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
一個女孩子深夜12點多由男人送回家,而且身上還穿著那男人的衣服……
畢軒豪扶正鼻梁上的金邊眼鏡,他幾乎可以嗅聞到空氣中那抹濃濃的火藥味,看著葉書維那張快要扭曲的臉孔,那股山而欲來風滿樓的氣勢,他知道他若聰明的話,應該趕快離開才是。
但他的兩腳卻極不配合地定住了,甚至他還听見自己不怕死的聲音說︰
「呃,書維,我想你最好不要讓宛柔月兌下那件外套,或許會比較好些。」他善意地建議著。
阿彌陀佛,他真是出自一片好意,佛祖可千萬要保佑他,別讓他死在書維那雙利眼之下啊!
葉宛柔緊緊拉住秉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書維的怒氣。
「書維,我好困想睡了,有事咱們明天再說哦!」說著,她就轉身想溜了。
葉書維一只大手將她拎了回來,「把衣服給我月兌了!」
「啊?!」葉宛柔張著口欲言又止,幾番掙扎後她泄氣地問著︰「不月兌不行嗎?」
「月兌掉!」他立即暴跳如雷,難道她還舍不得?
「月兌就月兌嘛,這麼大聲做什麼?」葉宛柔咕噥著,然後認命地以太空漫步的速度解著胸前的扣子,她明白這次真的死定了,早知道就不要去海邊了;哦!不,早知道就不穿這件衣服了;哎,也不對,早知道就干脆別出門了。
只是,早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葉宛柔!」
一聲獅吼差點沒將葉家的屋頂給掀了,在場的人除了畢軒豪外,個個都驚駭地瞪大眼楮,不敢相信地將眼光投在葉宛柔身上……
這可真是上帝的杰作啊!
那件黑色緊身長洋裝,極合身地包裹著葉宛柔完美的身段,尤其是她肩上的那兩條細帶子,交叉繞過縴細柔白的頸項,然後隨意地垂放在她渾圓高聳的胸前。
光是這樣,就已有足夠的條件讓所有男人望之屏息,更不用說她後背那一大片春光了……
福嫂飛快地貼近葉宛柔,以相當敏捷的速度,又將畢軒豪的外套再披回宛柔身上。
「哎呀!柔柔,你這是什麼衣服?快……快穿上,可別凍壞了!」然後福嫂以責備的眼神瞪著葉宛柔,順便警告她小心書維的怒火。
她吐了吐俏舌,「我現在可以回去睡覺了嗎?明天還有課……」她小聲地問著葉書維。
「呃,我也該回去了.時間很晚了。」畢軒豪趕緊接話,作勢走人。
「畢大哥,那外套……」
「不急,不急,你先穿著好了,改天再還我,現在我得走了!」
畢軒豪根本不敢多看葉書維一眼,筆直地走向他的藍色敞篷車。
他可以想見背後的灼熱是來自于葉書維的瞪視,也可以預見葉宛柔絕對不會有個好眠的夜晚,但葉家兄妹間的閑事他還是少管為妙,目前他所能做的也惟有自保。
「呃,大少爺,都已經這麼晚了,柔柔也累壞了,我看不如就讓她先去休息,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吧。」福嫂自葉書維的眼神中看見可怕的怒火,知道他現在是氣壞了。
這也難怪,柔柔今晚真是吃錯藥了,瞧瞧她穿的什麼衣服,還敢玩到三更半夜,無怪乎少爺要生氣,就連她也忍不住地想說她幾句……
「通通進去!」
葉書維的吼聲讓所有在場的人都震了起來。
福嫂再也不敢多言地瞧了宛柔一眼,看來這回她也無法替她說情了,于是她向以眼神求助的宛柔搖了搖頭後,也跟著所有人一道進屋去了。
葉宛柔不笨,她也趕緊轉身想趁機一道溜了——
「柔柔,你站住!」他又怒道。
葉宛柔翻了一個大白眼,哎!要來的躲不過!
她認命地定在原地,雖然身上穿著一件厚厚的外套,她依然感到背脊的涼意,不用說也知道來自何因。
但她等了許久仍听不見預期中的訓斥聲,四周反而出其的寂靜,靜得讓人心底開始發慌……
她感到疑惑與不解,于是緩緩地轉過身去。
在她回眸接觸到葉書維的眸子時,她的心猛地狂跳了起來……
她看見了他的痛苦。
是的!痛苦,雖然那雙眼眸中包含了過多的憤怒因子,但她依然清楚地發現他的無助與痛苦……
就像是她一整晚的……心!
「過來這里。」
她略微遲疑後,依言乖巧地走過去,忐忑不安的神情顯示出她此刻的恐慌。
只要稍一思及可能的畫面,他的心就無比的痛……
他的柔柔也開始談戀愛了嗎?
他生氣,可是他能責罰她嗎?
她滿20了,不是嗎?
她有權選擇一個她愛的男人了,不是嗎?
而他,憑什麼留住她?
憑他是她的哥哥?
多可笑的身份,多諷刺啊!
冷風加驟,夜無比的涼,涼得沁人心肺,凍疼了葉書維此刻的心。
「書維,對不起……」葉宛柔吸慌地開口,抬頭看向他,手撫他的眉。
他糾結的眉心讓她心疼,她知道這全是她惹來的,可是他又怎麼會知道她若待在家里,看著他與佳欣的談笑畫面,對她而言是何其殘忍。
他的眼光鎖在她身上,體溫呈直線上升,那是一種鬼魅的氣氛,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仿佛他們不是一對兄妹,而是一對……情侶!
一對因男主角打翻了醋缸子而起爭執的……情侶!
他的眼光燃燒著熊熊欲火,似要將她吞噬了般,她驚懼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卻向前拉住她的藕臂,不讓她離去。
「你喜歡他嗎?」握在她藕臂上的力道無意識地加重,他的眸緊緊盯視著她,不敢妄動分毫。
「誰?」她會意不過來地問著,今晚的書維有些奇怪。
「畢、軒、豪。」仿佛這是個極度難讀的名字般,他一字字用力地念著,似要將他啃化于無形。
葉宛柔吁了一口氣,原來書維問的是這個,他只要不是問她喜不喜歡佳欣就好,剛剛她還以為他要告訴她,她就要有嫂子了,嚇了她好大一跳。
「喜歡呀!華大哥人很好的。」她單純地簡化了他話中的含義。
他的心更痛了,女大不中留,是嗎?他果真留不住她!
太陽穴的青筋浮動,一整夜的憤怒挾帶著妒火,如狂潮般向他襲來,那來勢洶洶的怒氣凌駕了他的理智,他睜大眼看著那只該死的大掌竟甩了宛柔一個耳光
「啊……」宛柔不敢置信地撫著發疼的臉頰。
書維打她?那個一向將她捧在手掌心呵護的書維,竟然動手打了她?
「你不要臉!」他的臉色鐵青,冷汗直冒,卻怎麼也管不住那張該死的嘴。
「我哪里不要臉了?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氣憤地頂嘴。
「難道得等你和人家上了床,才叫見不得人!」他再一次的口不擇言。
「葉書維!」宛柔怒吼。
倏地,他突然上前攫取她的朱唇,是狂暴、是深情、是無奈、是心傷……
這一吻來得突然,也來得驚懼,那火辣辣的麻燙感徹底地攻陷了葉書維的心,也震住了葉宛柔的情。
不勝負荷啊!
這不該來的狂潮帶著濃濃的罪惡感洞時吞噬了他倆……
而明日,他們能否依舊如常?
在那一夜過後,葉家變了。
沒有人知道葉家兄妹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們都變了……變得死氣沉沉,變得讓人戰戰兢兢。
那個愛笑、愛鬧、愛玩的葉宛柔不見了,她雖不像葉書維那般易怒,卻也不再笑語如珠。
她常常是一個人靜靜地待在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任誰也無法說得動她,當然那並不包括葉書維,因為自那一夜後,葉書維幾乎是避著葉宛柔的。
而顯然的,葉宛柔時時刻刻都在等待著葉書維的出現,她少有幾次肯下樓用餐時,也都因為葉書維當時在家。
其結果當然都是極惡劣地收場,因為一向不愛喝酒的葉書維,自那一晚起開始酗酒了,而且他身旁的女伴也變多了,多得數不清……
此時,葉宛柔又倚著落地窗看向門外,葉書維今晚又晚歸了。
她的心疼痛,那晚似霧似幻的感覺讓她的心口隱隱抽痛……
一種很微妙、酸澀、相屬的知覺在她體內復蘇了,她為此感到一陣顫栗,卻又自覺無力抗拒,或許她根本不想抗拒……
她不明白她是怎麼愛上書維的?
她痛苦著,而她更明白,葉書維與她一樣苦……
那晚狂野的吻,在毀滅與淪陷的同時,訴說著一項他們均難以承受與啟齒的事實,那就是他們彼此深愛著對方。
然而,那是……啊!
她與他,生下來就注定了一輩子的不可能,怎麼愛神還要開他們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陡地,她的眼光凝聚了起來,整個人神經緊繃地注視著門口——
書維的車子回來了!
他回來了……
她興奮地站起身、開房門、下樓,然後在樓梯間停住。
「嘻嘻,討厭啦!待會被人看見了……」嬌媚的女聲後,一片寂靜。
葉宛柔雙手緊握著扶梯,淚悄然滑落……
他非要這麼傷她不可嗎?
樓梯間傳來紊亂的腳步聲,她急急轉身欲躲進屋去,未料熟悉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
「柔柔,這麼晚了還沒睡?」
「嗯。」她沒敢回頭,亦不敢多言,因為噙在眼眶的淚不堪一擊,她只能背著他定在原地。
「書維,她是誰呀!」嬌媚的女音發聲。
「我的妹妹。」在關上門前,他如是說。
她跌坐,泣不成聲。
妹妹啊!
她能怨什麼?悲什麼?痛什麼?
上天給了她與他相同的血脈,恨門里的那女人,恨女人緊靠著的那男人……
「書維,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你救救我啊!」
「你一向疼我的,不是嗎?」
她低哺地啜泣著,痛苦就像個無底的黑洞,它深不見底,那團黑鴉鴉的重霧讓她掙不開、甩不掉。
她不明白命運到底對她作了怎麼的安排?
只知道她的心……好痛呀!
門外低低的啜泣聲,由激烈轉為緩和,終至無聲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後,走回床畔。
「葉先生,我的任務完成了嗎?」床畔嬌媚的女聲問。
「謝謝,離去時請小心別吵醒了她。」葉書維由皮夾抽出數張紙鈔遞給她。
「謝謝。」她站了起來點數著鈔票,唇畔漾著滿意的笑。轉身離去前,她又忍不住問道︰「那個女孩真是你的妹妹?」
他回給她一記殺人的怒目。
「那可真精啊!」她訕笑了聲。打開房門,臨去前又說了句︰「葉先生,瞧你們這麼痛苦,要我說啊,光回避是沒用的,要是不想辦法讓對方或者自己完全死心,做再多的戲也都只是白費力氣罷了。」
「死心?」他喃著。
「對啊,找個人趕快結婚,不就什麼事情都沒了,傻瓜。」她咬道。看著這兩人這麼痛苦,她忍不住地說出提議,然後推開門扭著腰離去。
結婚?
這個念頭在葉書維腦中一閃。
相繼出現的是葉宛柔穿上白紗的畫面,她由教堂走了出來,手中捧著一束紫色愛麗絲,臉上滿是嬌俏美麗的笑靨,然後她拉起裙擺起跑,向他奔來……
葉書維展開雙臂想將她攬人懷中,而她就在與他接近時錯身而過,奔向另一個背著光的男子懷中……
哦,不!
他抱頭痛擊,他無法承受啊!
但不能承受又如何?他能左右既定的事實嗎?
他當真要讓兩人同時沉淪于這罪惡的深淵之中嗎?
他想在毀了自己的同時也毀滅柔柔嗎?
不,他憎恨這樣的自己,憎恨這邪惡的念頭!
這是天地不容的事情,他怎麼會犯了這麼大的過錯?
他望著那道牆,那道阻隔了兩人的牆。大掌撫著冰涼的牆壁,像是輕撫她柔柔細女敕的臉頰。順著臉頰而下是她的頸項,再一則是那屬于少女的稚女敕嬌軀……線條美好的腿,誘人的曲線,白細的肌膚……
砰!
他是畜牲嗎?他究竟在做什麼?
他在婬穢她呀!
那個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女子,他最疼愛的妹妹啊!
誰來救贖他?救贖這骯髒、污穢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