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歡去了加拿大,常公館里突然顯得寧靜異常,可人受世稀的限制,她不能上學校,不能私自上街,不能和他以外的男談,他不許她做所有他不喜歡她做的事。
雖然有那麼多的不許,但可人並沒有怨言,她甘之如飴,因為她是多麼的愛他,崇拜他呀!
他不要她做的,她就不做,她是那麼的服從且依順,他是她生命的主人,一個主宰她生命的主人。
下午,是可人整理花圃的時間,最近她幾乎都把大半的時間用在「拈花惹草」的學問上,她學習栽植花草,雖然常公館的大花園有專職的園丁在負責整理,但沒有人反對她這麼做,于是造成了她最大的消遣,打發時間的方法。
「少女乃女乃,池塘那邊的玫瑰花開了,你如果想采擷現在正是時候哩!」一個園丁荷著大剪刀向正在栽種風信子的可人道。
「開了,太好了。」可人欣喜的回答,這下真的是太好了,她要把那些她上個星期栽種的玫瑰摘下來送給世稀,告訴他這是她的成績。
可人拎起工具一路跑向池塘邊,她驚艷的看著那一叢叢大紅的,淺粉的,鵝黃的,雪白的,朵朵綻放的馨香。
她感動的,歡喜的想擁抱這一片花海,她也不禁要贊嘆造物者的神奇。
她忘情的采,趣味盎然的采,溫柔的對著花朵說話,最後她的竹籃再也裝不下了……
常吐稀下了班回來,他找不到她,原本心中有著一絲微慍,但無意間他在陽台上發現了玫瑰花園里的她。
他解下了領帶,俯身靠在陽台的石欄桿上,看著不遠處那個苗條縴細的身影,她那麼阿娜多姿的在忙碌著,而且忙得那麼起勁,彷若置身在一個令她自己陶醉的天地里。
她在做什麼?世稀好奇的注視她,並沒有打擾她。
但可人卻發現了他,當她抬起手臂拭去額上的汗珠時,不經意的望見了世稀正站在陽台上懶懶的看著自己。
「嗨!」可人向他招了招手,她脂粉未施,眼珠子又黑又深,含羞帶怯的模樣,深刻的烙進他的心中。
「你在做什麼?」他的眼光直率又緊迫的盯著她看,她站在花叢里,嬌弱而艷麗。
是的,是艷麗,他頭一次發現她的純潔也可以和艷麗結合在一起,她那麼美,美得那麼自然生動而且輕盈,仿佛她就是花中的精靈,一個活生生的花中精靈。
「我種的玫瑰花開了,我……我想把它們采下來……送給你,少主人。」可人溫柔羞怯的向他說。
世稀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應。
從來送花的不都是男人嗎?
向來是個硬漢的常世稀,竟要接受一個小女子的花。
但是她那滿心期待的模樣令他不忍心拒絕。
他不知道自己是吃錯了什麼藥,近來對她總是特別容易包容,他不知道自已是怎麼了,反正他並不想拒絕她。
「拿上來吧!」他隨口道,但听在可人的心里就像個王者般至高無卜,可人羞赧的盈盈走向他。
不一會兒工夫,可人就拎著裝滿玫瑰的竹籃,衣袂翩然的來到世稀面前。
「少主人你聞,好香甜的花。」
可人期待著世稀會對她露出喜悅的笑容,而世稀沒讓她失望,他露出了微笑。
「是很香。」此時看在世稀眼底的不是那一籃花,而是眼前這個嬌滴滴,充滿靈心慧性的女子。
她的眼神又來了。
他最不敢看到的是她眼底的那一片崇拜,近乎痴迷的熾情。
他自認不值得她如此。
而當她這麼樣的看著他時,他的心總會泛起一抹無由的不舍及怦然而動的情懷。
他是怎麼了,自己也不曉得,隨著光陰的流逝,他似乎愈來愈習慣她的溫柔,習慣她的順服,以及她輕柔如夢的語氣。
她比起莫雪莉要溫柔上千萬倍,雖然她不是那種艷光四射的女子,但是她縴細修長,端莊優美,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柔和的光華。
她那麼飄逸動人心弦,令他情不自己的要以吻來掩飾他受她吸引的事實。
可人閉上了眼楮,她心愛的少主人,第一次這麼柔情的吻她,她嬌俏的臉染上一朵朵紅霞,心想他一定是非常喜歡她種的玫瑰花。
可是他為什麼還不放開她呢?
他的吻為何和以往不同,可人說不上來,但她感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放松。
而且精神有點恍惚,難道這個吻里有迷藥嗎?
她緩緩的,不自覺的放開了手中的籃子,縴縴的手臂環上他的頸子,讓他更貼近自己。
世稀也迷惑了,這愚蠢的小女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她這樣,會令他不只要她一個吻就足夠的。
要了她吧!何妨。
難道你害怕嗎?
害怕什麼?
害怕深陷!
難道這個吻就不算陷入嗎?
但是你才栽進一腳,全身而退還有機會。
別再和自己過意不去,要了她吧!
她會全心全意奉獻給你,你明知道的。
但是可笑呵,老天!他害怕的竟然是如此。
他害怕她的全心全意呀!
「花籃掉了。」世稀放開她,但是並沒有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
也許,就這樣沖淡此刻的迷情吧!
「少主人,你不放開我,我不能撿花籃。」可人輕語,她也熱烈的抱緊他,熱烈的依偎著他。
「那麼,就別撿了。」世稀一把抱起了她,那男性的胳膊是那麼強韌而有力。
「可是……」可人嬌弱的看著他,卻看到了他眼底正透露著一種侵略性的危險訊息。
而她的臉就這麼紅得像天邊的彩霞了。
她就這麼任由他抱著自己走向他們的房間,走道上正有僕人在擦拭著壁上的畫,但沒有人敢回視或做出驚訝的表情。
可人更是羞得把臉埋進世稀的懷里。
這個黃昏,他們不受打擾的一遍又一遍的繾綣。
連晚餐都是由僕人送進房去的。
而最高興的人莫過于常敬庭了,因為他期待這個家就快要有新的成員來報到了。
不久他就可以亨有含飴弄孫之樂了。
只要世稀愛著可人,他就大可安安心心的當他的老太爺。
呵呵呵!他的臉上只有笑容,沒有別的。
加拿大
世歡拎著她的大行李箱,飄洋過海的為了杰斯而來。
但當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住址,他看到她的第一個表情並不是高興或期待的。
「怎麼,不歡迎我來嗎?」世歡掛在臉上的笑容漸漸的退去。
而杰斯明白了一切,可人是不會來了,他失敗了。
「進來吧!歡歡。」杰斯的臉上擺明了失望及受挫,他英挺的五官霎時失去了光彩。
「你不來幫我提行李嗎?人家剛下飛機,又坐了那麼久的計程車,好累哦。」世歡嬌嗔的說。
杰斯相當無奈的一笑,跨出門檻提過世歡的大行李箱。
世歡跟在杰斯身後,走進學校分配給他的獨幢專用的宿舍。屋里安靜而且清爽,擺設非常優雅,一看就知道是學者的住屋,而且到處可以說是縴塵不染的。
「你有潔僻呀!清掃得那麼干淨。」世歡道。
「如果你想住下來的話,恐怕日後這就是你的分內事了。」
「什麼!你沒有佣人嗎?」
世歡從小嬌生慣養,一直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她從來不曾做過一件家事,突然間要她紆尊絳貴的放段去做這些下人做的事,她真的覺得不可思議。
「沒有。」杰斯回答得好俐落,他打開素淨的客房將行李箱放下。
「那麼請一個。」世歡提議。
「這里不是香港。」杰斯靠在門上,臉上似笑非笑,眼眸里顯現卻是相當認真的神色。
「可是……」世歡猶豫了起來。
「沒有什麼可是,在這里除了洗衣,燒飯,打掃房子,和一星期除一次屋外的草,你什麼也不必做。
世歡愣住了,她唯一的念頭是杰斯瘋了,他瘋了,他竟然說她除了那些無聊的家務事,什麼都不必做。
她的青春有多少,她竟要浪費在這些瑣事上。
「你有沒有一些些弄錯?」
「沒有,如果你想留下,就一定要照我的話做,你不必現在回答我,先休息一下吧,你累了!」杰斯為她帶上門,不管世歡的表情有多麼牽強難耐,他轉身離開了。
他擺明了是要她知難而退,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與其到最後因為生活方式的差距及個性的不能契合,弄得不歡而散,倒不如現在就快刀斬亂麻。
世歡並不是壞女孩,但是她從小就給寵壞了,對人總是頤指氣使慣了。
而他只是個窮學者,有的只是一身傲骨,他無法成為她的僕人,或是供她呼來喚去的跟班。
如果世歡能像可人一樣溫柔體恤,凡事都逆來順受,那是再完美不過了。
但這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事實,不可能,除非乾坤倒轉。
「可惡!可惡!我坐了那麼久的飛機,難道是為了學做家事而來的嗎?……我常世歡在香港是何等的人物……在服裝界誰不畏我三分……要我做家事……竟然要我做那些下人做的事……門兒都沒有……真是氣死我了!」
世歡就像只受困的野獸般在房里來回不停的踱步,不停的喃喃自語著。
她是那麼不可一世的女強人,在香港的服裝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設計師。
她何時需要親自動手去管理那些她平時根本不以為意的事。
就連起床之後的內務都是佣人在打理,她除了她的工作室,哪樣不是專人服務。
然而現在並不是她答不答應杰斯為他操持家務的問題。
問題出在她大小姐一樣家事也不會做。
而他竟可惡得出這個大難題給她。
她真想問,他居心何在,居心何在?
可是……反過來想……能為自己心愛的人兒洗洗衣服……燒一頓美味可口又浪漫的兩人餐點……動手整理兩人愛的小屋……早上送他出門,晚上等他歸來……那不也是很美的一件事嗎,
世歡走著走著走累了,她坐到了單人的懶人椅上,細細、甜甜的想著。
她愈想愈美好,愈想愈興奮……那美好的甜蜜的,兩人愛的世界的藍圖,仿如一一的如實景呈現在她的眼前。
可是不一會兒她的美夢隨即的幻滅了。
因為她不會煮飯燒菜,更不懂如何清理房子,更別說要洗衣服了。
說來可笑,洗衣機要如何操作,她還不知道呢。
但她可以學習呀!
學習對她而言從來不是件難事,從來她都是自認智商高人一等的。
這難不了她的,愈有挑戰件的事她愈想做。
對!就這麼決定了。
杰斯,我不會讓你看扁我的,我要留下來。
我要留下來。
翌日,當世歡把漂白劑當成洗衣精,把全部的衣服洗成一片似白非白,令人慘不忍睹時,她還不相信自己會被這洗衣的機器給打敗。
但是當她動手烹調午餐卻引來消防隊時,她就已經要給折騰得趨于崩潰邊緣了。
原因是這樣的,她全然不知道微波爐里不能使用鋼鐵制的器具。
于是引起了一場小爆炸,半個廚房幾乎都已面目全非,牆壁還炸開了一個可觀的大洞,當時濃煙密布,火苗乍起,鄰居見狀叫來了消防隊。
幸而當時世歡正到客廳接一個電話,她毫發無傷,卻也被廚房的狀況嚇得半死。
而在消防隊極力的「搶救」之下,她幸運的生還了。
當地的電視記者也聞風趕來搶著拍攝,還訪問了世歡,問她「出事」的原因。
而當天下午這則轟動地方的新聞便立即見報了。
世歡當下成了家喻戶曉的「不會使用微波爐的女人」。
這件事給世歡的打擊不小。
因為她不曾想過有一天她也會扮演「愚婦」的角色。
讓人看盡了笑話。
而且還是在這先進的二十一世紀。
「真是抱歉,杰斯,我會出錢把廚房修好的。」一整個晚上,世歡就把自己踡在沙發的角落里。
她又累又餓,又驚又怕,整個女強人的氣勢全給剝削得精光。
杰斯下課回到寓所,看到廚房牆上的大缺口及燒焦的痕跡時,他唯一想到的是世歡的安危。
而見到她安然無恙竟然使他無限的欣然。
他明白她一定是受了不小的打擊與驚嚇。
但他相信她會因此而死心回香港去。
「明天我幫你訂張機票回香港去。」
「你巴不得我回去,我偏不。」她回嘴,堅持的。
「歡歡,你明知道這種簡樸的日子你過不了,又何必勉強自己。」杰斯好言的規勤。
「過慣了五光十色的生活,簡樸一下沒什麼不好。」世歡其實真氣白己的嘴硬,活生生的干嘛放著常家大小姐不做,留在這里糟蹋自己。
可是她就是不服輸。
杰斯看著世歡,她這一身驕傲看是永遠放不下了。
但此時他竟欣賞起了正在與自身的榮譽感交戰的世歡。
他發現她的斗士精神還頗令人佩服的,但她能堅持到幾時呢?最後她還是會打退堂鼓的,他相信。
我不會走的,不到最後開頭,我不會輕言放棄的,別小看了常家人。
就算為了賭一口氣,反正她非留下不可。
然而這是世歡自我交戰的結論。
既然下了決心要留在加拿大,世歡只好老實的報名參加烹飪課,學習如何當一個平凡的主婦。
聰明如她,很快的她已經能辨認得出許多不同名稱的蔬菜。
甚至學會了各種菜肴的烹調。
每天她都親自的上超級市場選焙新鮮的蔬果,親自下廚制作各種不同的餐點,她忙得不亦樂乎而且甘之如飴。
但杰斯卻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雖然他是那麼訝異世歡真的是言行如一,說得到做得到。
而且今天中午世歡竟然還為他送便當到學校襄來。
「杰斯……」老遠的一身T恤及牛仔褲的世歡正在向他招手。藍藍的艷陽下,她樸素且未施胭脂的模樣,像極了一個清新的學生。
而此時杰斯正被一群學生包圍,為他們解答課業上的問題。
「救授,師母來了。」一個曾到過杰斯住所的男學生詹姆士這麼稱呼世歡。
而經他這一說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朝世歡看去。
藍藍的陽光下世歡以手背拭去汗水,隨和的笑容掛在臉上,她朝每個人揮手,加緊腳步的走來。
「嗨!杰斯,嗨!你們好。」世歡璀璨的笑著沒有一點架子,還向學生們問候,這頗令杰斯感到新奇。
「師母好。」想不到學生們竟異口同聲的回應世歡。
「你們好。」世歡樂得更是笑不攏嘴。
「哪天到家里來吃飯,各位。」世歡樂意有大顯她的廚藝的機會,而她的邀請馬上有人附議。
「一定一定,只要師母不怕我們幾個大胃王。」說話的是男學生。
「你們男生就只會吃,我們可以幫忙做菜呀!」還是女生乖巧。
而這時世歡的目光正好與杰斯互瞥,她看到他的眼里的驚奇與笑意,看來他是不反對她這麼提議的。
「那麼這個周末來吧!鎊位同學。」杰斯決定了日期。
「我們一定去。」學生們開心的回答後各自散去。
世歡喜孜孜的一手拎著兩人份的午餐,一手勾著杰斯的手臂,在校園里找了一處樹蔭逕自的席地而坐。
「大教授,你不坐嗎?」世歡抑起頭看著高大的杰斯。
「你這樣站著,我會有壓迫感耶!」她抱怨著,逕自的打開餐盒。
杰斯不可思議的盯著坐在地上的世歡,他從來不知她會有這樣不拘小節的一面。
她從來都像是高貴如二十層被褥上的珍珠。
他搖搖頭隨著她席地而坐,信手接過她遞來的午餐。
「你最喜歡吃的火腿蛋炒飯加荷包蛋。」世歡像大廚師般的解釋午餐的內容。
杰斯有點莫名的受寵若驚及莫名的感動,她居然細心的注意到了他的喜好。
他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品嘗了一口。
「你沒有放味精。」
「你說過你不喜歡的,我記得。」世歡聳聳肩吃著自己的飯。
杰斯沒有想過世歡會是這樣細心的女孩,他總是以為她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想不到她會這般體恤,看來他必須要對她重新的評估了。
周末很快的來臨,一大早學生們就絡繹不絕的到來。
女同學們勤快的幫著世歡在廚房里忙,而男同學們則是與杰斯在客廳閑話家常,一下子整個屋子便活絡了起來。
每個角落都充斥著年輕飛揚的談笑聲,這是從來未有的一片熱鬧洋洋的氣氛。
「師母,這餅干要烤幾分鐘呢?」
「師母,這微波爐可以用嗎?」
「師母,蛋糕烤好了,可以上女乃油了嗎?」
這左一聲師母右一聲師母,叫得世歡是心花怒放,也愈忙愈起勁。
她甚至不諱言的說起自己第一次使用微波爐的糗事,惹得同學們跟著她眉飛色舞的哈哈大笑。
「什麼事那麼開心?」杰斯拿著水杯站在廚房開口笑問。
「沒什麼,說了一個世紀笑話給學生們開心開心。」世歡直率的笑著提起水壺走向杰斯,在他的杯子里注滿開水。
「教授,師母好賢慧哦,您真是福氣。」
「師母不只賢慧還很美麗呢!」
「今後我們要多向師母學習。」
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贊美世歡。
「哦!你們要向她學習什麼?」杰斯笑著,不可思議的笑著。
「學習師母的賢慧還有美麗呀,才不至于只曉得死讀書嘛!」
杰斯有些兒失笑,他從來沒有想過世歡可以和賢慧這樣的字眼連貫在一起。
但事實確是如此,而且他不否認一身素雅的她仍掩不住自然散發的美麗,一種不平凡的特質,這似乎比伸展台上的她來得更耀眼奪目,更令人目眩神迷。
這一天就這麼愉快的度過了,夜里世歡仍沉醉在白天的喜悅中,她的耳邊還不斷的回宕著學生們的談笑聲及那一聲聲不絕于耳的師母……師母……
她沒有想過學生們的認同對她而言會是一種成就感,一種豐收的感覺,令她心里滿滿的,暖暖的。
這和她在服裝設計的成就上沒有兩樣。
「世歡,你在休息嗎?」是杰斯。
「沒,你要進來嗎?」世歡解下盤在頭上的長發,朝門口奔去,笑容盈溢的打開門。
「要不要去看電影?」杰斯微笑著問,完美好看的臉上是誠懇專注的表情。
「看電影,現在?」世歡沒有心理準備的瞅著他問。
「去不去?」
「誰演的?」
「金貝辛格和亞歷克鮑德溫,你最欣賞的兩位明星。」
「什麼戲名?」
「抱得美人歸。」
「你要請客的話我當然非看不可!」世歡率真的道。
「那麼就走吧!」杰斯向世歡伸出手臂,世歡千金一笑的迎上去。
每天中午世歡總是由家里安步當車的走到學校,為杰斯送來她的愛心午餐。
她這輩子頭一次有種踏實的幸福感。
她雖然不曾想過自己會喜歡這麼平凡的過日子,但是待她細想過後才發覺原來平安、平凡、平靜也是一種完美,而且是勝于一切大起大落的完美。
她原本以為自己不合適當個依偎男人的小女人,可是驀然同首她才發覺以前飛揚跋扈的自己是多麼可怕。
而且她多麼喜歡受人呵護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如同溺在溫水泳池般,暖呼呼的。
「你從家里走來,累不累?」杰斯用自己的衣袖拭去世歡額角的汗珠。
「不累,不累,我樂得很。」世歡揮揮手開心的對杰斯笑。
「我們到哪里去便餐。」杰斯問。
「楓樹大道的第二棵楓樹下。」世歡眯起眼遙望她所說的地方,杰斯笑起她的天真。
「杰斯,那樹下好像有一只小狽狗耶,我們快點過去瞧瞧。」世歡拉著杰斯飛快的到達。
「你幫我拎著。」世歡把便當交給杰靳,逕自抱起那只在樹下扯著樹根毛絨絨的白色小狽。
「嘿,你怎麼跑進校園里來的。」世歡問它,它只足一逕的吐舌頭,搖尾巴,可愛的圓眼珠子逗人的轉著。
「你餓了嗎?我們正要吃午飯呢,你來得真是時候。為什麼從前我不曾見過你呢!」世歡溫柔的向小狽呢噥,把它緊抱在懷里。
「把它放下來吧,世歡。」杰斯俯下頭輕撫了下小狽,小東西惹人憐愛的嗅了嗅他的手。
「教授,我餓了,可以分一點飯菜給我吃嗎?」世歡舉起小狽的兩只前腳向杰斯做出乞求的姿勢。
杰斯莞爾一笑,笑世歡的天真爛漫。
于是他們拆開便當,與小狽兒共享豐盛的午餐。
「你的食量真大!」世歡把自己的一份幾乎都分給了那意猶未盡的小家伙。
「它喜歡你煮的東西。」杰斯道。
「你呢,你喜歡嗎?」世歡充滿期待的道。
「不喜歡就不留你了。」他逗她。
「現實,原來你只把我當成一個煮飯婆。」世歡裝出生氣的模樣。
「難道不是嗎?」杰斯忍著笑意。
「哼!不理你了,從今天以後你就餐餐吃生力面吧!」世歡倏地站起身。
杰斯也跟著站起,笑著逗她︰「那你是準備回香港去了?」
沒想到世歡把杰斯的話當真,她刷的臉色漲紅。
「你一直都巴不得我走,為什麼?為什麼?」世歡嚷著,眼淚傷心的滴落。
杰斯愣住了,他沒有預料世歡的反應會如此激烈,當他跨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想安慰她,她卻用力的掙開,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跑出校門口。
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杰斯望向天邊的一朵白雲,輕喟了一聲。
他不是木頭,他知道世歡為了他而紆尊降貴的放下她自己的許多嗜好。
只為了迎合他的生活。
她原本可以開開心心的在香港舒舒服服的過著她以往奴差婢使,錦衣玉食的日子。
但她為了他心甘情願的放棄了那一切,願意隨他粗茶淡飯。
驀地,他一陣震驚,世歡的手,剛才那猛然的一握才知道,以前那雙縴縴玉手已然不再。
哦!老天,怎麼會這樣呢,他突然感到陣陣椎心的疼。
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呀。
她為了他不停地在付出,而他卻一點也不曾正面的對她做出回應。
真是該打呀,杰斯難道你還想著白可人不成?!
哦!不,蒼天可以做證明,他壓根兒不曾想起白可人。
雖然他曾經以為自己喜歡過她。
但他懷疑,那只不過是自己在心中刻畫的一個完美的假象。
而他真正愛的人卻是世歡,那個他由小看到大的刁蠻公主。
只是她一直都是那麼令他望塵莫及。
如今她就像是一個落入凡間的仙女般翩然走入他這個凡人的世界。
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杰斯低下頭,看著地上一逕咬他褲角的小狽兒。
它靈性的看著他——似乎是在問他,你還在猶豫什麼。
杰斯彎下腰抱起它,他管不了下午還有一堂課。他追了出去。
當杰斯以他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中,卻發現世歡正在收拾行李。
「歡歡。」杰斯放下懷里的小狽,小狽兒會認人似的跑向喂過它東西吃的世歡。
世歡抱起小狽卻不看杰斯一眼。
杰斯喘著氣走向肚歡,屈下膝,雙手放在膝頭上,露出一個微笑,認真的看著一臉氣惱又委屈的世歡,誠懇的對她說︰「對不起,歡歡,請你留下來,為我。」
世歡睨了他一眼,眼淚不爭氣的蒙上她亮麗的眼眸。
她氣自己的脆弱,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早已被他攻佔的一顆心。
她從小就默默喜歡著他,雖然他只是一個女乃媽的兒子,但她從來不曾因為他們之間的地位懸殊而看不起他。
相反的他難能可貴的上進心,及杰出的外貌是如此深深的吸引著她。
他在她的心目中就像黑夜里初升的一輪明月,照亮了她整個心。
從前她只是一逕的一古腦的喜歡他,卻拙于表達自己的愛意。她用白己的方式,命令加上慣有的嬌縱。
直到她來到加拿大才發覺,自己以前愛人的方式有多麼拙劣,一個真正懂愛的人,應該用對方的方式來愛對方,而不是一逕用自己的。
當她明白,她也力圖改進了,但是他卻像是一點也不明白,一點也未曾發現她為他所做的努力。
而現在他居然跑來請求她了,她應該壯士斷腕的立即拒絕他,以保有她的自尊,但實際上她卻是百感交集,芳心無主。
「留下來,好不好?」杰斯再次表白。
「留下來,你不會珍惜,和離開沒有兩樣。」世歡緊抱著小狽,它像是她如今唯一的支柱,而她的眼淚涌上更多更多。
「不!我珍惜,真的百分之一百的珍惜。」杰斯俯下頭輕觸世歡雪白靈秀的容顏,哭泣的她顯得柔弱無比。
印象中他不曾見過她哭泣,在他的心目中,世歡一向像個勇者,獨立、自主,但畢竟她是他的小女人。
一個足以填充他滿月復柔情,剖心相待的女人。
她的付出他看得見,而且對她的改變充滿感恩。
杰斯把世歡懷中的小狽兒抱開,將她擁入懷里,不在乎她的淚水浸濕他的衣衫。
「留下來,世歡。」他俯視懷里的小淚人。
「留下來做什麼?」她有些嘔氣的問。
「留下來做學生們的師母,他們和你很投緣。」
「只是這樣嗎,那你呢?」世歡抬起頭和杰斯四眼交望。
「我還用說,當然是抱得美人歸了。」
「人家劇中的男主角求了七次才得到女主角的芳心,我才不要一次就答應你。」
「你真的想那樣嗎?」
「不,不想,那太麻煩了。」世歡收起了眼淚抱緊杰斯。
「你不要回去香港了,好嗎?」
「你愛我嗎?杰斯。」世歡把臉埋在杰斯懷中模糊的咕噥。
「你說什麼?」杰斯沒听清楚。
「我問你,愛不愛我?」世歡又重復了一遍,又是模糊不清的語氣。
「歡歡,我听不清……」杰斯低下頭認真的聆听,卻還是沒听清楚。
「我問你,你到底愛不愛我,」世歡抬起小臉,羞紅的望著他喊。
杰斯咧嘴開懷的笑著,擁緊了世歡︰「愛,我哪能不愛。」
「真的嗎?」
「真的。」
「我不信。」世歡嘟著嘴搖頭。
「真的,我可以以性命做擔保。」杰斯忙的舉起右手,世歡嬌笑著倚偎在他的懷中,她握住了他高舉的手。
「我不過要個吻而已,才不要你的命哩!」
杰斯不再多說什麼,他俯下頭親吻上她可愛多變的唇。
「我們結婚好嗎?」他放開她問。
「你在向我求婚嗎?」世歡垂下睫毛,心中充滿喜悅。
「是的,請你嫁給我,雖然,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世歡將她的食指放在杰斯的唇上,阻止他再說。
「你沒有配不上我,事實上世界上的愛情沒有誰配得上誰的問題,而是你是不是真心愛我,我是不是真心愛你。」
世歡淺淺一笑的看著杰斯,眼底盡是愛意無限。
杰斯有一些驚訝,有一些感動,他驚訝世歡竟能深入淺出的道出愛情的真諦,也感動她真情流露的告白。
若是一個人不懂得愛,那麼永遠也不能體會出這般的道理。而他的世歡是如此這般的細膩懂感情,她不再是從前的任性無禮。
如果他不懂得將她珍惜,那會是他的損失。
杰斯輕輕的撫開她臉頰上的發絲,真心的一笑,再度吻她。
世歡柔情萬種的給他最深情的回應,突然,她想到什麼似的推開他︰「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
「是……是啊!」杰斯一笑看了下表。
「幾點的課?」世歡湊過去看。
「兩點。」
「快來不及了。」
「管它。」
「向來只有學生會蹺課,哪有教授蹺課的,我開車送你去學校。」世歡拉著杰斯往屋外跑。
杰斯想不到世歡比他還緊張。
「車呢?」世歡問。
「在學校。」
「那你怎麼回來的?」
杰斯傻氣的一笑道︰「我一路追著你回來,忘了有車開。」
世歡一笑,聳聳肩︰「我陪你去搭公車吧!」
「不,我要你去睡個午覺,等我下課,我們一起去選焙戒指,然後再到中國城去吃晚餐,好不好?」
「我們先訂婚,等放暑假我們馬上回香港去結婚好不好?」
世歡喜上眉梢的笑著,優美絕倫的臉龐洋溢著無限的嬌俏柔媚。
「好不好,歡歡,」杰斯見世歡不語只是一逕的笑,他認真的又問了一次。
「好,當然好。」世歡愉快的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杰斯滿意的撫撫她的臉,印上一吻才揮別了彼此。
溫哥華風和日麗的暖陽下,世歡像個知足的小熬人,倚在籬笆外的木柵門邊,目送著不斷向她頻頻回首的杰斯。
杰斯在不遠處的公車站搭上了正好駛來的公車,上車前還直揮手示意世歡進屋里去。
世歡心窩里甜蜜蜜的,暖呼呼的,如此這般,人生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