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魔王傳說 狼山峭壁

當她中箭的瞬間,她想過「死」這個字。

她死了,就不用再作戰了。

她死了,就能見到爹娘、哥哥……

還有——靡離!

若是能再看見靡大哥,她一定要和他說聲對不起,請他原諒她!

胸上的燒痛令千翼紅雪緊閉的眼皮子顫動。

不得安穩的昏眠、空氣之間的悶熱都教她難受,她不由自主地晃動沉重的腦袋,想抬手拂開黏在臉龐、頸上的發絲,可做不到。

驀地,她感覺到濕涼毛巾替她擦掉汗水,為她整理長發,她努力好幾次才能撐開雙眼,注視著面前的人影……

忽明忽滅的燭光搖曳,映照著一張慘白卻邪美無比的臉龐。

那面容不是她想見的家人,不是靡大哥,而是她又恨又怕的中行魅!

「我們的人……全部回來了?」她語調疲憊,對這救了她又照顧著她的可怕男人生出迷惑、矛盾與不解的情緒。

處于矛盾中的不只是千翼紅雪,還有中行魅自己。

他好不容易才甩開追兵,帶著千翼紅雪躲入狼山的岩洞里。

還花費整整一天一夜沒睡,替她月兌下面具和甲冑,清理、包扎傷口,照看她的傷勢……

現下,她終于清醒了,他不禁放下重擔,這才感受到一直跟著他的月復痛幾乎從沒停過。

「沒有‘全部’,很多人來不及撤退,都被匈奴兵抓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得慶幸中國公主沒一箭射中你的心髒。」

他痛得語氣顫抖,忍不住將毛巾丟回水盆里,在千翼紅雪的身邊找了塊岩石靠坐著,開始調整氣息。

千翼紅雪循著中行魅的視線望向岩洞之外。

那待在黑暗里,不敢造次進入洞中的一小群人,就是先前同她一塊浩浩蕩蕩地出征,如今僅存下來的?

她面容扭曲,因不忍而掉轉頭望向中行魅兩手握拳、神色痛苦的模樣,她知道他的病又犯了。

「那一夜……我的部落被匈奴人搗毀時,你是不是也在那兒……」她不問他的病,只想弄明白她心中的疑惑。

中行魅無言。

他撐起痛楚的身軀走到洞口,對在外頭緊張地守候著的各部落勇士們喊道︰「魔王休息幾天就會沒事了,大伙也自個兒找地方休息吧!」

「匈奴兵……來攻擊我家的那個晚上……你和他們一起來的,是不是?」千翼紅雪的視線追著重回她身邊的中行魅,須臾不離。

見他不答腔,她掙扎著坐起身,急喘地質問,「是不是?」

「不是!」中行魅煩悶地回應她不停的詢問。

「匈奴是匈奴、我是我,那天晚上,我是一個人到你家那兒的!我早就跟你爹講過,白狼族是打不過匈奴人的,要不是我,你老早同你爹娘、哥哥一樣,被匈奴兵抓去砍頭了。」

他扶住顫抖虛弱的千翼紅零,體內稍減的痛楚又一陣一陣地開始擾亂他。

千翼紅雪躲開中行魅的支撐。

她抓緊毯子護身,以自己的力量倚靠著岩壁。「我的族人……還有今天在戰場上的士兵……你有能力救他們,為什麼不救?」

「他們跟我無關,我為什麼要浪費力氣救他們?」中行魅冷淡的回應不相信他話的千翼紅雪,趕忙在體內的疼痛未加劇之前,運氣將它壓制住。

歷經一場敗仗,他的法力正以他從沒經驗過的驚人速度流失,相對的,他的身體亦承受著能量喪失時的激烈痛楚!

「過不了多久,匈奴兵就應該會找到這兒來,我們得改變作戰對策……」他竭力克制住疼痛,直視也正遭受箭傷痛苦的她。

「夠了!」千翼紅雪打斷中行魅的話,忍住胸痛,急促的喘氣。「我不想再戰……這半年多來……犧牲的人已經夠多了……現在……我怎麼面對外頭那些……那些仍舊相信我的人?怎麼和死者的家眷交代?」

匈奴王的勢力銳不可檔,酋長、酋長夫人和雄健死心已成事實,現在,我們更要愛惜自己……

黑衣騎兵它是幻影!你相信,它就成真,你不相信,它就是假的!

千翼紅雪的腦袋里充斥著靡離曾經提醒過她的話……

也許,她對抗匈奴的這場戰爭是注定要失敗?

在現實和虛幻之間,她選擇了虛幻,因為她錯誤的選擇,害死那麼多跟隨她的各部勇士呵!

千翼紅雪沉痛的出聲,「我不想再扮波波阿那,就到這里結束——」

「結束?!你開什麼玩笑?」中行魅惱火的抓住她縴細的肩膀,就著燭火直視她盈滿淚光的褐色雙瞳。

「要不是因為你鬧孩子脾氣心不在焉,而且加上你那可笑的同情心放過西獨軍影跟那個宣和公主的話,你就不會受傷,我們的軍隊也不會被打敗,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千翼紅雪怔怔的聆听他的責罵。

她張口說︰「是啊!是我錯了……你說白狼族打不過匈奴,其他部族也是吧?奕提冒頓終究會征服各個部族,成為這大漠中惟一的真主……你早就知道的,卻還是設下圈套讓我自己往里邊跳!

「是我錯了……你說得對,我是鬧孩子脾氣,我現在才想到,我也不過是個孩子啊!我竟然相信你的話,以為自己可以消滅國力鼎盛的匈奴……我不應該被復仇蒙蔽了理智,變成被你利用的工具……唔——」

千翼紅雪被中行魅突如其來的擁吻嚇一大跳!她本能的抵抗,卻礙于受傷的身子,絲毫使不出力來。

中行魅樓緊住發燙顫抖的雪白果身,火舌在她的盾瓣上狂肆侵略,甚至強行攻入她的口中,奪取她獨特的芬芳、聰慧話語,糾纏著她頻頻閃躲的小舌。

中行魅的狂吻令千翼紅雪感到窒息。

好一會兒後,他才松開她。

千翼紅雪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你殺了我呀!咳……我死了……你同樣也能從我這里……得到你要的法力……咳咳咳……來吧……動手啊……你休想再利用我挑起戰爭。」

她不停地喘氣,感覺到胸上的傷口痛楚難當。

千翼紅雪的表情教中行魅想起師父死前看他的模樣——

親如生父的師父呵!他並不想殺師父的,可師父忌憚地的修為超過他,所以要他死,他是被逼得不得不先對師父出手……

用師父教導他的法術,殺掉師父!

從師父死亡的那一刻開始,他也拋棄了對人的所有情感,只身離開中原,開始在塞外漂泊,修煉法術。

修煉、修煉,再修煉,修得能毀天減地的巨大法力,成了他惟一專注的目標。

直到他獲得千翼紅雪——

這美麗、聰穎、復仇心切的孩子呵!因為她,他確實是朝著惟一的目標前進,他的法力的確更上一層樓啦!但是同樣的,他也因為她而飽嘗苦果!

眼前含怨的表情像是在嘲諷他自作自受嗎?

「該死的……不要那樣看我!」中行魅低吼,「我不會殺你……你是我的!你別想從我身邊逃開,想都不要想!」

他抱住她!把臉埋在她的頸側,嗅聞著她的體香,想借此緩和侵襲他的痛楚,卻效果不彰。

「好痛!」被中行魅壓到傷口的千翼紅雪倒抽一口氣。

同時,她感受到緊緊摟著她的男人渾身打顫、冷汗涔涔!

「你……」她困惑的張開嘴,注視著在戰場上殘酷無情,還害死靡大哥的他,此刻竟成了病貓?!她腦袋中只剩一團亂,不知道該是同情他?該是高興?還是應該恨他、仇視他?

中行魅敏感的察覺到千翼紅雪的不知所措。

「小雪……」他抬頭凝視著眼眶泛紅的可人兒。

「你剛才說的都對,我是利用你來增強我的法力,可你不也替其他部族建立了家園?現下,你狠得下心舍棄他們和守在外頭的人,任他們被匈奴人宰割?不!你不會這麼做的……你同我一樣,都陷在這場戰爭里了,躲不掉!也逃不掉!」

他不顧體內的痛苦而傾身向她,溫柔地吻上她輕顫的唇,她的喉頭和細致織美的鎖骨……

「不要……」千翼紅雪虛弱無力的承受他的摟抱、親吻。

他壓得她的傷口發疼,牽連得連她的心都痛了!

「中行……」

「小雪……別反抗我。」

中行魅又吻住猶疑的唇瓣,不再輕柔,而是狂暴!

「唔!」千翼紅雪整個人被男人包圍著,在他急促的心跳底下喘息。

忽地,這岩洞的景象不禁教她憶起他奪去她清白的那一夜——盈滿眼瞳的淚珠兒不自覺地滑落她的兩腮!

是啊!她同中行魅一樣,都餡在這場戰爭里,躲不掉,也逃不掉!

在淚光之中,千翼紅雪迷惑憂慮地瞧著中行魅的身上已然沒了黑霧,而是散出白色的煙氣……

+……+……+

日正當中。

熱風拂過崎嶇的岩石群,不時卷起一陣陣的沙塵。

誠如中行魅所料,西獨軍影的人馬沒花太久的時間便找來狼山,且會合了樊提冒頓派遣的援軍,將整個山頭包圍得密不透風。

包甚者,匈奴軍為了逼出魔王,開始宰殺俘虜,把他們一個一個丟在馬背上,讓馬兒載著尸體回到它們最熟悉的地方。

經過三天,接到幾十名身亡的戰俘,魔王終于步出岩洞,出現在各部族人與匈奴軍的眼前……

「魔王,你考慮得如何?」

居于高處,鬼面與甲冑重新穿戴在身上的千翼紅雪強忍著重傷,俯視西獨單影的大軍,以及在匈奴軍最前方一字排開的戰俘,沒有考慮就喊出聲,「你若保證不傷俘虜,還有跟著我的所有士兵與老弱婦孺,我就投降。」

魔王的答覆教俘虜、各部族的勇士群起抗議——

「不可以投降!」

「對!我們寧可死,也絕對不向匈奴屈服。」

「波波阿那魔王……您是神軍的領袖啊!萬萬不可以為我們投降!」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哼!你辛苦努力了八個月,只差一步就能到達王廷直取樊提冒頓的腦袋,今天,你竟然要輕言放棄?」跟在千翼紅雪身旁的中行魅亦不滿她的回答。

千翼紅雪無語。

她默然地聆听西獨軍影繼續叫喊——

「魔王,只要你肯投降,我們大王一定會對你和你的人馬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哈!」

中行魅看不慣千翼紅雪的態度,遂站出來取代她發言。「這是消滅白狼族、殺掉俘虜的人說出的話嗎?我主魔王啊!您英武聖明,絕對不會被敵人唬弄的!」

「對,我們不被匈奴狗賊唬弄!」

「我們願意跟著魔王奮戰到死。」

千翼紅雪心驚地听著在戰爭里幸存的勇士們叫囂,她急忙道︰「不……各位不能死,我已經想通了,我——」

「為了魔王、為了神軍不再受到匈奴威脅,你們願意死?這樣很好,魔王很高興呢!你們就好好的去吧!」

中行魅搶在千翼紅雪的前頭講話,同時,他將袖袍朝匈奴兵前排的戰俘一揮,善用最小的氣力,施展出最烈毒的法術——

「哇啊啊啊!」

在上百名俘虜的慘叫聲後,是他們一個個開始全身痙攣,沒多久就七孔流血、氣絕倒地的景象。

這恐怖的景況令匈奴人、各部族勇士們和千翼紅雪全都駭了一大跳!

「你這瘋子!可惡……我沒準許你殺自己人!」千翼紅雪再不能忍受中行魅詭無常的行徑,她憤怒的用手中長槍打開他。

「即使是自己人,只要是會連累到我主魔王,一個都不能留!」中行魅反手扯住千翼紅雪的長槍,順勢拉扯想沖去敵軍陣營探看俘虜的她回到他的身邊。

「你好大的膽子!放手,我是魔王,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為了您的安全,我甘冒觸犯您的風險。」

「中行魅!我要怎麼決定,這是我的自由,你休想再控制我!」

鎊部族的勇士目瞪口呆地瞧著魔王與中行魅相互拉扯,爭吵越來越激烈……

雖說他們仍有與匈奴人抗戰到底的決心,可面對慘死的戰友、突生不合的魔王主僕,他們也不禁開始惴惴不安!

西獨軍影疑慮地盯著魔王和中行魅起內訌。

不管他們是故意!還是來真的,他一樣把握機會要弓弩手朝山頭推進,並且下令,「放箭!」

瞬間,萬箭齊發,射向魔王的人馬——

「啊呀!」許多護在魔王前面的勇士紛紛哀叫出聲,中箭倒地!

「大伙沖呀——我們有神靈庇佑,不怕匈奴狗賊!」沒被箭射中的勇士們全都一鼓作氣的亮出武器,疾奔下奇岩彎徑,和匈奴兵決一死戰。

「不可以,你們快回來——」千翼紅雪強忍著傷勢吶喊。

但她沖出去的身子卻被中行魅攔腰拖抱著往後退,這令她氣憤的轉頭大罵,「放開我!你想丟下大家,自己一個人逃走?你這陰險的小人……放手,放開我!」

「我不會讓你把性命拱手交給匈奴人的!」中行魅非但沒放手,反而將他一手創造出來的傳說——魔王——帶離兩軍交戰之處,往山徑的另一處奔逃。

「別讓魔主跑了!」大軍在西獨軍影的指揮下,團團圍住中行魅的退路。

「該死的……」中行魅低聲咒罵。

他緊摟住千翼紅雪、眼觀四周,在先前的過度施力與身體痛苦尚未消失的雙重壓力下,他開始顯露疲態。

千翼紅雪這才感覺到中行魅粗嘎的喘氣聲。

她打起精神直視著他蒼白而顫動的面容,諷刺的笑著。「怎麼?你的病又犯了?你殺死這麼多人……高興了吧?恭喜……你的法力又能增加了……」

「閉嘴!」中行魅怒瞪著懷中人兒一臉譏刺的表情。

同時,他心驚肉跳的暗忖著咒文怎麼會不管用?

那往常都能借由念咒而進入他體內的恐怖能量呵!此時,不管他怎麼努力,那些力量竟然都轉化不進他的身體里?!

新的法力得不到,他所擁有的力量又不斷在流失……

護住千翼紅雪的中行魅環視周遭的敵人,頭一次感到害怕!

「魔王、中行魅,你們的人都被我們抓住了,現在,只剩下你們兩個裝神弄鬼的逆賊,投降吧!」

「我主不會投降的!」中行魅冷笑著回應隨屬下追來的西獨軍影。

他的心思忍不住又落在因傷重而逐漸意識昏沉的于翼紅雪的身上,同樣地,他也感受到自己那法力已殘存不多的身軀一直強烈地燒痛著。

那痛楚,就像是侵人海一根骨頭里,故意挑刺、折磨著他啊!

烈日照耀的狼山上,兩軍因人數差距的懸殊,很快便分出勝負了。

中行魅從沒想過自己會失敗,他也不認為自己會失敗!

他思緒快轉,緊盯著慢慢朝他逼近的匈奴軍,渾身的痛苦頓時全化作一顆顆汗珠落下。

乘于馬上的西獨軍影冷眼注視著中行魅護著魔王,似乎猶想作困獸之斗的模樣。

「投降吧!」他一面朝中行魅大喊,一面駕馭坐騎往前……

中行魅看準時機,騰出一只手從懷中取出最後一截白茅草丟向西獨單影——

他強忍住身體的不適,使盡全力施展法術

「轟隆!」一聲巨響陡地傳來,被施了法的茅草驟然化成一道強風襲向匈奴兵。

「哇啊——」來不及防備的匈奴軍大多被夾帶著碎石沙塵的強風打得人仰馬翻。

見狀,西獨單影急吼!「放箭!」

「哼!」中行魅悶哼一聲,就在他揮舞長袖,操控風沙擋下百余只飛箭的當兒,同時強忍著身體里的劇痛而提氣一躍,抱著千翼紅雪突破重圍。

縱使中行魅的法力高明,體力卻也有限,依舊是寡不敵眾。

在前僕後繼的匈奴兵圍堵下,他不得不帶著千翼紅雪退回崖壁。

「狗巫師沒體力了!」

中行魅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就又要對付拔刀沖向他的西獨單影和匈奴兵。

「呀——」

身體痛得無力再施展法術的中行魅大喝一聲,用力摟住千翼紅雪,在連番的攻擊之間左右閃避。

幸得陡狹崖壁的幫助,中行魅尚能從敵人的進攻里存活。

包進一步的,他開始利用地形,引誘匈奴兵跌入他背後的懸崖,同時乘機搶下對方的劍。

小心!不要被狗巫師騙到崖邊……」西獨軍影心急的提醒不斷往前沖的匈奴兵。

「啊呀——」

「哈哈哈……蠢豬,統統下去!」

西獨軍影著急的警告與不慎中計跌下崖壁的匈奴兵教中行魅得意的暢笑。

接下來,他憑借著手中的利劍和地勢,又逼得幾個匈奴笨蛋跌落到崖壁下掉死。

「狗巫師!」西獨軍影怒吼,提刀揮向中行魅。

「哼!」中行魅握緊長劍對上西獨單影的刀刃——!

兩兵器踫撞發出「鏘鏘鏘」的急促刺耳聲響。

中行魅在西獨軍影毫不留情的攻勢下,時而守,時而反攻。

可畢竟他帶著一個傷者,行動難免窒礙。

忽地,他靈機一動,「哇——」的一聲朝西獨軍影大吼。

西獨軍影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後退幾步,眼神銳利的緊盯著中行魅,以為他又要施展法術了。

「嘻……哈哈哈,你被騙啦!笨蛋。」中行魅唬人的伎倆一得逞,便趕緊將千翼紅雪放到岩石旁。

然後,他迅速撿起匈奴兵遺落在地上的武器,以雙手雙劍全力攻向西獨單影。

「西獨將軍小心!」

「快射箭!」

「不行!現在若貿然射箭,恐怕會傷到將軍……」

周遭的嘈雜聲、兵力的交戰聲、悶熱的天氣……靠在岩石上的千翼紅雪,整個人昏沉沉地感受到充斥在她四周的一切。

她半闔著眼瞥向和西獨軍影纏斗的中行魅,不明白他為何要使劍,而不施展法力?

但她更不明白的是,中行魅已經身體不舒服了,為什麼還不丟下她一個人趕快逃走?

他的幻術已經被匈奴識破,跟隨她的幾千名各部族人不是戰死了,就是被俘,如今,她這個假的波波阿那已不再是常勝不敗的奇跡了,她應該沒有利用價值了阿!那他還要她做什麼?

「啊!」

千翼紅雪忍住傷口的劇痛,強睜開眼看著兩人纏斗不休的身影,當她看見西獨單影只差一步就被中行魅逼落崖壁時,她忍不住月兌口驚呼……

同一時刻,努力承受著身體不適的中行魅大喘幾口氣後,遂將雙劍直指向只剩兩條手臂掛在崖壁岩石上的西獨軍影,得意的笑出聲。

「何必撐得這麼辛苦呢?你就松開手,到下面去陪陪為你犧牲的部將們吧!」

「將軍——」

匈奴兵想上前來救人,卻又顧忌著他的法術,看得中行魅不由得揚起嘴角。

西獨軍影死了,他就有機會帶千翼紅雪逃下山!

中行魅一面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盤,一面將劍尖移向崖壁。

千翼紅雪別過頭,不想看見又有人死亡。

驀地,她的眼尾余光瞥到自匈奴兵里竄出一名身材嬌小的男子,朝中行魅的方向拉滿弓正要出劍殺人的中行魅陡地感覺到從身後竄來的風,他本能地轉頭,驚見那朝他疾射而來攻擊時,迅速的一劍將它打開!

苞隨著飛箭而來的,竟是一名嬌小的匈奴兵……

「呀——」匈奴小兵吼聲清亮,他雖然生得嬌小,可劍法卻相當犀利。

中行魅連連接招,對這意外沖出的匈奴小兵大感不解。

直到四周的士兵緊張喊出——

「小心啊!鮑主。」

他才恍然大悟,眼前這劍法利落的匈奴小士兵竟然是……中國公主?!

「又是你!」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中行魅兩眉一揪,深吸一口氣,強力克制住身體的難受,長劍直指害千翼紅受重傷的宣和公主。

千翼紅雪顫抖地抬手按住痛楚的傷口,眼楮盯著中行魅使著雙劍忙于對付宣和公主。

片刻,由崖壁爬上來的西獨軍影也加入宣和公主一起對付中行魅。

他為什麼不用法術?

千翼紅雪仍覺困惑地注視著中行魅,見他在兩個敵手的攻擊下漸漸顯出疲憊,但依舊頑強地奮戰。

她的目光再次移向靠近不了陡狹崖壁的匈奴兵,見他們拉滿的弓箭全指向中行魅,卻又不敢發射,就怕會傷到宣和公主和西獨單影。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當初,她找中行魅幫助她,只是想報復匈奴人毀她的家、滅她族人的仇啊!但她卻沒料到,她反倒害了更多部落的人因此而白白犧牲!

「鏘啷——」

千翼紅雪蹙眉聆听著刀劍激烈擦撞的響聲,感覺到自己傷重的身子沉甸無比。

「魔王,納命來!」

她循聲望去,倏地看見宣和公主提劍朝她沖過來!她本能的抓住矮頭迎上利劍。

「魔王!」

中行魅目睹宣和公主的攻擊轉向,他驚詫的大喊一聲,立刻拋開西獨軍影,飛身過去幫千翼紅雪。

但西獨單影卻故意阻在他的面前,擋住他救人的行動。

「走開!」中行魅大吼,幾次想擺月兌西獨軍影卻失敗。

「狗巫師,沒體力施妖法啦?今天,狼山就是你和魔王的葬身之地!」西獨軍影揮刀砍殺中行魅。

「誰先死還不知道呢!」

中行魅冷笑一聲,劍尖直刺西獨軍影的眼楮,在西獨軍影忙著躲開攻擊的空隙,他的另一柄劍則使盡力量月兌手而出,射向正與千翼紅雪纏斗的宣和公主。

千翼紅雪幾乎要招架不住宣和公主的攻勢了,她的身子也慢慢被到崖邊,就在那危急之際,她竟然看見宣和公主身子一頓,在悶哼一聲後,左胸穿出一截冒出血的劍尖。

中行魅?!千翼紅雪直覺知道是他幫了她。

瞪視著逼近她的宣和公主,她努力的抓緊斧頭抵擋宣和公主的劍刀,但她只覺整個人沉甸甸的,最後竟控制不住身子往後倒……

「魔王!」

中行魅驚見千翼紅雪同宣和公主竟一塊兒跌落崖壁,他慌急的大喝一聲,在揮劍擊開西獨軍影的同時,也顧不得自己身體劇痛,整個人全力躍起,撲向千翼紅雪。

西獨軍影在中行魅飛身去救魔王時,也趕緊奔過去抓住僅剩一只手吊在懸崖岩石上的宣和公主。

急著救人,他還不忘抓住時機,對在四周待命的部屬下令。

「放箭!」

此刻的中行魅,眼中只有快要墜落崖底的千翼紅雪,他使出全力,縱身落下崖壁撈回受重傷的千翼紅雪。

只是,他還沒有提氣躍升回地面,就被百余支射向他的飛箭逼得墜落更深——

「呀啊啊啊——」

呈現半昏迷狀態的千翼紅雪被回蕩在陡峭山崖之間的怒吼拉回意識。

她虛弱地瞥向用一手抱住她的中行魅,不解他為何會露出她沒看過的恐懼、絕望表情?

「中行……你怎麼也下來了……你終究還是不肯放過我……」

她急喘著氣,感覺到他同她一起在風中飛……

然後,快速地落入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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