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嫣兒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子反反覆覆的在床上翻身,究竟有多少次了?
她為了靳揚幾個小時前對她所說過的話,無法入眠。
一切都像在作夢一樣,令她不敢相信。
她模模此刻蓋在錦被下的臉龐,發現臉上的紅熱執意不肯退去。
有一點竊喜,有一點煩惱,這樣的情況居然會在現實中實現了。
啊!她該怎麼辦才好呢?
又翻了一次身,她的身體呈蝦米狀蜷縮起來,像嬰兒一般的姿勢苦惱著。
唉!如果月姨還在人間就好了,那麼,像這樣的問題,她一定會馬上就獲得解答。
想著想著,她又想到了月姨尚在人世的那一段無憂時光,令她熱淚盈眶,忍不住的想念起月姨來了。
月亮在窗外高掛著,月光也偷偷的溜進她的房內,溫柔的安慰著她。
凌嫣兒想了許久以後,終于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當朝陽、清風輕拂著窗紗時,甜兒捧著梳洗用的臉盆進房。
「嫣兒小姐,你醒來了嗎?」甜兒將床邊的布幔吊起來,笑咪咪的道。
凌嫣兒在听到她的聲音後,揉揉自己的眼楮,起身坐著。
「唔……早啊!甜兒,你今天真早。」她打了一個呵欠說道,覺得自己好像還沒有睡飽。
「早?不早了,嫣兒小姐,你比平時多睡了三個多鐘頭呢!」甜兒一面扶著她起床,一面說道。
什麼?她貪睡了那麼久?
凌嫣兒被她牽到化妝鏡前,坐下時問道︰「甜兒,現在是什麼時辰啊?」
甜兒開始幫她梳理頭發。「嫣兒小姐已經錯過了和帝君共進早餐的時間,帝君吩咐我不要叫醒你,所以現在快到中午了,嫣兒小姐可以和帝君一起用餐,因為帝君好像也沒有用早餐。」甜兒說,一再的夸贊帝君的體貼。「小姐到時候要請帝君多用一些御膳才行。」
他也沒有吃嗎?被甜兒這麼一說,倒是抓住了凌嫣兒的天生軟心腸,使她開始認為靳揚沒有吃早飯,有一半是因為她的錯誤。
于是她害羞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雖然答應了甜兒這件事情,但是凌嫣兒卻不敢保證她一定會做到,因為她對男女之間的情愛十分生疏,況且昨天發生了一件羞人的事情。
因此她連自己也相當懷疑,她是不能夠將甜兒的話給徹底完成呢!
***
待梳洗的工作完成之後,甜兒便在凌嫣兒的要求之下,扶著她到處走走。
「嫣兒小姐,你可要小心一點啊!」甜兒扶著她走,可是她的眉頭已經皺著跟小山一樣高了。
凌嫣兒的腳傷未愈,又堅持要出來走一走,甜兒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別小看凌嫣兒平時文弱又沉靜的模樣,她如果對某一件事固執,那可是沒人改變得了。
喘著氣,凌嫣兒認為前一陣子她都因為發燒而躺在床上休息,今天如果再為了腳扭傷而限制她的行動,她可是會悶壞的。
看到凌嫣兒有一點累了,但是卻很倔強的一直想往前行,甜兒很想干脆叫她停下來算了,可是……又走了半晌,終于甜兒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看見前頭的花園里有一座涼亭,于是向凌嫣兒提議道︰「嫣兒小姐,不如咱們走到花園里的亭子休息吧!」
凌嫣兒在甜兒銅鈴般的嗓音里發現了擔心,便點頭應允了她的提議。
稍後,凌嫣兒也很用心的察覺到她松了一口氣。
這就是失明者的悲哀,不管她做了什麼事,總會讓周遭的人們不由自主的為她擔心,唉!
凌嫣兒在心里悄悄的嘆了一口氣之後,任由甜兒扶著她朝涼亭走去。
進入涼亭以後,甜兒立即清理亭里的位置,然後怕她走久了會口渴,于是匆匆的離開,幫她去拿水了。
聆听著甜兒遠去的步伐,凌嫣兒仰頭迎向來風,內心卻止不住思緒的狂潮。
直到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她,她才驚覺自己的失神。
那是什麼聲音?一只靠近她的動物又叫了兩聲,讓她十分害怕。
就是因為她看不到,才感到害怕。它……它會不會咬人啊?
正當凌嫣兒這麼想的時候,有一個聲音適時阻止了她眼前的一只大老鷹,欲張口咬住她伸出去縴縴玉手的鷹嘴。
「不可以!火焰!」那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凌嫣兒聞言,馬上把自己不知死活的小手給縮了回來,同時,她也听見她奔過來的聲音。
「對不起,你沒事嗎?」那一個女孩子高舉起手臂,讓名?
「火焰」的老鷹停了上去之後,狠狠的打它的頭,以示懲戒。
那一只大老鷹無辜的叫了一聲,好像在說︰喂!是她自己伸手過來的耶!然後又賭氣般展翅離開了。
弄得那一個女孩又是搖頭、又是皺眉的,直覺這一些帝君特別挑選出來的老鷹,各有各的個性,挺無奈的。
「那是……老鷹嗎?」
火焰的聲音較一般的老鷹粗嘎,所以凌嫣兒沒認出那是老鷹的聲音,因此才會呆呆的伸出手去,差一點讓它咬了正著。
那個女孩在听見她說了這些話之後,暗暗的吃了一驚,也才發現她原來是看不見的。
是啊!那一雙美麗又清亮的眼楮居然看不見,她真不敢相信。
但是,她很快的就恢復過來了。「是的,它叫‘火焰’,是我負責訓練的翔鷹。」
雖然老早就听聞過冷陽帝君用老鷹來執行偵察任務,可是之前因為凌嫣兒一直待在房間里,因此她根本不知道馴鷹人會在這里出現。
「你是馴鷹人?」她的聲音里有著些許的吃驚,讓那一個女孩子露出滿足的笑容。
這是一般人在听到有女馴鷹人時,會出現的正常反應。
她一向都以自己是一名馴鷹人?榮,因此不但不會對凌嫣兒訝異的態度感到生氣,反而覺得很自傲。
「是的,我叫白琥珀,你一定就是嫣兒小姐了,對吧?」
白琥珀在知道她的眼楮失明之後,幾乎馬上就猜到她的身份了。
凌嫣兒再度吃驚。「啊!你怎麼會知道。」
她一點都不清楚,原來她在這一座南之殿里那麼出名。
原因不外乎她是冷陽帝君所帶回來的第一個女人,同時,她也是第一個讓冷陽帝君時時不忘噓寒問暖、饋贈禮物、同桌用餐的女人,因此在南之殿里,沒有人不知道凌嫣兒的身份。
「我的哥哥經常對我提起你的事情,你應該也認識他,他的名字叫做世特爾。」白琥珀是世特爾唯一的妹妹。
世特爾!原來是世特爾大人的妹妹啊!
「哦,原來如此,你好啊!琥珀。」凌嫣兒露出一個令男人女人看了都會覺得目眩的笑容。因為她又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嘛!
失神一下子,白琥珀才看了一下她的四周。「嫣兒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待在這里啊?」
她應該帶著貼身女侍才對,一個人單獨行動,實在太危險了。
加上馴鷹隊常常在這里附近馴鷹,放嫣兒小姐一個人在這里,根本是不智之舉。
「甜兒本來是陪著我的,但是她怕我口渴,所以去拿水來了。」凌嫣兒不明白她的顧慮,因此很快的答道。
原來如此。白琥珀此時此刻卻想到了另一個主意。
她抬頭看了看上空,那里還有好幾只翔鷹正展翅。
其中,有一只體形特別大,而且通體都是黑色的老鷹,正在雲層的最上端飛著。
「不如,我待在這里陪你一會兒。」在我找到可以代替的人之前。
白琥珀走進了涼亭里,這樣便可以保證其他的翔鷹,在甜
兒來之前不會再來騷擾凌嫣兒。
凌嫣兒自然是答應了,她滿怕方才的情況再次發生,所以白琥珀想留下陪她,那當然是最好的。
在凌嫣兒答應之後,白琥珀突兀的吹了一聲很響的口哨。
「琥珀?」凌嫣兒不明了的傾听著。
那一種聲音真的有一些刺耳。
白琥珀馬上笑著安撫她。「嫣兒小姐,別怕,我只是要其他的翔鷹不要再靠近這里而已。」
在說話的同時,她在身後打了一個手勢。
是沒有錯啊!但是那可不包括,天上那一只大老鷹的主人啊!
呵!呵!呵!她要秉持著老哥的信念,也做一次紅娘口
羅!
丙然,凌嫣兒在甜兒回來之後,听見一旁的地方出現了腳踏在草地上的聲音,由遠至近。
「琥珀,是誰來了?」她的這一句話才剛剛問完,白琥珀以及甜兒的聲音馬上回答。
「帝君。」白琥珀、甜兒向靳揚行了宮禮,馬上踱至一旁恭立。
咦?怎麼會是他呢?凌嫣兒頓時紅了一張俏臉,因為昨天發生的事情,到現在仍然緊緊的抓著她不放,不斷的騷擾她。
靳揚的手臂上立了一只大老鷹,不過那一只大老鷹不是冰原,而是另一只他正在訓練的翔鷹。
他高碩的身子從園里的小徑上步來,並且朝白琥珀以及甜
兒揮了一下手,免了她們的行禮之後,走到凌嫣兒的身旁。
直覺得他的身體就要接近,她也連忙的想要起身行禮。
「帝君。」
但是卻被靳揚那一只溫熱的大手給推回座位上。
「坐下吧!」靳揚一面揚起手臂,那一只翔鷹就飛到白琥珀的手臂去了,「甜兒,去把午膳端來,今天我和嫣兒在這里用餐。」一面向站在後頭甜兒說道。
待甜兒走後,白琥珀也帶著那一只翔鷹悄悄的溜走。
所以現在偌大的涼亭里,只剩下凌嫣兒和靳揚兩個人了。
凌嫣兒相當緊張,心跳很快,連那一雙放在膝上的小手也不斷的交握著,一下子握緊一下子放松,弄得她的神經繃得如弓已上弦般。
靳揚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便忍不住伸出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柔荑,令她的身體輕顫了一下。
「對不起,我不該逼得你太緊。」靳揚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飄進她的耳里,讓她有如沐春風的感覺,使她緊張的心情霎時消褪了大半。
凌嫣兒覺得他的聲音很好听,仿佛有一種他不自知的魔力,令她既能放松心情,有時候又弄得她的神經緊繃,所以她是既愛又怕受傷害啊!
「沒……沒有,不會。」她垂下頭。
她是真的沒有勇氣去愛他,或許她已經忘了如何去追求幸福?
經過這幾年,已經讓她深深的體驗到,自己只會成為別人沉重的包袱。因此她喜歡在自己的身上築起一道牆,和別人完全隔離開來,如果遇到了會拖累別人的事,她就盡量不要去做並且逃離它。
或許,等會兒用餐的時候就可以向靳揚提一提,請他送她到市集里的事情。
不久,膳食在甜兒的安排之下,一道又一道的被端至涼亭的石桌上。
凌嫣兒嗅了嗅飯菜香,肚子竟然不自覺的發出了一陣咕嚕聲,讓她差一點就糗得無處可逃。
靳揚傳出一陣豪邁的笑聲,使她的臉紅得比美花園里的美艷紅花。
好好丟臉哦!
甜兒在一旁也笑了笑,不過她馬上幫凌嫣兒解釋道︰「帝君,早上嫣兒小姐還沒有用餐,就是為了和您一起吃午膳。」
聞言,凌嫣兒的臉更紅了。
這……甜兒是在解釋什麼啊?她什麼時候這樣說過了?
听甜兒這麼說,好像她特地為了和靳揚一起吃午飯才餓肚子。上天明鑒啊!事情才不是這樣子。
不過靳揚也不愚鈍,知道這只是甜兒的一面之詞,要凌嫣兒真的愛上他,他可能還得等上一段時間吧!
***
處理完今日的所有公事,靳揚接見了幾個目前在南之國居住的精靈種族,並且接受他們的禮物。
依照靳揚以往的習慣,他會衡量狀況來判斷要不要收取這些禮物。
但是,當他在他們獻上來的絨盒,見到罕見的純白、潔淨的沙漠珍珠時,竟然立刻想到了凌嫣兒。
于是他二話不說,立刻收下那些禮品,完全打破他以往的習慣,讓那些遠道而來的使者們頻頻眨眼。
靳揚步伐迅速的走在廊上,臉上帶著微笑,令周圍經過的侍女竊笑,羨慕起凌嫣兒來了。
這幾天她在公事的閑暇之余,除了找凌嫣兒用膳之外,還是去找凌嫣兒。
因此凌嫣兒可以說是他除了工作之外的另一個生活重心。
速度很快,靳揚已經來到凌嫣兒的房門,並且听到里頭傳出來的笑聲。
他嘴角含著笑意,動手敲了敲門。
「請進。」房里頓時笑聲停止,告知了這一句話,靳揚才迫不及待的推門進入。
他迫切的想看到凌嫣兒在接受這禮物之後,會有什麼樣的驚訝表情。
首先看到靳揚進門的是甜兒,但是她在看到靳揚的噤聲手勢後,馬上靜悄悄的,自動退出房內。
不知情的凌嫣兒豎起耳朵,但仍听不到聲音,便疑惑的開口問︰「甜兒,是誰來了?甜兒?」
平時她都是以足音來判斷來人,可是因為方才和甜兒談笑,所以沒猜出來到底是誰進入房內。
甜兒並沒有回答,令她覺得奇怪。
神色有點緊張的凌嫣兒還沒有猜到是靳揚,所以站起來,想要弄清楚現在的狀況。
「甜兒……啊!」她才起身走沒幾步路,就被一雙大手抱進極溫暖的懷抱里,讓她馬上認出他是誰。
「帝……帝君。」
他從背後用手臂環著她,將頭埋進她的飄逸秀發里嗅著,弄得凌嫣兒又開始覺得呼吸不太順暢。
呼!那一天他們在涼亭里用餐,凌嫣兒本來要向他提起離開的事,最後靳揚因為公事而先行離開,所以這件事才會拖到現在,還未向他提起。
加上最近靳揚見了她老愛伸手擁抱,使她更難開口,因為她愈來愈思念他的懷抱,也愈來愈不想離開這里了。
「嗯……你洗過澡了。」靳揚在她的脖子上找到一絲香味,喜愛的嗅了嗅。
奇怪了?他們倆明明用的是同一種香皂,為什麼到了她身上,聞起來就特別香甜呢?
這一句話,說得凌嫣兒心如擂鼓,臉上潮紅如霞。
她該怎麼回答呢?她從來沒有被男人這樣問過啊?她該怎麼做呢?
不過她倒是很想回抱他的手臂……啊!做什麼?她又在亂想了。
暗罵自己一頓,但是心跳卻更加紊亂,凌嫣兒大口的吸著氣,仿佛這一間房里的空氣快不夠用了。
半晌後靳揚放開他的手臂,把凌嫣兒反身翻正,睇視著她嬌俏的羞?,差一點就無法自持的想吻她。
但是他很快的就清咳了兩聲,壓抑住自己的。「嫣兒,來!伸出你的手來。」
靳揚打開那個他帶來的絨盒,讓凌嫣兒的小手伸進去觸模。
「這是我要送你的東西,你猜猜看是什麼?」靳揚微笑的看著她說。
听聞到這是靳揚要送給她的東西,她竟然不自覺的感到高興,然後才是她慣有的反應──拒絕。
「不!那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接受帝君的東西。」她下意識的想推拒那一只絨盒,但是靳揚不應允。
他拉住凌嫣兒的小手,送至唇邊印下一個吻,讓凌嫣兒感受到被珍視,而這居然令她泫然欲泣。
她知道他的意思,雖然他一向不善言語,但是他們的行動仿佛心靈相通,讓她完全的感受到他全然的愛意。
因此即使他不用說出口,她仍然可以從他的肢體語言里,很清楚的听見他在說「我愛你!嫣兒」。
靶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的凌嫣兒,乖乖的讓靳揚引導模著絨盒。
她知道,這是靳揚表達的愛,令她十分的想接受卻又不敢。
「模出來了嗎?」靳揚把她抱至膝上坐著,讓無法集中心思的凌嫣兒在听見他的話後,面紅耳赤的回過神來。
凌嫣兒試圖忽視背後的溫熱胸膛,模了模絨盒里的圓滑物體。
她猜不出這是什麼?是玻璃珠嗎?那怎麼可能?靳揚是南之王,他不可能送玩具給她。那麼,難道是寶珠嗎?還是珍珠?
珍珠?那太貴重了!
她知道南之國某一個地方,有一支奇異的精靈族專門用邊界的塵沙提煉「沙漠珍珠」。不過,這只是傳說而已,據說這種技術好幾年前就失傳了,難道真是此種珍珠?
靳揚瞥見凌嫣兒吃驚的神情時,就知道她猜到了。
「是的,沒猜錯,這是沙漠珍珠,我想送給和它相配的你。」
「不……我……我不能接受。」凌嫣兒慌張極了。
就像她不能接受他的愛一樣,他的這一份大禮她承受不起。
「為什麼?」靳揚其實早預料到她會拒絕,但是他不知道她會那麼慌忙。
他知道凌嫣兒的心里有個心結存在,而且他希望由他來幫她解開,在此之前,他會選擇耐心的等待。
「它太貴重了。」明明知道靳揚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可是她就是不自覺,像做錯事般垂著頭。
她不是第一次拒絕靳揚的愛意了,就是因為如此,她才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靳揚。
明明那麼想接受,卻要強迫自己說不,或許她不能再待這里了,再留下去,對他們雙方面的傷害就更大了。
***
那一天,凌嫣兒還是收下了靳揚送給她的沙漠珍珠。
爾後,他們只要到了相處的時間,凌嫣兒總是絞盡心思,想向靳揚提起離去之事,奈何,每一次都因為開不了口,因此都不了了之。
又過了些天,凌嫣兒總算抓到難得的機會。
這一天,凌嫣兒特意起了個大早,在甜兒尚未進來幫她梳理儀容之前,就草草的在衣櫃里憑直覺抓了幾套衣服,塞進她先前跟著靳揚帶進南之殿的包袱里。
原來昨天傍晚,凌嫣兒在跟靳揚用晚膳時,不巧听聞侍衛來跟他報告一件緊急事件,所以他們今天一大早便出發到邊界去,因此靳揚應該不會來找她用早膳才對。
她就是抓準了這一點,打算央求甜兒帶她出殿,先在南之城里找一個地方住下再說……不!不能住在南之城,這樣她很快就會被靳揚找到了,那麼只好到遠一點的地方去了。
只是……不知道甜兒肯不肯幫她這個忙。
不然,以她一介眼盲的小女子,要這樣大大方方的出南之殿,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凌嫣兒把包袱藏在棉被里,側著頭想辦法。
她非讓甜兒送她出去才行,不然等靳揚回來了,她想走也走不成了。
凌嫣兒側頭想了半晌,才驚覺到有一陣足音由遠而近。
是甜兒!木門被推開了,甜兒的聲音傳人她的耳朵里。
「咦?嫣兒小姐,你今天起得非常早哦!」甜兒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就朝前走去,把窗邊的紗簾收上。
被甜兒這麼說,凌嫣兒心虛的想道。說的也是,她平常都在甜兒來一會兒之後,才會慢慢醒過來的,因此希望她沒露出什麼馬腳才好。
「早啊,甜兒。」凌嫣兒盡量維持平時的樣子,向她打招呼。
明明知道她看不見,但是甜兒仍然對她微笑。
「早,嫣兒小姐。」她走到凌嫣兒的身旁將她扶起來。
待甜兒幫她換好衣服,攙著她在大梳妝鏡前坐定時,才開始梳理她的頭發。
跋快跟甜兒提一下吧!凌嫣兒心想。
于是,她輕輕的開口了。「甜……甜兒,我能不能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沒有多想的甜兒,听到凌嫣兒有求于她,當然馬上開口回答。「當然可以了!嫣兒小姐,你要我幫你什麼忙呀?是不是想知道一些帝君的事?我會知無不答的,請你盡避問。」嘴里還咯咯的笑著。
她扯到哪里去了?
不過,凌嫣兒仍老實的紅了一張粉臉。
她急急的說道︰「不……我、他……我才不是要問他的事情。」
甜兒最近怎麼老是拿靳揚的事情來捉弄她呀?雖然心里有些高興,但自己總不肯承認。
「好!好!好!嫣兒小姐,我沒有不相信你啊!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可惜的事情哦!」她欺負凌嫣兒看不見,賊賊的笑著。
凌嫣兒听她的聲音也知道,甜兒根本不把她的解釋放在耳里。
「什麼?什麼事情啊!」她還是乖乖的問道。
甜兒故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真是可惜啊!在嫣兒小姐這麼想念帝君的時候,帝君今天早上卻不能來陪嫣兒小姐用早膳,真是太可惜了!」
「嗯……咦!」
甜兒她……她在說什麼啊!凌嫣兒的臉更紅了,害她快要忘了想拜托甜兒什麼事。
她好像老是急急的在向甜兒解釋︰「拜托!請……請你不要再這樣說了,如果帝君听到的話,那可就……」
「那他會高興得半死。」甜兒在她的頭發別上發飾,幫她接下去說。
天曉得,踫到凌嫣兒這個主子,甜兒都快要爬到她的頭頂上,她仍然不知道。
不過,聞言後的凌嫣兒,可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他會……他會很高興嗎?當然會!他不是愛……咦?三秒鐘之後,她不自覺的搖搖小頭。不……不行了!她在想什麼啦!
都是給甜兒害的,害得她要求的話還沒有開口說半句,就被她堵得死死的,唉!
***
當天,中午時分。兩個被黑色披風裹得死緊的身影,從南之殿後侍僕們所專用的小門里走了出來,在身後還帶了兩個小包袱。
她們一前一後,不斷的沿著殿牆走著。
走在前頭的那一個人,還頻頻回首來時路,像是怕被什麼人追一樣。
稍後,她們終于步上城里的大道,走在前頭的那一個人才將掩在頭上的頭罩拿下來。「嫣兒小姐,我們出城了。」
她身後的那一個人聞言,才將頭抬起來,露出了她絕塵、清靈的容貌。
「已經出城了嗎?」她微側一下頭,好像是在傾听街上的聲音,來證明先前那一名女子的話。
原來,這兩個人就是甜兒和凌嫣兒。
她們出了南之殿來到城里的大道上,完全都得推回到三個小時以前。
甜兒那時正送一些洗淨的衣服回凌嫣兒的房里,卻在推開門後,驚覺凌嫣兒拿了一個小包袱,一副要遠走高飛的模樣,嚇壞了她。
「嫣兒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甜兒將衣物丟在桌上,連忙走過去攔住想從她身邊走出門外的凌嫣兒。
凌嫣兒早知道甜兒不大可能幫她離開這里,因此在先前甜
兒回絕她之後,只好出此下策,打算不依靠任何人幫忙,一個人離開。
但是她沒有料到,甜兒居然離開不到幾分鐘,便很快的拿著衣服回來,因此她才會被甜兒當場「抓包」。
凌嫣兒被甜兒的身子擋住,並且拉住她的小手。「甜兒,你就放我走吧!我說過我不能留在這里了。」
甜兒才不會那麼容易放她走哩!
如果世特爾回來後發現她這麼做,她會被他抓去月兌一層皮的,更恐怖的是,帝君還不知道會怎麼懲罰她呢?
「嫣兒小姐,你不要害甜兒好嗎?如果帝君和世特爾大人發現我縱容你離開,那我就慘了。」她把凌嫣兒的包袱搶下來,繼續說道︰「況且帝君對嫣兒小姐那麼好,我真不明白,?
何嫣兒小姐還想離開?」
凌嫣兒只要一听到靳揚的名號,她就不自覺的臉紅。
「甜兒,我說過,我只是一個瞎子而已,我不能留在這里拖累帝君,你放我走吧!我會非常感謝你的,甜兒!」
對于凌嫣兒的說法,甜兒一點都不懂。她只知道,凌嫣兒這弱女子,怎麼有可能拖累任何人?況且帝君對她那麼好,為什麼她不留下來讓帝君寵幸呢?這可是許多女人求也求不到的機會,所以她不明白。
「別開玩笑了,我絕對不能放你走!」
甜兒不知道凌嫣兒到底怎麼想,老是說自己會拖累別人,把自己說得一文不值,真的令她非常听不下去,哪有人這麼悲觀?
听見甜兒認真的聲音,凌嫣兒有一點無奈了。
她坐回椅子上,輕聲的說道︰「甜兒,你今天不放我走的話,遲早有一天,我還是會一個人離開這里的。」
嫣兒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她的意思是不是說,她以後還是會找機會離開的?
不!千萬不要是這個意思,嫣兒小姐不是普通人,加上她的眼楮看不見,萬一她真的逃出去而被人家欺負了,那怎麼辦?
天啊!她簡直無法想像,嫣兒小姐要如何在爾虞我詐的現實世界中生存下去。甜兒愈想心里愈不安。
奈何世特爾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就連帝君也要明天才會從邊境回殿,這不是害苦了她嗎?
千思萬想之後,甜兒不得已只好答應陪她出南之殿,一直到她找到住在市集里的親人為止。
凌嫣兒知道之前的謊言尚未被發覺,便吐吐舌頭。
也好!就讓甜兒先陪她出南之殿吧!然後,她再想辦法跟甜兒解釋。
于是,在甜兒的堅持之下,她們又收拾了一些衣物及錢幣在包袱里,才躲開後門的守衛離開南之殿。
「好了,嫣兒小姐,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那一個親人叫什麼名字了吧?」
糟……糟了,這下子看她要怎麼圓謊,因為她事先並沒有想那麼多啊!
凌嫣兒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突然想起在南之國的沙漠邊上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奇峽伊達斯市集。「他……他住在奇峽伊達斯市集里,我們就先去那里吧!」
「拜托!怎麼住那麼遠的地方?」甜兒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大感不妙。
她還以為是在南之城里的的紀市集里呢!不然,她也不會允諾凌嫣兒,帶她出來了。
她現在已經可以看見世特爾以及帝君發怒的樣子了,到時候,她可能不只少了一層皮而已,而是去了一條小命。
凌嫣兒不知道她在替自己哀悼,所以小聲的催促道︰「甜
兒,我們不走了嗎?」
她先前不是說那兒很遠,為什麼她還杵在這里呢?
甜兒無聲的替自己哀悼了老半天,才拭了拭眼角的淚水道︰「好吧!嫣兒小姐,咱們走,我們先到市集上去找可靠的商隊,再買兩匹馬……」
唉!沒辦法了!誰教她先前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說,她一定會帶她去找到親人,所以就算是火坑她也得跳了!
包何況,讓凌嫣兒一個人在外頭流浪,那才是真的令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