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鳳族奇英 第一章

「這個鳳族是何方神聖?不能殺、不能傷,難道要當寶貝捧著?!」力飆忿忿不平地向好友抱怨。

風雲懶懶看他一眼,身為風族族長第三個兒子的他,有著和力族族長次子力飆同樣的疑問,為此他還問過父親風後。

「是黃帝的意思。」

風雲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令力飆更加驚訝。

「你死去妻子的爹是哪根筋不對?怕咱們太閑了是不是?找這種碴!」力飆氣呼呼地道。

風雲沒好氣地睨向好友,從他須眉並張的俊臉上,可看出力飆的不羈。盡避心里同力飆一般不滿,但黃帝終究是他崇仰的長輩,過世許久的妻子,還是有熊國的大美女;黃帝把最鐘愛的女兒嫁給他,顯見對他的重視,可惜紅顏薄命,嬌妻難產身亡,只留給他女兒舞雩。

想起女兒,風雲繃緊的俊臉不由得略微放松。他已有數個寒暑沒見到離開時尚在牙牙學語的嬌娃了。

「最不該的是,哪個閑人不派,偏偏要咱們這兩個勇士負責。其他人只要對那些牆頭草耀武揚威地警告一番,我們卻要像對祖宗一樣供著這什麼鳳族的!這太不公平了!教我執劍戟、大弩和蚩尤銅頭鐵額的大軍作戰,我眉頭也不皺一下,但這種耍嘴皮子的事,會要了我的命!」

難怪力飆不開心了。力飆向來以勇猛善戰著稱,言詞本來就不是他所長。風雲弓起濃中見清的雙眉,盡避心里同力飆一樣不平衡,卻不能埋怨父親的命令。這是父親對他能力的重視,相信向來深沉多智的他,定有法子妥善解決這事。

風雲相信黃帝對鳳族的另眼相待定有隱情;他不像力飆這樣沖動,行事只看表面。然而他沒有藉機數落力飆,好友之所以被迫參加這次任務,多少跟他有關。力飆向來和他合作無間,因為這點才參與這項行動,如果真要怪起來,該怪的是兩人間情逾手足的友誼吧。

風雲苦笑,熠熠生輝的眸子心虛地避開力飆憤怒的眼光,低頭想起力飆說耍嘴皮子的事,不覺莞爾。說起動到嘴上功夫,還得他們找到通往鳳族的秘密入口呢。

鳳族一向以神秘著稱,風雲听說在他爹、他祖父、他曾祖都未出生之前,鳳族便活躍于當時仍是中原部族盟主的炎帝宮廷。該族的根據地物產豐饒,盛產一種比任何骨簇、石斧都要鋒利、堅硬的武器,引起數個大部落的覬覦,遂聯合起來在鳳族族長朝拜炎帝後返家途中襲擊。

鳳族勇士幾乎在這場戰役中被屠盡,只有一名年輕武士突圍而出,帶著族長的遺命見到公主。

鳳族公主當機立斷,封閉對外通路,退進深山,從此鳳族便與世隔絕。直到他出生後沒多久,才開始又有鳳族人與外界聯絡的傳說。不過卻沒有任何外人到過鳳族人居住的地方,使得鳳族更加的神秘。

蚩尤所使用的厲害武器,有人說是鳳族供應的,不然就是鳳族人教九黎族制造的,但黃帝卻不認同這個說法。

風雲還記得當時尚未登上帝位的有熊國君,以一種幽深悵然的眼光遙望遠方,輕聲道(「蚩尤的武器雖然厲害,卻不及鳳族鑄造的精巧。如果你們見過真正鳳族的武器,就會明白我的話。」

「這鳳族到底是什麼東西?好像突然冒出來似的!」力飆的嘀咕打斷了風雲的沉思。

「是你孤陋寡聞。」他輕扯嘴角笑道。

「咦,好像你真的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呢。」力飆銳利的虎目緊盯住好友。

「敢情昨晚我父親請隸首對我們說明必須勸服鳳族歸降之事時,你根本沒注意听?」風雲嘲弄地勾起唇角,邪魅的笑容常常會逗得女人意亂情迷。

力飆張了張嘴,隨即心虛地漲紅了臉。他那時候在做什麼?怎麼會漏听了這麼重要的訊息?

「風雲,你別糗我了。我那時候……正好打了個瞌睡嘛!不過我有听到要在鳳族族長和蚩尤那邊踫面前,在路上將他‘請’回來這件事喔。」

這個「請」字幾乎是從力飆咬緊的齒縫間迸出,顯見他對這事有多不滿。

風雲瞪他一眼,簡單扼要地將他所知部分說了一遍。

「鳳族難道不曉得咱們是正義之師嗎?干嘛還幫蚩尤?」力飆搔著腦袋不解道。

「對鳳族而言,我們跟蚩尤是沒什麼分別的。」這話一出,立刻引起力飆不以為然的悶哼。風雲不理會他,繼續解釋(「鳳族曾因當年炎帝縱容其他部落行凶而險遭滅族之禍。蚩尤打敗炎帝,又滅了不少姜姓部族,算是替鳳族出了一口氣,鳳族當然不會視他們為敵仇。」

「好,就算是姜姓部族對不起他們,可咱們這正義之師可沒有……」

「我們是跟他們無仇,但也無恩。他們不仇視我們,也不會特別想跟我們親近。

其實,鳳族之所以跟九黎族打交道是有現實因素──就是為了蚩尤掌握了這附近的鹽池,他們只是拿自己的特產來跟豈尤換鹽……」

「說到鹽,你家不是有很多嗎?」

風雲對力飆粗魯地打斷他的話,不以為忤地揚唇輕笑,「風族領地雖然產鹽,可離鳳族住的地方遙遠,鳳族自然不想舍近求遠。不過,父親還是囑我以這點游說鳳族。」

「好,就算黃帝手軟心慈,同情鳳族差點被滅族的遭遇,但也犯不著要我們像伺候祖宗那樣對待鳳族吧?我們就不能直搗他們的巢穴,威脅他們不可以再跟蚩尤來往嗎?」

力飆臉上的懊惱逗得風雲莞爾,他似笑非笑地道(「一來,我們不知道進入鳳族的秘密入口。二來,顯然黃帝跟鳳族有私人情誼,不想和他們兵戎相見。」

「咦,你又知道了?他們若有私人情誼,何以鳳族會跟蚩尤來往?」

「這我不清楚。」好友的質疑並不為風雲帶來任何困擾,他那雙像大海般深邃、飽含智慧的眸子越過力飆,射向遙遠的一方。「我只知道黃帝有把可以切金斷玉的短劍,劍柄上飾有九頭鳳的圖案,據說那便是鳳族的族徽。我見過他拿在手上賞玩不只一次,溫柔的觸模就像是情人間的。」

「該不會是鳳族的哪個美女送他的吧?」力飆曖昧地擠眉弄眼。

風雲不置可否地一笑。

「不管怎樣,既然他要我們不可傷害鳳族的人,我們就照做吧。」

力飆听後瞪大了眼,「我可不知道有任何不傷人就可以得勝的戰斗技巧哦。」

「這你放心……」

「放心個屁啊!五天後那個鳳族族長便要到涿鹿去見蚩尤了。听斥候說,蚩尤為了籠絡他,打算把女兒嫁給他哩,還派了部隊在半路迎接。我們手腳不快點的話,只能眼睜睜看著人被蚩尤接走了!」

「這不就是我們半夜拔營,夜行曉宿抄小徑趕過來的原因嗎?」面對好友的暴躁,風雲仍一臉平靜。

「可就算我們比蚩尤的人早攔到人又如何?又不能對他們動手,難道要我們跪下來求人家?」力飆嗤之以鼻。

「當然不是。」風雲仍是那副勝券在握的冷靜模樣。「我早想好了。我曾從南蠻國那里得到一種叫吹箭的武器,只要在箭頭涂上會令人昏迷的藥汁,對準鳳族的人攻擊,等他們昏迷後,我們就可以輕輕松松的把人扛回去。」

「這麼容易?」

「到時候就知道了。」

力飆托著腮,研究風雲胸有成竹的模樣半晌,隨即放下心來。

風雲向來智慧過人,連蚩尤放火燒林,以濃煙濁霧惑敵的詭計他都能識破,還能想出計策應付,那從沒听說過的鳳族族長自可以手到擒來。

只是……鳳族族長會那麼乖地答應合作,順便把該族的秘密武器貢獻出來嗎?

力飆不禁懷疑了起來。

一彎新月佔住靛藍天幕的中央,清亮光輝罩住屹立于清澈湖水中心小島上的石砌神殿。

神殿的主建築約有五個壯漢疊起來的高度,要三個人才能合抱的四根主要石柱上,雕刻著屬于鳳族的九頭鳳圖騰。

能將黑夜照亮如白天的火炬插在石柱凸出的火炬座上,神殿廣場上燃燒著巨大的火柱,數名光果著上身、露出結實健美身軀的年輕祭司圍著火柱跳著祈求神靈保佑的舞蹈。在他們外圍擊鼓的是比他們年長的資深祭司,最外圍的則是此次要跟隨族長和九黎族首領蚩尤會面的十名女勇士。

同樣亮如白晝的神殿正中央,供奉著一尊九頭鳳的巨大神像。鳳頭上九顆栩栩若生的美女臉蛋顧盼生妍,每一張各有不同風情,或喜或嗔,堪稱嬌嬈百媚、活色生香。

披著由百鳥羽毛織成的彩繡袍服的大祭司在神像前佔卜,俊美的面容顯得肅靜安詳,只眉尖微蹙,顯然佔卜的結果令他感到困擾。

神殿里靜寂無聲,兩名輔察官不敢干擾大祭司的沉思,緘默地站立兩旁。跪在大祭司身後七步距離外,一名有著烏亮發瀑,身披象征鳳族族長地位、繪著九頭鳳鳥圖騰袍服的少女,和她的侍衛隊長──做戰士打扮、身材健美勻稱的年輕女郎正垂首默禱。

大祭司突然站起身,喃喃著祝禱之辭,以手中的一節鳳鳥羽毛拂向兩名女郎,進行著驅除災殃的儀式。

大祭司繞著她們走一圈,來到神殿外,眉頭仍微微蹙緊,深澈的眼眸看向上弦月。

鳳族在許久之前,便將月亮的變化歸納出周期來;盈虧的循環有時候是二十九個夜晚,有時候是三十個夜晚。歷代的祭司便是根據月亮形狀、冷熱氣溫的改變整理出鳳族獨特的歷法。依照月亮的形狀,大祭司輕易地推算出離下次月圓還有十天。

謗據今晚的月色,星辰位置,加上佔卜的結果……大祭司蹙起的眉頭略微放松,這趟有關鳳族未來的旅行,該能逢凶化吉吧?

他的眼光溫柔地落回大殿上跪立的兩名少女。

「孩子們……」

低沉溫煦的呼喚,激起兩名少女胸臆問的熱潮,花朵般的嬌顏迎向大祭司,皎麗的鳳眼里盈滿孺慕之恩。

「此趟旅行凶中帶吉,但我相信你們定能帶領本族走向昌旺之路。」

鳳族族長以堅定溫和的眸光,承接著大祭司眼中迸射出的智慧,如夜星的點漆眼瞳似有所悟。而她身後的侍衛隊長卻是瞪著鳳目困惑地瞪視著大祭司。

「大祭司可否將指示說得更清楚些?」侍衛隊長大膽地請求。

大祭司絕美的俊容噙著溫和笑意,寬容地轉向侍衛隊長,眼里有抹寵溺。

「舞陽,有些事就像反射在水面上的影像,一陣風吹來,吹起了水紋,影像跟著凌亂扭曲。水面上的影像只是真實事物的投射,不表示真實,且往往會被外力所干擾,失了真。呈現在眼前的吉凶也是如此。表面上看起來是凶,卻極有可能是吉。

表面上是吉,反而是凶。」

「原諒舞陽愚蠢。照這麼說來,吉凶的判斷豈不是沒有任何根據?」少女疑惑地看進大祭司深沉的眼瞳,心里興起一抹驕傲。

大祭司是鳳族最聰明的人,連族長都需仰賴他的智慧。同時他也是鳳族最美麗的男人,深深牽系著鳳族女人的心。

鳳族在許久許久之前,經歷過險遭滅族之禍後,男丁急遽下降,使得鳳族原本就男丁單薄的狀況更形窘迫。

說也奇怪,鳳族婦女生下的胎兒,千胎中約只有一、兩胎是男嬰,其余都是女嬰。加上那場差點被滅族的慘禍,鳳旅老少男丁加起來曾降至不到二十名。

那時候的大祭司和帶領鳳族逃過一劫的女族長商量出一個法子──自此之後,所有男丁都進神殿成為祭司,族里的戰斗和勞動力則由婦女負責。

祭司只負責祈神、教育與傳宗接代。當少女成年,便由大祭司安排配種,繁衍後代。

除了自願成為女戰士的婦女在體力衰減後,退役成為一般平民,才進行配種、繁衍的工作外,大部分的鳳族婦女在初潮來臨後便會被安排和祭司交配。

第一次交配的婦女,握有十足的選擇權,可以挑選自己中意的祭司進行這件事,若未能順利懷孕,再由大祭司指定安排。

舞陽的母親如花是前一任族長的侍衛隊長,當她卸下職務接受女性的天職時,選擇了全族女慕的現任大祭司,順利懷孕,生下了舞陽。

大祭司是前任族長的同胞手足,即是現任族長初月的舅舅。舞陽在父親的安排下,成為只比她早兩個月出生的表姊初月的貼身侍衛。

她自幼便從母親那里知道大祭司是她的父親,這點一直令她感到驕傲,更立誓要以生命保護這個和她有血緣關系、情如姊妹的好友。

正等待大祭司回答的舞陽,忍不住將眼光轉向美麗、聰慧的族長。

那張知月般瑩潔、柔和的臉龐,有種令人沉靜下來、情不自禁遵從的魅力。她是月神的化身,怪不得無論大祭司的話多深奧,她全听得懂。

想到這里,舞陽的粉臉微微漲紅。比較起來,她似乎有一點笨,否則為什麼老是問東問西的?幸好大祭司從不嫌她煩。

大祭司微笑地看著舞陽,他向來偏愛這個女兒,可能是因為她母親如花的關系。

他和如花除了舞陽外,還有一個兒子,年齡尚幼的他,在神殿里接受成為祭司的訓練。

大祭司望著女兒,心里充滿無限愛憐,緩緩開口道(「如果能看透事物的本質,自然能辨明吉凶。而在凶兆來臨時,若能沉穩應付,善用智慧,亦有可能將凶轉為吉。就好比當一只發狂的野豬向你奔來時,你若能冷靜地以所受的武技訓練從容應付,不但能避開災殃,更可能射殺野豬,獵捕它。這道理你明白嗎?」

一抹恍然飛進舞場眼中,她綻出喜悅的笑顏點點頭。

大祭司扶起身為族長的初月,對美麗的外甥女道(「族長此行身負將鳳族發揚光大的任務,雖然有芔出使九黎族為你打點,然外面的世界跟鳳族有很大的差異,是以男性為主。外頭的男人侵略性相當強,你又是個美麗女子,若讓人知道你的身分,怕會惹來災殃,所以芔並沒有對外宣示你的女兒身。」

「我明白。」低柔悅耳的聲音自少女迷人的櫻唇吐出。漆亮如夜星的眼眸射出充滿自信的智慧光芒,照亮了那張如新月清輝般秀雅的臉龐,更襯出她秀曼絕倫的王者風采。

看著這張和亡姊相似的麗顏,大祭司心里不無感慨,一股深切的驕傲溢滿胸懷。

初月在他的教導之下,完全具有一族領袖該有的內涵和氣勢。他仿佛看到了鳳族將會有的光輝未來,知道這個封閉的族群將在初月的帶領下,走出陰霾的過去,再次強盛起來。

「大祭司放心,我會保護族長的。」舞陽嚴肅地保證。

舞陽總是這麼有信心。大祭司微微一笑,突然間,他仿佛感應到神像的十八只眼楮匯射出的一道奇光,他全身一震,再次看向外甥女和女兒時,幽深炯亮的眼眸泛著一抹奇異的光彩。

在這一剎那,他看到了兩個女孩的命運。

一個將把光明的力量帶進鳳族;另一個則被一股強猛勢力帶離,前途未卜……他的心猛地下沉,升起悲涼。

孩子們的命運將如振翅的鳳凰高飛遠走,再不是他能掌握的。

月影逐漸西斜,神殿廣場上火柱的火焰漸漸由強轉弱,最後趨于熄滅。隆咚作響的鼓聲疏落地結束祭祀之舞,群聚的人潮散去,黑絲絨般的夜又恢復了該有的沉寂、陰暗。在最黑暗的一刻,天際燦起女乃油般的白光,新的一天又將來臨。

十二匹健馬撒蹄如飛般在黃土大地上飛趕,激起的塵土漫天飛揚,在早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白晃晃的光芒。這些反射光芒隨著馬匹不斷前進,新一波塵土被激起,形成此起彼落向前行進的流動光波,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仍能從半空中凝聚的灰塵反射光里,判斷出該隊人馬行進的方向。

直到太陽高懸中天,急奔的馬蹄才緩了下來;炙熱的陽光披灑大地,毫不留情地曝曬著馬上的騎士。盡避每名騎士都受過相當嚴格的訓練,終究抵不住這番燠熱的折騰,呈現人疲馬困的景況。為首的騎士看到前方不遠的樹林,下令進入有大樹庇蔭的樹林里休息。

舞陽將水壺遞給族長,瓖嵌在牛皮甲中間用來護佐心房的銅片,在陽光下反射出燦爛的光芒。她親愛地擦拭穿著男性戰甲、顯得英氣勃勃的族長綴滿汗水的額頭,初月向她一笑,嬌艷的笑容比她銅片的金光反射更加耀目。

舞陽心跳亂了一拍,族長不管是穿男裝還是女裝,秀美的五官一般迷人。她心里不禁泛起一個淘氣的想法,在初月嫣紅的女敕頰上偷了一個吻,咯咯嬌笑。

對于她的頑皮,初月只是好脾氣地搖搖頭。舞陽得寸進尺地偎向她,開玩笑地說「萬一那個蚩尤堅持要把女兒嫁給你怎麼辦?」

「我就跟他說我有心上人了。」初月笑眯眯地,捏了一把舞陽泛著健康色澤的粉女敕臉蛋。

「喲,原來要拿我當擋箭牌。」

「不願意嗎?」初月愛憐地撫模她紅通通的臉蛋,兩人相視一笑,自幼培養的默契使得眸光交會顯得纏綿,在不知內情的人眼里,大概會被解釋成郎情妹意吧。

「我當然願意,能當族長夫人是很光榮的。」舞陽夸張道。「再說我族已有許久沒有過族長夫人了。」

鳳族自從當年險遭滅族之禍以來,一直都是由女性擔任族長一職,自然沒有所謂的族長夫人。初月听舞陽這麼說,心情倒有些黯淡,更加地戒慎戒懼。她身上肩負鳳族興亡的重擔,此行必須小心應付。

舞陽見初月臉上閃過疲憊,遂將她安置在由十名手下和馬匹圍成的保護圈中心,再次確認此處安全無虞後,才回到初月身邊。

「族長,你休息一下。等太陽不那麼大,我們立即出發。」

「嗯。」有舞陽在身邊,初月感到奇異的放心和安全。她閉目倚在一株大樹干上休息。

舞陽憐惜地望著族長緋紅如火的臉頰,吹彈可破的細女敕肌膚遭陽光曝曬而呈現紅潤色澤。她模模自己的臉,發現那里同樣燙熱的厲害。

雖然自幼被教習武術,常年受到嚴格的訓練,但她們終究沒有長途趕路的經驗。

舞陽看得出來初月早已累垮,只是意志堅定、不服輸的個性,使得她咬緊牙不喊累。

目光從族長艷色如花的嬌顏移開,舞陽看向她的十名手下,發現她們同樣疲累不堪。

昨天清晨她們從秘道離開幽閉的山區,今早天未亮即開始趕路。就算飽經訓練的身軀抵得住馬上奔騰的折磨,照射在皮膚上像針般刺痛的陽光也令人大感吃不消。

舞陽考慮著夜行曉宿的可能。

大祭司教導過她們看星象分辨方位的法子,又有曾跟隨芔祭司到過涿鹿的小兔帶路,她認為應該沒問題。

于是,她放松地緊挨著族長靠向樹身,合上眼瞼休息。

微風在樹林里流動,婆娑的枝葉隨風起舞,靜凝的空中除了風聲外,只有鳥鳴拍翅聲。淡淡的草樹香在鼻間彌漫,混合著大自然的靜謐,營造出一種使人平靜下來,甚至昏昏欲睡的感覺。

一絲和樹林生物無關、傾得幾乎不可聞的騷動闖入舞陽的听覺,她腦中警鐘大響,睡意全消,倏地從地面上跳起,發現初月已張開眼全神戒備。正待警告手下小心時,尖銳的馬匹嘶鳴聲響起,在外圍守衛的兩名手軀搖晃了一下,不穩地軟倒在地。

「危險!」舞陽大喊,受過訓練的女勇士們很快伸手拿起武器準備跳起身,但已稍嫌遲了。

另三名侍衛隊員感到脖子一痛,一陣昏沉襲上身,想要強自振作,卻捺不住體內的麻軟感覺,跟著同伴軟倒在地。

剩下的侍衛隊員個個人心惶惶,從未真實作過戰的她們瞪大驚懼的眼眸四處張望,在茂密的林葉掩護下,無法窺見敵人掩藏的方位。

舞陽壓下心頭的恐慌,冷靜地看向枝葉繁茂的樹林。一道白光快速的襲向她,舞陽迅速揮動手中的匕首擊落,另一手拔起腰上系的銅鉞,奔向白光襲來的方位,一面向手下下達命令。

「結陣保護族長!」

侍衛隊員很快地圍向初月,舞陽揮動銅鉞砍向藏在一株灌木叢里的敵人,逼得對方現身,一群為數近二十名的戰士紛紛從密林處殺聲連城地攻過來。

乍見到高頭大馬的勇猛武士,舞陽不禁手腳發軟,但仍鼓起勇氣迎擊。她舉起斧頭一劈,砍得一名武士狼狽地滾倒在地避開。另一名迎上來的武士,則被她用膝蓋頂住男性的脆弱部位,痛苦地彎著身嘶叫。

盡避暫時解決了兩名敵人,但敵方的人數是己方的數倍,這點不禁令舞陽心急如焚。她正分神注意己方的情勢時,一名比前兩名敵人更加魁梧、勇猛的巨人發出老虎般的吼叫聲,沖向她而來。舞陽只覺得一股力量猛襲向腰部,疼痛的感覺幾乎令她麻木。她咬緊牙關忍痛反抗,但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掙月兌不開對方的鉗制。

看著一干手下完全不管他的命令,爭先恐後地沖向剩余的幾名女戰士,風雲只能搖頭苦笑。

連力飆都沉不住氣地為自己挑了個最勇猛、美艷的女戰士廝斗了,他實在怪不得手下會有這種月兌序行為。

遠離家鄉的遠征戰斗生涯,手下們僅有少數幾次機會可以和異族美女溫存。他和力飆治軍極嚴,不準手下騷擾善良的平民百姓,這批戰士大多時候只能望著女人流口水。好不容易遇到一批女戰士──身材健美又嬌艷如花,難怪他的手下會爭相撲上前去,看看可不可以多少揩點油水。

風雲發現自己不能責怪他們,並對于鳳族族長公然帶著美女屬下旅行感到不可思議。是這位族長太過,一日不能沒有女人;還是鳳族的女戰士過于勇猛,連男人都比不上?

對于後者,風雲眯起俊眸,頗有幾分認同。他那群奉命不能下重手的手下對著剩余的幾名鳳族女戰士顯得有些束手無策,除了力飆以高大威猛的身軀有效地鉗制住那名顯然是女戰士頭頭的悍女外,其他幾名手下被鳳族女戰士俐落的身手,及手中揮舞泛著冷芒的武器整得哇哇大叫。

風雲的一名手下在同伴的掩護下欺近其中一名女戰士,乘機抱住她的小蠻腰往前沖。始終冷靜沉著、被保護在中心的鳳族族長以一個優美的回旋踢一腳踹中他的頭,順利解救了自己的屬下。在空中飛旋的身軀似鳥般輕盈,風雲看見從密葉縫隙泄下的陽光投射在他身上,使得他看起來有如被光圈住的天神,陽剛與陰柔並蓄的清靈娉婷身影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在胸臆間鼓噪的心如雷鳴、鼓擊,全身亢奮、蓄勢待發。

鳳族族長似乎發現了他的注視,冷洌若秋水、幽深似無垠天際的眸光在電光石火間和他交會。風雲只覺得那一剎那像是很久很久,心里像是被什麼感覺觸動了,激起了身體里莫名的渴望,不顧一切地想要擁有眼前美麗的戰士。野性的血液奔竄,他憑恃戰士的本能加入混戰中,目標是──鳳族族長。

同樣心神震蕩的初月很快收回眼光,左手的精致小杯在陽光下閃爍耀眼光芒。

右手拿著一枚石彈拉開弓弦,射向和另名屬下纏斗的敵人。

她彈不虛發,打得敵人抱頭鼠竄;當她焦急地尋找舞陽時,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向她迫來,在她有機會從腰袋上取出另一枚彈丸前,那股力量已沖向她,迫使她只好拔出匕首迎敵。

刺向敵方的一擊被對方巧妙閃開,而後手腕一緊,痛得她放開匕首。但她們不願認輸的以膝蓋頂向對方的鼠蹊處,磨牙的嘶叫聲立刻傳進她耳里。受到重創的對方沒有因此放開她,反而將她往懷里一帶,堅硬的身軀令初月一震,抬頭迎向的是野獸發怒般的嗜血瞳眸。

她嚇了一跳,更不肯屈服,柔軟的身軀在他懷里掙扎,一腳踢中他腳脛。任性的行為惹惱了她的敵人,一股猛烈的力量將她甩向樹身,額頭上劇烈的踫撞帶來的疼痛使得她陷入昏迷。

風雲伸手接住軟倒的嬌軀。看到敵人光潔額頭上的滲血時,他的心房奇異地感到難受,同時在兩人肉膊相貼搏擊時被觸發的,像火般燒灼他的身軀,胯間的男性地,迫切想要將發泄在懷中的人兒身上。

這個想法令他更加痛苦,俊臉皺成一團,饑渴的感覺肆虐著他發干的嘴巴,對這種情況無能為力。

天殺的,他究竟被下了什麼咒?

凝視懷里昏沉的人兒,風雲只能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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