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餐了,小姐。」
芙蓉睜開眼楮,看到公爵微笑地望著她。她不假思索地報以微笑她到桌邊。當他替她拉開椅子時,她暗忖,他為什麼整天都如此和藹可接著她突然想通了。
「你的詭計不會成功的。」她瞪他一眼。
他聳起一道黑眉。「你指的是什麼?」
「你的和藹可親不會贏得我的愛。」
「可惡。」他故作失望地說。「我還以為我做得不著痕跡。」
「我永遠不可能愛上英國人。」她說。
「你把我們說得好像是麻瘋病人。」
她甜甜一笑。「我沒有侮辱你們的意思。」
「才怪。」
她不理會他的話,打量著桌上的馬鈴薯濃湯、香煎鱈魚、生菜沙拉和脆皮面包。
「謝天謝地!我還以為晚餐會吃豬肉。」她說。「你們如何把蔬菜保存得這麼久?」
「我們到百慕達補給之後,才再駛往波士頓。」他回答。
「連復仇也不能使你放棄物質上的享受。」她譏諷。
「出發時就已經認定你是死人了,葬禮又何必急著舉行?」他傲慢地說。「沒想到你竟然是女人。」
「人算不如天算。」她拿起湯匙開始喝湯。
「說得好。」
她听了皺眉,他見狀微笑。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她差點想求他饒小豬一命,但知道那樣做會適得其反。他會為了折磨她而遲遲不做決定。
他們默默吃著晚餐。芙蓉每次偷偷瞄向公爵都發現他在看她。她開始感到不自在,于是不再偷瞄他的臉,只盯著他握著酒杯的修長手指。
他打破兩人間的沈默。「告訴我你的密碼。」
芙蓉嚇了一跳,差點被湯嗆到。她抬頭凝視他炯炯有神的黑眸。那個大白痴以為他可以回用他英俊的相貌,誘使她說出所知的一切嗎?
「我的密碼?」
他的表情說明他知道她在拖延。「你們美國人的密碼。」
「如果你想要破解我們的密碼,我勸你別白費心機了。我所傳送的情報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她不客氣地說。
「你怎麼把情報傳送給你的聯絡人?」
「看完密碼文件後我會把它銷毀,然後把那些不知所雲的文件內容背誦給聯絡人听。」
他聳起一道眉毛。「如此說來,你完全不知道你傳送的是什麼情報?」
芙蓉點頭。「我的未婚夫和哥哥認為我不知道會比較安全。」她苦笑一下。「看來他們錯了。」
「真想保護你的安全,就不該把你扯進這件事情里來。」
「談談你自己。」她改變話題。
「我這個人乏善可陳。」
「故作謙虛跟你不相稱。」
他直視她的藍眸。「不像某些人,我不會逢人就說我的人生經歷。」
她不知道他是在侮辱她,還是在做籠統的陳述。她訣定不跟他計較,就這一次。
「你平時都做些什麼?」她問。「我不相信你有乘船到處綁架年輕女子的習慣。」
「由于我是次子,所以必須自行經商賺錢。我擁有幾家航運公司,經常往來世界各地。工作使我放松。當我需要逃離文明世界時,我會到蘇格蘭祖宅的京洛斯堡去。」
「那一定是你跟其他的英國人不一樣的原因。」她說,似乎認為那是對他的最高贊美。
「你實際認識的英國人有多少?」他微笑問。
「包括你在內嗎?」
他點頭。
「兩個。」
他眉頭一皺。「另一個是誰?」
「登肯。」
「你的言外之意是我還有救嗎?」
「我不會那麼樂觀。」她誠實地說。
他咧嘴而笑。
「你見過英國國王嗎?」她問。
「上次看到他時,喬治在跟一棵榆樹辯論。榆樹佔上風。」
芙蓉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公爵其實相當風趣。
「告訴我你在波士頓的生活。」他說。
她聳聳肩。「我在父親的酒館里幫忙和保護米迦。」
「那不可能是你全部的生活。」他說。「你的朋友呢?」
「我沒有朋友。」她轉開視線。「我和我認識的其他年輕女子都不一樣。」
「哪方面不一樣?」
「例如我會看書,還有——」她住口不語,不確定該透露多少。
「還有呢?」
「我花很多時間陪我的弟弟。米迦需要不斷的激勵和指導。」
他眼中的是憐憫嗎?芙蓉納悶著。但願不是。她討厭別人可憐她和她的弟弟。
「但我有一個死對頭。」她補充道。有死對頭是很普通的事,她渴望當個普通人。
「我無法想像會有人不喜歡你。」公爵故作驚訝地說。
「你沒見過杜荷婷。」她說,唇邊浮起一抹笑意。
「她為什麼不喜歡你?」
「因為我不听她指揮,我的未婚夫更使她嫉妒我。」
「原來荷婷對這個男性楷模也有興趣?」
芙蓉點頭。「她也會一見你就追。」
「為什麼那樣說?」
「因為荷婷——是個花痴。」
芙蓉不打算贊美公爵的英俊或其他的優點。他是綁架她和她弟弟的壞蛋,應該受到她的輕視。但今晚過得太愉快,她決定天亮後再來輕視他。
「你答應過晚餐後要帶我到甲板上去。」她提醒他。
「沒錯。」他點頭起立。
芙蓉從來沒有想到海上的夜是這般景色。船行駛在風平浪靜的海面。星光閃爍,空氣清爽,她覺得自己仿佛迷失在無邊的黑暗夢境之中。
杰明站在她背後輕聲說︰「我很驚訝你連一次也沒有提到小豬的事。」
她苦笑一下。「我知道那只會使你繼續折磨我。」
「我沒有那麼殘酷。」
「你听過你自己最近說的話嗎?」
「你的嘴巴真壞。」他責備。「如果你的侮辱使我在一怒之下宰了小豬,你要如何面對自己?要知道,一個吻說不定就能救小豬的命。」
「那是勒索嗎?」她猛地轉身面對他,但立刻後悔那個舉動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親吻敵人是不能接受的。」她退後兩步。
「我們不是敵人。」
「那麼我們是什麼?」
「我們是被困在不尋常狀況里的兩個平凡人。」他回答。
「我絕不會說你平凡。」
「謝謝。」
「我是在侮辱你。」
「既然如此,你好大的膽子。」
芙蓉笑了出來。
「所有的貓在黑暗中都是灰色的。」他說。「閉上眼楮,你就不會知道我是敵人。」
「好吧!」她無奈地嘆息道。她閉上眼楮等待,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睜開眼楮,看到公爵在微笑。「閣下,讓我們趕快做完這件事。」
芙蓉再度閉上眼楮,但還是沒有任何事發生。她再度睜開眼楮。
「我要你吻我。」他說。
「我不會。」她說。「我從來沒有吻過人,只有被人吻過。」
「親吻比背書容易多了。」杰明微笑道。「靠過來摟住我的脖子。」
芙蓉上前一步,猶豫不決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那個動作使兩人的身體相接觸,他的男性氣息襲擊著她的感官,令她感到頭暈目眩。
「拉低我的頭。」他沙啞地低語。
她緩緩地把他的頭拉向她,他的臉幾乎踫到她的。
「現在把嘴唇貼在我的嘴唇上。」他用喘不過氣來的聲音說。
她遲疑不決地照他的話做。他的嘴唇暖實而誘人。
他一只手伸到她背後把她接向他的身體,另一只手托住她的頸背使她無法逃月兌。她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好像置身在他的懷抱里是天經地義的事。
親吻的節奏改變。他的唇堅定地索求著,令她無法呼吸,誘使她為他問歇唇瓣。他的舌尖滑入她的口中,探索其中溫暖的甜蜜。
天啊,何萊理從來沒有這樣吻過她,芙蓉心想。
「下去好嗎?」杰明沙啞地低聲問。
芙蓉意亂情迷地凝視著他。天啊!鮑爵听來像在問她要不要跟他上床。他像她一樣深受這個吻的影響嗎?
「我想要跟弟弟道晚安。」她努力恢復鎮定。
他朝樓梯打個手勢。「小姐先。」
靶覺到他的注視,芙蓉不安地步下樓梯、穿過走道。抵達登肯的艙房外時,她听到弟弟的叫聲。「見鬼的,我又贏了。」
她不悅地看杰明一眼。他聳聳肩膀,伸手敲門。「小姐想要跟她弟弟道晚安。」
「進來。」登肯說。
杰明替芙蓉開門。她走進艙房,雙手插腰地面對弟弟。「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說粗話會怎樣?」
「鬼不是粗話。」米迦辯解。「對不對,登肯?」
「在你們中間的地板上是什麼?」她問。
「登肯在教我擲骰子。」米迦說。「好好玩唷!」
登肯望向別處。芙蓉瞥向一臉嚴肅但滿眼笑意的公爵。
「講粗話和擲骰子是通往地獄之路的起點。」她說。
「我不會再做那些事了,」米迦保證。「尤其是有你在的時候。」
鮑爵輕聲低笑,換來芙蓉的怒目相向。她把視線轉向開始咳嗽的登肯。她也很想笑,但不願鼓勵弟弟的叛逆。米迦聰明到會鑽她管教的漏洞,卻天真到不打自招。
「晚安,姊。」她听到米迦在她轉身離去時說。「晚安,閣下公爵。」
她強忍著笑,走向公爵的艙房。她伸手去開門時,听到公爵說︰「讓你獨處幾分鐘。」
她點點頭,走進艙房,房門在她背後關上。換上公爵的襯衫作為睡衣後,她信步繞過屏風。當他們在甲板上時,有人在澡盆里注滿了熱水。她下午已經洗過澡了,所以熱水只可能意味著公爵打算洗澡。
他真以為她會讓他月兌光衣服在他們的艙房里洗澡嗎?芙蓉惱怒地心想。但她阻止得了他嗎?她坐到桌邊的椅子上生悶氣。房門打開,她正要跳起來時,公爵以手勢示意她坐著。
懷疑他有何企圖,她默默地看著他在她對面坐下。他倒了兩杯威士忌,喝掉其中一杯,把另一杯推到她面前。她拿起酒杯一口灌下。
杰明朝她聳起一道眉毛。
她也朝他聳起一道眉毛。
他露出微笑,顯然期待她報以微笑。
但她沒有笑,而是激動地高聲說︰「如果你以為我會讓你當著我的面月兌光衣服在這間艙房里洗澡,那麼你最好改變主意,閣下。」
杰明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月兌掉皮帶,把手伸向襯衫的第一顆鈕扣。
「不準月兌。」她命令。
他目不轉楮地望著她,緩緩地逐一解開鈕扣,把襯衫搭掛在椅背上。
她的目光從他的黑眸落到他的項鏈上,閃閃發亮的希臘字母十字架仿佛在嘲弄她。「我是說真的。」她喊。「不準再月兌了。」
「朋友間露點肉有什麼關系?」他坐下來月兌靴子。
「不準月兌褲子。」她高聲警告。
他站起來,伸手去解褲子的第一顆鈕扣。
「你沒听到我的話嗎?」她吼道。
「船上的每個人都听到了。」他心平氣和地說,月兌下褲子,露出赤果果的身體。
「天啊!」她驚呼一聲,連忙背過身去。他的笑聲使她的粉頰更紅、更燙。
厚顏無恥的男人,芙蓉暗罵!不肯再多看他一眼或多說一個字,但突然有點後悔自己轉身轉得太快。
片刻後,她終于听到他爬進澡盆的水聲。為了使自己鎮定下來,她又喝下一杯威士忌。
琥珀色液體流到胃里的灼燒感使她放松。
听到他開始哼起愉快的曲調,她惱怒地朝屏風瞪一眼。打算藉睡覺來逃避他,她起身走向床鋪。
「哦。」她听到他失望地喊道。「芙蓉?」
又怎麼了?她心想。「什麼事?」
「我夠不到背。」他說。
「要我替你叫登肯來嗎?」
「我不想打擾他。」他說。「你可不可以——」
「不行。」
「拜托?」
「不行!」
「唉,可憐的小豬。」杰明拖是著語調說。
「混蛋。」芙蓉咕噥著滑下床。
「你剛才說什麼?」他問。
「我說就來了。」她沒好氣地回答。
芙蓉穿過艙房。沒料到他在澡盆里是何模樣,她在繞過屏風後,倒抽了口氣。
手里拿著肥皂,杰明背對著她坐在澡盆里。小小的澡盤使他顯得更加魁梧,燭光里的公爵是道地的英國美男子。
芙蓉深吸口氣,抓下他手中的肥皂開始往他背上抹。他結實的背肌在她的觸模下放松。
「你在想什麼?」杰明問。
「沒有。」
「別這樣,芙蓉。你可以把內心深處的想法告訴我。」
「我從來沒想到我會淪落到當英國公爵的侍女。」她說,感覺到他在微笑。
「人生充滿意外的曲折變化。」他說。「可不可以往下一點?」
他在捉弄她。她生氣地站起來把肥皂扔到他面前的水里。
「烤乳豬听來很可口。」他說。
她氣呼呼地繞出屏風!他沙啞的笑聲跟著她穿過艙房。她爬上床,面對艙壁躺下。
鮑爵是被派來折磨她的惡魔。他用她僅有的兩樣寶物來威脅她——她弟弟的快樂和她的童貞。
她听到他爬出澡盆和用毛巾擦干身體的聲音。他健美的闖入她的腦海。被自己的想入非非嚇了一跳,她開始低聲背訥經文。
床鋪在他躺到她身旁時,嘎吱作響。
她轉過身,準備痛斥他有多麼可惡,不料卻發現他傾身挨向她。他閃閃發亮的十字架好像又在嘲弄她。
「晚安,甜心。」杰明沙啞地低語。
芙蓉張開嘴巴想要告訴他,她不是他的甜心。她的視線從他的臉移到他赤果的胸膛,和更下面的地方。
她藍眸圓睜地驚叫。「天啊!你還是光著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