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忐忑不安地下了計程車。
她望了望眼前的獨棟別墅,深深吸了一口氣。坐了兩個半小時的尊龍客運,然後再轉計程車才來到豐原這棟略顯偏僻的「片羽俱樂部」。
這間俱樂部全台灣有幾個據點,都像這棟鄉間別墅一樣的偏僻隱密,這是介紹人說的;她倒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性質的俱樂部,而且索價還不便宜,花了她一個月的零用錢呢。
「片羽俱樂部」取吉光片羽之意,代表這是一間稀有特殊的俱樂部,除非是熟客或是上網找門路,不然一般人很難找到這家俱樂部。
只要滿十八歲以上,還有繳交五萬元的入會費,就可以成為會員;每次參加活動再交一千元即可,若是臨時參加就交五千元,水水就是交五千元的那種臨時會員。
成為會員後,它會介紹適合的青年男女互相認識,不管已婚未婚,一次活動大約十六人左右,八男八女,俱樂部會安排大家一起跳舞聊天,當然所有人都在保密的情況下戴著眼罩。
若彼此看順眼、聊得來,兩人就可以「隨性所欲」,也可以進俱樂部為會員準備的房間內辦事,或互相交換性伴侶。若沒有相中的伴,還可以等待下一次活動。
說穿了,這是一間以「性」為目的的俱樂部。在這里可以盡情的為性而性,完全沒有任何的限制。
而在這里,不必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與名字,大家純粹來這里尋歡作樂,滿足不同的性需求後,就分道揚鑣;而俱樂部也會為所有會員保密,這也是為什麼水水會來這里的原因之一。
水水今天來這里的目的就是要準備找個男人幫她「開苞」,也就是要故意弄破那一片薄薄的處女膜。
面對畢業在即,家里幾乎三天兩頭一直催,她心里很清楚即將要面對什麼事,那就是催她一畢業就趕緊回台南結婚。她的拖延術已經用得夠久了,所以這次她必需回去履行那該死的婚約。
這次她恐怕再也逃不掉,但她實在不甘心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宋悠城,也不想給交往沒多久、正想甩掉的男友;那家伙超自負又自大,若被他知道她是處女,他說不定還會以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自居,怎樣都不肯跟她分手,那她不就麻煩死了!所以最後她透過朋友介紹了這一間隱密又自由的俱樂部。
據說他們會按照她的希望挑出適合的男伴,所以她寫了一堆條件,除了身高要求一七五以上之外,還要斯文有禮,國語一定要標準,這些全是與宋悠城完全相反的條件,可見她是多麼討厭他了。還有,她特別注明外國人也可以,這樣她以後永遠都不必再踫見這個人,對她來說比較安全。
都已經來到門口了,想到那交出去的五千元,水水咬了咬牙,立刻戴上俱樂部事前交給她的眼罩,然後按下電鈴。
「你好,我是王經理,請報上名字與密碼。」站在門口的王超親切問道。
「我是波波,密碼九一五。」水水鎮定說道。
「歡迎光臨,請進。」
水水走進去後,偌大的客廳里已經有五、六位男男女女在聊天,他們的神情相當自然,仿佛大家都是相熟已久的朋友一般,水水也坐下加入了他們。
今天她刻意打扮得很成熟,將一頭黑色長發盤了起來,戴了一副復古的黑框眼鏡,還特地上了濃妝;當她走出宿舍與室友擦身而過時,她的室友居然沒有認出她來。現在她又戴上眼罩,應該隱藏得更好吧?
一位男人立刻靠過來邀舞。
「我是彼得,你呢?」
「我是波波。」水水禮貌的回話。
「第一次來嗎?」
水水點點頭。
「你從哪來呢?」彼得又問道。
「台北。你呢?」
「我高雄。這是我第三次來,感覺還不錯,可以交換許多……經驗。」
「是嗎?」她淺淺笑著,一听是高雄人,她馬上沒興趣再聊下去。
「你有性經驗嗎?」彼得突然問道。
水水故作鎮定地說︰「當然有啊。」
「你喜歡什麼姿勢?上面還是下面?」他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水水呆住了,沒做過的她哪知啊,于是她胡亂扯一通︰「上下左右我都覺得不錯啊。」
彼得立刻睜大了眼。
「想不到你這麼豪放,真是看不出來啊。」他突然聲音轉小︰「要不要跟我試一試?」
水水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我現在沒興趣做耶,抱歉。」水水客氣笑著。她要嫁到高雄,萬一以後在路上遇見他,那不是糗大了?
男人似乎有些不悅,後來又隨便和她聊了幾句之後,便轉移目標。
接著有幾個男生過來邀舞,水水也大方的接受,但她私心里偷偷的打分數,不是覺得對方太壯,或是說話很不著邊際只想急著上床,要不就是跳舞時趁機毛手毛腳令她很不舒服,這些男生全都不合格,全被她判了出局。
水水後來找了借口推托離開舞池,她坐下啜飲俱樂部提供的雞尾酒,和身旁的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她故作不經意地看向四周。
已經有幾對男女當場擁吻或了起來,甚至還有兩男一女玩起三P游戲,性開放的程度大膽到令人驚異。
看看這里的男男女女,來到這兒仿佛一切是那麼理所當然,雖然俱樂部有準備房間,但不知道是性壓抑太久,一旦爆發出來就無所顧忌,還是被這里的氣氛影響而變得大膽豪放起來。這群人就這樣公然的做起最親密隱私的動作,一點也不會別扭尷尬,甚至也不介意讓別人看到。
她想到大三那年曾听說商學系有一對情侶打賭要在課堂上公然,而居然有許多同學主動護航,幫他們擋住教授的視線好讓他們可以順利辦事,听說最後他們果真如願,還成為話題呢。她還記得自己當時听了覺得十分不能苟同,這種大膽的行徑,與一般動物交配有何差別呢?
沒想到此刻她卻親眼目睹,而且身在其中,如果她也在這里做,相信這些人絕不會以異樣眼光看她的。
這就是錯誤環境所造成的錯覺,因為身在充滿「性味」的環境,別人都這麼做,所以自己也會不自覺沉浸在這樣的氣氛中跟著這樣做,但只要一離開這個俱樂部、這個環境,又會回到社會的正軌生活。
她想,這些人之中有的可能有男友、女友或是丈夫、妻子,拋下他們的伴侶而來這里尋求發泄與歡樂,扮演著雙面人的角色,真不知道他們是怎樣的心態?回去之後又是如何面對他們的伴侶呢?
應該沒有人像她這樣被逼著結婚的吧?如果是相愛才交往或是結婚,為什麼又會來到這種俱樂部呢?大概也只有她這種天字第一號的處女才會來這里找男人吧?
水水瞄到有些女孩幾乎全果,讓男人在她身上任意親吻游走,動作露骨而狂放。水水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樣活色生香的限制級畫面,看得她面紅耳赤,還好她的妝夠濃,才不致穿幫。
水水看見每一個人都找到自己的伴了,大家來這里似乎也不在意什麼合不合、聊不聊得來,只要能上床便行。是不是她自己想太多了?來這兒是找性伴侶,可不是來找老公的。
「我先去化妝室。」水水借故暫時離開這個高溫而橫流的客廳,她得再想一想。
水水進去化妝室補個妝後,在鏡前站了好一會兒,望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她很懷疑自己到底在干什麼。花錢來和自己沒有感覺的男生做親密的事?她是不是頭殼壞去了呢?
不知為什麼,一想到她要把第一次交給這些來尋歡的男人,她連交談的都沒有,更不必提上床了。雖然她本來就清楚這些男人來這里的目的,但是一轉念,不給這些人還不是要給一個她討厭死的男人!這有什麼分別呢!自從國二那年與宋悠城訂完婚後,八年來她從沒有正面與他見面說過話,更別提和他約會了。她常常從家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但她根本不想去听到任何有關他的事情,所以常是左耳進右耳出。他如果來家里坐,通常她能避開就避開,不然就躲在房間裝病睡覺,反正能不見就不見,她現在根本就忘了他的長相,只記得是戴個墨鏡的流氓樣,反正她是沒啥好感。
而他倒也還識相,不會來自討沒趣,家人雖然會體諒她年紀還小,不懂這些情情愛愛,但也常常念她,而她就來個相應不理。
斑中痛苦了三年,所以她早就決定要離開家里去北部念大學,填志願時她就先從北部的學校開始,能離他多遠就多遠,而且她要盡情狂歡玩樂,把她之前的痛苦補回來。
她不要讓他得意,以為她會一直為他守身如玉!她就是要讓他吃癟、讓他氣死,以為她放蕩婬亂,四年來都在男人的床上打滾。
一想到他會氣得七竅生煙、臉色鐵青,甚至恨死了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踫她,水水就覺得得意又痛快極了。
好了!就為了這得意痛快的一刻,她今天怎樣也要想辦法把自己迭出去,管他什麼條件,眼楮一閉,忍一下就過去了,應該沒那麼困難啦。
好吧,就剛才那男生好了,盡避他言語乏味、服裝沒品味、嘴巴太大、腳太短……不管了!她等一下要做之前記得要關燈,就想象是跟「麥特戴蒙」或是「方基墨」好了。就這麼決定!水水立下決心,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後深吸一口氣——出發!
水水回到客廳前走過長廊,經過一間沒關門的房間,她不經意往里面瞄了一眼,結果卻發現有個男人倒在地毯上一動也不動,她頓時止住腳步愣愣地望著那男人的修長背影。當她正考慮著要不要呼救之時,那男人突然動了一下,嘴里嘟嚷著不知說些什麼。
好奇心驅使下,她往前走近房門往內偷瞧。觀察了好一會兒,陰暗的室內確定只有那個男人,並沒見到其他女人,遲疑片刻,她悄悄走了進去。
水水走近後才聞到濃烈的酒味,這才知道那男人是喝醉了,看他上半身赤果著,可能還來不及爬上床就倒在地毯上。
男人突然吐出一連串的英文,又快又急,英文不是很好的水水,一下子沒有听清楚他在說什麼。
「水……水……」
那男人突然又冒出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原來他想喝水。水水連忙倒了杯水過來。
「嗨,水來了。」水水蹲在他身旁,拍拍他說道。
及肩的黑色長發遮住了男人的臉,他動了一下又沒反應。
水水正猶豫著要不要丟下他離開時,男人突然掙扎了一下,似乎想爬起身,她立刻反射性的扶住搖搖晃晃的他,男人半醉半醒地攀住她,突然,他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吻住她。
水水怔愣好幾秒後才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下意識地推開他。
但是男人順勢迅速將她推倒在地毯上,下一秒,他欺身而上將她壓住,然後狂熱地掠奪她的唇。
他口中的酒香同時也醺醉了水水。
水水有幾秒的時間內心在交戰著;她不想就這樣糊里糊涂被一個仍宿醉未醒的男人強暴;但是這男人的吻感覺真的還不錯,而且他勻稱結實的身材及長腿比剛才那男生好大多了。
她終于停下掙扎,主動回吻,那男人的反應更加強烈,雙手開始在她身上游走,迫不及待解開她的衣服後,狂吻也逐漸向下延伸。水水緊閉上雙眼,陌生而激情的感覺在她體內不斷高漲,隨著男人愈來愈親密的吻,她緊繃的身體像一顆灌飽的氣球般隨時會爆破……
水水拼命忍住體內那種痛覺與快感交錯的莫名感覺,直到男人緊抱住她嘶啞低喊時,她才申吟叫出聲。
在男人悶哼一聲倒在一旁後,水水想︰這樣就是結束了吧?
當她起身穿衣服時,發現了腿間的血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就這麼短短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她就告別了二十二年來的處女身份,失去竟是如此簡單,水水幽幽想著。
「水……水……」男人突然發出囈語。
這家伙又想喝水!看來他一直沒有清醒過,也許她只是他宿醉時的一場夢吧,水水想道。
這樣也好,下次他應該不會再記得她,而她根本看不清楚他被頭發遮住的臉,所以就算遇到他,自己可能也認不出來吧?
一切都不會造成任何後遺癥,而且又完成了她的願望,實在是太完美無缺啦。
水水決定讓那男人繼續以為自己在做夢,她加快腳步離開了俱樂部。
遲鈍的水水直到一星期後才想起她完美無缺的計劃里少了一件安全的薄膜。
???
水水垂下眸子靜靜地等待宣判,等待宋悠城的怒吼或辱罵,但是等了好一會兒,卻沒听到任何聲音,只有爵士樂在餐廳里靜靜回蕩。
她抬眼看向他,卻發現他仰頭靠在椅背上,雙手掩住臉,整個人一動也不動,似乎遭受到嚴重的打擊。
水水突然心生一絲不安,但很快地,不安被心頭迅速冒出的另一股得意痛快所取代。她一直期望有一天能看到他沮喪悲憤的神情,就像她訂婚那天才知道他就是她的結婚對象時的打擊一樣。此刻水水心里痛快得意得想大笑。
片刻,他放下雙手凝視著她,神情莫測高深,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好一會,他招手叫了服務生。
「這位小姐的特餐黑胡椒牛柳飯,麻煩你換成海鮮飯。」
水水見狀大吃一驚,她以為他要買單離開,但是他的反應卻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這是什麼意思?」水水問道。他竟然沒有被這青天霹靂的消息嚇到?她實在難以置信!
「我想孕婦還是不要吃得太辛辣比較好。」他平靜地說。
什麼!他居然還有心情注意她的餐點問題?
「你怎麼還有心情管我吃什麼!你是不是頭腦有毛病啊?」水水第一次覺得他心機深沉得難測。她覺得他至少該暴跳如雷,要不也該氣極敗壞,而他居然表現得氣定神閑,這人!真是太怪異了。
「你幾個月了?」他沒有理會她的話問道。
「一個月。」她的月事一向很準,所以一旦沒來,她幾乎就能百分之八十確定。
「然後呢?」
「什麼然後?」她不解地看他。
「然後你打算要怎麼辦?孩子的父親知道你懷孕的事嗎?他要出面解決嗎?」他冷靜的問道。
水水微微一愣,然後低下頭玩著餐巾紙。
「我要自己生下孩子。」她語氣肯定地說。
宋悠城憤怒的沉下臉。
「你是說,那個家伙做完就跑,不肯負責任?」他怒不可遏地問。
「坦白說吧,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水水不在意道。
宋悠城愕然的瞪著她。
「你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他眯起眼,難以置信地問道。「那你還要生下他?」
「當然,這個生命是無辜的,我怎能隨便殺了他!」水水抬起頭,一臉凜然地說道。
當水水一星期前得知自己懷孕時,她震驚又害怕,猶豫考慮了好幾天。
水水明白這是自己犯下的錯,是她自己做下的決定,雖然後來的事是個意外,匆匆之下她根本也忘了做安全措施,等到她想起這件事的嚴重性時,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的事了,根本來不及吃事後避孕丸。之後她忐忑不安的等待,最後月事果然沒來,她一買驗孕棒測試,情況也如她所料她真的懷孕了。
這一切責任她必須自己扛下。不管如何,她不想濫殺一個小生命,而且這也是她的孩子,她說什麼都不會殘忍的拿掉他。
這也許是上天給她的懲罰,誰叫她輕率做這樣的決定呢。事情已經發生,她也不想再去追悔,所以她一想清楚後便收拾行李回台南,她決定留下孩子,也決定找宋悠城攤牌。
宋悠城聞言,以手支額陷入了沉思。
「你已經听到了,我就是這樣濫交隨便的女人。」水水趁勢丑化自己來說服他放棄。「我甚至不記得是跟哪一個男人有的孩子,這樣的我根本不適合作你們宋家的媳婦。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結婚吧。」
宋悠城抬眼望她,眼神冷凝含悲。
「你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他再確認一次,心底大概有了答案。
水水點頭。
「我不要墮胎。」
「你有沒有想過你爺爺知道你未婚懷孕的後果?」宋悠城冷靜地反問。
水水臉色明顯一變,然後她挺起肩膀看向宋悠城。
「這事我會自己負責,你不必擔心!」她已經決定豁出去了。
「你負責?」宋悠城接口︰「氣死你爺爺嗎?」
水水一窒。
「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答應退婚就好,其它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
「不關我的事?」他眯起眼望向她。「女乃女乃臨終前交代,要我好好照顧城爺爺,還有你們一家人,這是我女乃女乃的遺言,而我已經答應,也決定遵照遺言去做。你今天若準備氣死你爺爺,我有責任阻止你這麼做。」
「你想得太嚴重了。爺爺是會生氣,但過一陣子他就會好了,他是氣不久的。」水水說道。
「是嗎?」宋悠城搖搖頭。「先是退婚,再來是未婚懷孕,這種丟面子的事接二連三發生,如果你不怕他再度中風,甚至更嚴重,你就去做吧。」
水水瞪著他。
「你是在威脅我嗎?」
他神情凝重地面對她。
「我想你可能不清楚你爺爺的身體狀況。他的高血壓情況一直很不好,這就是他為什麼急著把你叫回來的原因,他怕會看不到我們完成他的心願。」水水聞言,心底逐漸下沉。她忘不了多年前爺爺輕度中風時,她那種揪心的愧疚。
「我不相信!爺爺看起來還這麼健康!」水水仍嘴硬說道。
「你可以去查看看我說的是真還是假,我希望你這件事要三思而後行,為了你自己。」他頓了一頓,瞄了眼她的小骯。「也為孩子。」
「你到底要不要退婚?」水水冷著臉問。
「退婚並不能解決問題。」他靠在椅背上冷靜地瞧她,表情莫測高深。「相反的,結婚才能幫你解決一切困境。」
「什麼意思?」她皺起眉頭。
「結了婚,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生下孩子,你爺爺會開心,大家也都會高興,這不是一舉好幾得?」他凝視著她說道。
震驚在水水心底爆了開來。
「你還要娶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並不是你的!」他是不是頭殼壞啦?這是戴綠帽耶!宋悠城神情怡然。
「不管你今天變成如何,我已經答應女乃女乃要娶你,我就一定會做到。而且我不可能丟下未婚懷孕的你不管,你爺爺若因此有個萬一,我這輩子都會于心難安。至于你有孩子的事,」他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你不是恨我嗎?就當作是對我的報復,這樣你嫁給我應該會高興一點吧?」
「你……」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你不正常!你真的有病!」
「這是答應了嗎?」他舉起水杯對她笑了一笑,然後仰頭喝光。
這時服務生終于把她的西班牙海鮮飯送了上來。
「快吃吧,多吃海鮮對孕婦比較好。」他若無其事的說道。
「為什麼你不生氣發怒罵我呢?」好久之後,水水終于問出口。
他比任何人都有權利罵她,怎麼說他都是她的未婚夫,她懷著別人的孩子來見他,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會受不了。
當她發現自己懷孕之時,她把這件事告訴了她最要好的朋友林琳,林琳不但把她狠狠罵了一頓,還叫她把孩子拿掉。她不怪好友的反應,因為那才是正常。但是宋悠城真的令她吃驚,不,該說是震驚極了!因為她曾見過他發狠揍人的樣子,她預料他應該會發火震怒,而不是溫和冷靜的對她。
宋悠城面對她的問題只是揚了揚眉。
「我做事情只要求結果,罵你不能改變事情,何必做來浪費力氣?」他語氣淡然。
「你這麼做我不會減少恨你一分的,更不會感激你!」水水不領情地說道。
宋悠城揚起唇角一笑。
「無所謂。我只在乎我對女乃女乃的承諾,結婚的事我們就這麼決定了吧。」他低頭看了看手表。「你快吃吧,等會兒我開車送你回去,順便和你家人商量結婚的日期。」
「我吃不下!」听他這麼一說,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為什麼?」他緊張的看著她。「你哪里不舒服嗎?」
水水惡狠狠的怒目瞪他,他愈是鎮定平靜,她就愈想傷他。
「我看到你就想吐!」語畢,她打開皮包拿出一張千元大鈔丟在桌上,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悠城緩緩閉上眼,將一切痛心難堪的情緒全鎖進眼底,再度睜開眼時,他已經恢復冷靜。
從窗外望著水水走出餐廳,她高跳的身影佇立在人行道上,他的眼光一直緊盯著她坐上計程車,直到計程車的影子消失在遠處,他眼中某種濃烈的依戀一直回旋蕩漾,不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