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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總裁 第十章

年度總檢討的會議室內人聲鼎沸。這是一年一度偉杰企業最重要的內部會議不論是業務檢討、財務報告,或是人事大調整,都是選在此時公布。

總公司的干部們陸續就位,準備大展身手做簡報;海外各區域經銷商的代表們也都列席參與。

亞立第一個做簡報,他站在會議室的講台上摩拳擦掌,一臉的躊躇滿志。一時的挫折並沒有使他灰心喪志,他永遠野心勃勃、蓄勢待發,他是天生的商場勇將,不達目的絕不罷手,永遠奮戰不休。

亞亭跟在張書逸後頭進入了會議室,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新總裁的廬山真面目,不論老幼年紀的女姓部屬紛紛倒抽了一口氣,反應很一致,都為他迷人的風采暗暗吃驚。而男人的反應則略有分歧,有的訝異于他天生領袖的魅力;有的則對他的年輕抱以懷疑、抗拒的態度。

總之,他的出現像一顆威力龐大的炸彈;立刻在每個人的心中引起陣陣騷動與不安。

「張總裁,請往這里走!」劉經理果然是公司內張書逸惟一可信賴的人,他稱職地請他到主位坐下,亞亭則坐在他身邊。

「書逸……喔,不,應該還是稱呼你總裁比較好,好久不見!」亞立熱絡地跑到他們身旁,臉上堆滿虛情假意。

張書逸只冷淡地對他點點頭。

亞立兀自站在原地,猶不死心地想找機會表現出他和新總裁之間的熟稔。

亞亭眼楮不敢直視她哥,她簡直要為亞立攀親帶故的行為感到羞赧、汗顏。

「會議是不是可以開始了?」劉經理請示道。

「當然!」張書逸點點頭。

「各位同仁,我們今夭……」劉經理開始主導會議的進行,沒想到開場白還沒說完,就被兩個不速之客打斷。

「書逸,原諒我們的不請自來。」游老板帶著游怡文翩翩來到,態度妄自尊大、神情目中無人。他知道今偉杰上上下下所有重要的干部都齊聚在此,他要先下手為強。「反正,不久就是一家人了嘛!」他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現在是何等重要的場合,為什麼隨隨便便讓外人走進走出的?公司里到底還有沒有規矩啊?」張書逸並不理會游老板的話!對游怡文猛拋過來的媚眼也視若無睹,他只是冷冷地問著大家。

游老板聞言,身子怔了怔,笑容立刻僵在臉上,他眼神森冷地緊盯著張書逸。只見張書逸也若無其事地回視他。

空氣仿佛嗶剝一聲,出現了一道裂痕。

所有的人都被這整個狀況搞迷糊了,凝冽、詭譎的氣氛,讓大家都噤若寒蟬。

「爸!」游怡文嗲聲一起,大家不約而同地偷偷喘了一口氣。「我們就乖乖坐著听嘛!畢竟人家還沒嫁,公司也還沒合並啊!」她見他們兩人關系變得劍拔弩張,趕緊緩和道。

「本來這是一場非常重要的公司內部會議,外人絕不許參加,但是,今天清況特殊。劉經理,」張書逸揚頭示意道,「請游老板和游秀入座!」

「是!」劉經理趕緊依言行事。

「哈哈哈!」游老板此時又展開他得意的笑容,他大笑三聲,好似剛打贏了一場仗。

偉杰的干部們心里當然很不是滋昧,公司被並購的謠言果然屬實,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眼神難掩不滿地看著張書逸,他卻氣定神閑毫無所動。

「簡報開始吧!」他說。

亞立趕緊上了台,他也變得有些戰戰兢兢。

拿起麥克風才要開口,一抬頭,卻望進一雙充滿怨懟的眼楮里。

林達芬正哀怨地坐在他的對面!他差點驚叫起來。

會議如常地進行著

游老板以為他掌控了大局,事事都在他的計畫中,而偉杰的干部們則憂戚自己的飯碗不保,無心會議的進行。

林達芬瞪大著滄桑的雙眼,看著眼前誤了自己青春年華的初戀情人,心里只有悲苦。

亞立閃避著她怨懟的目光,既好奇她的出現,又怕人發現他們之問的往事,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亞亭則徹底心碎了,她眼睜睜看著原本傲氣凜然的張書逸,竟然也向權貴名利靠攏,完全失去自尊、志氣的模樣,令她好不心痛,她好喪氣,沮喪得連頭也不肯抬起來。

張書逸從頭至尾沒再說過半句話,他只是專心听閏報,有時又若有所思地盯著亞亭。

終于,整個會議進行到了尾聲。

張書逸突然毫無預警地站了起來,他向亞亭望去,他們四目交接——

「各位同仁!最後,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他頓了一下,深深望了亞亭一眼才開口道︰「既然公司目前的財務狀況已經穩定,資金周轉也慢慢恢復正常,我在這里正式向大家請辭董事長兼總裁的職位。」

他的話立刻引起一陣嘩然,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亞亭困惑地看著他,一時難以意會他的舉動。

游老板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游怡文更是驚恐萬分,只見她慘叫一聲,竟然昏了過去。

「怡文?」游老板趕緊扶著女兒,「

沒有人移動半步,在這節骨眼兒,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游老板只好自己拚命搖她,還用巴掌輕拍她的臉頰才喚醒了人。

「爸,這是怎麼回事?」她一有意識便驚恐叫道。

她喊出了大家的疑問,全部的人又把目光移回張書逸身了。

「你們不用慌張!」張書逸到底還是看出了大家的疑惑,淡淡笑道︰「你們原來的老板還需要在醫院里靜養,不過,一向更有能力的老板娘在後天就會回來掌管公司了,你們這次可要記忍訓,別再想一步登天喔!」他玩笑道。

但其他人笑不出來,他們太感困惑了,怎麼這新總裁說不干就不干呢?幾十億資產的大公司耶!

「你到底在那里說什麼鬼話?」游老板激動地大喊。

「我在跟我們公司的干部說話,與你這個外人何干?」張書逸冷冷地反擊道。

「你——」游老板簡直要氣炸了,事出突然,他幾乎慌了手腳。「我們不是談好了嗎?關于合並和聯姻的事?」

「哼,我可從頭到尾沒說半個好字,那是你們在一相情願!」他冷笑道。

「那、那為什麼你表現得像……」游老板終于恍然大悟,「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在暗中收購偉杰的股份,想趁你們資金周轉困難的時候接收公司,而你故意虛與委蛇,為的就是誤導我的計畫,並且拖時間來調度資金……」他眼露凶光,氣憤難平。

「是啊!那還得看你們配不配合呢,多謝成全!」張書逸冷諷道。

「好耶!」周遭的人突然鼓掌叫好。「干得好耶

游老板見大勢已去,雖憤恨難平,但形勢比人強,他只得咽下嘴邊的狠話,帶著游怡文幾平落荒而逃地離開偉杰企業。

「為什麼要放棄這麼龐大的財產?你真的舍得嗎?」亞亭柔聲問道。

「那些本來就不屬于我,也就沒所謂的舍得或不舍得了。」張書逸灑月兌地說。

「可那些明明都過繼給你了,而且,你父親是長子,按道理這些本來就該屬于你呀!」她不無訝異地說。

「話是沒錯!但我父親並沒有盡到任何事親的孝道,所以也沒有理由分任何家產,不是嗎?」他一邊說,一邊從房里搬出自己的皮箱。「咦?怎麼我的事你都這麼清楚?」他懷疑地看著她。「是不是愛萍多嘴?」

「你不要怪她,是我逼她講的。」她趕緊為愛萍辯護。

「我就知道!」他撇嘴說。

「那你會不會放棄攝影?」她又問,人則跟著他走進走出的,手沒幫忙,嘴巴倒動個不停,她實在有滿月復的疑問。

「當然不會!」當初那都只是權宜之計,我從來也沒想過要放棄。」他語氣堅定道。「不過,現在除了攝影,我可真的一無所有了。」他偏頭用一種深沉的目光看著她許久。

「反正……」她被他專注的眼神攪得全身繃緊、不知所措,只好猛低著頭。

「反正,我覺得你也不適合當商人,縱使有錢也不會快樂的。我們要懂得舍,也才有所得,不是嗎?」

「你真的這樣想?」他兩眼發出奇異的光芒。

「嗯!你應該走自己的路,千萬不要被金錢所收買了,況且,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留長發的模樣!」她嬌笑道,一抬眼!卻望進一汪令人迷惘的黝黑里。

「你和你大哥實在南轅北轍。」他若有所思地說。

「我跟他才不一樣呢!」她沒心機地反駁。然後,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我那九百萬,怎麼辦?」

「你是怕我要你把錢吐回來嗎?」他停止了手上的工作,站起身,低頭直直地盯著她。

「我……不知道……」他又用那種令她全身酥麻的目光盯著她看,好似要穿透她的心,她只得低下頭假裝也在忙碌。隨手拿起最靠近她身邊的東西,翻開一看,竟然是她和愛萍一起涂鴉設計的卡片。「你怎麼……你都有保留啊?」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喜道。

「是呀!雖然圖畫得很幼稚,」他笑道。「可是,那些童言童語,卻是最真誠的祝福。不論到哪里,我都帶在身邊,每年的生日或耶誕節前夕,我總是忍不住期待著。知道有人還記得你的存在,那種感覺真好!」他的聲音充滿感情。

「那你為什麼總是取笑我們,說什麼字好丑,都寫錯了!一副不怎麼重視的表情,害我們好傷心呢!」亞亭埋怨道。

「怕你們發現我很感動吧!」他聳聳肩,俊俏的臉龐好似閃過一絲的脆弱。

亞亭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卻又分明看到他眼神里淡淡的哀傷。

原來,外表愈是堅強的人,內在往往更有一些不能觸動的痛!

她好想為他撫平心里的憂邑。

「你還恨不恨他?我是指你爺爺。」亞亭問他。

「我已經見過他了!他病得很重,對以前的事也很後悔。他到老才覺悟,卻已經徹徹底底失去了一個兒子。」他無限感慨道。「這些年來,他一直活在自責中比誰都不快樂、比誰都痛苦,我已經沒有理由恨他,我現在對他只有同情!」

「嗯,心魔可以扼殺並摧殘一切。」她很欣慰地听到他已走出了心中的陰霾。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他問。

「我?」她聳聳肩道︰「我從來不計畫太遙遠的事……對了,當初說好做三年苦工,可現在連你自己也要離開了,那我們之間的協定該怎麼辦呢?」她睜大眼困惑地問。

「三年可不夠長。」他一本正經道,

「怎麼?明明說好的,你怎麼可以……」她抗議地直跺腳,卻發現他眼角有笑意。「你故意捉弄我!」她忿忿不平道。

「沒有啊!」他無辜地說︰

「一輩子?」她驚訝地低喊。「三年變成一輩子?你怎麼可以出爾反……」她突然發現了他深情的目光。

亞亭一陣迷亂。我一定是在作夢!她想。

張書逸緩緩走到她面前,他溫柔地托起她小巧通紅的臉龐,用一種專注又熱情的目光,款款深情地注視著她。

「不要戲弄我了!」她把頭撇開,眼眶紅了起來。「我雖然一直偷偷地喜歡你,可我……」

張書逸猛的擁緊了她,溫熱的嘴唇像撒了一道魔咒,緘封了她未說出口的言語,也柔化了她的哀愁。

她的心在旋轉、飛揚……

三年後

張書逸站在他苦心耕種的向日葵花田里,頻頻按下快門。

亞亭站在屋子的前院跟他揮手,手里猶抱著一個剛滿月的女嬰,她的跟前還有

一個可愛的男童正騎著大黃狗圍繞著她轉,玩得似乎很起勁。

冬日暖暖的陽光,和煦地撒在他們身上……

當偉成和愛萍大老遠地來到這個南方小丘上的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幕幸福的景象。

「你們來了!」

搖頭晃腦、牙牙學語的胖小男孩也跟著他母親嘻笑地跑過去,大黃狗不知所以,但似乎感染到一股歡樂的氣氛,也搖著尾巴在後頭跑。

「哇

「皮皮,快!快叫姑姑!」亞亭笑著說。

「姑嚕姑嚕

「啊,皮皮肚子餓了咕嚕咕嚕地響,是不是?」愛萍模著他圓滾滾的肚皮說達,大家相視而笑。

「這是新來報到的成員嗎?」偉成微笑地低頭看著亞亭懷里的女嬰問道。「她看起來好小、好惹人憐愛喔!

「哇!可我哥盼到了!」愛萍看到張書逸也已經走過來,故意取笑道。「嘴裹不說,怕造成你的壓力,但我可清楚得很。皮皮不怕,姑姑最疼你!」她緊緊握著小男孩。

「來,我來抱他,他胖嘟嘟的,你的手臂會受不了。」偉成看愛萍抱得很吃力,夠貼地對她說。

「你們來啦!」張書逸笑著揮手走近。「一路很辛苦吧?」

「值得、值得!再怎麼跋山涉水,我們都要來。」偉成真誠地說道。「我只限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和你們聯絡。」他臉上有著惋惜。

自徙當年受了亞凡那件事的打擊,偉成傷心地回到家鄉後,連亞亭也不肯聯絡,要不是亞亭從不放棄的堅持,他今天也不會站在這里。

「謝謝你繞遠路去載愛萍,我們這里交通實在不太方便!」亞亭微笑說道。

「喔,我很樂意,真的!」偉成輕撇著頭,用一種特殊的目光看著愛萍。

愛萍突然紅了臉。

亞亭對張書逸偷偷一笑,他們倆都知道接下來又會有一椿好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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