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亞昂的辦公室門被打開,麥凡芮醫生抓著一疊文件走了進來,圓圓的臉上有著許多的不贊同。
她的一圈灰發,小小的眼鏡和保守的套裝,令賀亞昂想起他的祖母。祖母的廚房有餅干的味道,可是也有隨手就拿得到的皮帶。如果她的小男人不听話,祖母是會毫不猶豫地就拿起皮帶抽打的。總不能讓你變得像你爸爸那樣沒有出息,對吧?
「我把柯莎拉的檔案帶來了。」凡芮說。「可是我不懂你為何還要再檢討一次,我今天下午很忙的。」
「請坐,」賀亞昂說。「我有些消息。」
他也不喜歡這段對話。他並不喜歡麥凡芮,可是她仍是全院最了解柯莎拉的人。而且她個人有強大動機,希望柯莎拉回來。
「什麼消息?」凡芮質問。
「葛雷恩找到她了。」
「我不懂。」凡芮在他桌前的兩張椅子之一坐下,帶來的文件壓在腿上。「你上次不是說她和一同逃走的另一個病人,死于墨西哥的一場火災。」
「這顯然是她們偽造的假死事件,至少柯莎拉並沒有死。」
「是嗎?」凡芮漫不經心地拿下眼鏡,用襯衫的下襬擦著。「這實在很驚人,我怎麼也沒有想到。」
「幾天前,網路上有個叫‘高飛男孩’的人跟葛雷恩接觸。他說他闖進了一個專門在網上販賣假身分的人的資料庫,並在對方發現之前偷了幾份資料出來。」
「真難以相信,我當然听過這種事,可是從來也沒有──」
「這人說有我們醫院病人的資料,要我們付錢才給我們。」賀亞昂對于自己的話竟被打斷很不耐煩。
「原來如此。」她把眼鏡戴回去。「你怎麼做?」
「我授權給他一大筆錢,讓葛雷恩交給他。葛雷恩說對方因此說出柯莎拉的一些資料,和她住在洛杉磯的事實。我們同意他應該去證實她的身分,然後我們再設法把她帶回來。」
「那當然,我們當然不想抓錯人。法律也是禁止這種事的。」
賀亞昂咬著牙。有時候麥凡芮的口氣簡直毫無尊敬可言。
「葛雷恩幾天前去了洛杉磯,現在卻失蹤了。」他說。
「失蹤?」
「他顯然是背叛了對我和對這醫院的忠誠。我不知道他拿著柯莎拉的資料有什麼企圖,但我已經知道他並無把她安全帶回來的意思。」
「他在哪里?」
「幸好黎小姐幾乎立刻就對他的行為起了疑心,也采取了行動。她要會計部的埃爾根據他的公司卡追蹤,知道他去了洛杉磯,租了一輛車,然後就不見了。」
凡芮不解地問︰「他會去哪里?」
「應該是去找柯莎拉,黎小姐正在找出有關的資料。」
「可是葛雷恩到底要做什麼?」
「我相信他是要利用這個消息賺錢,某種勒索吧,我想。」
凡芮的眼楮突然出現憤怒。「我必須告訴你,賀醫生,我早就對葛雷恩的能力和態度有很大的懷疑。我從不相信他把醫院或病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狽屁!賀亞昂想。但是他總算沒有說出來,仍擺出專業的樣子。「看來你的印象是對的,但目前要緊的是柯莎拉。」
「的確,她已經一年沒有接受治療,也沒有吃藥,情況一定很可怕,必須馬上帶她回來。這樣對她是最好的。」
對你的計劃最好吧,賀亞昂只敢想不敢說。柯莎拉回到療養院後,麥凡芮想做什麼都無所謂。他只想到隨著病人回來的好處。
門開了,黎費娜走了進來。
「我找到柯莎拉的地址了,是從葛雷恩和那個駭客的通信中找到的。葛雷恩雖然已經將之刪除,可是我把它復原了。他的電腦一向不行。」
黎費娜美麗的臉就像往常一樣地面無表情。賀亞昂無法想像不久之前他們還有過一段情,當時他認為自己很幸運。可是當她要求結束時,他還是松了一口氣,他不認為自己有辦法掌握她。
費娜是除了他的祖母之外有能力讓他害怕的女人。
「莎拉在哪里?」凡芮質問。
費娜看看她的筆記。「亞利桑那州一個叫輕語泉的城市,改名叫路喬依。」
「葛雷恩呢?你找到他了嗎?」
「沒有,看來他還算聰明,沒有繼續使用醫院的卡,可能猜到我們會循線追查他的行蹤。」
「先不必管他,」賀亞昂說。「當務之急是把莎拉弄回來。我會派兩個認識她的醫務士過去,他們受過應付病人的訓練。你等一下找會計部的埃爾進來,我要他安排這些人的旅費,還要他少說話。」
「是。」費娜說。「錯誤的報導是醫院最吃不消的。」
五分鐘後,埃爾來到。如果麥凡芮讓他想到祖母,埃爾則像他每個星期天被祖母強迫去听講道的牧師──那個因為在佛州召妓而震驚整個社區的假道學。
亞昂對他簡單說明了情況。
埃爾的眼中立刻充滿因正義感而燃燒的火焰。
「我就說不應該把公司的卡給葛雷恩用。」他文不對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