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鵑以幾不可察的動作,將兩人的距離悄悄拉近,探過腦袋瞧著他手里抓著的文件。
「那上面寫些什麼?」她好奇地問道。
為了和他更加親近,她得開始展開行動,第一步便是從公事下手。
以遠見集團耀人的資產及營收來看,余嘉琛全身彷佛鍍上了亮晃晃的金色,耀眼得令所有女人欲將之擒獲,坐上余太太的寶座。
她怎能讓別人佔得便宜,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她所下的工夫,在營業部里乾耗那麼久。
況且她肯定再沒人會像她這樣深愛著他,連過世的姊姊都不可能。
「我的營業部里沒出什麼大亂子吧?」她將自己的地位自動提升當家作主起來。
前座的司機幾乎忍不住要爆笑出來,他不敢相信真有人會如此厚顏,瞧不出執行總經理的心思,人家可是完全不將她放在眼里。
「這屬于公司機密,不甘你的事。」余嘉琛又一個釘子打回去,將公文收回公事包里。
他並不仇視女人,相反地他對于女人有不錯的觀感,她們有著芳香的氣味和溫軟的rou體,在婚前他也頗為享受女性的溫存,而婚後他則向父親看齊,對妻子忠誠以對,不曾出軌過,自認是個好丈夫。
可是,他和父親仍是有分別的。
他並非來者不拒,反而更加小心慎選身邊的女性,既不委屈自己,也不讓人有非分之想。對于任何家人之外的女性,皆抱持一絲疑慮,不會再輕信。
「在遠見里外,我都是你的上司,希望你別忘了分際,別再姊夫姊夫地喊了。」余嘉琛板起臉訓斥。
聞言,林郁鵑的臉有如燈泡般亮了起來。
「那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了?」這可不止往前跨一步,而是一大段,她興奮得難以自己。
對她一廂情願的想法余嘉琛只覺得可笑。
「見著了我,你得中規中矩地稱我一聲總經理,我不想讓人以為我用人唯親而非實力。」余嘉琛鮑事公辦地命令。
「那你現在送人家回去,到了我家便沒有上司下屬之分。」林郁鵑的算盤打得精,不可能放他自指間溜走。
「我還有工作得回公司,就讓文山送你回去吧!」余嘉琛口中的文山便是司機。
不久,車子停在遠見大樓門口,不等司機下車開門,余嘉琛便自動開門下車。
他不覺得在這種時候還要講排場,反手關上車門,他擺擺手要司機開車,不給林郁鵑有機會再纏上來。
在車子起動之前,他已快步向著大樓走去,托辭工作只是為了敷衍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清算一筆拖了年余的舊帳。
晚上八點,對遠見大樓來說有些部門正是夜未央,但在位于最頂層的高等辦公室,就只剩下楚月涵一人留守。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電腦螢幕上,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飛舞,一張寫得龍飛鳳舞的草稿和螢幕並立著。
秘書室最近施行彈性上班制度,原因無它,只因為今年招募的新人名額過多,為了能讓他們在短時間里完成訓練,好在明年分派出去,只好全集中在總管理部。
這便形成了人多事少的窘況,閑人多得讓人看得礙眼,所以才會施行這下下之策。
楚月涵會雀屏中選原因並不奇怪,是她自個兒請調的。
秘書室主任說什麼也不肯放人,直問她原因,可是她說到底都只有一個藉口,那就是家庭因素。
主任吳連珠明白,原因沒那麼單純,但她就是不肯說實話,讓她也無可奈何。
誰教沒有人願意犧牲和情人約會時間,來替新人收拾爛攤子。
听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楚月涵知道是警衛巡查的時刻,連忙出聲。
「我知道很晚了,再給我十分鐘就好。」她的語氣中不乏安撫之意。
從她開始彈性上班後,每每都得超時工作,沒有一次能夠準八個小時下班,要是換成旁人早哇哇叫個不停,她倒是沒喊過半句。
反正她現在也沒個要好的男友,家里沒人等著她,回去也是無聊。
在這人去樓空,不必謹守秘書形象的時候,她早將在腦後盤了一天的發髻解下,任發絲披散,過肩長發覆在背部,在燈光的映照下閃著深棕色的光澤,發尾在經過一日的曲折有了卷度,讓她更顯幾分慵懶風情。
而她原本該穿在腳上的高跟鞋也躺在椅子下納涼,該包覆在里頭的腳丫子,只著絲襪踩在光潔冰涼的地板上。
這便是余嘉琛步入秘書室第一眼所看到的畫面。
若非她身上還穿著死板的套裝,真讓人以為她自在的模樣是身在家中。
余嘉琛不語地步入秘書室,心中暗喜終于讓他逮著了她。
「你確定十分鐘夠嗎?」直到立于她身後不到十公分處,他才出聲。
听見那渾厚低沉的嗓音,楚月涵手指失去準頭打錯了字,她忙將游標往回移修改錯誤,但是他的出現讓她一向清明的腦袋瞬間混亂起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該打哪個字。
「你不覺得躲我躲夠了嗎?」余嘉琛彎下腰,嘴唇幾乎貼住她的耳朵輕聲問道。
他的舉動完全卸除了楚月涵的理智,令她的心跳有如月兌了韁的馬,急速狂烈地跳動著。
「我只是配合公司政策,並沒有在躲你。」楚月涵口是心非地辯道。
沒錯,她是在躲他,但打死她也不會承認。
她多希望兩人之間只是上司和下屬的單純關系,而不要有她多年的單戀,和一年前的rou體接觸。
在那激烈且狂熱的一夜,她並沒有得到平靜,反而讓芳心更加的混亂不堪,完全理不出頭緒。
「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與其說這話是在詢問,倒不如說是命令。
這一年來他想了很多。
起先在腦海中充斥的是亡妻生前的背叛,但是漸漸的,離開台灣前的那一夜,時常不請自來地佔據他的思緒,從猜測她的用意,到回想那夜自己的自私。
他有足夠的經驗知道楚月涵是個處女,那時的他為氣憤所主導,並沒有給她一個美好的初夜,只顧著發泄自己的。
而天一亮他更是沒留下只字片語便離去,對女人而言這是多大的打擊。
但她似乎沒受到任何影響,知曉他電子信箱的她,並沒有利用它來對他加以威脅、控訴,相反的只以家人的消息填滿信箱。
她的舉動令他模不著頭緒。
「那一夜你為什麼要對我獻身?」他直指核心地問道,目光緊盯著她,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
遭他直截了當的問題所刺激,楚月涵無聲地命令自己絕對不能臉紅,但頰上的灼熱感讓她知道根本沒用。
「那……那……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話一出口她便想咬斷自己的舌頭,並非因為他的犀利目光,而是他話中的火藥味太過濃重,不啻是拿紅巾在憤怒的公牛面前挑釁。
听見她的說法,余嘉琛的眼楮微微眯了眯,並不樂意知道那一夜對她而言好像無舉足輕重似的。
「你的意亂情迷可真會選時候,剛巧選在我仍沉浸在喪女之痛中。」
他的質問來得快又狠,句句有如銳利的刀鋒,幾乎令楚月涵無法招架。
「若你的記憶沒有失誤,當天我只是拿最後的文件讓你簽,並沒有事先預謀。」這是她唯一能說得問心無愧的藉口。
「若要歸咎原因,該是你被酒精麻木了理智才對。」腦子才剛閃過這個念頭,她便緊抓不放,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
當初的事情的確是由這兒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