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潛艇在下降,先是藍,再來是深藍,之後一片暗黑,傳訊系統間間斷斷有上頭學長報坐標的聲音。
「請求著陸,給我指示。」夏初晨回報著。
「坐標確定,以下,听取亞杰命令即可。完畢。」大學長居之樣不管事了。
「準許著陸,開啟照明。」松亞杰嗓音響起。
燈光乍現,新潛艇在荊棘海下一千尺的雪白地著陸,五盞探照燈掃亮周遭環境,不知名生物圍著一個隆起處竄游。
松亞杰說︰「就是那里——」
有氣泡的地方,長著大叢大叢奇怪東西,像植物,他說是管蟲,冷泉生態中被發現最多的生物。
「杜老師近幾年就是在研究這些……」夏初晨看見了那半冰半氣從海底岩石冒出的冷泉,想起杜罄曾跟祖父提過未來合作開發新能源的可能性,祖父因此先捐了研究船贊助他。
「可以開始采樣了,初晨學弟。」松亞杰翻起手邊的筆記本,連續下指示。
幾個小時後,他們完成水下工作,關閉探照系統,在漆黑中,啟動上升,將返水面。
「我什麼都不用做嗎?」潛艇像電梯無聲緩爬,四周一片墨暗。佟綺璐飽覽了冷泉奧秘,什麼也沒幫上忙。
「當作見習嗯。」松亞杰這語調,在海里,探底似的溫柔。
沒有盡頭,像在飛翔,海平面成了遙不可及的天空,發光生物浮游而過。他說是水母。她循聲微挪臉龐,頰畔擦過他的唇,她看不見他的表情——潛艇里唯有儀表板若星的微弱光點——他似乎在笑,潔白的牙齒在黑暗中一閃,沒多久,她感覺他的氣息俯近,她對著他的眼楮時,他已吻住她的唇。小心翼翼地探吻,好像他並沒吻過她,好像她很脆弱,他怕弄傷她。在謐靜之中,他的手撫著她胸乳。下艙艇前,她月兌掉了風衣和制服外套,他說新潛艇熱似夏,他甚至只穿一件短了恤。她的手抓著他的肘臂,搖搖頭——前方傳來夏初晨的請示聲——他依然解開她的鈕扣,將手伸入她衣衫里,她抽了一聲氣,身體竟因刺激而泛潮。
「出水請求——」海水漸轉深藍、紫藍、靛藍,夏初晨的嗓音如同早上她艙房外的拍門響。
他毫不理會,臉幾乎埋進她雙ru間。她抑著呼吸,怕一出聲,就是媚人的申吟。他將手指放進她嘴里,她咬痛他,他才懶笑罷手,卻遲遲不回應夏初晨,再次俯首吻她。
就在這時,夏初晨徹底失了耐性,回過頭,吼道︰「出水……」嗓音猛頓,他瞠目,眼簾里爍映男人激吻女人的倒影。
「準許出水,回報母船鋼纜吊掛。」松亞杰不慌不忙地出聲,結束長吻,整理好佟綺璐,瞥了夏初晨一眼。「專心操縱。」此刻帶笑的表情教人感覺傲慢。
……下水後,不準有任何生理問題……
王八蛋!DAMNIT!夏初晨火氣上頂,回過心神,一連串動作。潛艇急升,速度很快。
「下面在干麼?」母船監控系統察覺異樣。「亞杰!」大學長居之樣的嗓音重現。「亞杰!听到請回答——」
「出水準備。」松亞杰平聲靜氣回復。「吊掛鋼纜待命——」
「你們速度太快了!」居之樣明顯慍怒。
「是順暢無阻。」松亞杰答道。「初晨學弟駕駛技術了得!」才回報完畢,新潛艇唰地沖破水面。
「搞什麼?!」居之樣應該是看到了。
母船上,趁著等待的時間,在各層甲板悠閑釣魚的家伙全跳了起來,睜大眼盯著同一個方位——船頭海面那個劇烈搖蕩的框架圓球。
「怎麼這麼快?」
「魚群都被嚇跑了!」
「簡直像海底火山噴爆!」
「要是有船經過,鐵定出意外……這個富豪少爺在搞什麼?」
一干人還在傻眼,又見夏初晨開艙門,爬上球頂,啪地跳入水中,濺起挾帶薄脆水晶的海水。
「靠!那家伙發什麼神經?」有人叫道。
夏初晨浮出海面,奮力、憤怒地游向母船。
居之樣沖出五樓瞭望控制室,一面下樓一面高喊︰「放救生艇!」松亞杰那家伙不知道干了什麼,搞得富豪少爺跳冰海?!
「放救生艇!第二組人員啟動機械吊臂,回收潛艇!」命令才下達,天空突來達達地螺旋槳聲響。
所有人尚未來得及開始行動,一架不知打哪兒來的直升機,以極高超的技術降落在飛行甲板。
簡直像無預警的空襲!
定之樣定在四樓通行飛行甲板的樓梯未段,一臉莫名其妙帶怒色,辨識從直升機下來的男人。
「少爺的管家來了!」有人揭曉答案。「是那個冷面管家啦!」這話好像在說大事不妙,富豪少爺還泡在冰海中!
「之樣學長,快想想辦法……」膽小的家伙竊竊私語。
「羅爾卡……」大學長什麼辦法都還沒提出,富豪少爺以令人想象不到的矯捷身手爬著船頭緊急救難繩梯上來了。
羅爾卡見到一身荊棘海冰寒氣籠罩的夏初晨,沉著眸。「你沒告訴我你要上這門課……」
「我跟你回去。」夏初晨打斷管家,看都沒看一船戴白色貝雷帽的家伙,徑直登上直升機。
救生艇沒用上,機械吊臂吊回新潛艇時,陽光親射在大玻璃球的色澤是七彩的。
近乎順利地——結束了采集,在飄漫細雪薄霧的午後,研究船返航,干部們去向杜老師交差報告。
佟綺璐坐在行政中心一樓大廳臨窗的雙人沙發。長尾青鳥飛來飛去,停棲在天花板燭台式鍛鐵吊燈上。佟綺璐將眸光從鳥兒身上挪開,偏移臉龐面窗,視線邁過青羽廣場,望著對街廣場的天馬雕像噴水池,那是著名的旅店「等待太陽」——夏初晨祖父經營的。
莫威廉和韋安平計劃在那兒舉辦結婚派對,這應該是采集後的重要事之一。韋安平本想透過夏初晨訂最好的場地,未料夏初晨沒走完采集行程,韋安平沒機會跟他提,回來更和莫威廉陷入冷戰,不知他們的婚禮會否如期舉行?
「綺璐……」韋安平出電梯,踩過織滿細碎小青羽的駝色地毯,直接走向佟綺璐。「我們回宿舍。」她拉起佟綺璐。
「安平學姐,亞杰要我在這兒等他……」
「別管他了!」韋安平語氣強烈,嬌怒地道︰「他們幾個不知道做了什麼惡劣事,害得初晨學弟要辦退學,我都還沒跟他打好關系套好交情,他們就想把他弄走,這些男人真是可惡到底!杜老師正在教訓他們,我們先回去……」
「安平!」韋安平下樓沒多久,莫威廉也追了下來。「今晚不是要分析片子,你有時間回宿舍嗎?」他長腿大步行來,拉走韋安平。「跟我回研究室……」
「放開我!」韋安平生氣地甩手。
莫威廉二話不說把她扛上肩,不理會她嬌吼,進入剛好開門的電梯。同時,另一個人從電梯出來,看戲般地挑唇回眸,直到門關上,听不見女人瞎鬧的叫聲,他一臉意猶未盡地走過來。
「他們明天就會和好了。」松亞杰靠近佟綺璐落坐的雙人沙發。
佟綺璐靜望著他。他似乎不打算坐下,長尾青鳥飛降在他肩上,他挑了一下眉,乜斜眼瞅它,轉折語氣說——
「原來你在這兒,罄爸到處找不到你——」
「初晨要辦退學是真的嗎?」佟綺璐問。總在那麼一、兩秒——
松亞杰這次被她打斷,腦海浮起她給夏初晨熱女乃茶的情景。他沉合一下雙眼,肩上的鳥兒拍了拍翅。他沒答她的問題,大掌牽她站起,說︰「外頭下著雪,我叫車送你回宿舍。你第一次出海采集,也夠累了,回去早點休息。」
佟綺璐低垂臉龐,美眸瞅凝他緊握她的手,跟著他的腳步走到青羽廣場。
他把她送上一部他那日開到外堡接她的吉普車,交代開車的學員幾句話,沒對她道再見,即轉身回組織行政中心。
到了紅色城堡,佟綺璐一個人下車,行過橋堡、外堡,穿越碉樓,于堡內廣場遇見夏初晨。
夏初晨站在野玫瑰叢里,望著女寢,細雪摻融在他發里,寒氣逼近頭皮,冷得教他萬分清醒。
「初晨……」
以致女人叫喚他時,他知道不是夢。回過頭,他對她說︰「別過來,綺璐——」
佟綺璐停住腳,碉樓外廊的遮檐阻擋白雪落在她身上。她說︰「初晨,你不在這兒上課了嗎?」
夏初晨沉默一陣,道︰「抑歉,綺璐,我那天太沖動,是否造成你的困擾?」
佟綺璐搖首。下雪的天空彌漫著霧彩,裊裊如煙。
夏初晨微笑,轉開與她蒙朧對望的視線,又朝女寢看著。「綺璐,你覺得這一大片亂長的野玫瑰是男性,還是女性?」他提了一個奇怪問題。
佟綺璐這會兒踩下步伐,離開碉樓外廊,走近夏初晨。她沒回答他的問題,無聲無息地站在他旁邊,就像這些野玫瑰一樣安靜。
他卻說︰「這些花肯定是男性——野蠻、沒規矩、亂攀纏——一徑往女寢竄長,歪雜的根睫堵塞了水管……」
昨晚,有個女學員跑到只剩夏初晨一人的男寢求救,說女寢的供水又停了。紳士訓練使然,夏初晨二話不說去了女寢查看。女寢的供水忽流忽停,不單純。他直接聯絡祖父旅店的維修工程部門人員,叫他們帶精密探測儀器過來,找出了真正的原因。
今早,他听說海洋研究船要返航了,他決定在離開之前,要將這片野玫瑰連根帶睫鏟除干淨,讓女寢不再用水受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