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華走向窗前,望著有如自珠寶盆里散落的珠寶般燦爛的燈光,令人迷醉,換個時間她會很樂意觀賞,眼下的她卻無心欣賞。
「你為什麼沒事先告知我?」她的額頭貼上玻璃,希望它的冰涼能對暈熱的腦子發揮些功用。
她的呼吸在上面暈染出一片白霧,淚水也在瞬間模糊了視線。
她的心里十分矛盾,他有心求進步她當然為他感到高興,可是又氣他將她排除在商討的對象之外,兩種情緒折磨得她哭笑不得。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事情來得太快,想要先跟你說,可誰知道你會這麼揍巧的和姿君在一起。你怪我懶惰好了,一個是我的親密愛人,一個是我的事業伙伴,能畢其功于一役我當然是不想多費事。」
單天翔自她的身後抱住她,將下項靠在她的發旋上,兩人靠在窗邊看著夜景,這在情人間原是多麼浪漫的情事,但分別在即,即便美景當前,也不能和心中的哀傷對抗。
听到他的解釋,沈清華氣到笑出來,掄起粉拳回過身捶打他的胸口。
「懶也不要懶到這種地步。」她氣到哭不出來,反而破涕為笑。
思及他的個性真是如此,沈清華也醒悟到自己生氣是自找罪受。為了這種雞毛蒜皮小事生氣,當真是無藥可醫——笨到沒藥醫。
想想自己也太過小家子氣,就為了誰是第一個知道的人而發脾氣,那有什麼好氣的?她和駱姿君不就是同時知道,誰也不吃虧。
他要去的國家才真正讓人頭疼,恐怖分子不時放出風聲,要再發動第二波恐怖行動。平白的跑去當炮灰,真不曉得他有沒有想到自己的安危,還是為了事業,即使是龍潭虎穴亦直闖。
這一刻她深深體會到,為了男人的理想,女人要發揮多大的毅力,去擔待他一時興起的冒險心。
「不過你也知道的,在龍神你還只是個小職員,就算我們當下結婚,你也不能說走就走。」單天翔最擔憂的還是分開後的那段日子。
她是個可愛活潑的女孩,在男人的眼中不論單身與否,都有人願意前僕後繼地追求她。
這是十分危險的情形,兩人相隔萬里,他卻不能陪在她身邊,在有蒼蠅螞蟻出現時打跑他們好捍衛他的領域。光是現在用腦子想,都能讓他嚇得惡夢連連。
「你要乖,不能夜游,要離男人遠一點,從十歲到八十歲都在防衛範圍。」他確定這麼大的範圍,應該將所有危險人物都排除在外。
她當然明白她有自己的生活得過,無法陪他一起走,她也沒有那種心思。去到那里他有工作,那她呢?只能坐在家里數著手指,那種日子不吵架才怪。
有常識的女人應該追求自己樂意過的日子,不願忠心地守在男人身後,當個無聲的支持者,再等到年老色衰,讓男人為了更年輕的女人將她棄之如敝屣,生活得沒有主見、沒有自尊。
沈清華想要反擊回去,不為別的,就為了他剛才月兌口而出的話。沒道理只有她必須戴貞操帶,現代的男人不比女人安全,危險性不僅來自有攻擊性的女人。連同樣身為男性也存在著緋色危機。
「那你呢,要遠離所有的女人,從三歲到一百零三歲,無論她們是什麼發色、什麼膚色;還有男人也要小心提防,他們可是葷素不忌,你可要保護好你的貞操,別讓他們得逞。」
她的年齡沒有他大,見過的世面也沒有他多,可不代表口頭上會輸給他。
好萊塢開放的風氣讓生活多采多姿,身處在那種環境里要不動心是騙人的;如果換了別人去,例如她大哥,她就一定投贊成票,但是這一次去的人是單天翔,她就無法放心。
「你喔,小表靈精一個。」單天翔捏著她的鼻子。
想她的牙尖嘴利,便足以將她不感興趣的男人嚇跑,其他沒被嚇走的就留給沈清修去解決。反正他有滿月復怒氣沒處發泄,讓他拿那些男人消消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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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天翔暫時求去,引起龍神上下嘩然。眾人不相信沒有了單天翔的龍神還撐得下去,他可是龍神的招牌,即使出版的軟體並非出自他的創意,但只要冠上由他監制仍會大賣。
還不只是如此,現在公司員工開始猜測,是否龍神也趕上不景氣的倒閉風潮,大家的飯碗是否還能保得住。
任憑駱姿君喊得聲嘶力竭,也沒有沈清華的出現來得有力。見到她留下來,全部的同事明白單天翔還是會回到龍神,此去真的只是短暫的。
而沈清華這時開始思考,是否該為了小別而獻身,用她保留了二十二年的純潔,為兩人的關系立下誓言。她的心里充滿了矛盾,比他告知消息時還要嚴重。
這在戀愛期間本是無傷大雅,許多愛侶都是如此做的;但是他們總是缺乏臨門一腳,給兩人一個結合的契機。
他們也不以為意,想著既然天天見面,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否則讓對方以為自己貪圖的只是關系帶來的歡愉,未來還能相信彼此的真心嗎?
就是有著種種顧忌,沈清華才遲遲畏縮不前,她總想身為女人該有的矜持還是得保有,自重而後人重之,不是嗎?
但是隨著單天翔上飛機的日子已經開始倒數計時,她的心情每天都像在洗三溫暖一樣。幫他收拾行李時也一心多用,得注意東西的存放方式,還承受心里的煎熬,在該不該、與做不做之間左右為難。
「今天晚上我在這里過夜吧!」她月兌口而出的道。
單天翔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想到她會有如此反應是正常的。目前兩人的關系仍然不夠穩定,她當然會想借著其他方式來確定彼此的未來。
他的心中暗自竊喜,這代表了她已經有所成長,體會到成人的交往比之純純的情愛多了現實的。
「好啊!床給你睡,我睡沙發。」
最後一句話令沈清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總是語帶暗示,將兩人歡愛的意圖灌輸到她的腦子里,怎麼現在他反而當起君子來了!
「你不想要我嗎?」她天真地反問道。
單天翔閉上眼楮頻頻深呼吸,「我當然想要你,但是我不想讓你在這里大著肚子等我。」說話時他連眼楮都不敢睜開,怕會受不了誘惑,將他的堅決打掉。
他語氣中的渴望濃烈得令沈清華顫抖,如此的呵護令她心動不已。
「你不是可以、可以……」說到避孕的方式,沈清華的臉紅得只消點火便可燃燒,支支吾吾地無法完整說出來。
「除非你有吃藥,否則我這里沒有你所想到的東西。」單天翔狠下心來拒絕她。雖然對自己是很大的折磨,但希望她能明白他做了多大的犧牲。
沈清華沒讓自己在這時打退堂鼓。「只不過是一次而已,不會那麼剛好就中獎的。」世界上每天有那麼多人在做這檔事,不會那麼容易懷孕的。
思及她一向聰明絕頂,怎麼今天的智力卻比幼稚園兒童還要不如。單天翔開始懷疑自己的美國之行,帶給她的影響可能比他以為的還要深。
否則怎麼一點就通的事情,今晚卻像打啞謎似的說也說不清。為著兩人是否該發生關系面對面地討論,這還不打緊,居然還討價還價,這更是荒謬至極。
「你有多久沒看新聞了?每天有多少女孩不小心懷了孕,自己私下生產,又把孩子給扔了。」單天翔這話不只是說給她听,也是說給自己听。
他要兩人的歡愛是在氣氛優雅、情意盎然的情況下發生,而不是草草了事、急就章地完成。
「真的不行嗎?」問這句話的同時,沈清華鼓起的勇氣已經消失,她只是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單天翔差一點沒能控制好沖動,上前抱起她丟到床上,和她一起躺上去。但是想到她一個人孤伶伶地等著、盼著他回家的情景,再渴望他也得打住。
「當然不行,你這個小妖精,別再玩火了。」他全身上下浸婬在火熱的中,他的理智要維持清醒都有困難,要消除欲火更是不可能的。他只求這個小妮子別再扇風點火,否則他就讓她看看什麼叫作大野狼,和她大玩小紅帽的游戲。
「好可惜,不過我們還是可以躺在一起聊天,說說你在美國有什麼計劃。」沈清華退而求其次地建議。
這丫頭真是生來折磨他的。單天翔如此的確定,躺在她身邊又什麼都不能做,不如殺了他還來得痛快些。
「你要是不想我死于欲求不滿,還是回家去吧,留下我一個人和自己奮戰!」他幾乎要拋棄尊嚴地向她哀求。
遭到他的拒絕,沈清華不但沒有羞辱難當的難堪,相反地還玩心大起。他的話給了她一個想法,要好好的玩玩他,讓他在未來的日子里對她念念不忘。
「可是人家想陪陪你耶,不然等你到了美國,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她緩步走近單天翔,學著電視電影里的壞女人,說話唉聲步氣得讓人骨酥腿軟。
誰說女人在戀愛中得屈居弱勢,听听.單天翔不就發出挫敗的呼喊,求老天爺給他一個痛快,別讓他在沈清華的戲耍下陣亡,他連甜頭部還沒嘗到呢!
未來他想忘了今晚也不可能,直到兩人發須蒼白、垂垂老矣,說起這一晚定還津津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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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月後——
身為大哥婚禮的總招待,沈清華將自己精心打扮一番。不單是為了這個原因,更因為單天翔終于要回來了。
一延再延的歸期,讓她的耐性被消耗很差不多,他要是再不回來,她便要琵琶別抱了,她曾經這麼威脅他。
水藍色及地的長禮服貼著她的曲線流瀉而下,在腳邊形成一潭水波似的美景,讓她看起來就像自水中氤氳而生的仙女。她的頭發高高地綰在腦後,僅以一根發簪固定,更是別具風情。
所有的男性賀客皆不由自主地對她心生好感,卻只得到她敷衍又不失禮的微笑,眾人皆大失所望地進人宴客會場。
其實在五天前,沈清修他們早已在老家舉行過婚禮,今晚是補請他和林淳淳不克前往的友人。而單天翔也信誓旦旦地說他一定會到場,要不她才不會這麼打扮,為自己添麻煩。
今晚的男賓客中,只有一人得到她的注意。那人是和沈清修在同一單位服務的人,只有他在見到她時,沒有一臉色迷迷的豬哥樣。
「看來他是趕不上了。」駱姿君說得輕柔,卻為沈清華不安的情緒掀起漣漪。
她陪著沈清華站在收禮處,看著她的眼神每每因為賀客來臨而發亮,又因為來者並非她所企盼的心上人而黯然失色,這比任何經典名著都要引人入勝。
沈清華不理會她,心有旁騖的她,無法專心投入總招待的工作。她真想立刻飛車至中正機場,守在大廳里等候單天翔出現。
「你有沒有打去機場問問看班機到了沒有?」駱姿君建議。
這對冤家分開來並不是全無收獲。沈清華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不再只是靠關系進人公司的花瓶;尤其最近幾個月來,儼若成了她的得力助手。「當然打過了。」沈清華說話的語氣氣憤難當。「機場癟台叫我別再打去騷擾他們工作,飛機會安全降落,他們也不可能提供旅客名單。」
駱姿君想到會讓人家這麼說話,沈清華絕對不只打一通。「你總共打了幾通電話?」她好奇地詢問。
沈清華聳聳肩。「我沒有仔細去算,不過起碼二十分鐘打一通是跑不掉的。」
聞言,駱姿君爆出狂笑,激烈的程度令她無法直挺挺地站立,只得扶住桌面,彎腰抱住發疼的肚子。
難怪人家會如此的無禮,都被她的騷擾給惹毛了。希望航空公司的機場人員別和人起口角沖突,不然罪魁禍首便是眼前這個快變成望夫石的丫頭。
沈清華不悅地瞧著她失禮的態度,謹慎地和她拉開距離,免得莫名其妙被傳為異類。
笑不可抑的駱姿君抹去溢出眼眶的淚水。最近她的生活多了些樂趣,就是看著沈清華為情傷風、為愛感冒。饒是她和單天翔分開日久,思念讓她的不滿逐漸升高。
「都分開七個月了,不差這一時一刻。而且不是過年時才去看過他的嗎?連這點時間都耐不住,要怎麼成大器?」駱姿君—一數落著,譏笑她的不夠沉穩。
「現在我只想見到天翔,不想成大器。」話一出口,沈清華委屈得不顧身在喜慶歡樂的場合泫然欲泣。
幾個在一旁听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斗嘴的人,忙不迭地遞上面紙,殷殷叮囑她絕不能掉淚,會招致霉運的。
若是她的性子能再我行我素一些.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當下就給她放聲大哭一場,看誰能拿她怎麼辦。但是遠遠的就見到媽媽在主桌那邊以眼神射來燒刀子,她忙又將淚水吞了回去。
駱姿君看到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也不忍心再戲弄她。「好了,擦擦臉吧!別沒事哭成了個大花臉,今晚可沒有叫人唱大戲,別一時技癢想客串一角。」
吸了吸鼻子,沈清華不解地看向駱姿君。「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開口閉口就是奚落,嫌我還不夠可憐哪!」
壞人當習慣了,駱姿君心想也不差這一回,就讓她順理成章的誤解下去。因為最後當她發現錯誤來向她致歉時,她又可以將她戲耍于股掌間。
堡作可以帶來成就感,但也要有娛樂放松心情,而沈清華就是她的最佳娛樂。
駱姿君眼尖,遠遠地便瞧見單天翔急沖沖地趕來,而沈清華猶沉浸在失望中沒能發現。至此,她的階段性任務終于完成了。
拜高速公路塞車之賜,單天翔卡在上頭進退不得,只得拜托她安撫沈清華,而且還要她不得泄露他的行蹤,這便有些強人所難。但是他可沒說不得使用什麼手段,所以她選擇了自己喜歡的方式。
她拍拍沈清華的肩膀,用下巴努了努單天翔的方向,就見她先是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氣,繼而不管場合地大聲尖叫,快跑著投入他的懷抱。
久別重逢的愛侶旁若無人地熱吻,令周遭的人都羞得不敢正眼看他們。而駱姿君真想將自己化作空氣就此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和沈清華說了許久的話,誰都能猜出她一定和這一對情侶相識。
眼看著那兩個人「新人帶進房,媒人丟過牆」,她也該功成身退了,過了今天她非要他們還她這個大人情。
沈清華臨走前朝她丟了個東西,駱姿君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定楮一看差點沒被氣死。
這不是剛才沈清華別在胸前的鮮花嗎?上頭還刺眼地別著一張總招待的紅色卡紙。顯而易見的,這丫頭是將這燙手山芋丟給她了,真不曉得該氣還是該笑,可她會這麼精明也是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
「你好,我也是今晚的總招待,一起好好的配合吧!我姓趙,趙元培。」身旁的男人眼中帶著欣賞的意味向她自我介紹。
這下子駱姿君想跑都跑不了。「我不是招待,我和這家人沒有關系。」她忙著撇清關系。
但是那男人卻故意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手還搭在她的肩上,不準她離去。
這一瞬間,駱姿君的心頭號地傳來一陣陌生的悸動,她瞠目結舌地任由他將自己籍制在身邊,想要再次體會剛才那瞬間消失的感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有股沖動想要捉回沈清華向她問個清楚,她有種預感,這事問她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