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繁鬧喧囂都有歸于沉寂的時候,當曲終人散,把酒言歡、荒唐一夜的人們都各自返回自己的居處,初月也率領從員回到呼圖為他們安排的住處。
喝了一口水將口中的酒味沖淡,初月細密有致的眉緊緊蹙著,暈沉的思緒仍有未決的疑惑。
她今夜是怎麼了?居然為女人對風雲拋媚眼而生悶氣?
長這麼大,她頭一次嘗到這種比酒還令人難受的感覺。初月好迷惘,舊時大祭司對她的種種教誨在此刻全派不上用場,無法幫她理清心情。
那究竟是種什麼感覺?
她仍在懵懂中模索,無法完全弄清楚。
她只曉得自己討厭其他女人接近風雲,更怨恨風雲對她以外的女子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為什麼會這樣?
初月坐在席上,無措地捧著隱隱作痛的頭顱,四肢無力,胸口壓著某種沉重。
莫名的疼緊緊揪住她,使得她呼吸困難。
好痛,好痛。
她彎,捂著胸口蜷縮著身子,徘徊在胸臆間的疼痛卻不願遠離。
初月懷疑著這疼是從何而來,還要折磨她多久;它就像把鋒利的匕首,凌遲著她的心。
雹耿中夜,都要不眠地忍受這疼嗎?
飄浮的魂靈,疲累地想歇息啊。
哪里可以尋到守護她魂靈安眠的依靠?
芳心寸緒,無處著落。盡避身體是那樣疲累,魂靈卻還揮著沉重的翅膀奮力飛拍著。
好累,好累……初月無意識地哀嘆出聲,連門簾被人掀起都不知,直到一雙溫暖的大手搭在她肩上,將她發顫的冰冷身軀拉進懷里。
「咦,你的臉好冷。」粗糙的男人手掌落在她飽滿的額頭,滑過她柔女敕的臉際,替她拂去一綹凌亂的發絲,落在她腦後支撐著她。
熟悉的溫暖氣息盤據著她的鼻端,她沒有刻意撐開沉重的眼皮,任他踫觸到的每一處肌膚,將他的影像傳達進腦里。
她知道他是誰,即使不用眼楮,她也認得出他。
當那雙臂膀環繞住她,心靈的空虛奇異地被填滿,一點一點的溫暖經由他注入體內,冰冷被驅離,強烈的熱能幾乎要將骨頭融化,四肢糾纏著令她感到安全的堅實體軀,本能地偎近。
「初月……」她的名字被他含在嘴里咕噥,分外有種讓人屏息的魔力。她慵懶地應了聲,眼皮仍不願張開。
「是不是酒喝多了?」憐惜的語氣里夾雜著一絲不容人輕忽的憤懣,風雲那雙比夜色還要深沉的黑眸里冒著火。盡避知道心里的惱怒是不必要的,可是脾氣要發作時,理智也管不住。
初月哼哼唧唧地,不想理會他的不快。
她是听出來了,但她心里也有屬于自己的火,兩把火燒在一起,準是一場災殃。
此刻,她只想在他的懷抱里酣眠,其他事都不想管了。
「初月……」
她仍固執地閉著眼楮,將臉更深地理進他的胸膛。她喜歡他的味道,暖和的似陽光下的草原。
被忽略的風雲感到一絲不滿,他將她的臉轉向他,低下頭覆住她誘人的小嘴,把積壓了一夜的懊惱、郁悶全傾泄在親吻中。
堅毅的唇輾過她柔軟的唇瓣,貪婪的舌溜進她喘息的唇間,需索著她的甜蜜,要求她的回應。隨著每一次吮吸、探索,初月體內的火焰被點燃,熱情在血脈里奔流,光果的手臂纏在他頸上,迎合著貪歡的欲求。
激情一觸即發,濕灼的吻沿著初月柔女敕的臉側往頸間移下。風雲的心跳得比什麼都急,像有無數只蝴蝶在胸腔里鼓噪。他呼吸急促,雙手撫過懷中人兒柔軟的曲線,理智被駕馭,想要的更多。
燒著兩簇火苗的眼楮梭巡著佳人艷紅如流霞的臉頰,風雲的心流淌過一片溫柔。
淡淡的幽香自她身上滲出,像夏夜里頑皮的風,撩撥著他蠢動的欲情。她顫動的睫羽陰影透露出一抹渴望,邀請著他。
風雲的思緒全亂了,腦子里只剩下初月羞澀等待的嬌軀。他低吼一聲,再度攫住她的唇,一手探向她胸前,揉搓著衣內挺立的嬌蕊。
低低的嚶嚀助長了他的欲焰,管不了是在敵人陣地,此刻他只想佔有身下心甘情願的嬌娃。
多日來的都等待著宣泄……「族長!」尖銳的叫聲像一盆冷水直兜下來,風雲喃喃詛咒,不情願地放開初月,睜著欲求不滿的憤怒眼眸,瞪向壞他好事的人。
小兔捧著冒著熱氣的碗站在門口,羞惱的眼眸里充滿指責。風雲怒哼一聲,抿著薄薄的唇,跟她大眼瞪小眼。
餅了一會兒,初月才回過神來,嬌羞地整理被風雲拉開的衣裳,從床上坐起。
她不好意思地道︰「小兔,有事嗎?」
小兔氣呼呼地再瞪了風雲一眼,將碗端到初月面前。
「族長,芔祭司擔心你喝多了,煎了碗藥茶要我服侍你喝下。」
「謝謝你,小兔。」初月接過藥茶,吹涼後,就唇飲干。
小兔拿回空碗,圓滾滾的眼楮仍瞪著風雲。
「事情辦完了,還不快走?」他沒好氣地道。
「該走的人是你吧!」她不甘示弱地反駁。
「我還有話要跟初月談,你別在這里礙事。」
「你別想欺負我們族長!」
「你胡說什麼!」高張的破人打斷已經夠令人惱火了,偏偏遇到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強出頭,風雲的不滿可想而知。
青筋在額上彈跳,牙齒在唇間廝磨,他真恨不得一拳打扁小兔。
初月從來沒看過他這麼暴力,怕他真會對小兔不利,連忙道︰「小兔,我沒事,你出去吧。」
「可是,族長……」
「我真的沒事。」她和顏悅色地向她保證。
小兔不放心地又看了風雲一眼,最後才扁扁嘴道︰「我就在外頭,族長有事叫我一聲,我會立刻進來。」
風雲對她警告兼挑釁的言詞只悶哼一聲,雙手橫在胸前,心里嘀咕著︰真該叫風強好好教她,別人親熱時,她就該閃一邊涼快,別礙眼!
小兔走後,風雲轉向初月,僵硬的臉色已舒緩許多,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
「你好點了嗎?」低啞的嗓音份外撩人,一雙健臂不等她回答,一把將她摟在懷里。
「嗯。」先前親熱的記憶火焰般吞噬向她,糾纏著她,身體仍為他發疼發熱。
初月害怕地垂著眼睫,掩飾心里仍澎湃激蕩的情感沖擊,粉女敕的頰一片酡紅,不敢迎向他熱情的凝視。
風雲沒有立刻接話,他試著深呼吸平撫仍在狂燒的,她的體香卻隨著呼吸進入鼻間,刺激著僵硬的更加勃發。他幾乎是耗費所有的自制才勉強壓抑不想再度侵犯她的沖動,聲音顯得沙啞,有著刀鋒邊緣的危險。
「我沒有侵犯你的意思。原先只是擔心你的情況,你的臉色有點蒼白。」
「嗯。」她仍低著頭。
「可是……」殘余的欲火在他暗沉的眼瞳深處跳動,就連醇厚的嗓音都帶著火焰的味道,溫暖又灼人。「不能否認的,我極渴望那麼做。」
溫存的聲音,挑逗著她尚未平靜的心,在胸腔里共鳴不已。初月心如小鹿亂撞,那些在記憶中跳動的火熱畫面,再度靈動地活躍著。晶瑩的肌膚染上一抹嫣紅,擴散向四面八方,她毫不懷疑她全身的肌膚都因為他的話而泛上紅彩,嬌軀羞澀得輕顫起來。
「我好想你……」男性嘴唇貼著她宛如白色貝殼般晶瑩、美好的耳朵傾訴情話,灼熱的氣息不斷吹拂著她,一股火燒般的震悸在脊骨竄過,初月得抓緊他矯健的身軀才能穩住自己癱軟的身軀。
他的每句話,似乎都對她有極為羞人的影響力,更遑論他在她耳垂上的輕舌忝咬弄,教人骨頭都酥了。
「看到你在蚩尤的宴會上,淺笑輕顰無不讓人神魂顛倒,那些直盯著你看的色眼,令我氣得想挖掉他們的眼楮!尤其是蚩尤,居然敢那樣目不轉楮地瞧著你,我真想殺了他!」
「我……在他們眼里,我是男人啊!」初月抗議道。
「這表示我之前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風雲咬牙切齒,懲罰似地咬了她的耳垂一口,初月被咬疼,低呼一聲。
「以為你是男子,還那樣地瞪著你看,若知道你是女人,那還得了!」
他氣呼呼的聲音,有著和她心里類似的酸澀。初月訝異地抬眸看進他眼中。
「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嗎?」他雙眸冒火,鼻翼激動的翕張著,嘴巴更是嘟得半天高。若不是看出他正在盛怒中,初月早就笑出聲來,他的模樣真的很好玩。
她抖動著櫻唇,極力壓抑著從喉頭往上冒的笑意。
突然,風雲伸手握住她尖瘦的下顎,逼視著她,語氣充滿警告︰「以後不準你對其他男人那樣笑了!笑得如花燦爛,笑得眼楮似春天的水波那般柔,笑得讓男人嘴巴發干、心跳加速、神魂顛倒,恨不得一把摟住你壓在身下!不準了,明白嗎?」
初月被他吼得目瞪口呆,他在說什麼啊?她的笑容……初月的眼楮危險地眯起,他在指責她,以為她是故意要勾引人嗎?可惡!他怎麼可以這麼想?!
她感覺到血液直沖上腦門,氣得想賞那張盛怒下依然俊美得教人心折的男人臉孔一拳!
「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軟化蚩尤,不是你想的意思!」她一字一句地迸出,漆亮的眼瞳浮上一層委屈的水霧。
「不管是為什麼,反正以後不準了!」他霸道地下命令。
「你……」她生氣地在他懷里掙扎,不願再待在他溫暖、誘人的懷抱。
「別動……」風雲倒抽口氣,對她扭動時兩具身體廝磨所引起的一波波燥熱感到無能為力。再這樣下去,他真的管不住自己了!
「可惡!」她用盡全力打向他,風雲避過臉部的攻擊,讓她那拳打在肩上,順勢將她推在席上,以四肢壓制住她。
「不可以再動手,不然我就……」
「怎樣?」她挑釁地瞪視他。
別看她平常溫柔文靜,發起脾氣來可是不容小覷的。
「不想讓剛才的事繼續下去,你就安分點!」他凶狠地威脅。
這句話使得初月到嘴的咒罵全吞回肚內,一抹紅暈急速地竄上她的皮膚,心里火燙著,連帶著滿月復的怒氣也打了折扣。
她別開臉,避開他直勾勾的凝視,胸部急促起伏,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腦中思緒卻不受控制地擴散開,猜忖著繼續下去會怎樣。
羞人的結果令她更沒有臉看他。
盡避對那檔事沒有身體力行過,但生育對鳳族是件大事,初潮過後,她便被教導過基本的性知識──即女人必須透過男人才能懷孕生子。而更深一層的知識,得由祭司來傳授。可是身為族長的她,族規上規定得跟外族人結合,于是在離開鳳族的前兩天,神情緊張、嚴肅的大祭司要她進神殿秘室,叫她看牆壁上滿滿刻書的男女圖。
一想起那些圖畫,初月還會臉紅。當時大祭司還問她有沒有什麼問題,她只能搖頭,不敢說有。其實是有滿肚子疑問的,卻不好意思問出口啊。
往昔的回憶吉光片羽般在腦中閃過,她正想要風雲放開她,他灼熱的鼻息突然拂向她,這時候她才發現兩人靠得有多近,他的臉只在她上方兩指寬距離,寬大的胸膛幾乎要貼上她的。
「你……放開啦!」她羞惱交加地道。
「肯乖乖听我說話了?」他好整以暇地問。
「明明是你使壞,我根本沒怎樣!」
「哼,如果你不反抗,我也不會這樣。」
「明明就是你不對嘛!」初月不肯認輸地咬著下唇,淚花亂轉的眼睜盈滿委屈地控訴他的霸道,聲音微帶哽咽。「我……我又沒有存心勾引人,人家笑也不行啊?你自己還不是沖著人亂笑!」
「我沖著誰亂笑了?」風雲一臉狐疑。
「就是……就是那些舞娘,和蚩尤的女兒美姬啊!」她合上眼瞼,不讓他看見她眼中夾雜著嫉妒和惱怒的情緒。
「我有沖著她們笑?」風雲自己倒不記得,這種小事根本不值得他記憶。
「呵,自己做過的事倒不承認了!」
她就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酸呢!風雲再遲鈍,這時候也听出來了。男性的自尊得到滿足,他得意地笑出聲。
「你還笑?」她眼冒凶光,淚珠兒好委屈地在眼眶中轉呀轉的。
「傻初月,那些笑只是出自本能,我根本不記得,倒是你記得一清二楚。」
「誰……記得一清二楚了!」她吸了吸鼻子,拼命叫眼淚不要掉。「是你笑得……太難看了,我才記得!」小嘴一扁,淚珠兒忍不住溢出眼角。
好討厭,她明明不想哭的,都是那股整夜折磨她的奇怪情緒,教她忍不住。
風雲翻轉身子,心疼地將初月摟進懷里安慰,深情地拭著她的淚道︰「別哭了,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是太高興了。」
「人家難過你還高興?」她覺得自己好可憐。
「因為……」他抓抓頭,別扭地道︰「因為我也跟你一樣難過。」
「你難過什麼?」她暫時止住淚,好奇地問。
風雲愛憐地注視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低聲道︰「每當你扯唇微笑,那些男人以那種眼光看你時,我的心情就跟你一樣。你有多生氣,我就有多生氣。你不喜歡我沖著別的女人笑,我也不高興你對別人笑啊。初月,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初月總算有點理解了。
「今晚我之所以會沖著你發脾氣,就是因為這點。加上從我們到九黎後,就沒有機會獨處。你曉得我有多想……親近你的。」
面對他大膽示愛的眼光,初月雙頰再度染滿紅暈,害羞地躲在他懷里。
「其實……」風雲遲疑地道出在極早之前即有的疑惑。「初月,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山洞時,你曾用同樣的眼光看我?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是把我的心神都牽引著,只能情不自禁地回應你的召喚。你的眼楮好像有種魔力。」
「魔力?」初月深思地重復,隨即領悟。她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最後還是決定說了。「大祭司跟我說過,我的眼楮有種讓人安定下來的力量。只要我集中精神,就能讓人順著我的心意做事。我並沒有特別使用這種能力,只是……遇到麻煩時,會本能地用出來吧。」
「在蚩尤的宴會上,你就使用了。」
「我是為了要讓他們相信我啊。」她無辜地道。
「我知道。」風雲揚了揚眉。「但還是少用為妙,我怕有反效果。」
「什麼意思?」
風雲沒直接回答她的話,反而用一記熱吻堵住她的唇,過了片刻才氣喘吁吁地移開,順帶放開她,起身站在床邊。
「初月,你太美麗了,一般男人難以抗拒你的魅力。我們不能泄漏你的女兒身分,否則我們誰都離不開九黎。你最好听我的勸。」
「好嘛!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我也不準你對九黎的女人笑。」
風雲心情愉悅地哈哈一笑,拉起她的身子,低下頭溫存地吻著她道︰「放心好了,我心里只有你。」
「誰跟你說這個!」她害羞的低嚷。
她嬌媚的模樣真是教人舍不得放手。風雲的理智和感情在拉扯著。可是兩人如今深陷敵境,外頭又有小兔在把守,此時此地不適合放縱。
風雲輕嘆一聲,只能放開她。
「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還得應付那些人呢。」
「你也是。」
手與手分離了,眼與眼仍然糾纏難以分開。腳步尚未跨出去,心已開始思念。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刻骨銘心的相思,已在兩人心底冒出芽,在睡夢中滋長,直到隔天見面時,開花結果。兩顆心因此更近了,兩情越發地濃烈。
這是鳳族人來到九黎的第三天,昨天蚩尤並沒有接見他們。
初月、風雲和芔三人在廳里商議著勸服蚩尤讓他們正大光明離開九黎的方法。
依照風雲和他父親風後的約定,近幾日會發動大規模的攻擊行動,到時候九黎族將亂成一團,無暇管他們離開的事。
風雲始終認為留在九黎越久,初月的身分便越容易暴露。昨天那個叫洪木的便借故來拜訪,風雲想起前夜洪木那雙賊眼死盯著初月不放的丑態,心情很不好,自始至終都拿著那對黑黝黝的眼珠子瞪他,瞪到洪木識相地告辭為止。
「得想個法子讓蚩尤主動見我們。貿然求見,會顯得我們有求于他。」芔深諳蚩尤好大喜功、多疑猜忌的脾性。如果他們要求盡速離開九黎返回鳳族,蚩尤定然會懷疑,反而會留他們下來。
「這個辦法……」初月沉吟著,傷透腦筋。
「族長。」小兔走進屋內,彎彎的柳眉微蹙。
「什麼事?」
「蚩尤的女兒美姬說要見……」不滿的眼光斜睨向風雲,小兔朝他的方向努了努小嘴。「‘舞陽’侍衛隊長!」
兩簇火花在初月眼中一閃而逝,她古怪地睇了表情無辜的風雲一眼,對小兔道︰「請她進來。」
美姬高高抬著嬌媚的臉蛋,在四名侍女的簇擁下,傲慢地走進室內。初月迎向她道︰「不知美姬公主駕臨有何貴干?」
「我不是來找你的。」她眄了一眼初月嬌艷勝過女子的秀容,心里頗不是滋味,轉向高大健美、冷酷俊美的風雲,又立刻眉開眼笑。
「你叫舞陽對不對?」
風雲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薄抿的嘴唇嘲弄地扭曲。
「夏日原野上遍開紅艷的花,這時節出游是最好了。本公主給你機會,陪我去采花!」她驕縱地下著命令,風雲蹙了蹙眉。
「美姬公主。」清冷的聲音自初月似笑非笑的唇角逸出,一雙晶澈的秀眸閃著寒芒,沒有溫度地對著美姬。「你不認為在提出邀請之前,有必要先問過我嗎?」
「我不是邀請,是命令!」美姬冷笑道。「而且這件事跟你無關。」
「錯了!舞陽是我的侍衛隊長,只有我才能對他下命令。」初月有些火大,美麗的臉龐散發著不容人輕侮的尊貴氣質,令美姬不敢造次,語氣軟了下來。
「那……你叫他陪我去采花。」
「舞陽的職責在于保護我,而不是陪任何人游玩采花。恕本族長礙難照辦。」
她義正詞嚴地拒絕。
初月板起冷峻臉孔,另有一番懾人魅力,有別于前夜給美姬的軟趴趴印象。只是對著一雙漠視她的高傲眼楮,使得向來被人寵壞的美姬,不由得使起刁蠻性子。
「你……」美姬鼻孔憤怒地翕張,幾乎可以噴出火來。她連跨了兩步逼近初月,只是比人家矮一個頭,害得她必須將腳尖踮起,辛苦地仰著頭,才能和初月勉強平視。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她陰沉地威脅。
「這句話正是我要奉送給公主的!」初月冷冷地彎起嘴角,毫不屈服。
「你大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美姬舉起手,一巴掌打向初月。
初月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縴細的手腕,使勁鉗制住,美姬吃痛哀叫一聲,身後的隨從個個花容失色,不知道該怎麼辦。
「放開我!」美姬哭喪著臉,淚花在眼眶里亂轉。
「下次再有打我的意思,我就不饒你!」初月狠狠撂下警告,將美姬推向她的侍從。
「你……你欺負我!」她一邊揉著被捏痛的手,一邊控訴。初月冒火的眼瞳瞪得她芳心小鹿亂撞,臉一紅,胡亂道︰「我……我要叫我父王殺了你!」說完便哭著跑開。
「族長,這麼做只怕……」芔憂心忡忡。據他所知,蚩尤十分寵愛這個女兒。
「別擔心,芔舅舅。」初月氣定神閑,「您剛剛不是說要想法子讓蚩尤見我們嗎?我看他很快就會接見我們。」
「你不怕他到時候真听了美姬的話?」芔傻了眼。
初月睨向嘴角噙著自得笑容、顯得有幾分浪蕩的風雲,一抹笑意自他眼角飛射而出,黑瞳里泛著了解。
風雲可沒自大地以為她剛才那樣教訓美姬,完全是出自嫉妒──當然,多多少少有點醋意啦。他在心里偷笑。
「蚩尤或許有些不高興,但不可能因為美姬的一句話就對我怎樣,頂多訓我一頓。」她轉向芔道。
「希望如此。」芔得承認初月的話有道理,只是……他在心里暗嘆一聲,盼到和蚩尤見面的機會又如何?他肯無條件地放他們離開嗎?
棒日下午,蚩尤終于要召見他們了。
初月帶著芔和風雲,在偏殿面謁主人。
蚩尤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距離的拉近,使得他高大壯碩的體軀更形嚇人,人如牛眼的黑黝黝眼瞳透著無情的冷芒,膽小一點的人,鐵定會被嚇得打哆嗦、雙膝一軟便跪倒在地了。
初月坦然地面對他,行過禮後,自在地站在一旁等他說話。
「鳳族長……」蚩尤的大嗓門一出,眾人的耳朵免不了嗡嗡作響,初月不由得蹙起兩道如新月般的眉。
蚩尤見狀,把音量調小了些。不知是什麼原因,鳳族長的一個蹙眉,像把刀一樣割著他的心。
「我可以喊你初月嗎?」他眼中升起一抹小心翼翼的期盼。
初月恭敬地回答︰「隨王的意思。」
「好吧,初月。」蚩尤決定開門見山,連對一旁待命的洪木使眼色都懶。「听說美姬昨天跑到你那里去了。」
「美姬公主的確有來。」
「你打了她?」
初月望著他沒表情的剽悍胡子臉,嘴唇抿緊,聲音悶悶的。「初月從不打女人。」
「那美姬為什麼說你打她?」
「顯然公主跟我的認知有差距。」初月不高興地道。「我不過是制止她打向我的一巴掌。」
「這麼說是美姬不對。」
「我可不敢這麼說。」俊俏的臉蛋上,有著明顯的不滿。
蚩尤微眯起眼。「你對美姬的印象不好嗎?」
「她是王的女兒,無所謂印象好不好。」
「如果我要你娶她,你會答應嗎?」他刺探道。
初月一時怔住,看向芔。
她是知道蚩尤有意將女兒嫁給她,卻沒料到他會在這時候提出。她沉默了片刻,腦中轉過無數念頭,知道這是個好機會。
「美姬公主知道王的意思嗎?她屬意的人可不是我。」她自嘲地道。
「不會吧?你認為她屬意誰?」
初月故意以酸溜溜的眼光橫向風雲,他只得垂下眼瞼配合她作戲。
「哈哈哈……」掀瓦般的笑聲自蚩尤口中逸來,等到眾人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他才停了下來,炯亮的眼眸難得地浮上一層笑意。「之前或許如此,但從你教訓過她一頓後,美姬覺得其實你也不錯。我問過她的意思,她不反對。」
呵!那丫頭還真是吃硬不吃軟!
初月的眉仍微微蹙著。「王的好意我很感激,只是這事有點困難。」
「困難?」蚩尤沒想到鳳族族長不但沒有感激涕零地跪下來謝他,還一副為難的樣子。
「是。其實早在我來此之前,芔祭司就轉達了王有意跟鳳族聯姻的意思。只是初月雖為鳳族族長,這族長之位卻得來不易。王想必不知道鳳族族長之位,向來是傳女不傳子吧!」
初月語出驚人,芔和風雲面面相覷,不明白她的見機行事怎會是泄了自己的底,驚異地瞪視她。蚩尤和洪木亦是瞪大眼,刺探地目光在她美艷的秀容上打轉。
一時之間,偏殿里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