
他只求一點點的體諒與安慰,錯了嗎?!為什麼沒有人肯給?為什麼!老天安排他這個不同一般人的肉身,到底有何深意?他看不出來!
他感覺到的,只有痛苦、痛苦、痛苦……
「我—」一口氣哽上喉嚨,柳蝶蘇氣得揮開棉被起身,不想再與他待在同一個屋檐下,繼續這些無意義的話題。
他根本不听她說!
「等等,你要上哪兒去?」
「你管得著嗎?」昂起下巴,柳蝶蘇倔強地甩開他,筆直地朝門口走去。
「不準走!」顏雲飛彷佛失去理智,放聲大吼︰「我是主、你是僕,我說不準走,你就不準走!」
水氣浮上眼眶,柳蝶蘇頓覺一陣委屈。話是她當初說的,可是為何從他嘴里說出,竟讓她的五髒六腑如此難受地翻攪?
懊死的他!
「嗚……」想也不想,柳蝶蘇投給他一個怨怪的眼神後,就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這驟起的變化讓顏雲飛傻眼了!長這麼大,他還沒看過哪個姑娘家就這麼當場哭得像個孩子。
彷佛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抹抹臉,面對一個縮成團狀的小女人,就算他有再大的火氣也消失無蹤了。「蝶蘇,起來吧!是我不對,好不好?」
柳蝶蘇抬起淚眼瞅著他,半晌,又埋頭繼續哭。
不得已,顏雲飛只好也蹲低身子,勉強與她平視。
「我不是故意對你吼,可是對於那些人的事,我真的不能再平靜看待。如果你不能懂,也請你保留一些好嗎?我很在乎你……們。」
他沒有交過朋友,瀚阿、蘭桂、淺娘,以及柳蝶蘇一家人,是他在這個世上僅有的溫暖,特別是柳蝶蘇———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恐懼他!
可是好難……他已經嚇到她了。
「你、你……」他的好言好語終於起了作用,柳蝶蘇的哭泣已經轉為抽噎。
「別哭了。」折起衣袖替她擦拭斑斑淚痕,顏雲飛想要扶起她,柳蝶蘇卻不肯。
「又怎麼了?」
「我很生氣,可是那泰半都是因為你的態度不好!」柳蝶蘇把半張瞼埋在屈起的兩膝之間,只露出一雙盈盈大眼瞪視著他。
「我怕,這有什麼不對?我又沒看過死人,而且還是你殺的。而且再說,你住在大理、住在我朝思暮想盼望著回來的家,還讓這里發生這麼可惡的事,我為什麼不能生氣?你居然還罵我!」
哎!柳蝶蘇這女人的抱怨,還當真跟孩子沒個兩樣!
「對不起,我以為我已經躲開他們,沒想到他們還是追來了。」顏雲飛笑出一個無力的弧度,任誰都能看得出他有多倦、多累。
至少柳蝶蘇就沒忽略。
「他們很壞,是不是?」他不自覺流露出來的脆弱讓人不忍。
「我也不知道壞的定義到底在哪里?」顏雲飛的眼光飄得好遠,嘆息悠悠「只是他們把我從家鄉逼走,從一個地方又逼往另一個地方……太多年了!如果我真的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就算再珍貴,我也願意無條件交給他們。遺憾的是,我並沒有。」
他的命,沒有他們要求的那份價值;何況他們要取他的命,勢必就得把雷的那一份算進去才行。
「喔……我也不好,讓你難過了……」顏雲飛愈是用著平淡的口氣陳述他的過往,柳蝶蘇、心中就愈是懊悔。
她懂得的確不那麼多,但是不能與人群接觸,還被迫必須浪跡天涯、四處為家……她光憑想像,也可以揣測得出那該是多麼寂然的心情。
顏雲飛溫文儒雅的外表下,藏的其實不是一顆殺人惡毒的心,而是一顆千瘡百孔、受盡磨難的心!
她怎麼還會糊涂得感到害怕並且懷疑呢?換作是她,也許自個壓根兒忍不到今天!
「蝶蘇,不打緊的。」她被淚水清洗得稍微乾淨的小臉,散發出青春的光彩,即使那塊狗皮膏藥依舊,也難掩她深深吸引他的絕姿豐采。
「是不是還會有人來害你?」
知道有人關心的感覺如獲甘霖,顏雲飛釋懷地展開微笑,「我會小心,不讓這里再發生‘可惡的事情’。」
他故意學她孩子氣的語調說話,羞得柳蝶蘇粉臉微紅。「你—不理你了啦!」
「哈哈哈!」撥雲見日般的笑聲又?蕩在東院之中,雖然,誰也不知道前方還有什麼事情等著他們去解決,可是緊緊把握此刻的輕松美好,不是更有價值嗎?
互萌明愛意的甜蜜,是人世間極其美麗的一剎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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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杏枝頭春意鬧。花團錦簇中,蜂蝶上下嬉戲、追逐,麻雀兒懸在檐邊吱吱喳喳鬧個沒完,好一幅春日融景圖!
「我能張開眼楮了嗎?蝶蘇。」兩面皆蘭的花廊上,顏雲飛端坐在大理石桌前,閉眼笑問。
柳蝶蘇自午寐中把他叫醒,說要給他一個驚喜,殊不知他雖故意裝作不知情,但鼻間所嗅到的濃濃酒香,卻老早就告知他,柳蝶蘇準備什麼給他了。
不過,他還沒有笨得說出來,否則他可能連鼻子都會被蒙上。
「再等一下,就快好了嘛!」一甕甕好酒相繼開封,柳蝶蘇在桌上擺滿杯子,好生仔細地將不同種類的酒一一傾倒其中。「可以了!」
顏雲飛二話不說,解下蒙眼的黑布,很配合的露出意外的表情。「看來我今天有口福了。」
真是傻丫頭!這幾天只看見她在院落中忙個不停,弄得一身泥、一身炭;問她,她又不說,雷也被她神秘兮兮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原來她就是在忙這個。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的心意,顏雲飛接收了全部。
「你猜,桌上共有幾種酒?」見他興致高昂的樣子,柳蝶蘇笑眯了眼,覺得之前的辛苦都沒白費。
千里馬若無伯樂憐愛,何以千里?善釀如她,若無知心者,更是糟蹋了一身好本領。顏雲飛的愉快心情,徹底取悅了她。
「這太難猜了吧?等我喝完所有的酒,也許就有答案了。」古制精美大理石桌的光澤,與杯中晶瑩醇澈的液體互相輝映,顏雲飛還沒喝上一口,人卻彷佛已醉了近半。
「先從這杯開始。」柳蝶蘇替他安排好品酒順序,一副經驗老道的模樣。
「嗯,人口只覺無味,順喉後卻芬芳四溢、唇齒留香,比之開胃之菜,這杯算是暖胃之酒。」
顏雲飛果然是行家,才第一杯,他就說得頭頭是道,簡直樂壞了柳蝶蘇。
「想不想給它取蚌名字?」她半趴在石椅上,自個兒也捧著一杯就口。
「難道這不是由來已久的名酒?」
「當然不是!」柳蝶蘇指指桌面,笑的好得意。「這些全部都是我自行配制原料,慢慢研發出來的喔!」
「那我真是受寵若驚了。」她釀酒的功力確實了得,顏雲飛這酒場老手也不禁要對她豎起拇指,大肆贊美一番了。
「呵呵,名字呢?」
「既然是開春第一杯,不如就藉花起名,叫它、報春酒。如何?」順手拈來一朵細小白花,顏雲飛將之別上柳蝶蘇的發髻,留戀不去的目光始終徘徊於她。
柳蝶蘇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連忙端起第二杯酒塞進他手里。「喏,接下來的每一杯,你都得負責給它們一個名,直到你喝完全部的酒。」
自從家破人亡,她已經好久不曾感受到真正的輕松自在了。或許因為顏雲飛的遭遇也不比她好,所以與他一起,柳蝶蘇總是能夠得到一份心安。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相反地,怕是此刻的美好也難以訴諸筆墨呵!
「沒問題!哪怕喝個三天三夜,我也一定回你個滿意的答覆。」
「這可是你說的!一言為定!」酒,為他而釀,顏雲飛覺得開心,柳蝶蘇自然也跟著高興了起來。「乾杯!」
金樽盛美酒,一杯接一杯,使人陶醉的,又豈只是酒?身畔人兒的情意才是主因。
「對了,淺娘對瀚阿的態度,如今好多了嗎?」好多天沒見到瀚阿的人影,想必是他都跑往柳蝶蘇家去了。
「我看得出來,淺娘也是很喜歡瀚阿的,可是過去的陰霾太深,她始終還拋不開。」喝了幾杯酒,柳蝶蘇臉頰浮上兩朵可愛的紅雲,看來煞是迷人。
然而他們正在討論的話題,可一點都不有趣!
「瀚阿遲早會打動她的。」這點顏雲飛倒是抱持著很樂觀的看法。
「希望如此。」小腦袋晃了晃,柳蝶蘇已是醉態可掬的模樣了。
她善釀,卻不善飲哪!
「蝶蘇,這一杯香味濃郁,後勁十足,你說該怎麼命名才好?」
「這是采集百花之蜜釀制而成的甜酒,可千萬要給它取蚌名副其實的名字!」打了聲酒嗝,柳蝶蘇昏昏欲睡地倒在顏雲飛懷里,完全沒有發覺他們兩人依偎得多麼近……
可是顏雲飛就沒有那麼迷糊了。他依舊清醒的雙眸,寵溺地凝望著她醉後的嬌態,心中充滿無限柔情。
「集合眾花之力,方可成就此等好酒,咱們就喚它‘滿園春色’吧!」
「顏雲飛,你好厲害,現在我的酒都美得如詩了。」抬頭傻笑,柳蝶蘇竟猜不出,滿園春色中,她才是顏雲飛最想采擷的那一朵︰.…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討個賞?」悄悄湊近了唇,顏雲飛的氣息吞吐在她細女敕的嘴角。
「唔—」作任何反應都太慢了,柳蝶蘇殷紅的朱唇已密密實實被他侵佔!
縱使沒有過類似的經驗,但彷佛天生契合,他們兩人都被這一吻的魔力給震懾住了。
「顏雲——」不知是因為酒力,還是他的溫熱,柳蝶蘇頓覺天旋地轉,眼前的景物都在飄飛……而唯一看得清楚的,只有他一人……
細細描摹她的唇形,顏雲飛的氣味滿滿沾染了她的呼吸。「蝶蘇……」他低啞地喚她的名,繼而,唇舌便毫不客氣地入侵她甜美的檀口,與她未解人事的嬌女敕放肆糾纏.…︰混合著花香、酒香,與濃濃愛意的一個吻,在春日的陽光里,久久未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