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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定了你 第六章

那是什麼表情?

害怕他撲過去吞了她嗎?

盡避身體依然為她發燙,衛景桓還是不高興仙仙像防般地防他,鷹揚的濃眉擰緊了起來,口氣當然好不了。

「坐。不必為了歡迎我而起身。」

听出他語氣里的濃濃嘲諷,仙仙漲紅臉,圓潤的櫻唇微張,想要叫他別臭美,但想到此刻不宜與他起沖突,只得暫時吞下不滿,僵硬地重新落坐。隨即她眼楮瞪大,盯著衛景桓雄視闊步地跨進辦公室,還隨手將門關上,並朝她一步步走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跟著排山倒海般地襲向她,心髒在胸腔里跳得越來越急。

仙仙不自在地將書抱緊在懷,仿佛那是救命的浮板。可惜這塊救命浮板既無法阻擋清爽的男性氣息濃霧般的朝她包圍,更無法阻止衛景桓來到她身邊。

驚人的體熱灼燒過來,仙仙生出一種落荒而逃的沖動,但仍勇敢地迎向他熱力十足的注視,發現衛景桓比記憶中更形高大英俊,她呼吸一窒。

再下去的話,自己會不會丟臉地匍匐在他的西裝褲下,為他的青睞而叩謝天恩,把勸他打消主意的目的忘記,仙仙一點把握都沒有。

為了避免這種丟臉的情況發生,她決定速戰速決。然而,事先準備好的演講辭卻在腦子里成了亂碼,只得搜索枯腸,努力想擠出什麼來。

比較起來,衛景桓就顯得不慌不亂,好整以暇了。

兩人初次相見的記憶重新躍上腦海。

鄭家宴會那一晚,仙仙穿著一件橘子色的薄紗上衣,搭配湖水藍、紅銅色繡花的裙子,清澈無邪的眼楮因看到不該看見的畫面而驚惶失措,像頭誤闖猛獸領域的小鹿般恐懼地逃離,上衣下擺的多層折子和薄紗裙幅隨著她轉身而四散飛舞,形成一幅美麗的圖畫,深深烙印進他神魂里。

再次見面時、她身上是一襲飄逸的雪紡紗洋裝,年輕的臉龐透著清新、優雅的氣息。

他幾乎是立刻便認出她,並在那雙眼楮里看到了困惑和掙扎,那是種明曉得不應該做、卻抵擋不了誘惑去做的神情。

他便是她致命的誘惑,男性的自尊因而膨脹了起來,同時候,一股柔情流淌在他心底,她嬌俏的身影登時如星、如鑽石、如火焰般在他眼中發亮發光,視線宛如向陽植物般追尋著她的身影,直到兩人在涼亭里獨處,她的淺笑輕顰誘惑他一親芳澤,她的推拒逃避卻讓他氣得半死。

現在,又見到她了。

衛景桓的視線盤旋在她身上。

看得出來,仙仙為今天的會面做了準備,卻不是朝他期望的方向準備。

那頭滑溜如綢緞般的烏亮柔絲被綁成馬尾,而不是成波浪般地放下來,呈現嫵媚的風情,突顯出那張年輕的臉容更形稚女敕,但不失俐落的感覺。

緊裹著苗條身段的服裝則走上班女郎的成熟路線,高領斜紋針織衫外罩五分袖開襟上衣,穿一件充滿都會感的灰色貼身長褲,散發出都會女性優雅、慧黠的氣質。

再配合一張嚴肅的臉孔,她今天是來跟他談判的吧。

衛景桓心知肚明,長腿一跨,選擇在她身邊坐下,听見她緊張的抽氣聲。

為了能立時發現衛景桓回辦公室,仙仙挑選了斜對著門口的雙人座沙發,卻給了他可乘之機。

衛景桓故意將長腿往她拘謹地向沙發邊緣靠攏的腳伸去,仙仙臉上升起一抹氣憤的紅暈,瞪著他得寸進尺伸來的長臂,及故意頻頻吸氣、顯得陶醉的神情。

太過分了!

這人不曉得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或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嗎?

仙仙覺得自己的安全領域被侵犯了,胸臆間仿佛有把火在燃燒,燒得她又驚又痛,燒得她面目通紅,燒得好像有一大袋的玉米花在體內爆得嗶剝作響,整個人快要炸了,再也控制不了體內激動的情緒。

「你害慘我了,還想怎麼樣?」

歇斯底里的尖嗓一點都不像她平時的溫柔嬌媚,仙仙驚恐地以一手掩住嘴巴,水汪汪的眼楮彌漫著氣惱。

「我害慘你?」一見面就說這種話,衛景桓感到莫名其妙。

「這不是你的目的嗎?」情緒一旦有了發泄的出口,河東獅吼的潑婦樣也讓他看光光,仙仙索性把話挑明。「故意說我是你中意的人,害我成為眾矢之的!」

「我害你成為……」眾矢之的?應該是眾人羨慕的對象吧!衛景桓不以為然。

「玫馨表姊一听見你中意我,便失去理智地撲過來打人……」

衛景桓臉色一變,靠過來想檢查她,「你有沒有受傷?」

「別亂踫啦!」仙仙慌張地拿書擋住他的手,「我沒怎麼樣。幸好玫璇反應快,阻止了玫馨表姊。可是看到向來冷靜理智的玫馨因為你而變得不可理喻,差點連大表哥、二表哥都架不住她,令人好難過。」

「她想傷害你,你還為她難過?」衛景桓不可思議。

「還不都是你害的!」仙仙擲給他一個大白眼,可惜她的白眼威力有限,怎麼看都像是小女孩在撒嬌。

「宮玫馨自作多情,關我什麼事?!」衛景桓冷哼道。

「你怎麼說這種話!」仙仙氣嘟嘟的。

「我沒說錯。如果每個對我有愛慕之心的女子,我都要予以關心,恐怕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玫馨又不是別人,她是宮家的大小姐,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千金嬌嬌女。她那麼驕傲自信,以為你一定會選中她,你卻選我,教她情何以堪!」

「一來,我沒要她來相親。二來,相親宴上的千金小姐豈只她一個。若是每個不請自來的千金小姐都要我負責,我每天吃威而剛也應付不完。」

怎會扯上威而剛?

仙仙眼里都是狐疑。

衛景桓被她的表情逗笑,她實在是天真得可愛,可愛得誘人犯罪呀。

坐而思,不如起而行,他俯向她,仙仙驚恐地睜圓眼,舉高手上的書阻擋他的侵犯。

「你又想欺負我!不行!不行!」

「這怎麼是欺負?我是想疼借你呀。」衛景桓被書K中,忍痛地抓下她行凶的手。

「我不要你的疼惜,只要你放我一馬。」仙仙甩開他,不悅地嘟嚷。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衛景桓臉色一沉。

「那天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盡避在他凶惡的瞪視下,膽子縮得快跟細菌差不多渺小,仙仙仍鼓起勇氣表明心意。「也請你不要拿我當炮灰了,你怎麼可以枉顧我的意願向家人宣布中意我,還讓他們傳達提親的意思給外婆和舅舅,這不是找我麻煩嗎?」

什麼聲音碎了一地?

衛景桓感到自己的驕傲和自尊都被她踩在腳底碾碎了。

耙情他的求婚在她眼里只是麻煩、拿她當炮灰?

一種恨不得掐死她的沖動流竄在血脈里,盡避類似的話,那天在涼亭里時,仙仙曾對他表示過,然而當時不過是假設性的問題,听時雖有些刺耳,卻沒放在心上。現在的情況大大不同,他都把一顆真心捧到她面前求她眷顧了,她不但棄之不理,還視為洪水猛獸,教他如何吞得下這口氣!

他好想狠狠的,狠狠的……

但教衛景桓意外的是,都到了里子面子全被她踩到腳下的地步,他最想做的居然不是殺了她泄憤,而是狠狠的……吻她,直到她把那些話收回去。

衛景桓頭皮發麻,隱約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你怎麼了?」看他眼神從凶惡轉為驚恐,臉色也由鐵青轉白到漲紅,仙仙好擔心他會被她氣得腦中風。

她應該沒有講什麼很過分的話吧?

仙仙忐忑不安了起來。

「你不要嚇我喔。」

衛景桓默不作聲地瞅住她,視線在那雙盈盈的水眸里搜尋,發現自己正縮影在她幽深的瞳眸里。

她的眼里有他,然而心里……是否也有呢?

「好歹回我一兩句,讓我知道你……」沒事呀!

「沒被你氣死嗎?」衛景桓的聲音又輕又柔地接口,但每個字都像從齒縫里擠出。

仙仙眼圈一紅,「你怎麼可以這樣誤會人家的好意!我是擔心你耶!」

「你都認定我在找你麻煩了,還會擔心我嗎?」

他怎麼每一句話都帶刺呀!仙仙被刺得渾身輕顫,連聲音都抖了起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剛才……雖然是實話實說,但沒有……詛咒你或是……惹你不開心的意思呀!我是很認真的跟你討論……我的感受,為的也是我們兩人的……終身幸福呀!」

說到這里,盈盈粉淚已從眼眶里滾落,她急急忙忙地撇開臉,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然而,那副受盡委屈的可憐模樣已完全落進衛景桓眼中,比任何武器都對他具有打擊效果,被她惹起的怒氣全沒了。

嘴角餃著一抹自我解嘲的苦笑,衛景桓在心里認栽。

似乎只要她一聲軟語,冷硬的心都為之成了繞指柔。剛才還想掐死她,看見她難過,听見她說是為了兩人的幸福,腦子里只剩下抱住她安慰、呵寵的念頭了。

哎,沒想到飽經情場陣仗的他竟被一名僅有兩面之緣的純真少女牽著鼻子走,難道應了人家說的一物降一物嗎?才會莫名其妙地喜歡上她,甚至動了將她佔為己有、迎娶她的念頭,雖然人家壓根兒沒放在心上,他還是……

不管啦!反正兜轉在心中那絲絲的甜蜜和歡喜是否定不了的,對她又難以放下,眼前之道便是奪取她的芳心;讓她心甘情願地屬于他。

確定自己的心意後,衛景桓伸手將她攬進懷里,仙仙驚愕地瞪大眼。

「你干嘛……」兩人靠得那麼近,他的呼吸灼熱地拂在她敏感的肌膚上,一雙黑沉沉的眼楮瞅得她渾身燥熱,只能艱難地吞咽口水。「呃……別用那種眼神看人,會讓我……」

「怎樣?」他的聲音沙啞得撩人,俊魅的臉龐朝她貼近了一公分,灼熱的氣息更加燒燙了仙仙薄女敕的頰膚。

「咳咳……你靠這麼近說話,我沒法子……思考!」她嗔惱地說。

「那就別思考。」衛景桓低喃出聲的同時,濕熱的唇擦觸過仙仙的臉頰,她感到一股電擊般的感覺通過全身,嚇得推開他。

「我……我……來這里是要拜托你撤銷婚事,不是讓你……當成玩具耍!」莫名的慌亂使得她的語氣尖刻了起來。

衛景桓眼里冒出怒火,除了氣悶她不要他外,對她一再地誤解他打算玩弄她感到好氣又好笑,但仍緊了緊牙關,耐心地道︰「我沒當你是玩具。」

仙仙壓根兒不相信,小嘴吐出更不中听的指控,「如果你沒有耍著我玩的意思,就不會明明知道這麼做會害慘我,還宣布我是你中意的人!」

「為何把我想得那麼槽?」衛景桓忍無可忍地擲出憤怒,「我就不可能因為喜歡你而提出婚事嗎?還是嫁給我真有那麼悲慘,讓你想盡一切借口來推搪我?」

驚愕的情緒罩向她,仙仙腦子一團亂。衛景桓喜歡她?盡避自己曾偷偷想過,親耳听見他這麼說時,仍有種不實在的虛幻感。

他是認真的?

那雙黝深的眼眸里,依然有著熱烈的火焰,可是她分辨不出那道火是出自感情,還是僅止于,充滿挫折的困惑令她陷進不安的情緒中。

「我不知道……好亂好亂!我只曉得你的一句話,就足以把我的生活搞得大亂。玫馨表姊因此恨我,舅媽心里不高興,舅舅雖然嘴上同意婚事,心里卻想著怎麼不是玫馨呢!這些都讓我在宮家不好過,更別提你的決定會打壞我的人生計畫。搞不好連大學都別想畢業,就得待在你們家生小孩,遑論是出國深造了!」

「既然認為嫁給我會這麼悲慘,大可以拒絕!」她的一再嫌棄,讓衛景桓忍無可忍。

「拒絕?我可以嗎?你知不知道外婆和舅舅多想跟衛家聯姻!如果我拒絕,他們一定會把我趕出衛家,到時候我無家可歸,只能過著流浪的生活,四處打工,過著清貧的生活……」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按著疼痛的太陽穴。

「我想你……」事先打好的如意算盤突然變成魚骨頭般卡得喉嚨好痛,尤其是在他怒氣騰騰的火眸注視下,仙仙膽怯得說不出口。

可這不是她今天來找他的目的嗎?都談到這地步了,不說不是要功虧一簣?!

仙仙咬緊牙關,盡避胸口灼痛得厲害,還是擲出原先的盤算。

「如果你能好心地改變主意,說你搞錯了,想娶的是玫馨……」

「你再說一次。」那聲音很輕很柔,卻比冬季里的寒流還要刺骨地吹向仙仙的耳朵。

她顫抖得厲害,連回視他的勇氣都沒有,感覺他的怒氣化成令人生畏的侵略隨時都會朝她撲來,膽怯得抖著腿想逃跑。

但她還來不及撐起雙腿,嬌弱的身軀就被衛景桓抱住,仙仙本能地舉起書阻擋在兩人之間,將頭搖成浪鼓般,拒絕他的唇靠過來,嘴里胡亂地嚷道︰「不可以吻我!你的吻技很爛,我不要!」

「我的吻技爛?」衛景桓的怒氣陡然消失,整個人呆住了。

「對,你上次把人家吻得嘴巴好痛,我不想被你吻了。」

嬌臉上的認真讓衛景桓明白,仙仙不是開玩笑。怪不得當時她會那麼用力地推開他。只怪自己太過渴望她,才會失控地傾訴熱情,掠奪她的甜美,忘了仙仙只是名未解世事的少女,那種吻法當然會嚇壞她。

「我吻痛你了嗎?」迥異于一向的霸氣,他的聲音帶著令人心動的沙啞,加上他輕握住她小手的溫柔,組合成無可抗拒的魔力,令仙仙迷惑了。「讓我補償你。」

積累在心底好幾日的渴望催促他舉起她白玉般的小手放到唇畔,當嘴唇踫觸到桑女敕如筍尖的指頭,仙仙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一雙杏眼幾乎要瞪出來。

濕潤的觸感順著她右手中指滑向手背,電擊般的快感將她渾身的力氣都抽光,仙仙頭腦一片空白,隨著他用牙齒輕輕咬她的指頭,陣陣酥麻的熱浪席卷全身,她手指一松,抓著的書本掉落下來,砸在腿上,也砸醒了她的理智。

「你……你……又欺負我!」她急忙拾起書阻擋他欺近的臉。

見她又拿書擋他,衛景桓氣得牙癢癢。可惡的爛書,三番兩次阻礙他跟仙仙親熱!

目光惡狠狠地瞪向書冊,發現她手上拿的書是他中午才自書局買回來的,衛景桓眉頭一緊,月兌口而出,「那是我的書。」

仙仙怔住,隨即心虛地放下書本,但緊接著又抓緊,狐疑地瞅著他。

「你怎會有這本書?」

「買的。」他答得干脆。

「買的?」她訝異極了。

「對,今天去書局買的。」他不情願地說。

「你去書局買?」

「我不能去書局嗎?」

他臉上有著令人起疑的紅暈,回避的眼神更加挑起仙仙的好奇。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沒辦法把你跟逛書局這種事想在一塊。你這種大忙人就算想買什麼書,應該會吩咐秘書。」

「我突然有空,就去了。」他別扭地道,希望她不要問下去。

「那你怎會買這本書?你知道我……」她及時閉緊嘴巴,領悟到自己差點說溜什麼。

「就是唐棠?」衛景桓眼里升起一抹恍然大悟,敢情她拐彎抹角問了許多,是為了確認這件事。

「你怎麼知道?」她瞪圓的眼楮里充滿狐疑,繼之而來的還有抹憤慨,「可別告訴我,你是問出版社!」

「別把我想得那麼神通廣大。」衛景桓嘴角餃著半嘲弄的微笑,「只知道你畫插畫,有出過繪本書,我就能從全國不知有幾百、幾千家的出版社問到你的筆名,出過什麼書嗎?」

仙仙想想也是,可是——

「你是怎麼知道的?」

提到這個,衛景桓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你忘了那天在涼亭里,我看過你為我畫的素描嗎?」

「光從那張素描,你就能看出這本書的作者是我?」他也太厲害了!

「我不只看了那張素描。那天你把皮包忘在涼亭,筆記本也掉在地上,我撿起時多翻了幾頁。」

「呃……」是有那麼回事。

「加上你的姓氏,出過繪本書,這兩條線索,我很自然地聯想到。」

「所以你就買了?因為作者是我?」她眼楮亮晶晶地。

「說得好像我買下書是為了討好你。」衛景桓自嘲道。

「我沒……」那個意思呀,再說,你干嘛討好我!仙仙在心里嘟嚷。

「就算我想討好你,也不會買一本我不感興趣的書回來自討苦吃吧。」

他說話時的神情是那麼認真誠懇,教人無法懷疑,仙仙方寸一緊,目光痴痴地注視他。

「雖然我是因為想到你而買下這本書,但真正吸引我的,卻是故事本身。你將書里的主人翁那個一心找回亡父的畫作的小女孩畫得真摯動人,連我這樣的大人看了,都受到感動。」

他低沉而溫柔的陳述,像一道情感暖流傾泄向她,仙仙鼻頭一陣酸熱,她勉強忍住淚水,擠出笑容道︰「這本書大人也可以看呀。」

「我知道。」他點頭附和,看出她偽裝出的堅強底下的脆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狐疑,突然,他靈光一閃。

「你就是那名小女孩,對不對?」

那是連玫璇都沒想到的秘密,仙仙驚訝他怎會知道,心中充滿心事被揭露的震懾,聲音跟著發顫。「你……怎麼知道?」

「女乃女乃提過令尊是名畫家。」

「畫家」兩字像一把鑰匙,啟動了舊日的傷痛,也開啟了塵封已久的記憶,仙仙方寸緊縮,嘴唇抖動出喑啞的聲音,「唐棠是家父的名字。」

「你是為了紀念他,才用他的名字當筆名?」

這句話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陳述。仙仙艱難地點頭,視線迷茫地望進衛景桓眼底。那里除了了解外,還流淌著溫暖的關愛,她哽咽一聲,感到舊日的傷痛都在他的眼光照拂下獲得安慰了。

「若不是我生病,媽媽也不會把爸爸最心愛的幾幅畫賣掉。」雖然已經是那麼久的事了,但每次回想起來,仙仙仍然傷心不已。「後來,家里有了進帳,他們原本想把畫買回來,買主卻準備搭機離台,他們才會在追去機場的途中出了車禍……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生病就好了。」

說到這里,嬌弱的身軀因承受不住那份心靈上的痛楚而劇烈顫抖。

「仙仙……」衛景桓不假思索地再次將她摟進懷中,這次她沒有反抗,嚶嚀一聲地投入。

「都是我的錯……」難言的悔疚和悲痛席卷向她,仙仙泣不成聲。

「那不是你的錯,你必須要學會不把所有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這件事誰都沒有錯。生病不是你願意的,你父母是基于對你的愛,才會傾盡所有救治你。他們後來遭遇的不幸,只能說是造化弄人,絕非你想的那樣。」衛景桓為她承受的痛苦感到心疼。

他一直以為仙仙是個天真無憂的少女,沒想到她一直背負著沉重的悲痛。

「你這麼想……」她茫然地抬起淚汪汪的眼眸,聲音充滿不確定。

「當然是。」他溫柔地親吻她濕潤的臉頰,眼中燒著暖暖的火焰,看進她茫然的眼楮深處。「正如讓我心動的人是你,不是宮玫馨。就算你拒絕我,我也不會選擇別人來替代你。因為不管是愛情或是親情,都不是我們單方面能主宰、轉移的情感。」

「你愛我……」仙仙震驚極了,悲痛的情緒登時被一股驚濤巨浪般的沖擊所取代。

「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對你的所有情不自禁是因為愛嗎?」衛景桓為意中人的遲鈍感到自憐,他究竟是愛上了什麼樣的胡涂人兒了。「雖然你不解風情,雖然你對我一再挑剔,可這顆心仍是為你疼著,即使冒著被你的蠻力推倒、折斷腰的危險也不退卻。雖然你對我而言,是鮮女敕了點、麻煩了些,但我還是……為你心動。」

有幾句話不太動听,但仙仙仍被衛景桓的話打動,曼頰上浮起紅暈,一顆心脹滿喜悅。

衛景桓低吼一聲,再也無法控制住體內激蕩的情意,俯下唇覆在她柔軟顫動的櫻唇上。然而,殷鑒不遠,為了洗刷仙仙對他吻技很爛的指控,他放慢步調,徐緩地品嘗她唇上的溫潤和甜蜜,耐心地哄誘著她主動為他啟開芳唇,敞開身心接受他的愛意。

仙仙嚶嚀一聲,逐漸融化在他溫存細膩的吻技下,喘息地接納他試探的舌頭。衛景桓忍不住在她嘴里逸出嘆息,男性的舌頭輕輕地攪動她口腔里的甜蜜,激情如潮水洶涌,他終于等到她心甘情願的降服了。

然而,她是那麼嬌女敕、稚弱,禁不起狂風暴雨的摧殘,對她的珍惜和寵愛,使得衛景桓按捺住體內燒灼著的男性需要,小心翼翼地誘導她體會接吻的甜蜜,雙手輕柔地抱住她,揉撫著她的背。

時間在兩心相屬、兩情相悅中過得極快,一對有情人的呼吸急促得如剛參加一場馬拉松的賽跑,他們眼神迷茫,身心仍陶醉在彼此的氣息和感觸中,直到尖銳的鈐聲闖進了兩人的小天地,嚇壞了初嘗滋味的仙仙。

Shit!

衛景桓在心里咒罵,立刻明白壞他好事的罪魁是誰。

他溫柔地安憮仙仙受驚的情緒,接了內線後,重新回到心愛的人兒身邊。

「是劉秘書。她提醒我,該帶你出發去餐廳了。」

「餐廳?」仙仙仍未從激情中完全恢復過來,暈眩地問。

「劉秘書沒告訴你,我約你一塊晚餐嗎?」

仙仙搖了搖頭。

「讓我重新提出邀請。」他無比溫柔地執著那軟若無骨的小手,深情地看進她微醺的眼眸里,低啞著聲音問︰「願意接受我的邀請一塊用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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