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05.01
今天,一個網友問我的呢稱為什麼要叫「小苦」
小苦,也許正是因為我見不到你,只好讓別人叫我小苦來過過干癮。你知道的,和喜歡的人共享一樣的物品、甚至是一個名字,那種感覺好奇妙……甜蜜或是悸動,讓我真的有種在你身邊的錯覺。
自從我畢業、離開你的生活圈了以後,我開始瘋狂地「看」男孩子的手和字,我想我一直在找擁有和你相同特質的男孩子……就像我每次只要接近學校方圓二公里內,就會下意識而且瘋狂地搜尋路邊停的,有沒有哪一輛是你的車。
我想我瘋過頭了,小苦。
你會這樣覺得嗎?我是不是該把理智給找回來?
我不明白。
砰!
陳曉喃含著咬了一半的三明治,雙眼撐到了正負無限大,然後苦著一張臉抬頭看眼前這個可怕又邪惡的男人。
「看什麼?!」羅錫瑯站在她桌邊一臉威嚇地拍拍那堆高得可怕的參考書,「上課前,你至少得先K完一半。」
「一半?!」她非常不淑女兼沒禮貌地含著半碎的食物講話。
「你先吞下去再講話好不好?」他揍了她的頭一下。
曉喃連忙拿起女乃茶灌進嘴里,「老師……你有沒有良心、有沒有人性哪!K完這疊?!喔——我會死掉、我一定會死掉的啦!」
「沒用的東西!」羅錫瑯拉過自己的愛椅坐了下去,冷冷地哼了聲,「出去不要說你認識我,也別說我教過你這個可恥的學生!」
「也才教過一個月而已嘛……」她低頭小小聲地頂了他一句。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沒听過嗎?」羅錫瑯像是很受不了地聳肩,然後拿著「她的」女乃茶喝光。
「‘爸’啊——」她慘叫,「那是我的女乃茶耶!」
「被你氣到忘了,而且你也很小氣耶,借我喝一下又不會怎樣,更何況我又不是故意的好不好!」
「問題是——」曉喃的臉整個漲得通紅。
「問題是?」他的左眉挑起,盯著她看。
「問題是——」喜歡的人突然喝你喝過的東西、用你用過的杯子,你還能處之泰然那才有鬼咧!她在心里默默地嘶吼著。
「是什麼?」他很認真地點了二下頭後,又盯著她越來越紅的關公臉看。
「沒什麼!」她悶悶地低下頭,然後一本一本翻著羅錫瑯帶給她的「禮物」看著。
「數學快閃解題法?」曉喃拿起第一本,「掌握聯考1200題、資優數學精解?」
羅錫瑯听她念,倒是很滿意似地閉眼點頭,活像她都已經從數學白痴晉升到數學天才似的。
「看看內容啊,這幾本書都是我特地幫你挑的。」羅錫瑯瘦長的身子又懶懶地靠在他的那張愛椅上。
她鼓起萬倍勇氣,翻開那本數學快閃解題法,「媽啊……」
里面的數字和符號震得她內力全失,就好象魔神仔踫到「符仔」、吸血鬼踫到十字架一樣。其實嚴格講起來,這些大于小于、甚至是有的沒有的怪符號曉喃都常見到,當它們被放在程序語言里面的時候,她會用她那不知道剩多少的邏輯去使用它們,當它們被放在統計學課本里的時候,她按計算器都來不及了,根本就沒空怕它們。
但是……當一群數字和一群符號,然後它們又湊巧的在數學課本里相遇的時候,無論是多麼簡單、多麼淺的題目,都有可能難倒她這個數學大白痴。
不是她不會!但是……心理障礙其實是非常難靠自己克服的,否則那些心理醫師賺什麼?
「老師……我真的要K完嗎?」她苦哈哈地看著羅錫瑯,現在她的臉倒是比他還像苦瓜了。
「不是K完……」
他的話給了她一絲希望,就好象人在鐵幕里突然見到陽光的那種極樂。
「而是K熟,滾、瓜、爛、熟!」
「我不要!」曉喃克制不了地尖叫。
「不要也不行。」羅先生倒是挺明白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似的回擊她。
「老師,你不覺得這樣很沒良心兼沒人性嗎?」陳曉喃瞪著不大的眼楮,表情夸張,「這邊的書隨便一本都厚得要命,你不覺得要你以前的學生一次K完這些東西對她而言是種不可能的任務?!」
「一、點、也、不、覺、得。」他扯出一抹惡魔式的微笑,「每天做十幾個小時的數學,程度再怎麼差的人,只要是智力正常,一定都會提升數學能力的。」
「十幾個小時?」她呆愣著,不是很確定地提出問題。「老師,為什麼會有……十幾個小時這個數字?」
「沒錯啊,喔,是我忘了告訴你了嗎?我從現在開始要兼暑輔的課到晚上十點,所以算一算最多十四個小時而已嘛。」他很是習慣地聳聳肩。
「等等!老師,這邊有點怪。」
「哪里怪?」
「是你要上課上到晚上十點,關我屁事啊!」
「你要待在辦公室做題目啊,不然你以為這些書你要怎麼K完?」他真的覺得自己是不是給她太大的刺激了,也難怪了,畢竟她從以前就很討厭數學了……
「你在開我玩笑對不對?!」
「沒有啊。」羅錫瑯很認真地看著她。
「老師喔……我可不可以不要來學校啦!要是被學生問的話我要怎麼回答?」曉喃開始在幻想那些有著惡魔尾巴的學生一個一個圍著她,然後恥笑她的數學程度有多麼的……「好」!
「就說你提早來看書啊。」羅錫瑯果真不是很有良心。
「不要,哪有人提早半個暑假來看書啦!」曉喃泄氣似的趴在桌子上。
「其實……」他故作神秘地眯起雙眼,「其實也不一定要來學校啦!」
羅錫瑯敢發誓,他真的在眼前這個小女生的眼楮里看到「死灰復燃」這個成語。
「真的嗎?!」
「嗯,不來學校,那你就乖乖去我家好了。」羅錫瑯又開始玩筆,還是一臉不關己事的樣子。
「你在開玩笑!」
「我可沒有開玩笑,你要是待在自己家里一定會給我模魚,不行,要念書不是來學校就是去我家,你自己選擇吧!」
「那我要來學校。」曉喃快給悶死了!
「你看吧……到最後還不是要乖乖來學校了。」他真是搞不懂,女人為什麼要這麼迂回咧。
「那也不是我自願的好不好?」陳曉喃閃著聲碎碎念。
「好了!我下節有課,你先做這本的題目。」羅錫瑯順手翻出一本參考書給她。
「喔……從現在就開始啊?我連心理準備都沒……」
「你連這都要心理準備啊?!」羅錫瑯打斷她的唉聲嘆氣。
「當然!」曉喃講得好象她今天才突然被告知要教數學然後馬上就要做題目似的。
「那最好……我最喜歡殺學生個措手不及了!」羅錫瑯又露出邪笑,「做你的題目吧!」
她雙眼含怨,幽幽地目送他晃出辦公室。而後幽怨的目光回到了被扔在桌上的自修……「我的天哪!這教我情何以堪啊……」
這個狠心的老男人竟然不顧她的苦苦哀求,就這樣走人了?
她有些嫌惡地掀開書皮,然後粗魯地拿起鉛筆開始對付那群邪惡又可怕的數字和符號。
一分鐘……
曉喃開始覺得眼有點花了。
五分鐘……
怎麼辦,她覺得頭好暈呵!誰可以救她出水火之中咧?
突然,門被打開了……
陳曉喃只覺得一個仿佛是那西瑟斯般俊美的天神出現在自己眼前,金黃色的陽光技在他的背後透了進來,看著那縴瘦的身子,曉哺覺得自己得到了救贖啊……
「老師、老師?」
啊啊……天使對她說話了呢,陳曉喃陶醉在那西瑟斯完美無暇的年輕臉蛋當中,久久無法自拔。
「老師?」
啊啊,天使怎麼也會露出那種無奈的表情咧?
「老師,你確定你還要繼續看著我傻笑?」趙允淮微笑開來,白皙的臉上透著友善。
「啊?!」陳曉喃終于發覺自己不是在天堂了,「對、對不起!請問有什麼事嗎?」
「老師,請問一下羅錫瑯老師在嗎?」趙允淮黑透透的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曉喃看,眼底似乎在算計些什麼。
「喔,他去上課了。」陳曉喃,你這個小花痴,都幾歲了看到漂亮小男生還會發愣!她暗暗責備著自己。
「是嗎?」趙允淮不是很在意地點點頭,「老師,你叫什麼名字?」
「我?陳曉喃啊……」曉喃笨呼呼地乖乖報上名字,活像她才是學生,而趙允淮反而像老師了。
「幄,原來你就是陳老師。」趙允淮的反應好象早就知道這個名字了。
「你知道我?」曉前皺起眉頭。
「是啊,陳曉喃,本校第二十六屆畢業生,成績尚可,不過擔任了不少職務。」趙允淮反客為主地落坐在羅錫瑯的坐位上,「班長、副班長、學藝更是連莊二年,還兼了不少的小老師和班聯會的干部。」
「天咧……連這個都知道。」奇了,這個小男生怎麼知道這麼多。
「喔,我忘了自我介紹了。」趙允淮俊雅漂亮的臉蛋上掛著滿滿的自信。「我是今年國中部的班聯會會長,趙允淮。」
「班聯會會長?喔。」曉喃發覺自己不太喜歡這個學生,因為他竟敢沒經過她同意就坐在她的小苦的位置上?!懊死!
「喔?!」趙允誰不相信眼前這個小菜鳥老師竟然會連理都不理他就窩進自己的書里。
「這位同學,請問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就快滾離我家小苦的椅子吧!陳曉喃在心里咒罵,不過臉上還是那張訓練有素的職業笑臉。
「呃……老師,你沒事要跟我講嗎?」通常也會來個自我介紹之類的吧?
「沒有啊。」曉喃不是很耐煩地抬一下頭後又低下去算她的數學。
「耶?老師你在看什麼?」趙允淮傾身看曉喃桌上那本書。「國中數學基礎?」
「嗯。」曉喃繼續著她的大業,絲毫沒理會這個討人厭的臭小子。
「老師,你很久沒踫數學了嗎?」
「拜托……我恨死數學了好不好?」曉喃悶悶地哼了一聲。
「我的數學很好,你如果真的解不開的話我可以教你。」
不曉得為什麼,趙允淮覺得自己對眼前的這個小菜鳥就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好感,否則平時他是不可能會主動找人說話的。
也許是因為她一點也沒有為人師表的樣子,也許是因為她剛才的笑容傻氣單純得可愛,也許……無論如何,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心里的某個角落被牽動了。
「喔,謝了,我有‘大腳’的可以教我。」她拍拍那西瑟斯的肩膀,「謝謝你啦,那西瑟斯!」
「那西瑟斯?」趙允淮輕皺眉頭,隨即又放松笑開了。
「是啊,俊逸漂亮的美少年。」還是個可怕的自大狂咧!曉喃在心里不屑地加了這句。
「老師,你剛剛說有人可以教你?」
「嗯,就是羅老師啊。」她用鉛筆指指旁邊的位置。
「羅老師……很嚴格吧?」趙允淮露出天使般燦爛的微笑,似乎是想吸引某個笨女人的注意力。
「還好啦!我已經習慣了。」
天知道她可是認識那家伙八年了耶,何況她還在他的婬威之下過了一個月痛苦的學生生活,自然早就習慣了!
「習慣?怎麼說?」趙允淮對眼前的小菜鳥老師充滿了好奇。
「沒怎麼說,喂……同學,你不必上課嗎?」雖然這個學生對她是很熱情啦,不過她現在可是在超嚴厲魔物的掌握之下,可沒那個時間和精力陪小男生玩辦家家酒呵!
「老師,你沒有男朋友吧。」趙允淮不理會她的暗示,徑自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弧,像是已經肯定了答案似的。
「啊!?看起來很像嗎?」陳曉喃雙手捧著臉頰,「我看起來很像沒有男朋友的人嗎?」
「不是像,根本就是一副沒有男朋友的樣子。」趙允淮拱拱雙手,樣子看來有幾分無奈。
「天咧……連學生都看出來了……」曉喃壓根忘記自己該做些什麼事了,注意力全被趙允淮的話給拉走。
「呵呵呵……老師,你好可愛喲!」他眼中勾挑起一絲算計,她直接的反應令他莞爾。「介意女大男小的戀愛嗎?」
「啊?怎麼會?只要兩人真心相愛,那些根本就不是問題啊。」她認真地回答,雖然完全不知道那西瑟斯為什麼要這樣問。
「很好。」顯然他十分滿意她的標準答案。
「好?好什麼好?」
可惜上天給了陳小姐一顆萎縮的腦袋瓜,明明陷阱就在眼前,她仍是硬生生地跳了下去。
「有助于我追求你的答案,你覺得好不好?」趙允淮倒也不拖泥帶水,直接表明對她「非常有興趣」。
「喔……什麼?!」陳曉喃總算听清楚了他的話,「你、你你你……你要……追我?!」
老天啊,這算什麼?!老來走桃花運嗎?不不不……她個人倒是覺得這比較像桃花劫。
「對。」趙允淮天使般白皙漂亮的容顏透露著認真,「我想我對你有點心動了。」
「這、這位同學……呃……你、你的心也動得太快了吧?」曉喃顫抖著,完全沒辦法控制。
「我是認真的。」
老兄啊……哪有人當天見面、當天告白的啊……
陳曉喃,你知道該怎麼處理這類狀況的,早在修教育學分時就有老師提醒過了不是嗎?她在心里默默地吼著,可惜的是嘴里根本吐不出一個字來!
「呃……這位同學……」
「我叫趙允淮。」他從容地切斷她接下來要講的話。
「好吧,趙同學……我想,你的年紀還太小……」
「你在找借口推拖我的告白。」這是項嚴厲的指控。
「我……」
「我似乎太急躁了點,不過無妨。」趙允淮根本不給曉喃任何開口的機會,「你以後就會習慣了。」
曉喃講不出話來了,絕對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她的腦袋又被炸得開花,什麼都不能思考了。
「我該回去上課了,老師再見。」他再次從容而優雅地對她點點頭後,起身離開辦公室。
有句話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陳曉喃現在就是處在這個狀態下。前面那個小男人才剛走,後面老男人就冒出來了。
「真笨!」羅錫瑯輕哼一聲,頗有瞧不起她的意味。
「啊?」曉喃根本就失去了所有意識,連響應時間都變慢了。
「我說你真的很笨耶!連學生話中有話都听不出來!像這種時候根本就不該讓他把喜歡你的話講出來嘛!你看,現在是誰倒霉?」羅錫瑯一口氣僻哩叭啦地打過去。
「我倒霉……可是我哪知道他話中有話嘛!」曉喃門聲抗議,「誰又知道我今年剛好走桃花嘛!」
「笨死了,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承認你是我學生……」他左手叉腰、右手撫額,一臉的沒輒。
「對、對對!小苦,你既然知道我很笨,那就快告訴我該怎麼辦啦!」曉喃完全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久久無法自拔了!
「你叫我什麼?」羅錫瑯眼露精光,口吻凌厲地詢問。
「老、老師啊……」幸好她還殘存了一絲絲的理智。
「喔?」羅錫瑯擺明了就是不信,左眉還挑得高高的,「我還以為你叫我‘小苦’咧。」
「小苦?!」她的心跳漏了好幾拍,「老師,小苦……小苦是什麼啊?」
「小苦是一個學生叫我的呢稱啊,怎麼,你沒听過嗎?」
小苦在懷疑她了嗎?他……他還記得小苦這個綽號,那、那是不是也許他也還記得那個幫他取這個綽號的她?
不……不會的……小苦不可能記得自己的,光看他重逢後的第一眼的神情是如此漠然,就知道他不可能記得她啊!
「老師,你幫幫忙嘛,你學生多到用卡車計算的,我怎麼可能知道到底是哪只豬頭叫你這個怪名字啊?」她干笑著,否認到底。
「喔?真的啊,我還想請你幫我找那個學生咧!」羅錫瑯修長俊雅的身子又懶懶地窩回他的愛椅上,準備釣釣她的胃口。
「老師,你干嘛找她?」曉喃倒是挺好奇他找她的理由的。
「你這麼好奇干嘛?你又不知道是誰。」羅錫瑯的嘴角勾著一抹很輕、很輕的賊笑。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老師喔……講一下嘛!」曉喃好聲好氣地懇求,「拜托?」
「別想我會告訴你。」
通常被死咬著不放的秘密,就越容易勾挑起人類旺盛的好奇心。所以好奇心不只會害死一只貓,還會害笨一個人。
「講啦、講啦!」她好想知道小苦為什麼要找自己
「死都不講。」羅錫瑯倒是十分堅定地拒絕。
「老師喔一一你很小氣耶!」真是一吵二魯三「起笑」,陳曉喃完全把女人絕學發揮得淋灕盡致。
「你說對了,我就是小氣。」’羅錫瑯露出迷人的微笑,一點也不在意曉喃的話。
「別這樣嘛,好歹我也是你的學生啊。」
「曾經,別忘了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現在也還是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咩!」曉喃拿出這句至理名言堵回去。
「好吧,不過我只講一句喲。」羅錫瑯陰險地開出條件。
「好嘛好嘛!」曉喃好期待好期待地盯著他。
「因為我有東西放在她那邊忘記拿回來了。」
羅錫瑯真是夠陰險,明明知道這樣不清不楚的一句話比什麼都不講還要引人心癢,還讓陳曉喃落入這種可憐兮兮的境地。
「什麼東西啊?」她裝作十分自然地詢問,由衷地希望他也能「十分自然」地回她。
「不、講。」
哎呀!計劃失敗。
「老師——講啦!」心好癢、心好癢、好癢好癢好癢喔——曉喃在心里尖叫。
「別想。」
「拜托啦!」
羅錫瑯冷笑二聲,然後用力壓下曉喃的頭,「做你的題目吧!」
「晤……」果真是閑事一條龍、正事一條蟲的女人,一講到做題目整個人就不知道為什麼虛軟得跟條毛毛蟲沒兩樣。「那你先講嘛,講完我一定很認真地K書?」
響應她的是不負責任的大笑聲和冷冰冰的關門聲
結果她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唉!陰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