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海盜出沒的這片地區里布滿帶狀的小行星,是游擊空戰的最佳場所。由旭烈領的星聯軍隊被迫在這里和海盜交戰過無數次,曾經痛擊過對方,也曾吃過不少苦頭。
而目前,戰事進入尾聲,同時也是最慘烈的時刻,不時可看見一架架戰機從星聯的太空艦上輪番起飛,如果他們能通過在小行星群里和狡猾的敵人纏斗的考驗,可以返回母艦上休息四小時。然而,這種考驗比和死神比賽更加嚴酷。
在帶狀的小行星群進行游擊空戰,比的不只是飛機的性能、武器的威力,還有駕駛員的操縱技巧,最重要的一點是對地形的了解。但這里是星際海盜的地盤,星聯的戰斗機員不可能會比這群凶殘的恐怖分子對這里的地形更熟悉,若不是以比對方多的戰機取得優勢,星聯根本拿這群惡名遠播的囂張海盜沒辦法。
旭烈在外圍布置的戰斗艦形成一個魚網陣,他派遣戰機進入小行星群里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將挑釁的海盜趕出行星群的掩護,到時候戰斗艦將以逸代勞的收拾掉他們。
目前的發展一直很順利,捷報不斷傳進來,眼看勝利在望。
等這一切結束之後,他將可以專心處理永夜的事。旭烈在心里想。
他已經等了夠久,萬一因此造成永夜的不幸,他無法原諒自己。不管永晝怎麼說,都再也阻止不了他。
下了這個重大的決定後,他昂然抬起頭,銳利的金眸向副官下達最後的殲滅令,突然——
「左舷後方有強大動力的接近!」緊急的通報傳向旗艦里的每個方位,旭烈立刻做出回應。
「往右後方光速月兌離,啟動防護罩!」
在他的一聲令下,原本因勝利在望而稍微松懈戒備的旗艦全員進入緊急戰備程序,幾乎就在他們的太空艦迅速往右後方光速移動時,一艘平空冒出來的太空艦將炮火射向他們。
旭烈可以確定那就是星聯被竊的空間跳躍動力原型艦,也就是最初攻擊搭載永夜前來星聯要塞的公主號的凶手!
猛烈的炮火擊中他們,幸好旭烈及時做出正確判斷,太空艦才沒有遭到損害。然而,對方的攻擊並沒有因此停止,隨著雷射炮的再次發射,旭烈所在的旗艦岌岌可危。
可悲的是,附近的戰艦來不及救援。在戰斗中,每艘戰艦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當他們發現主帥的險境,只能手忙腳亂的調整戰備位置,卻來不及施出援手。
永夜可以從日月星號上的顯示熒幕看到飽受炮火威脅的旗艦險況。伊藜向她保證應該來得及救援,他們是跟著追蹤旭烈的金蒼蠅訊號來到此地,沒想到還來不及向旭烈發出警訊,就目睹他們的窘境。
「快救他!」她聲音顫抖的要求著,伊蘅不悅的蹙起眉,但還是朝堂妹點了個頭。
伊藜命令伊娜對準襲擊旭烈旗艦的海盜太空艦突出的炮台,調整光子炮的威力到最小,目標是解除對方的武裝。
隨著光子炮發現,對方的武器系統被摧毀,驚慌之下想要逃走,卻被趕來的星聯戰艦包圍,很快就在炮火攻擊下化成燃燒的火球。
「戰爭真是可怕!」伊藜全身冒起不舒服的惡感,就算對方再罪大惡極,畢竟從未得罪過她。她不禁有「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的感慨。
「永夜公主,伊娜已經將通訊訊號調整到星聯收訊的波長,請你過來向他們傳達我方碼頭的立場。」紫光看著朝他們而來的星聯戰艦,做出這樣的建議。
「是!」永夜面對著熒幕,勉強壓抑住心中洶涌的悲痛及嗔怒,以極端冷靜的聲音開口道︰「旭烈,我是永夜。有極為緊急的事跟你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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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烈乘小艇來到日月星號。
他已經從乍見永夜新面貌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不管發色和瞳眸如何改變,他依然能在第一眼認出未婚妻清麗的花顏。雖然,她的確有很大的不同。
除去外表上的轉變,永夜那雙雖然無神卻給人平和溫柔印象的眼眸,不知是不是因為復明的關系,深炯的瞳眸不但閃爍著不怒而威的嚴肅光芒,更以一種夾雜著些許不滿的銳利直視向他,讓旭烈無法適應。
初時,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直到他來到日月星號與她面對面,便確認了這個想法。
她臉上絲毫沒有看見他的愉悅,也沒有激動的投進他懷抱,而是依偎在一名有著冷峻表情,身材高大勻稱的男人身邊。
旭烈不知道他是誰,也不明白他看他的眼神為何充滿仇恨。當那雙燃燒著如炬憤怒的黑眸直視向他時,旭烈的隨從緊張的將手伸向隨手攜帶的武器。一時間,劍拔弩張。
「蘅。」仿佛察覺到現場的氣氛頗不尋常,永夜的小手輕柔地撫觸那名陌生男子的手臂,輕柔的呼喚使得男子略略收斂臉上的怒氣,然而從他繃緊的下顎,旭烈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憤懣。
「永夜,這是怎麼回事?」他微蹙起眉,對于未婚妻公然和個陌生人如此親密,英俊的臉容不禁露出惱怒。
「別急,我邀你來,就是想讓你了解。」永夜對他的不悅視若無睹,冷淡的回答。「請你們跟我們到視訊會議室,很快就能明白所有的事。」
「你的眼楮復明了,難道真如永晝所言,你身上有著封印?發色和眸色都由銀轉黑,這是因為封印解除的結果嗎?」他困惑的問,目光掃過她全身。
蛻變後的永夜更顯出色,一雙晶瑩美眸如子夜寒星,為黑發圈住的姣好臉龐嫻靜優雅中有著少婦的美艷,端的是艷光四射,令人為之怦然心動。
「或許吧。」她避開旭烈熱情的注視,含糊其詞的回答。表情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顯然不想就這話題討論下去。她以手勢請旭烈和其他隨從跟她走。
寬大的會議室里一切準備就緒,永夜為雙方做介紹後,伊藜請眾人坐下,首先開口。
「旭烈王子,你應該知道我們暫時對你沒有敵意,雖然你我雙方的仇怨難以化解,是起因于你向我們這群路過貴寶地的外星人挑釁,造成我三哥你誘進黑洞里。可是,看在永夜公主的份上,我們願意暫時將這份仇恨放下,等你除去內患之後,再請你給我們一個交代。」
旭烈總算明白對方的敵意從何而來,但仍有許多謎團未能解開,他按捺住心里的愧疚,訝異的挑起眉,「你們怎麼會知道是……我?」
「旭烈王子,我也不瞞你。星聯的動靜完全掌握在我們手中,這也是我方之所以能及時趕來這里阻止酷必隆狙擊你的原因。」
「攻擊我的是酷必隆?這麼說是他偷了星聯的空間跳躍動力系統原型艦?」他無法置信的將目光投向永夜,後者僵硬的點了個頭。
「旭烈,伊蘅他們是來自距離這里非常遙遠的銀河系,有著比我們更先進的科技。絲妲莉乘載的太空飛機上被秘密安置了他們的微型偵察機,太空飛機一抵達要塞,偵察機也出動了,所以對星聯的動態才能全盤掌握。」
「喔?」一絲疑慮攏上旭烈心頭,永夜該不會連他跟永晝之間的親密關系都曉得吧?這令他掠過一陣狼狽的心虛。
「因為這原因,我們才能洞悉永晝想藉星際海盜除去你的陰謀。」
「永晝想殺我?!」他驚呼出聲,眼光滿是難以置信。
「絲妲莉死了。」永夜向來如高山湖泊清澈平靜的眼眸涌起一陣霧氣,嬌柔的聲調忍不住逸出哽咽。「是永晝殺的。」
「永夜,你知道你在指控什麼嗎?」旭烈震驚無比,厲聲質問道。不是他不信任永夜,而是她所說的話太過匪夷所思了。
「我很清楚。」她深深看他一眼,悲傷的表情異常冷靜。「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
「你是說你看到永晝殺害……絲妲莉?」他那雙金眸充滿懷疑。
永夜知道想要說服他相信心愛的女子竟然是個冷血的凶手並不容易。
「旭烈,我知道這件事很難相信,但請你冷靜下來,將伊藜播放的影片看完,再來決定是否要相信我的話。」
他僵硬的點了個頭,盡避心里的疑慮並未稍減,但永夜不勉強他的作為,軟化了他拒絕相信此事的態度。
永晝陰狠冷血的計謀隨著一幕幕影像呈現在旭烈眼前,撕裂了他的心。旭烈臉上的表情也從滿滿的不信,轉變為驚愕及深受打擊的嫉妒、憤怒,最後以全然的屈辱和不寒而栗收場。
永晝背叛了他!不,或者該說從一開始她就是對他虛情假意。可悲的是,他不但愛上了她,還被她牽著鼻子走。
他早該想到原型艦的失竊與她有關。除了她外,又有誰有能力策劃這件竊盜案?還有,永夜前往星聯要塞雖然不是機密,但知道的人並不多,敵人竟然能攔在半路攻擊,不就表示有人通風報訊?
想到這里,他心中的恐慌更甚。他一直認為永晝果敢機智,現在看來她還深沉得可怕。為了權勢,她計劃謀害親妹妹,不惜殺絲妲莉滅口,甚至借刀殺人,想在他死後獨佔星聯的權勢。她實在太可怕了!
仿佛可以想見一旦永晝的計謀得逞,將有多少人會喪生在她手中,旭烈額上直冒冷汗。
「現在你相信了嗎?」永夜悲痛的聲音幽幽傳來,他回過神,看向她的眼光復雜無比。
「永夜,我對不起你。」喑啞的聲調有著悔恨不已的痛楚,如果他不受永晝吸引,就不會讓事情演變到這麼難堪的局面。「我不該背叛你……」
「旭烈,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老實講,我並不真正在意這件事。我之所以來找你,只是想阻止永晝的陰謀。一來,我不能為我而死的公主號人員及絲妲莉白白犧牲。二來,更不願意因為永晝的野心,而讓提比亞斯生靈涂炭,甚至危害到我父皇和幼弟的安全。旭烈,只有你能阻止她,也希望你能拋下私情這麼做。這也是伊蘅之所以願意幫我的原因。」
永夜說完,那雙深邃嚴肅的眼眸在轉向身邊的男子時化為濃郁的情意,旭烈苦澀的領悟到永夜不只外表有了改變,心也變了。
不,他苦笑著。永夜從未用同樣深情似海的眼光看過他,對她而言,他只不過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兩人不曾發展過異性間的情愫,這也是他會被永晝吸引的原因。
「旭烈王子,你最好當機立斷,否則等到永晝發覺你沒有死在她借刀殺人的計謀下,說不定會想出更毒辣的計策滅對付你,到時候就難辦了。」伊藜提醒他。
「你們……」他欲言又止,英俊的臉容上浮現一絲困。「為什麼要幫我?」
伊蘅怒哼一聲,表明不屑回答他的問題。
伊藜按捺住心底的不耐煩,平靜的回答,「我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完全是看在永夜的份上。若不是為了她,我們本不考慮管這件事。而這不表示我們會將對你的怨恨忘掉,等這件事結束之後,還是會要求你給予交代。」
「我懂了。」旭烈沉重的吐出這三個字。他不是個會推諉罪責的人,如果錯的人真是自己,他願意負責。何況這群人救了他一命,又揭發了永晝的陰謀,無論怎樣都得回報對方。
「到時候我會負起責任。現在容我回返旗艦,趕回要塞處理永晝的事。」
「旭烈,你打算怎麼做?伊藜有個提議可以幫你,願意听听看嗎?」永夜坦率的說。倒不是輕視他的能力,而是既然有省時省力的現成辦法,就沒必要另外傷腦筋了。
「願聞其詳。」
「我的計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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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王子的旗艦被擊沉,全軍覆沒?!」一股興奮的戰栗竄過永晝全身,她極力壓抑住眉飛色舞的沖動,臉露哀戚,目光悲痛欲絕。
「我方雖然取得勝利,王子卻不幸……」先鋒號的艦長查干語帶哽咽的稟報,「屬下無能,未能保護王子周全,連他的尸骨都不能保全。」
「查干,我不相信!」她以雙手遮住臉,狀似無法承受的軟倒在熒幕前的座位,呢喃道︰「怎麼會這樣?」
「是查干無能。請容屬下返航後面稟,查干願意听候處分。」
「準奏!」通訊畫面跟著結束,在她的授權下,熒幕出現星聯戰艦返航的畫面,果然少了旭烈的旗艦。
這麼說,事情就如自己計劃的。旭烈一死,星聯的最高權力就落進她掌握,等她收拾了酷必隆,她將成為提比亞斯的女英雄。想到這里,永晝有股仰天大笑的沖動,但時機不宜,為了成為掌握宇宙的女皇帝,她必須再忍耐。
她在辦公室等待查干出現,腦子里飛快轉動無數思緒。這都是她先前籌劃好的,現在只剩下付諸實行即可。然而,一縷不安的預感悄悄進駐她的心,她蹙眉揮開,斥為神經質。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沒什麼好的。
當門外的屬下宣布查干的到來時,她已經準備好。濕潤、紅腫的眼眶,悲憤、無法置信的哀傷,這都符合一名傷心欲絕的英雄遺孀的形象。
雖然旭烈和永夜訂婚的事傳遍提比亞斯,但她和旭烈形影不離的恩愛也早為要塞里的人員所知,加上她月復中的胎兒,東提帝國的皇室絕對肯認這筆帳。想象能藉著未出世的孩子掌握東提帝國,永晝顫抖的嘴角險些往上飛揚。
「永晝公主。」查干領一群人走進房間,躬身向她行禮。
永晝搖搖欲墜的站起身,表情哀傷的看向他。
若不是從旭烈那里得知永晝的陰謀,查干不得不承認老練如他都要被永晝的演技所瞞騙。當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她時,永晝倏地蹙起眉。
「查干,你……」
「我沒死,讓你失望了嗎?」冰冷的語調從查干身後傳出,查干恭謹的讓開,旭烈冷若冰霜的目光如利刃一般砍向永晝。
「你……你沒死?!」她臉色一變,驚懼之後迅速轉為喜極而泣,連忙奔向他。「太好了,旭烈,我還以為……」
「別踫我!」他嫌惡的推開她,「不要用你沾滿血腥的髒手踫我!」
「你這是什麼意思?旭烈。」她驚怒的表情面滿傷心。
「別裝了,我都知道了。」一種突如其來的疲憊讓他冷硬的聲音變得格外沙啞,那雙時而英氣勃勃、時而溫柔似水的眼眸,被難言的滄桑所取代。想到自己傾盡真心交會的對象竟然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旭烈不禁感到萬念俱灰。
原來,男女間的情感可以在一回首變得這麼無情;原來,這些日子以來的美好不過是場冷血的陰謀,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感情是真實、永恆不變的?
他不禁心痛得惶然了。
「旭烈,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永晝焦慮的舌忝舌忝唇,告訴自己要冷靜。「我做錯了什麼?」
「你做錯了什麼?」在絕望的心痛中,旭烈任憤怒的火焰燎燒全身,金陽似的眼眸布滿深惡痛絕,咄咄逼人的朝她走去。
「到這地步你還要狡辯!你勾結酷必隆,偷走星聯科學家的心血空間跳躍動力系統原型艦,唆使他以此襲擊公主號,甚至要他殺我,好達成你統治提比亞斯的野心。你有膽這麼做,卻沒膽承認,永晝,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陣如墜冰窖的寒意幾乎淹沒了她,永晝面如土色,但仍極力鎮定住自己。
「你瘋了嗎?旭烈,居然對我做出這麼歹毒的指控!你知道當查干將軍傳來你的噩耗時,我有多麼傷心欲絕!你這樣誤會我,把我的真心置于何處?又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當成什麼?」
見她艷麗的臉龐布滿令人心碎的黯然神傷,旭烈的意志產生巨大的搖撼。會是自己誤會她嗎?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讓他即使想護著她也不能。
「你連我們的骨肉都想利用,你不是人嗎?」他目露痛恨之色,咬牙切齒的低吼。
「旭烈,你說什麼?」永晝面露茫然,事到如今,她唯有來個死不認錯,就不信他能拿她怎麼辦。
「難道非得證據擺在你眼前,你才肯不再狡辯?」痛心疾首的冰冷聲調自旭烈身後傳來,永晝將目光投過去,遇上一雙和她酷似的眼眸。
她目瞪口呆,從那張悲憤的臉容找到了熟悉的影子,她不敢置信的喊道︰「永夜?!」
「就是我!」
「你怎會變成這樣!」驀地,她眼露凶光,氣憤莫名的轉向旭烈。「是不是永夜跟你說了什麼?我早就告訴你她不會有事!你看她這樣子,分明表示身上的封印已經解除!」
「拜你之賜,我是解除了封印。」永夜大步向前,絲妲莉臨死前的怨恨在她腦中聚集,極度的憤怒從全身的每個毛孔爆發而出,化作一陣狂風沖卷向永晝。「你殺了絲妲莉!」
「天呀!」永晝花容失色的往後倒退。
「你以為可以一手遮天,卻不曉得絲妲莉將你的陰謀傳達給我了。」
「你在胡說什麼?」永晝被那股暴怒之風擲向牆面,要不是她身手了得,只怕會撞得頭破血流。「旭烈,別听她胡說,我根本沒有!」
「你還在狡辯?」永夜的憤怒如火山爆發,「絲妲莉的遺體就在臉色房間下面的密道里,你居然還說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是你陷害我!」
「你……」
「永夜,你冷靜點,讓伊藜把證據給她看。」伊蘅伸手觸踫她的肩,盈滿憐惜的溫柔神令永夜的怒氣奇異的平息下來。
一道光從伊藜手中的腕表射向牆面,投映出永晝和酷必隆激情相擁的畫面,永晝臉色一變。
「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旭烈痛苦的低吼。
一時間眾人指責的目光如雷射光般集聚向她,永晝不斷倒退,就在她退到牆角時,突然消失了蹤影。
「啊!」
「消失了!」
「怎麼回事?」
眾人的驚呼聲此起彼落,永夜窈窕的身影沖向永晝消失的方向,瞬間在大家眼前消失不見。
房間里的每個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伊藜低叫道。
「應該是瞬間移動。」她身邊的紫光閑適地回答。
目睹這麼奇妙的現象,也只有具有同樣莫測高深的異能的他能保持鎮定。
「她們跑到哪去了?」伊蘅著急的詢問紫光。
「如果我料得不差,永晝必是逃向房間的那個秘密通道,永夜則是追蹤她而去。」
「那我們快點趕去!」伊蘅轉向旭烈,以提比亞斯星域的官話吼道︰「快帶我們去永晝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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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移動所耗費的體力讓永晝喘息不已。她自幼就發現所會的異能雖不比永夜強大,卻比只會心電感應能力的她要廣泛。但看到永晝剛才的表現,她不禁懷疑封印解除之後,永夜極有可能擁有超乎她想象的超能力。
她沒有停下來休息,迅速打開密道入口,飛快往前奔。密道盡頭通向一處秘密機場,她可以駕駛太空飛機從這里離開。永晝認為她身懷旭烈骨肉,看在這點上,旭烈想必不會太為難她。等她逃到東提,自有辦法扭轉情勢。
當她抵達用來和酷必隆私會的秘室,一道危險氣流攔在她面前,她駭然煞住腳步,透過瓖嵌在天花板上的燈管照明,看清那道氣流的主人。
「你……」永夜怎會比她更快來到這里?
「很意外嗎?」永夜悲憤的看她一眼後,將目光轉向被棄在房間角落的冰冷尸體,從她身上看不到一絲劇烈運動後的疲倦,晶瑩的淚珠掛滿冰霜凝結的粉頰,有說不出的清麗動人。
這令劇烈喘息的永晝眼中燒起嫉妒的火焰,瞪著妹妹緩緩蹲在絲妲莉的尸體前。
「絲妲莉……」她悲痛的抱住已然僵硬的好友兼屬下,輕觸她放在胸口的手指上的戒指。「是我負了你!如果不是我交付這麼危險的任務給你,也不會害了你。」
「你早就知道了?」永晝陰郁的問,偷偷溜向密室的另一道出口。
「我與絲妲莉的戒指上有我們兩人的血,藉此可以心意相通,我料到你一定會從這里逃走,所以感應絲妲莉的存在比你先到這里來。」永夜音調死寂的解釋。
永晝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沒料到永夜的異能這麼強大。
「絲妲莉臨死前,不斷呼喚著我,那時我雖然很虛弱,還是勉強趕來,沒想到竟目睹令我心碎的一幕。永晝,你是我的姐姐呀!」永夜輕柔的放下懷中的尸體,緩緩的站起身,射向親姐姐眼神充滿絕望的怒火。「在公主號遇襲之後,盡避我對你和旭烈有懷疑,但說什麼我都沒辦法相信,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傷我!為了野心,你舍棄手足之情,值得嗎?」
她的話沉重而尖銳的敲打在永晝心坎,她在心里辯解,若不是永夜和絲妲莉擋住她的路,她也不會想殺她們。然而,在永夜指控的眼神下,她仍像被人在月復部揍了一拳,臉色蒼白的按著小骯往後退。
駭人的死寂在兩姐妹間蔓延,永夜殺人般凶狠的目光瞪得永晝喘不過氣來,她捉緊藏在衣袖下的銀槍。
「你想用那把殺害絲妲莉的槍殺我嗎?」冰冷、不屑的語調自永夜抿緊的唇間迸出,她的眼神出奇的冷靜,以一種奇異的光芒直視向她。
永晝驀然領悟到自己的愚蠢,憑永夜的異能豈會畏懼這小小的死光槍。如果她真向她開槍,死的絕對會是自己。她有些遺憾的瞄了一眼身後的出口,緩緩綻開一朵甜美笑容,決定放棄逃走的笨念頭,攤開手將槍丟到腳邊。
隨著手槍踫撞地面的尖銳聲響後,她愉悅的開口,「永夜,你是我的妹妹,用別人的手殺你,我或許還做得出來。但要親自下手,我可狠不下心。」
「你手中的血污早讓你沒有心了,永晝。」她不受影響的冷冷回道。
「你這麼說真傷我。」永晝裝模作樣的捂著胸口,目光隨著縴柔的玉手一路往下滑往小骯停住,以極其溫柔的語氣呢喃自語,「寶貝,看來阿姨是不肯原諒媽媽了。你怎麼說?媽媽就站著不動讓阿姨殺死好嗎?」
「你……」永夜頓時無法動彈,眼神充斥著拿她沒轍的懊惱。就算她再恨她,想殺了她為絲妲莉復仇,但這麼做,無疑會害死她月復中無辜的生命,這種事她怎麼做得出來。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肆無忌憚的自永晝美麗的唇瓣吐出,她帶著笑意看著妹妹,清楚她心里的掙扎。永夜就是這麼婦人之仁!
她惡意的朝她輕睞睫羽,輕快的道︰「我現在就束手就擒,你要殺要剮悉听尊便。不過,我想你是不會對我怎樣的。舉世都知道永夜公主最溫柔善良,你要是傷害了一名孕婦,而且還不是普通孕婦喔,我懷的可是東提皇室的血脈,到時候即使是寵愛你的父皇也無法原諒你吧。」
她該死的對極了!永夜氣憤的怒視她,永晝因此而更加得意。
「你以為我真拿你沒轍?」她陰郁的說。「你罪證確鑿,我會讓星聯的法庭審判你。」
「那又如何?」永晝不在意的笑道。「那些法官最多判我無期徒刑。別忘了我不只是南比特帝國的公主,還懷子東提帝國儲君的孩子,憑這個身份,我早晚可以掙月兌出牢籠。永夜,這點你比誰都清楚。」
永夜瞪著一雙冒火的眼楮,內心的憤怒越來越強烈。如果真讓永晝逍遙法外,還有天理嗎?但殘害無辜的孩子,她又不忍心。絲妲莉,請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強烈的悲痛如一場暴風雨在心海里肆虐,她在心里不斷吶喊,深刻感受到絲妲莉當時的無助和怨恨。她合上眼瞼,淚珠兒不斷滾落,最後疲憊的投降。
「你說得對,我的確拿你沒辦法。但你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嗎?」她不待她回答,嘴角抖落一朵嘲諷的笑花,冷冷的看向她。「我忘了你根本沒有心。只是我不明白以你的驕傲,委身于旭烈、懷他的孩子,或許還不覺得委屈,但跟酷必隆……難道你愛上他?」
「別說笑了,永夜!」永晝因嫌惡而使得聲音分外尖銳。「我恨死這家伙了!我該記得兩年前我在星聯總部失蹤了兩天的事吧?是酷必隆綁架我,若不是我假意順從,別想逃出來。為此我發誓報復。」
「你要報復的人是他,為什麼對我們下手?」永夜不明白的問道。
永晝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那次該到星聯總部做親善訪問的人是你,因為你犯了心痛,父皇才派我去,讓我遭到這麼大的恥辱。接著又看到你與旭烈舉行盛大的訂婚典禮,我強忍悲痛的參加。想到屬于你的幸福光環原本應該是屬于我的,我再也承受不住這份屈辱,因此和酷必隆擬定這個計劃。永夜,你不要怪我,若不是父皇太過寵愛你,我也不會這麼恨你,這全是父皇的錯!」
「永晝,你怎麼這麼講?父皇愛我,但他也愛你呀!」
「如果愛我,為什麼當初跟旭烈訂婚的人不是我?他是提比亞斯最有價值的單身漢,父皇如果愛我,就不會把你配給他!」她恨恨的道。
「那是因為父皇視你為輔佐未來儲君的最佳人選,舍不得將你嫁出去。騰格里生來體弱,父皇希望將來能由你輔政。他要為你招婿,使你成為南比特帝國的攝政王!」
永晝听得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相信。
「為什麼我不知道?」
「父皇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談,可是你的治國理念向來偏激,他希望能等到你完全成熟後再告訴你,沒想到你會因此而恨我。永晝,這太不值得了!你到底拿自己當成什麼了?之前被那個惡人強迫也就算了,後來索性自甘下流,跟他狼狽為奸,你這麼做就不怕玷污自己的身份嗎?」
「別說了!」永晝痛苦的捂住耳朵,知道真相對懊悔不及的心靈沒有任何幫助。她放開手,眼神奇異的平靜。「我指使酷必隆去除掉旭烈,旭烈逃過一劫後,他駕駛的那艘原型艦是不是逃跑了?」
「那艘太空艦被星聯戰艦所殲滅,如果酷必隆在上面,早就化成宇宙塵灰了。」
「太好了!」永晝眼中射出仇恨光芒。「如果他沒死,我必然親手殺死他!」
「來不及了,親愛的!」隨著這聲音冰冷憤怒的語調響起的是永晝的慘叫聲。她感到背心一陣灼熱,有什麼東西在胸腔里炸開,疼痛使得她的意識失去清明,身體隨之僕倒在地面上。
「沒想到吧?」一道高大殘酷的身影出現在永晝身後的門戶,手中的雷射槍管閃危險的光芒。「我並沒有在那艘太空艦上讓你很失望?,永晝。現在我倒要看你怎麼殺我?」
「酷必隆……」永晝痛苦的俯倒在地面申吟,感到生命一點一滴的從她身上消失。
「你殺了她!」永夜悲憤的大叫。
「這位就是可愛的永夜公主吧,真是個美人,我很願意帶你走。但在這之前,我們別讓永晝等太久。」他揚起一抹邪笑,眼神卻是冰冷而嗜血,槍口指向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永晝。
「不!」永夜的叫聲沒能阻止酷必隆開槍,然而他手中的雷射槍並沒有發射出致命的光線,而是在她的目光下卡死。
「你去死吧!」一道閃光射中他額頭,酷必隆睜大的眼眸充滿無法置信,逐漸渙散的視線隨著軟倒的身軀落向永晝拿槍的手。
「姐!」永夜奔向前去,永晝忍痛振作的身軀頹然伏倒,無神的眼眸再也無力睜開。
「姐……」傷心的悲號如失侶的夜鳥一聲聲啼鳴,聞聲趕來的旭烈一行人被震懾在當場。伊蘅走向她,將她悲痛得無力的嬌軀摟進懷抱,淚水很快濕透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