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浴室里不只她一個人,凌澍恩緩緩抬起頭,淚珠還懸在眼眶邊。
一道人影拉長,斜迤在浴室門口。
是沈總管?他怎麼會來?凌澍恩胡亂擦淨自己又濕又臭的臉,無言的望著他。
「澍恩小姐,你……是不是懷孕了?」沈英瑞很篤定的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怎麼知道?」她皺眉。
「澍恩小姐房里的垃圾向來是我在收的,而我已經兩個月沒看見每個月都該出現的垃圾。」他言簡意賅的暗示他知道的原因。
被一個稱不上很熟的男人說破這種事,凌澍恩的神經再大條仍然感覺不自在,她挨著馬桶起身,依在洗手台邊洗清、漱口。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干脆沉默。
「澍恩小姐,請聯絡少爺吧。」
「不。」凌澍恩深吸口氣。「我要自己照顧這個孩子。君堂肯出國,大嫂相當高興,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讓君堂放棄一切回來,這樣就算我和他在一起,始終也得不到大嫂的祝福,況且他已經出國這麼久了,也許早就接受另一段感情,那就不該再讓他知道這件事。而且我也不想因為這樣,打斷他的前途。」
「那麼……」他看著她的背影,溫潤的唇開合著。「如果你不介意……我們結婚吧。」
「你在開玩笑嗎?沈總管。」凌澍恩委實嚇了一跳。
「不,澍恩小姐,我相當的認真,請你務必嫁給我。」沈英瑞遞上準備已久的干淨毛巾,讓她可以將自己弄得干淨點,至少不要太狼狽。
她接過,一頭將自己埋在毛巾里。「你肯定是在開玩笑,不然就是我在作夢!」
「澍恩小姐,我們都相當清醒。」英瑞再次重申他的決心,「請你嫁給我,讓我照顧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我肚子里的小孩不是你的!」她丟開毛巾,幾乎要尖叫了。
「我很清楚。」
「沈總管……」她申吟著,「同情也是有限度的,一個男人不能用他的幸福去同情別人,這對你來說太冒險,也不公平。」
「我不是同情。」他認真的反駁她。
「啊?」
沈英瑞的俊臉染上紅暈,極度不自在的迥避她錯愕的眼神。
「我不是同情,是愛。」
凌澍恩小臉頓時緋紅,不自在極了,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不會傷害他。「沈……沈總管,如果是因為這樣的因素,我就更不可能嫁給你,我不能懷著別人的孩子跟你在一起,也許你現在覺得沒什麼,但以後你絕對會介意……」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頭霧水的沈英瑞截斷。「澍恩小姐?」
「啊?」她小嘴開開,也是一頭霧水。
「抱歉,我想你誤會了……我是想為自己愛著的人,照顧他的女人與小孩。」他頗為含蓄的表白。
凌澍恩突然覺得火星墜落在她身後,轟的一聲把世界炸開。
「你是說……我們愛的是……」她不是很確定的提出疑問,「同一個人?」
「嗯。」他微笑的點頭。
「然後你現在要娶我這個情敵,只是因為你想替他照顧我們?」她的眉頭慢慢的聚攏,鼻頭也開始發酸。
沈英瑞還是那副溫和笑意,點點頭。
老天,他可不可以不要點頭?他那個樣子害得她眼楮也酸了。凌澍恩很努力想眨掉眼里的淚水,卻因為這麼一眨給掉了下來。
「澍恩小姐,妳不要哭啊。」她這麼一哭,倒把他平時的沉穩給哭掉,慌亂了手腳。
凌澍恩一把抱住他,哭倒在他懷里。「你這個笨蛋、笨蛋、大笨蛋!哪有人這麼傻的?代替那個白痴照顧我們,然後每天看著我們心痛嗎?」
沈英瑞看著懷里那個同情心泛濫的女人,無奈的笑。「沒關系,我已經習慣心痛了。」
自從澍恩小姐來了以後,他每看少爺毫不隱藏的愛戀一次,心就疼一次,就嫉妒澍恩小姐一次,但是他只能站在旁邊,努力的強撐自己的微笑,暗暗壓下自己漫天的妒意與痛苦,故作若無其事。
他羨慕著少爺的勇氣,嫉妒著澍恩小姐的好運,卻連恨都恨不了他們。
是他自己太懦弱,自己無法說出的情感,又怎麼能怪別人看不見?
「澍恩小姐,我們結婚吧。」他抱住懷里那個嚶嚶哭泣的女人,仍是那抹溫和笑顏。「讓我能夠照顧少爺最愛的人,代替他保護你和孩子。」
「你這個大笨蛋!」她又罵。
「嗯,我是笨蛋。」沈英瑞仍舊微笑,「我深愛著他,愛到已經沒有自己,無論是多麼痛苦的事,只要是為了他好,我可以毫不猶豫的做到。」
「可是我不要這樣啊……」她嗚咽,淚眼汪汪的看著他,「我寧願帶著孩子被別人吐口水,我也不要讓你這麼痛苦。」
「如果你不讓我照顧你和孩子,也許我會更痛苦。」他無奈微笑,輕輕揉著凌澍恩的發。「澍恩小姐,我無法為少爺生孩子,但我可以代他養育,就當作是替我一償宿願好嗎?」
她的回應是再度埋回他懷里,為他的壓抑痛苦嚎啕大哭。
無法有結局的愛戀痛苦,說不出口的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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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澍恩從夢里驚醒。
沈英瑞壓抑痛苦的微笑太過清晰,第一次看見時她心疼,現在夢見,更疼。
也許保持現狀是最好的,她和英瑞一起照顧著均安,而君堂則可以放手盡情擴展他的事業,不必顧及兒女私情。這樣……英瑞就不會因為看見她和君堂在一起而痛苦。
「作惡夢了?」沈英瑞遞給她干淨的手巾,「把汗擦一擦,不然會感冒。」
「均安呢?」她坐起身,接過手巾擦汗。
「在他爸爸的房里玩。」想起他們父子斗嘴的模樣,他就不禁莞爾。「少爺雖然稱不上是個好爸爸,但他的確很愛均安,同時也很盡心的學習怎麼當個父親。」
「英瑞……」她哀嚎,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你又來了,你可不可以自私點?多為自己想點?不要看到君堂難受,你就把自己的痛苦全都拋在腦後,主動幫他好嗎?」
「你怎麼知道我要跟你談什麼?」他頗為詫異。
「當你老婆這麼多年,我還會笨到不知道你的個性嗎?」她頭疼的揉揉額際。
她昏倒前,在她身邊的人明明就是君堂,現在卻換成英瑞,很難讓她不去聯想成是英瑞要君堂先出去,由他來和她談。
以英瑞的個性,絕對會這樣做。
六年來,她變了,君堂也變了,唯一不變的只有他。
沈英瑞不禁揚起苦笑,「你知道的,我只是暫時代替他照顧你們,現在他回來了,你們應該闔家團圓的。」
「那你呢?」她尖叫。
「當然是繼續在凌家當總管。」他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
「狗屁。」她低咒,嘆口氣後再度抬眼看著丈夫。「英瑞,我從來沒打算過換丈夫這回事。」
「但是你愛他。」
「你也愛他不是嗎?」
沈英瑞嘆口氣,坐到床沿,伸手模模她的臉頰。「澍恩,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才不肯跟他走,但是我不要你這樣委屈。」
「我也不要看到你這樣委屈!」想起夢中的他,她又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寧願一輩子都想著他,也不要看你一個人每晚吞著嫉妒入睡。」
「你這樣……我們三個人都得不到幸福。」他寬容的笑了,「如果你們在一起,我們三個人中,至少還有兩個人可以幸福,均安也能正式入籍凌家。」
凌澍恩搖搖頭,找借口搪塞。「我和君堂的問題不單單只有你啊,我是他姑姑……」她話還沒講完,就被沈英瑞打斷。
「這些原因說到底,其實都不是理由,你早就知道你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了不是嗎?」他痛苦的望著她,「澍恩,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最大的問題不是年齡和身分的差距,而是彼此相不相愛。如果今天少爺愛我,我不會隱忍這麼久,不管外面的人怎麼看我、怎麼咒罵我,我都會和他在一起。你不要因為我而選擇放棄,好嗎?」
「你很勇敢……」比起當初的她,英瑞勇敢多了啊。
「我如果夠勇敢,早就向少爺表白了。」沈英瑞苦笑,低頭望著自己交握的雙手。「人最可悲的,就是連自己喜歡上誰都不敢說,只能暗自對他好,任由不知情的對方傷害他,再偷偷指陳對方的無情。」
「英瑞……」澍恩知道他就是在暗嘲他自己。
「听我的勸,不要顧慮我,去听听他說什麼。」他微笑著,將她抱入懷中。「他是我們都愛的人,雖然我嫉妒你的存在,但不代表我不要你存在,與其你選擇讓三個人都陷入無止盡的相思和痛苦中,還不如放開心懷,試著接受他。」
「但你呢?也要這樣放著嗎?」她摟住他。
她不要他再次犧牲自己成全他們,她不要他一個人被孤零零的拋下。
「當然是,愛情里是不可能有三個人同時存在的。」沈英瑞放開她,「去吧,去找少爺好好談談你們之間的問題,別顧慮我。」
「我不要!」她撲回他懷里,緊緊抱住他。「你會痛苦,我不要你痛苦!」
「快去吧,只要你們幸福就好。」
他半推半拉的將她趕出房間,門關上時,澍恩只能匆匆看見……
他漾著心痛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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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趕出門外的凌澍恩嘆口氣,只好依著沈英瑞的勸,去找兒子,順便找兒子的爸談談。
局促不安的舉起手又放下,她在凌君堂門前來來去去,就是無法決定要不要進去。
她究竟該不該跟他談?其實他們根本就不需要談的不是嗎?她不是已經打定主意就這樣下去了嗎?那為何要談?何必要談?
但心里還是有股捉不住的渴望,她想靠近他、想模模他、想知道自己花了六年歲月等的並不是幻覺。
談與不談的念頭在她心中反反復覆,折騰得她差點尖叫,凌澍恩干脆不給自己思考的時間,先敲門再說。
「進來。」
他的聲音變得渾圓沉穩,也較低沉些。她默默比較起她記憶中的他,和現在的他。
深吸口氣,凌澍恩開門走進他房里。
案子倆同時探頭,見到她,原本兩人繃緊的面容倏地展開笑靨,猶如春雪消融。
「澍恩?」凌君堂見到來人的驚喜全都寫在臉上。
「媽媽!」沈均安哪有可能被比下去,小小的身子連忙滾下床,熱情萬分的撲到媽媽身上。
凌君堂凶惡的眯起雙眼,這個小肉丸竟然在他面前抱住他的女人,那張小嘴還不停的親吻她那令他日思夜想了多年的唇。
令人討厭的惡劣性子,這果真是他兒子!凌君堂默默在心中贊嘆著基因的奧妙。
「均安,爸爸在等你睡覺喔。」凌澍恩輕吻著兒子的頭發,軟女敕女敕的雙手毫不費力就將兒子抱起來,「媽媽有些事要找哥哥說,你自己回房間,待會兒我就回去。」
「我可以等你……」沈均安馬上故作可憐,倚在媽媽肩上撒嬌,一副乖順不已的樣子。
「均安,爸爸還在等你耶,你沒回去,他怎麼可能睡得著?」她拍撫著兒子的背脊,吻著他的頭發,「快跟媽媽說晚安。」
沈均安扁扁小嘴,只好乖乖的順著媽媽的動作離開她身上,「媽媽晚安。」
小家伙不死心,小手又抱住凌澍恩的頸項,賴皮的要了個吻。
「小肉包,快去睡覺,不要待在這里礙眼。」凌君堂實在看不下去這惡心的十八相送,他完全不介意當個破壞溫馨氣氛的劊子手。
事實上,他樂在其中。因為那粒小肉包粘在他女人身上的畫面,教他怎麼看怎麼刺眼。
沈均安含怨的瞥了凌君堂一眼,「哥哥,你不能欺負我媽媽喔,不然我明天就找你算帳。晚安!」
不等凌君堂回應,小小的身子就向外跑,不見人影。
砰。一記聲響傳來,證實小肉包雖然離開,但還是頗不滿提前被媽媽趕回房,小小的拿門出氣一下。
「小家伙還不錯,至少懂得隨手關門的禮貌。」凌君堂眼光放柔,全然沒了見到兒子時的凶惡狠毒。
凌澍恩嘆氣,略微意有所指的說︰「他的個性太不像我,很難管教。」
他咧嘴笑開,「你是在暗示我的個性和你兒子一樣討人厭?」
但他誠懇的認同她的想法。
「是沒錯。」她莫測高深的看了他一眼。
「關于這點我也非常同意,但跳過,我要知道你要和我談些什麼。」凌君堂墨黑的雙眸牢牢的瞅著她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牽動。
「呃……」以為他會主動提問,現在反而卻要她自己說,教她有點手足無措。
「嗯?」他偏頭,懶洋洋的伸手右手。「過來啊。」
凌澍恩趕緊搖頭,還一面陪笑。「不用了,我站著就行。」
「但我不想站,而且我也不想這樣仰著頭看你,這種姿勢太累了。」她笑得真敷衍,他在心里暗自埋怨。
她看著他,雙眸在他眼里來回搜尋,似乎是想探究他話里的真實性有幾分。
「坐吧。」他再次催促。
她又看了一會兒,才略顯不安的坐在離他有段距離的床邊。
「說吧,你想談什麼?」即使不滿意,但勉強還可以接受。至少她不是逃得遠遠的。
「我……」她不安的垂下眼眸,「其實我也不知道,英瑞要我來的……」
怒意染上他的瞳仁,他眯起眼,反唇相稽,「啊,原來是英瑞要你跟我談?你真是听話的好妻子,丈夫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你!」她氣呼呼的顫抖著,「你的個性一點都沒改,還是很討人厭!」
「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改了,但對你,我一直都沒變。」他冷笑的說出雙關語。
她的回應則是撇過頭去,不理會他。
他起身,在她還來不及回神前拉住她的手臂,一拖,她倒在他臂彎里,一如六年前他們第一次的那夜。
「你在干什麼——」
她尖叫的尾聲被他的吻掩蓋。
凌君堂狂亂到近似饑渴的纏吻著她,薄唇磨蹭著她的女敕唇,舌尖糾纏著她的舌,或輕或重的戲弄著她。
六年來他從沒忘過她的唇,和她唇間的氣味,甚至當他把唇移到她耳垂時,她總會因敏感而揮身顫抖的反應。
「我剛剛听見了,你們『全家』都睡同一個房間?不錯嘛!英瑞是不是都在小肉包睡著以後,悄悄接近你,然後像這樣的吻著你、逗玩著你?」他嫉妒的輕語,還不忘以軟軟的雙唇極輕微的抿著她的耳殼,就是要勾誘得她全身顫動不已。
即使他明明知道英瑞沒踫過她,他還是嫉妒!嫉妒英瑞可以光明正大的與她同床共枕,能擁著她入眠,不像他,只能在暗處偷偷需索著她的一切。
他嫉妒英瑞的光明正大。
凌澍恩喘極了,全身都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但他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說啊。」
「英瑞……英瑞才沒有這樣……」她痛苦的閉上雙眼,小手推拒著他。
她想跟他解釋英瑞總在均安睡著後回他自己房里睡,但他卻不給她機會說話,徑自截斷她的話。
「你的意思是我比較卑鄙?你的丈夫可是堂堂一介正人君子,可以坐懷不亂?」他譏嘲著,「啊,還真是柏拉圖式的愛情。」
英瑞一定愛著她。凌君堂嫉妒萬分的猜想著。
若不是愛她,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忍受妻子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甚至還無怨無悔的替她教養孩子?
英瑞怎麼可能不愛她?不可能!
「你不要胡說!」凌澍恩掙扎著,意欲逃離他的懷抱。
「我沒有胡說,你丈夫是柳下惠,我可不是!」他將她箝得更緊,嘴唇綿密的往下爬,在她頸邊徘徊。「基本上,我只要見到你,腦海就自動浮現你女敕白身子被我身體糾纏住的畫面,就忍不住想要將你剝光。」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被頸邊的搔癢麻酥給逗得哭了,連掙扎的力道都沒,只能癱軟在他懷里顫抖,「我們不能這樣……我們不可以……」
「為什麼不行?」他也喘,親吻從她脖子爬回她的唇,輕輕哨著。「我們可以,明明就可以。」
「不可以……」她流著淚,英瑞的痛苦和壓抑不斷在她心里拉扯。「英瑞會嫉妒……他會痛苦……」
凌君堂離開她的唇,痛苦的望著她的眼,「對!你只在意英瑞的痛苦,你總是只在意他,那我呢?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那為什麼替我生下孩子?」
「我……我……」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也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內心的為難告訴他。
那畢竟是英瑞的秘密啊。
他離開她、離開大床,憤怒使他一步步都不再慵懶,反而充滿緊繃和怒氣。他拿了一整迭的文件坐回床上,將那迭紙扔在她手邊。
凌澍恩不解的翻看那迭紙張,大多都是房契、地契,也有一些公司行號的營利事業證件。
「六年前,我爸已經跟我談過我們的事,我出國念書就是想靠我自己,給你一個安穩的生活。我回來只是想告訴你,這幾年我在美國努力念書、努力工作,就是希望你不要因為經濟方面不穩定而沒有安全感,現在我手下有幾間公司,規模不算大,但是還算賺錢,還有一些房子土地。你會不安是正常的,只是當年我無法體會。」他頓了頓,「還有,我愛你就是愛你,不會因為你容貌變了而改變。」
她忍不住眼酸,淚霧佔滿她眸子。
他就這麼悶不吭聲的離開,一去就是六年,她還以為他只是單純的想療傷,才決定出國深造,沒想到他是為了自己而忍受分離,忍受獨自離鄉背井的孤單。
也許她辛苦,但還是有人照顧著她啊!但他呢?
她忽然覺得,六年來的怨懟和他相比,都不算什麼,自己反而是最自私的那方。
說到這里,凌君堂在心里下了決定,但還是忍不住將她摟回懷里,汲取著她向來誘人的香氣。
「我現在明白了,我不該不顧你的意願,自作多情的糾纏你……更不該讓你獨自辛苦生下均安,原本我已經死心,是因為英瑞告訴我,他沒有踫過你,我才會以為你生下均安,就是你愛我的證明,但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是我多想。」他的聲音里有著淡淡的哽咽。「我會離開,把你想要的生活還給你。」
她木然的听著他的話,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不會再回來,也不會再逾越應守的分寸。纏了你這麼多年,由我開始的,就由我結束。」眼淚不小心從他眼里滾落,他放開她。「小泵姑,去找英瑞吧,我們都該休息了。」
他要她離開,卻是自己先抽離彼此快要失溫的懷抱。
他一句「小泵姑」,就將她的淚全數惹了出來,眼淚撲簌簌的直流。只是這次她哭,再也沒有一個笨笨的小男人,一點一滴,珍愛的吻去她的淚水。
再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