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葉梧悠沒有答應季青鴻的晚餐邀約,因為今天是葉梧律跟葉川靜從美國回來的日子,她決定和久違的家人共進晚餐。
以輕快的步伐踏進葉家大廳,就看到沙發上堆滿的幾袋東西,一眼掃過不外乎是GUCCI、CHANNEL之類的名牌,想必都是姑姑血拼的光輝戰果。
她就懷疑,只是去簽個合約有必要花這麼久的時間嗎?一去就是兩個禮拜,可憐的葉梧律想必當了不少天的「苦力」,扛了不少東西。
「梧悠!你回來了!快來看看姑姑給你帶了什麼禮物回來……那幾袋是衣服,這是皮包、皮帶、還有這個,上個月才剛出的新款手機袋,超可愛的吧!一定很適合你這樣的小女生。」葉家主事者,今年三十六歲的葉川靜,一見到葉梧悠踏進大底就興奮地層示自己在美國血拼的成果。
葉川靜十九歲時,這對雙胞胎佷子在家人的期盼下出生。二十四歲那年,她福薄的大哥、大嫂出了意外,撒手人寰,留下一對剛滿五歲的稚女、稚子以及整個葉氏企業,那時候的她還是個只知花錢容易不知賺錢辛苦的年輕大小姐。
但是,困境果然能激發出人的潛力。葉川靜義無反顧扛起這個重責大任,在一群商場老狐狸以及兩個女乃娃間周旋,一扛就是十幾個年頭。如今她成為商場上頗具知名度的女強人,只是每當有人瞧見她寵愛自己佷女、佷子的模樣,總讓人懷疑跟前這個興奮過度的瘋女人,真的是傳中的那個「葉川靜」嗎?
「姑姑,你又買這麼多東西了,上次去日本買的東西我都還沒用過。」被寵溺的對象顯然理智許多。
她的生活以學校為重心,十分單純,上學只雷要一套制服、一個書包,假日也多待在家中,姑姑買的東西她都收在衣櫃里,有很多動都沒動過。
「欸、女孩長大以後,總是會有需要用到的時候嘛!‘女人的衣櫥里永遠少一件衣服’,有空就該補補新貨。」她壓根兒沒想過「有空」的定義並不等于「故意延長簽約時間」。
一邊說,葉川靜邊獻寶似的從袋子里拿出一樣樣東西。
「梧律呢?」麻煩還給她另一個頭腦清醒的家人。
正想問問葉梧律的去處,就見到他端著一個馬克杯走進大廳。
「姑姑幫你準備很多禮物。」熱牛女乃的霧氣氤氳了葉梧律深邃的眼瞳,里頭笑意依然十分清晰的傳達出來。
「歡迎回來。」葉梧悠拍拍他寬闊的肩膀。
「這幾天過得還好吧?」葉川靜終于獻完寶,吩咐下人將東西提回葉梧悠房間後,關心這兩個禮拜單獨守在葉家大宅的佷女。
「呃?嗯,很好啊。」雖然是真的過得很好,但是因為季青鴻的關系,讓她不由自主有種說謊話的罪惡感,心虛的停頓後才回應。
她的停頓,引來葉梧律研究的目光。莉香則雞婆的自動幫葉梧悠接下去補充。
「前兩天梧悠小姐的老師開車來咱們家。」莉香說道。
雖然那天小姐直接被載出去,但是後來從小姐口中證實她小小女佣的猜測果然沒錯,果真是普通的教職員工,難怪開輛樸實無華的TOYOTA。
「喔?」姑姑與葉梧律同時望向她。前者眼神疑惑,後者的眼神則充滿驚訝。
葉梧悠差點被嚇出一身冷汗。她沒打算太早讓家人知道她和季青鴻的關系。
「喔?是來做家庭訪問嗎?」葉川靜開口詢問。
「不是,他不是我們導師。」葉梧悠趕緊說明。
「而且我們學校好像也沒有家庭訪問的制度吧。」葉梧律想了一下。
「這樣啊,之前好像有听梧律提到過……那個老師到底來做什麼?」葉川靜還是很好奇老師到底所為何來。
葉川靜邊發問邊私下揣測。
不會是梧悠在學校里發生什麼問題吧?不,不可能。她隨即推翻這想法。憑梧悠在校園里的優秀表現,又是學生會長、又是演辯社長跟女籃隊長,當下就被眾師長們封為西苑之光,校長只差沒有感動的頒個什麼榮譽成就獎表揚她了,怎麼可能會是問題學生,還需要老師輔導。
「是這樣的,那位老師十分熱心,不但是我們學生會的指導老師,還義務來幫忙我們演辯社參加今年的辯論賽,所以他來找我討論相關事項。」連自己都感到這個解釋真是合情合理。語畢,她在心中偷偷吁了一口氣。
她也不算說謊啦。那天去淡水,當然也跟季青鴻聊到關于辯論賽的事情,只是後來聊的不只這個話題而已。葉梧悠十分大方原諒自己的選擇性回答。
「原來是這樣,害我差點以為你是不是發生什麼問題,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听完她的說明,葉川靜安下心。
發生問題?
葉梧悠心想──不知道「師生戀」算不算「發生問題」的一種?
※※※
「吃飽了嗎?」季青鴻再度飲盡一杯DryMartini之後,關心坐在身旁共進晚餐的葉梧悠。
「嗯。」放下擦嘴的紙巾,葉梧悠點點頭,見季青鴻將空酒杯往桌上一放,再度招手叫來店內服務生。
自從淡水之旅後,他們似乎是開始正式交往。常常一起吃晚飯,當然,去最多次的地方還是「狂想曲」,除了餐點與飲料好吃、免費外,季青鴻還可以順便辦公事,所以他們幾乎每一家分店都去過了,只除了較遠的台中分店,目前都是季青鴻單獨開車南下視察。
為什麼說「似乎是」?因為連她也不太懂兩人目前的確定關系是什麼?就連彼此說句愛不愛、喜不喜歡的機會都沒有過,只是彷佛他們應該這樣在一起。至少和季青鴻相處的時光很愉快。他是個禮貼的男人,不論食衣行還是玩樂,他都會先確定她的意願,讓她感到他對她的重視,這是她以前所想不到的。
對季青鴻認識、了解愈深,她就發現自己似乎對他愈有好感。
也許這種好感就是喜歡了吧。
「我們等一下去開房間。」突然他色眯眯的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
不管喜不喜歡,這家伙果然還是一頭貨真價實的大!
「那有什麼問題,明天我會去拘留所探望你的,‘季老師’。」大方的自動贈送季青鴻臉頰一個香吻。
當季青鴻對她露出色魔面貌時,她就試圖用「季老師」三字喚醒他的道德感。
「喂喂,別老是用這一招對付我。」季青鴻不是滋味的回話。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一听到那三字就像孫悟空听到緊箍咒一樣,被吃得死死!偏偏目前又沒有任何回敬的對策。
「誰叫你三不五時就要顯露一次真面目給我看。」
「我的什麼‘真面目’?」
「大色魔。」
「……」可惡,又一次無法反駁。季青鴻陷入極度懊惱中。
「還有,如果你想和我多吃幾次晚餐,奉勸你不要三不五時就酗酒,否則即使你酒精中毒身亡,我也不會去送葬。」她的視線對準剛剛服務生為他送上來的第三杯酒,screwdriver,俗稱「螺絲起子」,後勁雖強,卻從不曾對他構成威脅。
她發現這男人簡直把喝酒當成習慣了。雖然從沒在她面前醉過,卻依然讓她擔心他的健康。
「今晚就到此為止。」季青鴻十分受教,甚至還帶著曲線優美的微笑。
盡避剛剛葉梧悠十分惡毒的詛咒他,但他非常明白這是她的關心,或者該說是她慣有的關心他的方式,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心青暢快。
「你笑得很惡心。」看他一副沉醉樣,讓她懷疑他是不是喝到腦筋壞了?
「這是感動,能讓親愛的梧悠同學關心,我可是很感動的。」季青鳴大手一撈,將葉梧悠半個身子摟在胸前,趁著沒人注意,低下頭用嘴偷襲她粉女敕的唇瓣。
「住手,這里不是貴賓室,季青鴻!」今天他們不是坐在專屬的貴賓室,但這男人居然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呃,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避諱的吻她,真是一匹大!
「嗯咳。」一聲不知好歹的乾咳在他們身後響起。
葉梧悠手忙腳亂從季青鴻的懷里掙扎出來,趕緊順好被他弄亂約頭發以及衣服,緋紅的雙頰不知是因季青鴻的吻還是害羞。
「請問季老板,我是不是可以依‘性侵害未成年少女未遂’的罪名將你綁赴警局?」
來者何人?正是季青鴻從小認識到大也斗嘴到大的好友,老家伙連風宇。
「不行。第一,我們兩情相悅,你要是棒打鴛鴦一定會下地獄;第二,你一去警局就等于自投羅網,會被警局以通緝犯的罪名逮捕入獄,不論如何,屆時我都會少個朋友,多無聊。」季青鴻站起身面對陳舊一身黑的連風宇,當然他的面貌還是一如先前那樣狂肆,就像「通緝要犯」。
「連風宇。想必你就是梧悠同學了。」不理會好友的調侃,連風宇逕自轉向葉梧悠的方向,和她打招呼。
他跟季青鴻不常見面,卻不見得不會互通訊息。雖然那家伙每次打電話給他,開頭問候語一定都是欠扁的那幾句︰「咦,你還能接手機啊?想必還沒吃牢飯嘍。」
「連大哥,其實我算是見過你。」她握住連風宇伸出的手。
「喔?」連風宇挑起一邊英挺的濃眉。
「你弟弟是我的同學。」
好幾次她和葉梧律踫巧在校門看到連沙宇睡眼惺忪,從一輛黑色的敞篷跑車上被扔下來,開車的那人跟連沙字長的不是十分像,甚至可以說和駕駛者「凶惡」的面貌比起來,連沙宇簡直可以用俊美來比喻了!
她和葉梧律猜他應該是連沙宇的兄弟,今天听到他的姓之後,終于可以確定。
「對了,沙宇也是西苑高中的。」他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頭。
「莫非你就是那個‘葉梧悠’?學生會長?」偶爾听連沙宇提起學校事務時听過這名號,卻沒有反應出季青鴻的梧悠同學就是連沙宇口中的學生會長──葉梧悠。
「嗯。」被指認出來的她乖乖點點頭,證實連風宇的聯想。
「你們聊一下,我去去就來。」看眼前相認愉快的兩人,季青鴻邁開步伐。
「你去哪里?」葉梧悠喊住他。
「表演。」拋下莫名其妙的話,他朝店內擺放的白色鋼琴走過去。
「這家伙從以前就是這樣,愛現。」連風宇坐下來,面前依然是冰綠茶。
「呵呵。」听了連風宇的話,她的眼光透過人群搜尋到在鋼琴前坐下的季青鴻。
他緩緩打開琴蓋,朝吧台示意關掉音響後,雙手輕輕溜過一遍所有琴鍵試音,接著清柔的鋼琴聲立時流泄在「狂想曲」店內。
頓時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店內女客們的注意力輕易就被鋼琴前的季青鴻擄獲,或者有些人根本就是在等這一刻。
「我懷疑他根本就是靠這招在賺錢的。」連風宇嘆道。
「愛上他的女人,注定會很辛苦。」季青鴻太耀眼,就連平常他牽著她逛街買東西,擺明「我們是一對」,女店員都還敢當著她的面,肆無忌憚的勾引他,由此可知她當初的預言並沒有錯。
「你呢?開始辛苦了嗎?」連風宇帶著笑意問。
「連大哥常過來?」葉梧悠直接將連風宇的問題格開,帶著甜甜的微笑丟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不常,今天是那家伙特地打電話約我,說是要介紹未來的弟妹給我認識。」這小妮子果然很機靈。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瞪了一眼鋼琴前正專心彈奏的季青鴻,心里卻依然感到濃厚的甜意。
「沒錯,你要好好刁難他一番,替我們這些被他欺壓多年的親友報仇。」連風宇一本正經的模樣,讓葉梧悠笑出聲。「必要時,我們都會給你幫助。」
「呵呵……原來連你們都難逃他的婬威。」
「那家伙每次打電話來問候,不是說‘還沒死’就是問‘吃牢飯了沒’,如果不是他在電話的另一頭,我想他不會苟活到現在。」說到這里,連風宇將手指關節捏得喀喀作響,彷佛隨時都準備回敬積壓多年的小仇小怨。
「你們認識很久了吧?我記得季青鴻說他八歲就認識你了。」雖然是多年的老友,但他們的年齡並不相當,連風宇的年紀還比季青鴻大上四歲。
「這麼說來,他告訴你他怎麼認識我的了?」連風宇正捧起綠茶待飲,听到她的話之後,馬上放下那杯茶驚訝的問,表情非常不可思議。
「你是說他八歲時的綁架事件嗎?」呃,莫非季青鴻告訴她的這件事很秘密?否則連風宇為何一臉驚訝。
「嗯,真不可思議,他居然已經告訴你了。」
要不是說漏嘴,就是他真的很信任、甚至很喜歡眼前這女娃兒。
他和季青鴻相識在十幾年前。那小子八歲時曾被綁架,歹徒覬覦的當然是季家雄厚的財力,並且心狠手辣的打算得到贖款之後就撕票。當時,以保全、偵探等為事業的連家接了這件委托案,比警方早一步找出肉票被藏匿的地點,就在歹徒把槍對準季青鴻的那刻,尚在接受訓練而跟著父親累積經驗的他沖上前去,替季青鴻挨了子彈,幸好子彈射偏了方向,打中他的肩膀而不是心窩。
他記得那時候對季青鴻的第一印象是內向、膽小,被他自動歸類為將來必定沒用的男人。
在被送到醫院的路上,季青鴻跟在旁邊不停哭泣,彷佛被打中的人是季青鴻而不是他,甚至哭到他頭痛,口不擇言的怒吼一句︰「給我閉上你的嘴,要不是你太沒出息,我也不會中槍!再給我哭出一聲,我就掐死你!」
現在回想,當時他也許不該苛求一個年僅八歲的小男孩。然而他那句怨言,卻成了季青鴻人生的轉捩點,決定從季家保護周全的象牙塔走出去。
然後因為他勇敢的表現,讓季家不僅感激他,視他為季家的救星,季如真甚至親自上門拜托他教導季青鴻簡單的護身術,也因此他和季青鴻愈來愈熟,直到現在簡直熟到爛。
「一、兩個星期前他提起過。」
「看來他真的很喜歡你,否則他不會這麼坦白。」
「連大哥,你不是要我好好刁難他一頓嗎?怎麼現在就開始替他當說客,好像我應該早點當你的弟妹才是。」葉梧悠紅著臉,對連風宇坦白的話感到十分羞赧。
「不好意思,我一向直來直往不懂得含蓄。」連風宇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發。
當他們談到一個段落時,鋼琴前的季青鴻恰巧一曲彈奏畢。他再度站起身調整放在鋼琴旁卻從未曾使用過的麥克風,將它調到剛好配合他坐下來的高度,然後打開麥克風的開關說話。
「感謝今晚大家的蒞臨,現在我要將下面這首歌獻給底下的某位女孩,她的身份雖然是我的女朋友,可是因為她現在還小,所以我們什麼都不能做,希望她能趕快長大到我不用擔心會因為親近她而被關進拘留所的年紀。」季青鴻絲毫不害臊的發表宣言,眼光直勾勾地望著葉梧悠的方向。
這一串表白,引起店內所有客人的歡呼,頓時鼓掌聲、口哨聲連連。有不少人就著季青鴻的目光,循線找到葉梧悠所在的位置,好奇又新鮮的打量這個看起來果然很清女敕的「女主角」。
這是第一次,季青鴻膽敢在公眾場合公開他們的關系,也許是因為這里不是西苑校園的關系。
「看吧,我就說這小子愛現!」不簡單,他居然敢當眾示愛。
已經滿臉潮紅的葉梧悠,再說不出任何話語,連目光都不敢隨便亂擺。
爸琴前的季青鴻以鋼琴伴奏,深情的眼光依然落在葉梧悠身上,緩緩用好听的聲音唱出一首英文歌。
「Closeyoureyes,givemeyourhand,darling.
Doyoufeelmyheartbeating,youunderstand?
Doyoufeelthethesame,amIonlydreaming?
Isthisburninganeternalflame?
Ibelieveit'smeanttoebe,darling.
Iwatchyouwhenyouaresleeping,youbelongtome.
Doyoufellthesame,amIonlydreaming?
Oristhisburininganeternaltherain.
Awholelifesolonely,andthenyoucomeandeasethepain.
Idon'twanttolosethisfeeling.
親愛的,閉上你的眼讓我握住你的手。
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正在狂跳嗎?
你能了解它為何狂跳嗎?
你的心是否也有同樣的感受,還是我只是在作夢?
此刻我們之間熱情的火焰是否能永恆燃燒?
親愛的,我相信我們之間熱情的火焰必定能夠永恆燃燒。
我凝視著你的睡臉,明白你是屬于我的。
你的心是否也有同樣的感受,還是我只是在作夢?
此刻我們之間熱情的火焰是否能永恆燃燒?
當你呼喚我的名字時,彷佛燦爛的陽光從而中照射下來。
以往生命漫長而顯得寂寞孤獨,這些痛楚因為你的出現漸漸減輕。
我絕對不願意失去這種感受。」
爸琴的尾音結束時,「狂想曲」店內陷入兩秒鐘短暫的寂靜,然後從底下爆發出比先前更加熱烈的掌聲,甚至還有人大喊安可。
「嘖嘖嘖……這家伙倒是很會選時機現。」運風宇難得贊賞的點點頭,和鋼琴前的季青鴻交換眼神。
「第一次有種開始‘辛苦’也無妨的感覺。」葉梧悠拿起桌上的紙巾,輕輕拭掉眼眶里難得出現的淚光,嘴上卻噙看感動萬分的如花笑靨。
「看來他今晚達到目的了。」連風宇像是對自己小妹妹一般,輕拍葉梧悠的頭。
看來該開始存紅包錢了,呵呵。連風宇大膽的猜測。
※※※
上完二年A班五六節的兩堂數學課,季青鴻等于下班了。七八節沒有課的他本打算到理事長辦公室,陪季女乃女乃的好友泡茶聊天。
將他的桌子整理好之後,一踏出辦公室的前門,就見到葉梧律雙手插在褲袋里,歪歪斜斜的倚在專任科辦公室後門旁的牆壁前,彷佛是在等人。
「梧律,等誰?」季青鴻很自然地帶著微笑,走到他面前打招呼。
「季老師,我是來找你的。」見到季青鴻走出來,他馬上將雙手從褲袋里抽出,站直身子面對季青鴻,這個尊重並且有禮的舉止,讓季青鴻十分欣賞。
葉梧律特地去看過二A的課表,知道今天季青鴻在二年A班的數學課是下午的五、六節。所以一下課他就從B班的教室步出,跟著季青鴻一路回到專任科老師辦公室,然後站在門邊等待季青鴻。
本來他決定如果等到上課鈴聲響,季青鴻都沒有出來的話,他就要進去辦公室找他,但季青鴻沒讓他等太久。
「哦,有什麼事?」季青鴻暗自猜測他的來意。應該是跟他姊姊,也就是他親愛的梧悠同學月兌不了關系。
「請你跟我來。」葉梧律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要他自動跟上。
季青鴻既不排斥也不多問,就走在葉梧律身旁,在校園中穿梭,最後他們走到這個時候不會有人的活動中心十五樓,也就是學生會的會辦。
「梧律,你七八節沒課嗎?」季青鴻听到上課鐘聲,好奇的發問。
「晚點回去沒關系,老師會以為我在忙公事。」
這是學生會成員的特權,隨時都可以請公假。也因此學生會有嚴格的課業標準,沒有達到標準的人沒有加入學生會的資格。
「我想請問季老師,你……」葉梧律順口氣。「你是不是跟梧悠……跟我姊姊在一起?」
謗據那天葉梧悠回答的態度,敏銳的葉梧律總覺得她的態度不對勁,思索了幾天,他只能歸納出這個結論,于是他只好親自來確定答案。
「你所謂‘在一起’的定義是?」明知道葉梧律在問什麼,他還是很惡劣的想要捉弄葉梧律,故意裝作听不懂。
「就是……季老師,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嗎?」他本想直接說出「交往」二字,掙扎半天還是說不出口。
「哈哈哈,你是想問我們是不是在交往嗎?」季青鴻總算願意回答。
「是。」葉梧律點點頭,回答的很堅定。
「是。」季青鴻也點點頭,回答的也很堅定。
「呃?」季老師在說什麼?葉梧律不解的愣住。
「你們雖然是雙胞胎,個性卻不太一樣,你比梧悠老實多了。」季青鴻盡情取笑過後,才接著說。「我是在回答你的問題啊,你不是問我們是不是在交往?」
「季老師……」葉梧律相信如果自己現在是個漫畫人物,此刻他的臉上應該會多出幾條黑線跟一個大汗滴。
「你就只想問這個問題嗎?」
「不止,因為你的答案,所以我還有幾個忠告要給你。」
「什麼?」季老師端出「說來听听,一切好商量」的態度。
「第一,因為你現在的身份是老師,所以希望你正式月兌離這個身份前,別和梧悠太親密,不論是不是在校園里,被人撞見了都不是好事;第二,梧悠是我唯一的姊姊,如果你欺負她,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第三,恭喜你成為我姊夫。」
「謝謝你,不過我得提醒你,現在叫姊夫還太早了。」听完葉梧律的最後一句話,季青鴻誠懇的伸出右手。
葉梧律見狀雖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大方的伸出右手握住季青鴻的手。
這個男人,是有本錢讓葉梧悠心動的。
「你不能對她始亂終棄。」听到季青鴻的「太早」,葉梧律馬上回復嚴肅的神情警告季青鴻。
「我不會,別緊張。」季青鴻笑著回答。
奇怪,這種場面不都是女主角自己當面質疑男主角嗎?然後男主角就會伸出右手指著天地發些感人肺腑的毒誓,講得女主角跟自己都感動的痛哭流涕,在彼此抱頭痛哭之後,兩人深情對望再擁吻到天荒地老。
最起碼,台灣的肥皂劇好像都是這樣演。
結果他卻是在另一個男人面前發誓自己不會對女主角始亂終棄。
「梧律,你不覺得你總是很緊繃嗎?」這是季青鴻從認識他以來,觀察他所得到的觀感。他發現葉梧律的眉頭常常是深鎖的,即使對人露出親切的微笑,也總帶著一股令人不解的情緒,只有在面對葉梧悠時才會放下提防,或者流露出難得的深情。
葉梧悠感受到葉梧律的深情,于是避開他;卻沒感受到他背後隱藏的那股近乎悲傷的感覺,因為他在她面前始終隱藏得很完美。
讓他不禁好奇,葉梧律到底有什麼事情是必須瞞著葉梧悠的?
「季老師,我是來找你談梧悠的。」葉梧律不免心驚肉跳,眼前這男人的觀察力果然敏銳得嚇人。
「我知道你很‘愛護’梧悠。」
「我是真的很‘愛護’她,所以季老師最好不要虧待梧悠,一旦被我評斷為失去資格,我不會讓你有任何機會接近她。」
下午四點二十七分,活動中心十五樓學生會辦內,兩個男人對彼此的雙關語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