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齊迅、晉敏三人各坐在會議桌一邊,沉默端詳著眼前的紅色卷宗。
打開卷宗仔細的看著里面每樣東西,齊蘿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悔、茫然、困惑的表情,會議室中則是呈現一片死寂。
晉敏一副要沖口而出、不吐不快的樣子,齊迅忙按著她的手臂,要她先別說話。
「你們從哪里找到這東西的?」她終于出聲了。
「昨天夜里,我跟敏兒在Joe的抽屜底層找出來的。」齊迅平靜的回答。
「你是說,是Joe把東西藏起來,故意要讓杏瓔交不了差?」齊蘿直覺的問老弟。
「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是誰?藏東西也可能是任何人……」他靜靜的看著她道。
齊蘿起先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神,才猛然驚覺,「原來你們……你們以為是我故意要害杏瓔?」
「妳嫉妒她,不是嗎?所以就用了卑鄙的手段趕她走!」晉敏終于忍不住,一次就想把心里面的話劈哩啪啦的吐個痛快。
齊迅深知她的個性,趕緊制止她,否則更難听的話一出口,局面會很難收拾。
「敏兒,夠了!不可以這樣對老姊講話!我們根本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她……」
「不確定?事情明擺在眼前,你還說不確定?好,我分析給你听好了,姊根本就還愛著斐曄冬。第一、她借口找不到路,要他陪她去找房子,結果呢?她現在跟他住在同一棟大樓內;第二、她雖然學了幾年的藝術,可是她私底下卻嫉妒杏瓔的天分;第三、她看到曄冬跟杏瓔在一起的樣子,知道自己根本搶不回他;第四……」
齊蘿本來一臉困窘的听著晉敏講,被人一點點的說中自己的內心深處,實在一點都笑不出來,但是看晉敏一臉偵探樣的侃侃而論,又覺得很好玩。
其實經過昨晚跟阿冬敞開心胸的談話後,現在的她已經釋懷很多了,尤其知道是自己冤枉了杏瓔,心里更覺得歉疚,此刻是她應該說話的時候了!
于是她直接打斷晉敏的話,緊接說︰「第四,經過了昨天晚上跟阿冬談完之後,我知道感情是無法勉強的。因此,我願意誠心的祝福他跟杏瓔;第五,我是很欣賞蘇杏瓔的天分,但是東西不是我藏的!我不應該對她那麼凶,如果她願意回來上班的話,那張辭職書,就算作廢……」
她話未說完,有一人突然出聲,「辭職書,即日生效!」大家的頭齊向後轉。
「爸?」
「老爸!」
「老爸,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三人同時開口。
齊振先透露道︰「你們在里面吵得這麼大聲,門口早圍了一群人在听了,我只好進來把門關上。」
「糟糕!那凶手一定也知道我們知道了!」晉敏突然叫著。
「敏兒,妳在說什麼呀?」齊迅一頭霧水的問。
「敏兒是說,那個藏東西的人!」齊振先回答了兒子的問題,「沒關系,我們先解決杏瓔的事。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想她一定不可能再回來上班了!所以我才說,唯一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她的辭職照準好了,公司再加發她一個月薪水。你們說這樣好不好?」
「好。我會直接匯到她的帳戶里去……」
齊迅還未說完,門外傳來了緊急敲門聲。
鮑司小妹沖進來說︰「剛剛警察打電話來說,總經理出車禍了!目前人已經在醫院……」
一群人馬上沖到她面前。
「嚴不嚴重?有沒有生命危險?」
「他有沒有怎樣?」
「送到哪家醫院?妳有沒有問清楚?」
一分鐘內,小妹回答了所有的問題。大家急成一團,于是齊振先鎮定的發號司令。
「敏兒,妳先去打電話通知阿冬的爸媽--」他還沒說完,便被兒子打斷。
「不要!阿冬的爸媽我來通知。我跟他們比較熟,還是我來告訴他們比較妥當。老姊,妳帶著老爸直接到醫院去,記得多帶些現金,阿冬的證件應該在他身上。老爸,你要帶著你的筆記本,如果醫院那邊有什麼問題,需要緊急急救時,你可以打電話運用一下關系。敏兒,妳打個電話回家,叫老媽上去看蘇杏瓔是不是還在我們家……」
「杏瓔在你家?她昨天沒回家?」齊蘿急著問他。
「老姊,妳先別管這麼多,敏兒會帶著她到醫院!我先去現場處理阿冬的車,隨後再去醫院會合。有事,隨時甩手機聯絡。」
蘇杏瓔一早便離開了齊迅家,坐公車回住處了。
其實昨晚她根本就沒睡著,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齊蘿跟曄冬有說有笑的畫面,一睜開眼,就是他開著車,著急的去尋找她的神情……
不行!她得振作起來。
自己不都是一個人熬過來的嗎?從上來台北之後,半工半讀完成了學業,找工作、養活自己、存錢、出國念書,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完成,即使沒人支持、相陪,她還是要走下去。
對,相信自己,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想到這里,她迅速的梳洗完畢後,就拿著昨天抄下的資訊,出去面試工作。
急診室中一片混亂,喧嘩聲、嘶吼聲、哀嚎聲充塞在這擁擠、滿是藥水味的空氣中,這里最明顯的兩個顏色是白色跟紅色,像是被一個憤怒、靈感斷層的畫家,一不小心就灑得到處都是。
這里的病患比醫護人員還多!齊迅一定進來就被這些景象給淹沒了,他急急的走向櫃台,找到值班護士問出斐曄冬的所在處後,便奔向那個方向。
遠遠的,他就看見老姊跟敏兒坐在X光掃瞄科外的長椅上聊天,看他們的表情,好像已無大礙的樣子。
「怎麼樣?阿冬人呢?」
「沒事,那家伙手斷了,居然還笑得出來耶!真搞不懂他?」晉敏回答。
「妳能不能說清楚點呀,我都快急死了,妳還在跟我開玩笑!一路上我一直打妳們的手機,根本打不通!」
「阿冬他沒事啦!你先歇會兒好了。他的左手臂有骨折的現象,已經上了石膏,右手腕上、前段手臂上擦傷,已經消毒包扎好了,其他的地方也有輕微的挫傷,現在正在照X光,看看他有沒有腦震蕩的現象。」
听完老姊說完,齊迅才松了一口氣。「謝天謝地!我剛去看他的車,左邊的車身都撞凹了,看樣子他是開過了雙黃線,為了要躲前方的來車,只好往左邊閃,幸好撞上了安全島,沒撞傷人,要不可就慘了……耶?老姊,老爸呢?」
「他看阿冬沒事,就先回去了,叫我們在這里等斐爸、斐媽來。我剛剛已經跟他們說過阿冬的情形,就是怕斐爸一路 車過來。」
「哇!斐爸還 車呀……酷。」齊迅吃驚的說。
「要不,你以為阿冬的三八幽默是怎麼來的?對了,你們說杏瓔昨晚在你們家,敏兒,那妳打電話回去,老媽怎麼說的?」齊蘿關心的問。
「她說家里沒人呀,我剛也打電話去找杏瓔,可是沒人接電話,我想她可能出去找工作了。」晉敏一副心中了然樣。
「妳怎麼知道她去找工作了?她有沒有可能去找阿冬?」
「應該不會吧,我看她昨天哭得眼楮都腫了,她一定是傷心絕望透頂,我看即使她知道他出車禍,也不會來看他,而且她一向都很獨立,哭完了,自己會馬上站起來,趕快找一份工作,搞不好找兩份工作,然後用忙碌來忘掉她跟阿冬之間的一切……」她越說越驕傲,因為她心底真的很佩服杏瓔的作為。
兩位听眾姊弟也听得入神,直到有一對穿著鮮艷的老夫婦,出現在三人眼前。
「蘿兒、阿迅,我們來了!好久沒見到你們姊弟倆,怎麼那麼久都不來我們家玩呀?哎唷,妳是阿迅的老婆嘛,你們結婚的那時候看過一次,現在妳好像胖了?妳是不是有了呀?」
斐媽一見面就說個不停,不但讓晉敏開了眼界,連她懷孕的事都被說中了。齊迅跟齊蘿開心的忙著跟斐爸又摟又抱的,雖然場合和時機都不對。
「老太婆妳別這樣,一見面就讓大家听妳說個不停,還這樣問人家。對不起喔,阿迅……」斐爸用眼神向齊迅求助。
齊蘿笑著幫老弟回答,「斐爸!她叫晉敏啦!是晉朝的晉,敏捷的敏,叫她敏兒就好。」
「斐爸、斐媽好,你們好幽默風趣喔,都怪阿迅沒有早點告訴我,要不我一定每個禮拜都去你們家玩!」
開心的氣氛很快的感染著每個人,大家有說有笑,一下子忘了來醫院是干麼的。
斐爸提醒著,「對了,我們家那小子不要緊吧?他除了骨折、擦傷之外,其他的部位還好吧?蘿兒,妳再跟妳斐媽說一次好了,免得她還在窮擔心!」
她瞄了一眼斐媽,剛剛的開心樣還真看不出來她在擔心。她仍是道︰「斐媽,阿冬他沒事,他只是撞上安全島,沒有撞到任何人。醫生正在幫他檢查有沒有腦震蕩,等一下他就會出來了……」
齊蘿還沒說完,大家就看見一位護士推著斐曄冬出來了,他的整只左手幾乎上了石膏,只有手指露出來,右手腕臂上也纏著繃帶,他看起來有氣無力,兩老忙奔向他。
斐爸急問︰「小子,你沒事吧?」
「阿冬,你一定很疼對不對?瞧你,這只手上了石膏,那只手也綁了繃帶,怎麼吃飯、洗澡、睡覺呢?」
斐曄冬本來又累又痛,一听到母親的話,忍不住的笑著,「媽,我沒事了啦!爸,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開車,請你載我回家嘍!」
「那有什麼問題!不過坐我的車,你可不能說話喔。」
蘇杏瓔去找了一天工作回來,一到樓下鐵門前,就看見齊蘿站在那里等人。
「齊蘿,嗯……齊經理,妳怎麼來了?!」她吃驚的問。
「我等了妳好久,因為不知道妳什麼時候會回來,所以不敢走人。」齊蘿的口氣顯得很輕松、自然。
「找我有事嗎?」
「杏瓔,妳不先請我進去妳的住處嗎?」她笑著問。
「好呀,可是……我的房間很亂耶。」
她們一起開了門,讓她進去。
「齊經理,請喝杯水。」蘇杏瓔將杯子放在她面前桌上。
「杏瓔,妳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齊經理,听了就難過了,可見得我們之間,還有很大的距離需要好好的溝通一下,對不對?」
看她今天說話的言行舉止,跟那天在公司完全兩個樣!她到底來找她干麼?如果是公事上的問題,打電話來就好了,今天她親自來了,而且還等了很久,這件事一定比公事還重要,在自己還沒弄清楚以前,絕對要先做好防範,她可不願意再被人咬一口,但如果她是來跟她談曄冬呢……
「妳今天出去找工作,找到沒?」齊蘿關心的問。
她點頭,「明天就要去上班……妳怎麼知道我今天出去找工作?」
「是敏兒告訴我的,我想妳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來找妳?我想我欠妳滿多的。首先,我要跟妳說對不起!不是因為阿迅他們找到了妳的MO片,而是因為我的態度……」
她還沒說清楚,便被吃驚的蘇杏瓔打斷了,「妳是說阿迅他們找到我原先做好的MO片嗎?在哪里找到的?」
「阿迅跟敏兒這對活寶,為了妳的冤枉夜潛設計部,結果在Joe的抽屜底層,找到了那個紅色的卷宗,偉大吧!包好玩的是,他們居然認為是我故意藏起來,好把妳趕走的。杏瓔,妳覺得是我藏起來的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是妳!反正我現在也離職了,如果妳要我說實話,我直覺應該是Joe。」說完後蘇杏瓔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
「正確答案!他已經遞辭呈,而我也準了。」
「沒想到事情變化得這麼快。」她嘆了口氣。
「事情變化快的,恐怕不只這件事呢,這還不是我今天來找妳的目的……」
蘇杏瓔靜靜的看著齊蘿,她繼續說。
「其實我跟妳道歉,不是因為妳的冤枉,而是為我的態度跟妳道歉!阿迅說的對,身為一個主管,我應該陪妳一起把工作完成,而不是一味的指責妳。我承認我是有點公報私仇,才會那麼凶的罵妳,讓妳難堪。杏瓔,妳可以原諒我幼稚的行為嗎?」
听完了這番話,她笑著點頭,這件事就此解決。但是另一件事呢?
「妳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妳先告訴我,妳是不是真的還喜歡阿冬?」齊蘿笑著索性盯著她,「杏瓔,沒關系,妳可以把我當成姊姊,如果妳願意的話。」
她很尷尬的反應,「妳是說當姊姊,不當情敵?」
「也可以這麼說啦!自從我回國之後,我發現阿冬變得以前更好了。那種好,像一種快樂、一種來自心底真正的快樂,不過他的一部分快樂可能是因為妳,也或許他一直就是這樣,是我以前根本沒發覺,後來那個晚上跟他聊過之後才了解,這才是真正的他,以前我總會給他太多限制,結果弄得兩個人都不快樂。」
「我有點听不太懂耶!」
「那我直截了當的說好了,我想他是為了找妳,心神不定才出車禍的。」
「他出車禍?!要不要緊?現在呢?」她緊張的站起來喊著。怎麼這麼嚴重的事現在才說?!
「嘿嘿,被我逮到了吧!罷剛問妳喜不喜歡他?還不說,現在急了吧!」
她趕緊深吸一口氣問︰「他不要緊吧?!敏兒、齊迅他們怎麼沒告訴我?」
「醫院一早打電話來後,敏兒就在找妳了。」齊蘿拍拍她的手,「別緊張,他沒事啦!只不過……」
「只不過怎樣?」她緊拉著她的手。
「只不過洗澡、吃飯、睡覺可能會不太方便,妳要是擔心就去看他呀,我可以載妳過去,然後明天妳再搭我的車去上班,怎麼樣?」
「妳要我今天睡他那兒啊?」
見她一臉猶豫,齊蘿突然一本正經起來。
「你們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妳還沒有跟他睡……不,我是說阿冬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君子了?天啊!他一定很愛妳。哈哈,不過妳也不用擔心啦,憑他那個樣,恐怕還得當一個月的和尚呢!」
一想起阿冬上石膏的樣子,她就不禁想大聲笑。齊蘿看蘇杏瓔還是沒說話。
「要不然這樣好了,妳如果還搞不清楚自己愛不愛他?可以去看他一眼就好,然後妳可以睡我那兒,好,給妳一分鐘考慮。」
斐曄冬的公寓里,從浴室中傳出一些很奇怪的對話。
「爸,你輕點、輕點嘛!哎呀,我沒地方站了啦!」
「誰叫你這浴室這麼小!好了,好了,就快好了。」
「爸,你都顧著洗你自己的,我的背上還有肥皂啦,先讓我沖一下嘛……哎呀,水沖到石膏了啦!」
「緊張個什麼勁?等下用吹風機吹吹就好了,來,你的沒洗,我幫你刷刷……」
「爸,『哪里』我自己來就好了!」
「害什麼羞嘛,你有的我也有啊,爸爸輕輕的洗……」
斐媽听著父子倆大呼小叫的,走到浴室門外喊著,「要不要我幫忙呀?」
「媽,妳不要進來,這里面不太好看!」斐曄冬趕緊回喊。
斐爸也說︰「兩個大男人洗澡,妳進來干麼?趕快去炖雞湯啦,我好餓喔!」
幾分鐘後,斐曄冬一臉剛打完戰的樣子,從浴室走出來。
斐媽看他沒穿上衣,趕緊拿了件上衣幫他穿上。「阿冬啊,我看媽還是留下來照顧你好了,你看你連洗個澡都不行,現在還得媽幫你穿衣服……」
「媽,妳不要擔心嘛!妳留下來,那誰照顧爸?」
斐爸也從浴室出來了,「阿冬沒關系啦,我可以照顧自己。老太婆,妳留下來照顧兒子好了。」說完,他就自顧自的去喝雞湯了。
「你看,你爸說他沒問題,媽還是留下來好了,要不我們倆一起留下,否則萬一我們回家,你那個什麼腦震蕩發作怎麼辦?」她擔心的說。
「媽,要是有腦震蕩,我早就擺平了,那還能被爸折騰那麼久啊?我真的沒事啦,不然我每天打電話跟你們報告,好不好?」
母子倆的爭執對話像是到了兒童樂園,在吵著要先玩哪種游戲比較好玩,斐爸只要嘴巴有空,也會適時的插上一句,直到門鈴聲響才打斷了一家人的趣味對白。
「這麼晚了,是誰呀?我去開門就好,阿冬,你去喝點雞湯,叫你爸喂你好了。」斐媽邊說著,邊打開門,「是妳啊蘿兒……咦?妳還帶了朋友來呀,請進請進。阿冬,蘿兒來看你啦,還帶了……」
「斐媽,妳一定還沒見過蘇杏瓔吧!她來看阿冬。」齊蘿連忙介紹起來。
一听見杏瓔的名字,斐曄冬心中一震。
她來了?!餅了這麼久她才出現,是蘿兒告訴她,他出車禍了她才來的,還是來看他這個可憐樣?
「是阿冬的朋友呀,坐坐坐,謝謝妳來看阿冬,這孩子就是這麼不小心,也不知道怎麼開車的,居然開到安全島上去,幸好沒撞倒人,真不知道他干麼三更半夜的,還開車到處跑……」斐媽一說,又沒完沒了。
斐爸也過來了湊熱鬧,「對呀,這小子開車的技術,竟比他老爸遜。」
斐曄冬始終沒過來這邊,只是悶著頭、很困難的在喝他的雞湯,好像他們說的話不干他的事似的。
蘇杏瓔一邊禮貌的听著兩老說著,眼楮一直往他這邊看。她想曄冬一定是生氣了,故意不理她。
「斐爸、斐媽,你們今晚要留下啊?」齊蘿看情形好像不太對,趕緊趁機插話進來。
斐媽回道︰「我們是想留下來啊,看他那個樣,不能洗澡,也不好吃飯穿衣的,我說要留下來幫他洗洗澡、燒個飯什麼的,他還直趕著我們回家呢!蘿兒,妳來了剛好,妳去罵罵他,萬一沒人在他身邊,他腦震蕩發作了怎麼辦?」
「斐爸、斐媽,所以我才帶杏瓔來呀,仿們又不能照顧他一輩子,而且頂多也只能照顧他的人而已,他的心呢?就得靠杏瓔了。你們還是回家,不用擔心啦,我就住在樓上嘛!」
兩老好像听懂了她拐彎抹角的話,四個眼楮就開始盯著蘇杏瓔瞧,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杏瓔,妳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呀?」斐爸準備合八字啦!
「哎呀,你不要問人家這個啦!杏瓔,我跟妳說,要是等一下我們回去,妳可安好好的照顧阿冬喔。他啊!他不太會煮東西呢。」
「斐媽,曄冬他很會煮東西的,他煎的荷包蛋……」蘇杏瓔笑著說,還一直看看斐曄冬。
「喔,是真的嗎?阿冬啊,你怎麼從來沒煎過蛋給媽吃過?」
「老太婆,兒子當然煎給女朋友吃啦!妳想吃荷包蛋啊?好,走吧!我回家煎給妳吃。」斐爸倒是比斐媽還識時務,說著就拖著她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斐曄冬慢慢的起身,往這邊走過來,蘇杏瓔這時才看見他受傷的程度,心里有說不出的難受。
直到現在曄冬還沒對她說上一句話。
「爸,晚上開車要開慢點。你的眼鏡呢?還有媽,到家之後要打個電話給我,我都很晚睡的。」
他在門口跟父母親叮嚀著,斐媽也一再囑咐他後,才跟大家說再見,而齊蘿則陪著兩老下樓。
斐曄冬始終沒看蘇杏瓔一眼,他的表情里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他回到餐桌前,用右手僅露出來的手指,吃力的舀著湯喝,蘇杏瓔默默的坐在旁邊,看他費勁的喝湯,有說不出的心疼。
「曄冬,讓我喂你好不好?」她伸手要接過湯匙,他馬上丟掉湯匙,起身離開,她則步步緊跟著他,「你在生我的氣呀,曄冬?你怎麼會弄成這樣……對不起嘛,都是我的錯!你說說話嘛,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看他依然不發一言,立刻又將頭轉開,她實在很想抓著他,強迫他看著自己。
但是他的兩只手,一只上了石膏,另一只也綁了繃帶,她也不敢亂抓,生怕弄疼他,情急之下,她雙手一把抱住他的腰。
「看著我,我來看你了,我在這里,你看看我好不好?」她又急又氣的挪出一只手,將他的臉扳向自己。
斐曄冬依然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懷中的她冷冷的說︰「放開。」
他終于說話了,而且正看著她!蘇杏瓔立刻笑得很燦爛。她知道他最受不了看她笑,或許她努力的繼續笑,他就不生氣了!
「放開?放開什麼?」她不但故意裝著不知道,反而將他抱得更近更緊。
「放開妳的手!放開我,不要毛手毛腳的。」他說完之後,自己也覺得很好笑。這不是以前杏瓔對他說過的話嗎?
他背對她微笑著,心想反正她也看不見。
「咦?這句話好熟喔?曄冬,你在學我講話嗎?不放,我不放,我為什麼要放?我已經跟你求這麼久了,為什麼你還是不理我?你都不听我說話,為什麼我要听你的?我就是不放!」她將頭抬起,用著小鹿斑比的水汪大眼看著他。
斐曄冬再也沒法扳起臉來不理她,他凝視著她,覺得好像很久沒看見她了。他臉上寫滿了思念、深情與不舍,所有的情緒都回到車禍發生前,他焦急尋找她的意念中,兩只不太能使力的手,情不自禁的將懷中的她拉向自己。
「唉……我真的好想妳!當時我不知道妳在哪里,根本沒有機會跟妳解釋,妳就氣跑了!我好擔心,不知道妳會不會有危險?那麼晚了,妳會去哪里……」
他直視她的眼楮,輕聲的傾訴。
他用唯一可動的手指撫著她的臉,蘇杏瓔一點也不想抗拒,看著他柔情的眼神,她竟忍不住的流淚。
她的雙手緊緊的抱著他,頭埋進他的胸懷中。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那天我來找你,看你跟齊蘿有說有笑的,我簡直瘋了!我一路跑到樓下,看你居然沒有追出來,我氣得躲起來,不想再見到你。我看著你開著車去找我,我也沒有出來阻止你,要是我知道你為了找我,會出車禍,我一定不會那麼任性。」她邊說邊哭,把這兩天的委屈,一古腦的全發泄出來。
斐曄冬的衣服胸前濕了一大片,看她哭得這麼傷心,他直接抓起衣角幫她拭淚。
「都是我不好,一跟蘿兒講話,竟忘記跟妳約好的事,我應該先打個電話給妳的。妳這兩天一定很難過,哭了很多次對不對?看妳的眼楮現在又哭腫了……好了,不要哭了,我全身都被妳哭濕了。」
「嗄?」她抬頭看,果然他的衣服全濕了。「對不起,現在怎麼辦?我幫你換衣服好不好?」
「真的要換嗎?我媽剛好不容易才幫我穿上的。」
「不換你會感冒!你的T恤是不是在櫃子里?」蘇杏瓔立刻拿了件T恤過來,站在他面前。
她從來沒幫一個男人換過衣服,拿著衣服面對他,她突然臉紅了。
「嗯……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們得先把髒衣服月兌下來再穿上干淨的。」
「我才沒不好意思!臉紅的是妳,我只是在想剛才媽是怎麼幫我穿上的?」
「沒關系,我用自己的方法好了,如果我弄痛你,你可要說喔。」
她專注的幫他月兌衣,小心的將衣服先繞過綁繃帶的右手、繞過頭,兩人臉近得可以听見對方的呼吸聲。
斐曄冬聞著她身上的氣息,忍不住用右手將她摟進些。
「我覺得妳是故意的。」他的頭輕輕頂著她的額頭,情深的凝視她。
蘇杏瓔笑著問︰「故意?」她的手停止了月兌衣的動作,雙手停繞在他的頸上。「對,我是故意要讓你對我毛手毛腳。」
她的身體自然的貼著他,雙手由頸項移到了背上,輕撫著他赤果的肌膚,一邊將還掛在左手石膏上的衣袖輕褪下。她主動的吻著他的胸膛,他也將她抱得更緊,低頭迫切的尋找她的唇。
當兩人的唇交迭在一起時,所有的思念、愛戀都在熱切的接觸中一一呈現、分解、融化,一股升起的激望,迅速淹沒了這對戀人……
「杏瓔,我受不了。」他喃喃的說。
「嗯,受不了……那要怎麼辦?」
「去拿榔頭來,把石膏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