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解愛妮和左傳棠的新居,費虹安已止住哭泣,可是臉上仍掩不住落寞的神情。
才剛從日本渡蜜月回來的左氏夫婦,一回來便帶禮物準備去拜訪費虹安跟範海文,卻在經過公園時踫到她,上帝真是眷顧他們吶!
「說吧,是怎麼一回事?」解愛妮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費虹安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跟她敘述一遍。
「妳知道嗎?他好過份,竟然就這樣讓我走了,也不試著挽留我。他現在應該和那個日本女人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吧!」講到激動處,她眼淚又流了出來。
解愛妮無奈的和丈夫對視一眼,搖搖頭。
照費虹安說的情況看來,範海文真的過份了一些,不僅把她徹徹底底的忽略,而且還跟那個童年玩伴親昵異常,也難怪她會吃醋了。
可是解愛妮也懷疑,是不是好友想太多了啊?
且很有可能是費虹安的自卑感作祟,她記得從剛剛開始,她就不斷夸贊那個日本女人有多美、多能干、人又好,哪有人會這樣稱贊情敵的。
再就好友剛剛講的,她實在听不出那個日本女人對範海文來說有什麼特別的,且那個日本女人對她的態度也非常好。如果是情敵的話,那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爭風吃醋的情況出現吧!
她想事實的真相應該是--費虹安自認處處不如人,而且看他們兩個人又如此的相配,不如自己早點退出,成全他們兩人算了。
看著好友可憐兮兮的表情,解愛妮真的想狠狠的敲醒她。
難道她不知道,感情這種事不是成全就可以解決的嗎?
且旁觀者清,費虹安明明就還是很在意範海文,卻只等著他來關心自己,她卻不主動出擊。範海文的個性雖然是比較縴細的那一型,可是也會有粗神經的一面啊!
她自己在那邊胡思亂想,也不向當事人問個清楚,當然會弄得像現在這樣的局面。
她剛剛也說了,範海文原本是要向她解釋的,只因為她一時賭氣,弄得他也沒解釋了,會有這樣的結果,費虹安除了自己,還能怪誰?
解愛妮能想象,現在範海文一定在家里慌得團團轉吧,說不定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費虹安到底在氣什麼。
而費虹安只是一味的鑽牛角尖,從頭到尾完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範海文愛的人依然是她啊!不管那個日本女人有多好、多美、多能干,和範海文多相配,他愛的人是費虹安這是不變的事實啊,她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
又不肯放開心來講,這樣事情怎麼能解決,光是告訴她這個外人有什麼用?
解愛妮看著還在哭的費虹安,明白此時再說什麼她也听不進去,雖然她現在有一腳把好友踹回去的沖動,可是還是再等等吧!
等她平靜下來了,再跟她好好的談吧!
費虹安以前就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耀眼的外表和隨和的個性,一直是團體內最吃香的人物,現在忽然冒出個處處都勝過她的女人,她會擔心是必然的。
而且還有一個觀念必須要先弄清楚--感情是雙方付出的,她只一味的怪罪範海文因加班忽略了她,可是她怎麼不想想,他們交往了三年,熱情當然已不復從前,她怎麼能拿以前的標準來看待現在的範海文呢?
看來以後要好好的指導費虹安一番才是,解愛妮暗暗想著。
費虹安就在解愛妮家暫時住了下來。
她發覺結了婚的女人個性會變得成熟溫柔許多,或許不一定每個人都如此,可是解愛妮卻是個很明顯的例子。
不是她犯賤,不過她還真的有點懷念大學時代她們一起住宿舍的日子。
雖然住宿舍是每學期都要重新抽簽一次,可是她們真的是太有緣了,大學四年都住在一起。
說真的,費虹安有點懷念以前滿口髒話又粗枝大葉的解愛妮。
雖然有時候還是會听到她月兌口而出一些口頭禪,可是次數已經少之又少,這應該歸功于左傳棠的教導有方吧!
有時候看他們伉儷情深的樣子,她不禁想起,以前也曾經幻想過和範海文共組一個小家庭呢!
可是現在他已經有個好太太人選了,而那個人選絕對不會是什麼都不會的自己。
住在這里幾個月了,她學會的,就是反省自己。
想想以前的自己真的太任性了,凡事都是範海文幫她弄好,她什麼也不想學,所以踫到了什麼都會的上田麻美她才會慌了手腳,認為他一定會放棄她。
現在再多說什麼都是無益的,只能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情,重新出發。
只是要忘了範海文真的好困難,畢竟他們交往了三年,如果他們現在還在一起的話,就已經快四年了。
費虹安覺得有些遺憾,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怎麼樣也不能改變,就像水潑出去了再也收不回來,這個道理她懂。
縱使他們之間沒有說出分手這兩個字,不過就意義上很相近了,不是嗎?
範海文沒有來找過她,她也不敢主動去找他,雖然解愛妮罵過她好幾次了,可是她依然不敢去。
而且他不是叫她走嗎?如果再回去找他,那不就顯得……
算了,費虹安搖搖頭,不想再想了,再想也不能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
現在的她可以說是重新開始了,她在左傳棠的公司上班。
他的公司是軟件公司,她所做的職務就是運用以前所學的,設計各種產品外部包裝,還有策劃如何把產品打入競爭激烈的市場中。
一開始真的是令她感到力不從心,因為工作繁忙且吃重。不過在這里她的地位算是重要的,令她感覺很有成就感,比以前在廣告公司里被別人當小妹使喚來、使喚去的好多了。
費虹安真的很感謝左傳棠給她這個機會,也很感謝解愛妮不斷的開導她。
如果當初沒踫到他們,她很可能現在在鄉下,整天被人安排相親,然後等著嫁人吧!
靶謝他們給她這個機會重新開始。
真的很感謝他們!
今天是情人節,一個濕濕冷冷的天氣,因為身邊沒有人陪伴,所以費虹安打算下班後去看部片子,她要把時間、空間還給解愛妮和左傳棠。
因為她這個大電燈泡,所以他們無法隨心所欲的做一些親密的動作,就怕她看了會觸景傷情,所以她決定,今天要讓他們兩個人好好的過一個情人節。
其實她已經很久沒看電影了,重新工作之後她就開始一連串忙碌的生活,也許她是故意這麼忙的吧,這樣她才不會有多余的時間想起他。
然後……費虹安再度打開放在腳邊的手提袋,今天是她第四十九次打開這個袋子,里面是一件男生的深藍色毛衣,是她上禮拜去逛新光三越時,一時沖動買下來的。
她苦笑了下,也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還在期待範海文的消息嗎?
她暗笑自己別傻了,可是手中的毛衣又要怎麼解釋?
「費姊,這毛衣好漂亮,看起來質料很好,一定很貴吧,要送給男朋友的嗎?」經過她身旁的小倩好奇問道。
小倩算是她的手下,曾幾何時,她從費小姐變成了費姊?
「不是的。」她心虛的搖搖頭,趕緊把毛衣收進去,「我跟妳說幾次了,叫我虹安就好,我也沒大妳幾歲,叫我費姊真的很怪。」
「好好好,美麗大方的虹安小姐,今天穿那麼美有什麼計劃嗎?」小倩吐吐舌頭。
「沒什麼計劃。」費虹安低下頭看看今天的穿著。她穿了一件紅色的連身長裙,平常她也是這樣穿的啊!
「騙人。」小倩露出不夠意思的表情。
「真的沒有,趕快去做事。」現在的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美,雖然公司里追求她的人很多,可是她現在心如止水。
他們沒看過比她更美的,例如,上田麻美……
費虹安回過神,懊惱自己又在自怨自艾了,要自己專心于工作上,別再胡思亂想。
下班了,她走出大樓,雨還是不停的下著。這種細細綿綿的小雨,叫她撐傘不是,不撐傘也不是,真令人心煩。
她想了想,還是把傘打開,她的傘是淡紅色的,正好與她今天的連身裙搭配。
穿上紅色的衣服會使她的心情變好,至于為什麼,她想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紅色使得她在來來往往全是雙雙對對的人群中顯得不那麼孤單,如果她今天穿了一身黑,又獨自一人,那麼她會覺得自己很可憐。
她抬起頭,迎面來了一對母子,是一個年輕的小媽媽牽著年幼的兒子。
「媽媽,今天是聖誕節嗎?」大約五歲的小男生抬頭問著媽媽。
「不是,今天是情人節。」年輕的小媽媽笑著回答。
這天真的小孩,可能連情人節是什麼都不懂吧!費虹安听了微笑的想著。
「可是剛剛那個大哥哥……」小男孩不服氣,繼續晃著媽媽的手。
「那可能是那個大哥哥要給他女朋友一個驚喜吧!」小男孩的媽媽解釋道。
「什麼是驚喜啊?」小男孩又問。
媽媽好象被問倒了,想了一下才回答,「嗯,就是嚇對方一跳,然後對方會很高興的。」
「被嚇一跳又怎麼會高興呢?」小男孩越听越是一頭霧水。
听著小男孩與年輕小媽媽的對話,她不禁會心一笑,有些好奇小男孩所講的大哥哥。
餅了一個轉角,她倏地看到一個鮮紅的人影,那應該就是他們講的大哥哥吧!
打扮成這樣,也難怪小男孩會以為是聖誕節到了。
費虹安好奇的走上前,想看看為了女朋友犧牲成這樣的痴情男子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她慢慢的走近,才發現四周已經圍了一堆人。
那名男子身材瘦長,大約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吧,他手中撐著大紅色的雨傘,看起來有些可笑。
她隔著人群遠遠的看著那名男子,因為他是背對著她的,所以她無法看清那人的模樣。
他穿著鮮紅色的毛衣,紅棕色的毛絨長褲,手上提著一個紅色的大袋子,看起來真的很好笑,難怪會有那麼多人圍著他。
因為他一直沒轉過頭來,費虹安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打算離開。
可是她不知道,同樣也是撐著紅色雨傘,又染著一頭紅發,穿著紅色連身裙的她在人群中也是非常醒目的。
走了幾步,她便听到身後有人在竊竊私語,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忽然被人推進人群中央。
「你們誤會了啦!」費虹安尷尬的說,想必是自己的一身紅被大家誤會了,才把她推進來,她要趕快出去,以免那名男子的正牌女友來了,那就真的很尷尬了……
倏地,身後有人緊緊的抱住她,急得她不斷扭動想掙月兌。
「是我。」身後傳來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瞬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這是怎麼一回事,是她耳朵有問題嗎?她竟然听見朝思暮想的人的聲音。
她不敢相信的轉過頭,真的是範海文!
她的雙眼頓時起了水霧,在迷蒙中,她努力的睜大雙眼,想看清楚是不是真的是他。
她在作夢嗎?一向理智的他怎麼可能會為了她做出如此瘋狂的事,他怎麼可能為了她做這一身可笑的裝扮?
「別懷疑,我們和好吧!我好想妳。」
耳邊傳來再熟悉不過的溫柔聲音,費虹安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夢境中。
她看著他,見他露出溫柔的笑容,也緩緩對他露出一朵絕美的笑花。
她感動的回抱範海文,听著耳邊不斷傳來的我愛妳……
隱隱約約,費虹安彷佛听見剛剛那對母子的聲音,「媽媽妳看,聖誕婆婆來了,聖誕公公是在等聖誕婆婆啦!」
她甜甜的笑著,看來,她的白馬王子升格成聖誕老公公了。
尾聲
回到範海文的住處後,費虹安發現自己的行李已經被整理成兩大箱擺在客廳里。
「哇!他們那麼迫不及待要趕我出來啊!」她嘴巴上罵著,可是內心卻感動不已。
「別怪他們,其實妳住解愛妮家的那段日子,我和他們一直保持連系。」範海文從後面摟住她,溫柔的解釋。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她嬌嗔。
「現在不是來了嗎?」他笑道。
「你們終于和好啦,我差點變成千古罪人了。」一陣爽朗的聲音從廚房傳出。
接著,一個看起來清瘦且長發飄逸的男子從廚房走出來。
「你是……」費虹安看著那名男子。奇怪,怎麼越看越眼熟?
「我是上田徹。」上田徹微笑著自我介紹。
「喔!」費虹安點點頭。「原來是上田麻美的家人啊,難怪那麼像……」她嘀嘀咕咕的念著。可是,不對呀,她和範海文怎樣關他什麼事啊?
「呃?」上田徹沒想到她的反應竟然那麼遲頓。「我是上田麻美啦,也是上田徹……我是男的啦!」
「啊?」費虹安一時反應不過來。這個看起來漂亮得過份的美男子,竟然是讓她和範海文分離三個月之久的罪魁禍首?
「這件事我也要負責,因為我忘了跟妳講他是男的,所以妳會不高興也是應該的。」範海文在一旁忙著解釋,卻被費虹安的一聲尖叫給打斷。
「怎麼了嗎?」範海文和上田徹同時問。
「那我豈不是被你看光光了!」費虹安把領口壓得緊緊的。
「看光光?!」範海文忽然眼神一變,凶狠的瞪著上田徹。
而上田徹還一頭霧水,搞不清楚她究竟在講什麼。
「就是那時候你陪我去買內衣呀,你還自己進去說要幫我調整,我那時候才覺得奇怪,你的手怎麼那麼粗。」她那時候還以為上田麻美是做家事才會那樣的,沒想到他竟然是男的。
「你自己進去?!」範海文怒不可遏的吼道。
「我我我……我那時候也忘了我自己是男的嘛,哈哈!」上田徹干笑兩聲,腳步逐漸往門口移動。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還待在這里的人是白痴。
真是枉費他特地幫他們做情人節特餐,這個範海文竟然恩將仇報,唉!
而少了礙眼的電燈泡,整間屋子就完全屬于範海文與費虹安的嘍!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