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津津搶在開會前最後一秒,準時沖進會議室,卻沒料到自己竟會引發一場大風暴。
一見到她,高月欣張口愕然,連手中的報表掉了也不知道;而岳風揚的反應更是激烈,正端在手上的咖啡杯直直往下落,滾燙的咖啡全潑在他的大腿上,讓他痛得像顆墨西哥跳豆滿屋子亂跳。
騷動終于平息,兩人不約而同地往窗外望去,看著外頭高掛的太陽,再對照室內溫度顯示器上的數字,都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知道現在正在換季,但是換的是秋裝,而不是冬裝吧?」高月欣懷疑自己的體溫調節是否出了問題。
穿在凌津津身上的,不是輕薄的七分袖上衣,而是包得緊緊的長袖衣衫,她卻好像嫌不足似的,還在頸子上系了條絲巾,而且不是松松地綁著,是在脖子上繞了好幾圈才罷休。
包奇怪的是,她方才的問題也沒暗示什麼,凌津津的臉頰卻飛上兩朵紅雲,分明有什麼秘密瞞著他們。
她到底是臉紅了?還是給熱紅的?
「我懷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用這麼欲蓋彌彰的方式來掩飾?」岳風揚在大腿傷處溫度稍降之後,腦子也跟著靈光起來。
依他這些年在女人堆里游走的經驗看來,他可以確定凌津津包成木乃伊的布料下,肯定是「傷痕」累累。
「你真的被吃了。」高月欣快人快語,大聲地宣告結論。
凌津津無奈地望向窗外,若非此刻萬里無雲,她真會以為有個青天霹靂打在她的身上。
她怎麼會天真到以為只要遮起來就不會有人看見?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不啻是自己扯開嗓門告訴人家標準答案,遮掩了半天,徒讓她白白被秋老虎給悶出一身香汗。
天曉得,在這種就算穿著七分袖薄衫都覺得熱的氣溫之下,她的衣著是不適合到極點,絕對有機會砸爛自己的招牌,若是風采的顧客見到她此時的裝扮,包準馬上轉身離開,而且再也不會上門來。
「天啊,對方是獅子還是老虎?怎麼不干脆把你連皮帶骨吞下肚算了。」知道了凌津津異常的表現所為何來,高月欣二話不說便伸手拉掉她的偽裝,讓她亟欲掩蓋的慘狀一一顯露出來。
她的動作是那麼迅速,令凌津津措手不及,沒能及時拉住用來遮蓋的衣衫和絲巾。
她暴露出來的肌膚,只能用體無完膚來形容,只要眼楮看得到的部分,幾乎都布滿了紅點。
「你現在和市場里賣的豬肉根本沒兩樣,只除了它們身上的紅印是品質的保證,而你身上的就不知道是什麼的保證。」高月欣口中嘖嘖有聲,搶著發表自己的意見。
幸好現在會議室里只有他們三個,凌津津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否則要是讓外頭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看到,不用一小時,她慘遭蹂躪的消息必定傳得人盡皆知。
瞧她的表情,高月欣不必猜也知道她正在想什麼,但是岳風揚似乎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居然嘻皮笑臉地對著她打趣道︰「你終于也變成女人了,我還擔心你是否加入了『蕾絲邊』一族。」他的語氣不像取笑,倒真的有幾分認真。
凌津津自高月欣手里奪回絲巾,胡亂卷成一團,作勢要塞入他的喉嚨。
「太失敬了!我本來就是女人。」誰說那片薄膜的消失是成為女人的關鍵?她絕對不服。
難道她守身到五十歲,那把年紀還能被稱為女孩嗎?岳風揚若真叫得出口,喊他爺爺她也願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岳風揚可不敢小覷了她手中「凶器」的殺傷力,連忙為自己開月兌,尋求保命之道。
「我的意思是,和其他人相比,你也未免太清心寡欲了,好像從來沒有任何沖動似的。」他的話符合事實、絕無捏造。
開玩笑!他們相處的時間可以說比親人還要來得長,工作在一起,玩樂時也在彼此左右,除了睡覺時間是各自解散之外。
就他所知,她的感情生活向來是柏拉圖式的,除了偶爾和男人吃吃飯、看看電影、听听演奏會,連小手也沒得牽,如果有男人意圖不軌想霸王硬上弓,就有好戲可看了。
在他的記憶中,最慘的男人便曾經被凌津津以「肉彈攻勢」,打得他們哭爹喊娘、跪地告饒。
所謂的肉彈,當然不是她本身,而是一票有心攀龍附鳳的拜金女,只要利之所趨,自然有人前僕後繼來效犬馬之勞。
素有「衣魔師」之稱的凌津津,只要搬出風采當誘餌,還怕找不到女人自願當炮灰嗎?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以成為種馬為己任嗎?」凌津津撇了撇嘴,只差沒啐他一聲,好表示自己的不屑。
「那韓槊樵沒有任何表示嗎?拍拍就走啦?」罪魁禍首應該是韓槊樵沒錯吧?
斑月欣和岳風揚雖然不敢百分之百確定,不過最近只有他的名字和凌津津連在一起,算在他頭上準沒錯。
「什麼表示?結婚嗎?如果上過一次床就得結婚,難怪台灣的離婚率會高得嚇人。」凌津津毫不客氣地嗤之以鼻。
談到這個話題,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念頭,她又不太確定是什麼,好像有某件事被她給遺忘,一件似乎挺重要的事。
想了好半晌,沒有半點頭緒,她索性拋開不想。
現在是上班時間,即便身為老板之一,她也沒理由只想私事,忽略工作,下班後有一整晚用不完的時間可以拿來浪費,到時再想也不遲。
巴黎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般,令凌媚媚感到無聊至極,在香榭大道上大肆購買當季流行精品時,她還能暫時忘卻留在台灣的煩心事,可是當她坐在塞納河畔的露天咖啡座時,她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往韓槊樵身上飛去。
在她的狩獵男人生涯中,沒有任何男人會對她的美貌視若無睹,他們無不奉上昂貴的禮物,只為博她粲然一笑。
韓槊樵卻是唯一的例外。
她最初以為他既沒錢也沒權,連外貌也不合格,但是這些印象卻一一被打破。
首先是他那挺拔俊逸的翩翩風采,硬是將李家堂給比了下去,令她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動。
接下來更令她跌破眼鏡,沒想到他居然會是飯店的小開,而飯店業不過是他的家族企業當中小小的一項,李家堂和他一比,只能算是中小企業,沒什麼了不起。
她想要他!她從未對第二個男人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將他交予凌津津去處理,是她的一大失策,不過事情還未到無法補救的地步,只要她現身,再多幾個凌津津也不夠看。
在歐洲的這些日子,她也不算是沒收獲,當她踏出國門時只帶了一只皮箱,目前皮箱的數字正在增加當中,等到返抵台灣,她想光是行李的超重費就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但是她不在意,反正和裝在箱子里的戰利品相同,每一樣都不是花她的錢。
花這些錢是必須的,為了找到一株可供她這只鳳凰棲身的良木,華服珠寶是必要的裝備。
她要就要最好的,不論在外表或是家世上,都得是最好的條件才能和她匹配,而韓槊樵便是那唯一的男人。
她有自信,凌津津絕對不是她的對手,以前不是,現在不是,而未來更不可能。
在功課表現上,或許她無法和凌津津競爭,但是說到男人緣,凌津津永遠是那個矮她一截的輸家。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媚媚。」李家堂安步當車地走到她身邊,不疾不徐的態度正符合巴黎優閑的步調。
這一趟歐洲之行,表面上是他們的婚前旅行,私底下還具有另外一個意義,李家有意在歐洲拓展新財源,藉此機會來勘查環境,可謂一舉兩得。
每當看著凌媚媚招蜂引蝶,大玩女王游戲,李家堂也不會無端吃醋,他對自己極有自信,這可是用三代的財富才能養成,放眼天下,她再也找不到一個條件更好過他的男人了。
況且,當她的指間仍戴著他的訂婚戒時,他相信她也不敢在外頭任意妄為,所以他才能放心地和合作者洽談。
望著她腳邊如一座小山的手提袋,顯見她又大有斬獲,光是近一個月,她的消費金額已經足夠一個太平洋島國一年的預算。
他幾乎可以預見,家中長輩一旦知悉會有多氣急敗壞,他們最為批判的就是她花錢如流水的奢侈態度。
「走吧,晚上溫席女爵的宴會不能遲到,她最厭惡不守時,時間一到,就算是英國王儲都不得其門而入。」
李家堂招手示意租車司機上前,處理凌媚媚腳下那一堆包裹,隨即將手搭在她的背領著她上車。
听聞有宴會,而且主人還有爵餃,凌媚媚眼楮立刻一亮。
她喜歡宴會,更喜歡這種豪門夜宴,與會賓客全是上流階層中的頂峰人物,怎不令人心動呢?
「都听你的,我一回去便立刻準備。」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這麼溫柔可人,宛如小鳥依人。
她的心中自有打算,現在還不是踢開李家堂的時候,等回到台灣再甩了他也不遲。
現在她的一顆心早已飛到即將開始的宴會上。
韓槊樵絕對信奉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道理,他想娶凌津津,而且是馬上,卻不想大肆鋪張,只想兩個人到法院公證,簡單隆重即可。
他也很清楚,他若不先下手為強,要是讓他母親知悉他的打算,不鬧到天翻地覆誓不罷休。
因此他事先讓霍遠綱知情,由他自己自由心證,衡量是否該告知他大姐。
言不過,等到他大姐將這消息告知如今正在法國出公差加私游的父母,一切應該已經底定。
晴現在,他只需要將新娘子本人拐進法院公證處,就大功告成了。
小這天是星期五,凌津津為了即將到來的春夏展,已經好多天沒睡好。
說韓槊樵特意算好時間,趁她迷迷糊糊,神智還沒清醒,就把她給抱出門。
獨不知道她是累極了,還是真的那麼信任他,居然問也不問他們要去哪兒,小腦袋瓜子在他肩上找到一個舒服的角度,就繼續睡她的覺去,啥事也不理。
家到了公證處,因為時間過早,除了工作人員之外,就只有他們這對新人。韓槊樵在心里直呼幸運,這樣他們才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