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玉和莉雅走進客廳時,理察爵士剛跟每個人打完招呼,理察轉向兩位女士。他認識潔玉,在跟她說他有多麼高興再見到她後,他將注意力轉向莉雅。
「亨利告訴我好消息了,恭喜您,公主。你選了一個好男人。」
莉雅勉強笑了笑。她謝過理察,附和著說克林的確不錯,然後問他是否能來能加婚禮。
「當然,」理察爵士答道。「我不會錯過的。真可惜必須保密,但你也了解個中原因,請過來坐下吧,我帶來一些你會有興趣听的消息。」
理察領她在一張椅上坐下。潔玉和凱恩坐在她對面,而公爵和他的夫人則坐在另一張長椅上。
克林獨自站在壁爐前。他沒注意理察或自己的家人,而是背對著他們,專注在研究壁爐架上的小飾物,莉雅注視著克林拿起那座小城堡看個仔細,臉上一無表情,她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鮑爵夫人正在解釋她對婚禮的計劃,她決定把這樁美事辦得盡善盡美。中途被她丈夫呼喚克林的聲音打斷。
「小心點,兒子。那是我的無價之寶。」
克林點點頭,卻沒轉身。他正注意到用看來非常細致的鎖鏈拴住的吊橋。「這真是一件巧奪天工的作品。」他邊說邊輕巧地把吊橋從鉤子上拿下來。城門立刻往下開啟,
克林把小城堡舉得更高以便看到內部。
莉雅注意到他驚訝的眼神,還有他的微笑,她也微笑起來。他剛發現她父親在多年前耍了他朋友一記的小鱉計。
克林轉向凱恩,一歪頭示意他過去。凱恩起身走向壁爐架。
克林不發一語,只是把城堡遞給哥哥,然後轉身走過來,坐在莉雅身邊。
鮑爵夫人正興致勃勃地談論著她對婚禮的計劃,她丈夫和理察倆都耐心地听她說話。
凱恩突然一陣爆笑,吸引了大夥兒的注意。
凱恩轉向莉雅。「你知道此事嗎?」
她點點頭。「我母親告訴過我這個故事。」
「待會兒等你和父親獨處時,你會弄給他看嗎?」凱恩問道。
「是的,當然。」
「把那個放下來。」他父親命令道。「看別人握著它教我提心吊膽。你知道它有多少價值嗎,凱恩?」
他兒子笑說︰「是的,父親,我知道它的價值。」他關上吊橋,把城堡放回原處。
「母親,我不認為理察爵士對你的婚禮計劃會感興趣。」凱恩說。「他已經保持禮貌夠久了,讓他談談他來訪的原因吧。」
文妮轉向理察。「你只是為了禮貌才听我說話嗎?」
「當然是,文妮。」她丈夫對她說道。為了緩和他的直言無諱,他拍拍她的手。
凱恩坐回他妻子身旁,手臂繞在她雙肩上,把她拉近他身邊。
莉雅注意到她的監護人和他的長子倆都不介意公開對妻子表達關愛之情。凱恩正心不在焉地撫模著他妻子的胳臂,而她的亨利伯父則一直沒松開他妻子的手。莉雅很羨慕這兩對愛侶。她知道她的監護人與他的妻子是因真愛而結合;而從潔玉和凱恩互相凝視的眼神看來,她推測他們也是先相戀而後結婚的。
她和克林則完全是另一回事。她懷疑他了解跟她結婚需要放棄些什麼,而且幾乎當場就開口問了他。
理察爵士此時加入談話,免除了莉雅受窘的可能。「克林要我協助他做小小實驗。他有理由相信這位小姐的女僕──薇娜──和不良分子勾結,想綁架公主。」
莉雅被理察的話嚇了一大跳,她轉向克林。「你憑什麼懷疑那個甜美的……」
他打斷她的話。「讓他說完,莉雅。」
「克林是對的,」理察爵士笑著對主人說道。「您的兩位公子具有我在情報局工作以來發現過最好的直覺。」
亨利愉快地笑著說︰「我喜歡認為那是得自我的遺傳。」
「是呀,」文妮表示贊同,她對她的丈夫是絕對的忠誠。「亨利向來像獅子一樣。」
克林試著不發笑。他認為父親比較像綿羊而非獅子,但他不認為那是缺點。事實上,他還挺□慕他的單純。他自己在多年前就喪失了那份純真,他父親的確是稀有的人物,他似乎對人生的黑暗面完全免疫。听他父親坦述年輕時歷經的創傷,更使他顯得不凡;那經歷並沒有使他變得憤世嫉俗,他還是坦然表達感情。而克林知道如果他還有一絲溫柔,那也一定是遺傳自父親。
「現在,誠如我所說的,」理察繼續說道。「克林叫女僕通知公主說,在我的住所將舉行一場會議,時間訂在次日早晨十點。薇娜就在晚上偷溜出去告訴她的同夥,克林命令莉雅的一個侍衛跟蹤她。不出所料,第二天早晨,他們一夥四人已埋伏在我住所附近,等著劫走公主。」
「所以他們總共有四人?」克林問道,他對這消息一點兒也不驚訝。莉雅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自己很能判斷一個人的品格,現在卻不得不承認她對薇娜看走了眼,隨即又想到自己是否看錯了蓓莉。
「老天,雇用薇娜的是我。」公爵夫人月兌口說道。「她來毛遂自薦時我早該覺得奇怪了,但卻因為她就出生在莉雅父親家附近而認為有個能喚起她過去回憶的人陪她,會使我們所監護的女孩好過些。薇娜會說他們的語言,亨利,我還看過她的介紹信。我看過的,但是我現在知道我該更謹慎些才對。」
「母親,沒有人怪你。」克林對她說。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的疑慮?」莉雅問克林。
這個問題令他很意外。「因那是我該解決的問題,而不是你。」
他似乎相信自己對她是有責任的,莉雅不知如何應付那種驕傲的自信。「但你是怎麼知道的?是什麼使你起疑呢?」
「一扇窗戶在陸蒙檢查門窗一小時後被打開來,」他解釋道。「而且一定有人提醒那夥人說我們會出去看戲。」
「也許是攝政王……」
克林打斷她。「是的,也許他提過,」他同意道。「但他絕不會開那扇窗。」
「你把他們全都逮捕了嗎?」亨利問理察。
「是的,全部一網打盡。」理察回答。「他們已經被關起來了。」
「明天一早我要和他們談話。」克林宣布。「我可以跟你一起嗎?」莉雅問道。
「不行。」
克林的語氣不容反駁,他父親也支持兒子的決定。「絕對不可以,莉雅。」
討論結束。幾分鐘後理察爵士告辭離去,克林送他到門口,凱恩和潔玉同時跟他告別。公爵夫婦陪他們走向門口。莉雅立在壁爐旁,看著這一家人彼此談笑,突然間,一陣想成為這可愛、親密的家庭一員的渴望朝她席卷而來,她搖頭排除這個可能性。克林不是因為愛她而娶她,她告訴自己,絕不能忘了那個事實。
門在凱恩、潔玉兩人身後關上,她這才察覺到克林已經離開了。
他連聲再見也不說,莉雅因而受傷害。她轉身盯著爐架,以免她的監護人看到她眼里的淚水。
尊嚴和禮儀,她默念著。她將平靜地挨過婚禮。如果克林決心做愚昧、高貴的犧牲者,就隨他的吧。
城堡吸引了她的注意,因克林以蠻橫的手段強迫她同意而激起的怒氣全被忘記了。
一波對父親的思念襲來,使她內心隱隱作痛。
今天,她真是悲慘極了。她不該離開修道院的,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在那里她會很安全,而且對母親的懷念也更有安慰人的力量。
莉雅深深吸口氣,想藉此平息內心涌起的驚慌。她明白自己如此害怕的原因,上帝助她,她已經愛上那條龍了。
她無法承受這個事實。克林永遠不會知道她對他感情,不黏著他,盡避她非常想這麼做,她會強迫自己把這樁婚姻想成是一項便利的安排。克林有自己娶她的理由──即使是非常蠢的,而為了回報他提供的姓氏和保護,她絕不干涉他的計劃。而為回報她的體恤,他也會任她自己面對命運。
莉雅抹去眼里的淚水,想出可行的計劃使她心情好過些了。明天她會要求和克林談談,告訴他她的決定。
她甚至考慮談判,但當然只限于比較無關緊要的事。
「莉雅,你的侍衛一會兒就會把你的東西帶過來。」
她的監護人走回客廳宣布道,她轉身謝謝他。亨利伯父瞥見她眼里的淚水,不禁皺起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道。「你是不是不滿意我給你選的丈夫,所以才……」
她搖頭,「我正在看這座小城堡,它使我有點想家。」
他看起來寬心不少,走過去站在她身旁。「我想我會把它帶回我們的別墅,我不喜歡看別人踫它,克林和凱恩對這東西是不會罷手的,不是嗎?」
他咧嘴一笑。「他們倆有時真像關在欄里的牛一樣莽撞,我可不想這個寶貝給砸了。」
他轉頭看看模型。「你知道這禮物背後的故事嗎?」他問道。
「我母親說我父親把它送給你了。」莉雅答道。
「這城堡是個禮物沒錯。」亨伯父解釋道。「但我是問你可曾听說有關你父親給我的那筆貸款?你有權知道此事,了解你父親是如何幫助我。」
他的聲音輕得沙啞而充滿感情。莉雅搖頭。「伯父,那不是貸款。是的,我的確知道事情的經過。母親告訴我這個故事是因為她認為我父親作弄您的手法既聰明又有趣。」
「薩尼作弄我?怎麼說呢?」
莉雅轉身把城堡從爐架上舉起,她的監護人本能地提醒留神,她點點頭。他目不轉楮地注視她,她則把吊橋從門閂上放下,然後把城堡遞給他。
「它們一直都在里頭。」她輕聲說道。「瞧一瞧,亨利伯父。借條就在里面。」
他似乎無法理解她的話,面露驚異的表情盯著她。
「這麼些年來……」他的聲音哽咽,雙眼迷蒙。
「父親喜歡以他的方式做事。」莉雅解釋。「他堅稱那是個禮物,而您卻堅持那是筆貸款。母親告訴我您要求簽下借據,父親只好依您。但伯父,最後還是他技高一籌,給了您這座城堡作為禮物。」
「還有那些借條。」
她把手擱在他手臂上。「你持有那些借條,」她說道。「所以您必須接受債務已償還的事實。」
她的監護人把城堡舉起往里瞧,立刻看到那幾張折起來的紙。「等你嫁給我兒子,債才算還清。」他說道。
他不曉得他的話對她的刺激有多大。此刻他全副心思都集中在城堡上,因而沒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她轉身離開客廳,在廊上和文妮擦身而過,但她什麼也沒說,唯恐她的聲音會泄漏自己的心情。
文妮連忙走入客廳,莉雅已上了樓。「亨利,你對那孩子說了些什麼?」她問道。
他示意她坐在他身邊。「莉雅沒事,文妮,她只是有點想家罷了。讓她自己靜一會兒吧。你瞧這個。」他又把注意力轉回藏在那件寶貝里的借據。
莉雅暫時被大夥兒遺忘了。她很慶幸沒有人跟上樓來。她走進她亨利伯父的書房,
必上門開始淚如雨下,她至少哭了二十幾分鐘,覺得自己真是可憐到了極點。她知道自己很孩子氣也太可笑,但一點也不在乎。
哭夠了之後,她仍沒有覺得好過多少,她的神經仍然因為憂慮和困惑而繃得死緊。
一小時後狄先生來訪,她簽署了他準備的文件,然後听他滔滔不絕地解釋如何把她的錢從她父親的家鄉轉到英國的銀行。狄先生雇來辦這件事的人進行得不太順利,但他向她保證一切都不必擔心,只需要一點時間和耐心。
莉雅幾乎無心于財務問題。當晚她很早就寢,並祈禱能有勇氣渡過未來三天。
然而時間並未因此而變慢。文妮為準備婚禮而忙得不可開交。她瞞著丈夫和家人邀請一些密友──事實上是三十八個──來參加這項盛會;而婚禮舉行之前還有許多事得做,她幾乎忙不過來了。要訂購新鮮的花朵來布置屋內的桌子和廳外的花園;準備一席豐盛、正式的餐點;還必須請脾氣古怪卻深具創造力的羅蜜縫制一襲婚紗。這位裁縫師和她的三位助手,已住進三樓的一個大房間,日夜不停的手操針線,縫合好幾碼長的進口蕾絲,那是蜜莉為這個特別場合而保留的上好貨色。
莉雅不是試穿衣服,就是辦文妮吩咐她的事,或者寫結婚通知;名單上的名字超過兩百個。信封上也必須寫上住址,文妮堅持一旦克林與莉雅成婚,這些通知就得交由信差送出。
只有家人、牧師和理察爵士將出席觀禮的情況下,她不明白為何還必須如此大費周章。她問文妮如此麻煩的理由,得到的答案是只有如此才能回報莉雅父親對她家人的恩惠。
舉行婚禮的日子終于來臨,合作的天氣令文妮欣喜不已,他們可以用上花園了。陽光明亮耀眼,而就春天而言,氣溫也顯得相當暖和。來賓們甚至不需穿斗篷,公爵夫人忖道。她吩咐僕人把落地窗兩側都打開來,並把石階地面清掃干淨。
典禮訂在下午四點舉行。中午時光訂的花送來了,信差來來往往,似乎永無止盡,
莉雅待在餐廳里不擋大家的路。她的文妮伯母真是巨細無遺,她看著僕人把兩大瓶花捧上樓想道。也許她認為書房也得裝飾一下,說不定她丈夫會想在那里接待理察爵士呢。
莉雅正想她也應為婚禮準備,但克林的妹妹們卻剛好抵達。
最小的妹妹瑪麗對她雙親來說是個驚喜,因為當時他們生完三個女兒幾乎已有四年,而且也認為文妮已經過懷孕的年齡。最小的當然被父親疼愛有加,她的兩位大哥也不例外,但她的妹妹們──艾莉十四歲、珍妮十五歲、凱琳則剛滿十六歲使她沒完全被寵壞。
莉雅喜歡克林所有的妹妹,但凱琳是她最喜歡的。然而她小心地不讓其它幾個看出來,以免傷害了她們的感情。
凱琳真是討人喜歡。她的個性和莉雅完全相反,而或許那就是她那麼喜歡她的原因。
她承認她羨慕克林的妹妹。凱琳是那麼地直言無諱,沒有人必須猜測她在想些什麼,她會講出每個想法。她也非常戲劇化,常跟她的密友蜜雪一起調皮搗蛋。凱琳從不擔心要自我克制,莉雅懷疑她是否了解尊嚴和禮儀為何物,她是莉雅見過最誠實可愛的人。
她也正漸漸長成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凱琳有著暗金色的秀發和榛色明眸,而且比莉雅高兩寸。
克林的妹妹們都不清楚召來倫敦的原因。當她們的母親對她們說明婚禮的事時,凱琳首先興奮地尖叫一聲撲向莉雅懷里緊緊摟住她。
「蜜雪八成要為你毀了她的計劃殺了你。」她快活地告訴莉雅。「她想做克林的妻子,已經計劃好多年了。」
文妮搖搖頭。「克林從未見過你的朋友,她怎麼會認為他會娶她呢?她跟你同年,凱琳,克林配她太老了,他幾乎比她大一倍。」
艾莉和珍妮也沖向前去擁抱莉雅。三妹妹緊緊地黏著她。莉雅只得勉力保持平衡,
她們全都同時開口說話,真是天下大亂,也使得莉雅暈頭轉向的。
瑪麗搶不到位子落在後頭,她便跺跺腳想引起注意。當那也起不了作用,她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大家立刻轉身看看出什麼事,瑪麗則利用機會跳向莉雅身上。
陸蒙和杜文听到尖叫聲跑了過來。文妮為她女兒的行為致歉,並叫瑪麗安靜下來,
然後交代那兩名侍衛到地窖把備用的酒杯搬出來。
陸蒙朝莉雅打手勢,她向克林的家人說明後走向他。
「公爵夫人一直把門敞開,公主,而我們則不斷把它們關起來。房子後面不上鎖很不安全,您能否跟她談?如果克林到這里時看到所有的門戶洞開,會發火的。」
「我會試著跟她說。」莉雅允諾。「我懷疑她听我的,我想我們只能相信一切都會順利了。只要再幾個小時就不用擔心了。」
陸蒙朝公主鞠個躬。他不會就此坐視不管,希望一切順利。他和杜文兩人會緊迫盯人地監視那些捧著鮮花和禮物踏進房里的陌生人。幾乎無法認清來的人是何人。陸蒙走入廚房攔住一個僕人,命令他傳個消息給克林。公爵夫人不會听從一個侍衛的話,但她必定會听她兒子的。
陸蒙並未就此停止,他接著走上樓找威廉郡公爵,提醒他可能發生的危險。
莉雅見時間逐漸緊迫。她剛要上樓時,蜜莉和她的助手也下樓來找她,裁縫師跟她說結婚禮服已掛在莉雅的衣櫥前,而且無疑是她所做過最精美的。莉雅完全同意,她贊美裁縫師好一會兒,然後花更久的時間答應會小心穿上那件精致衣裳。
文妮在蜜莉及助手走時沖入門廳。「老天爺,莉雅,已經三點了,你還沒開始準備。你洗過澡了沒?」
「洗過了,文妮伯母。」
「女孩們快準備好了。」文妮跟她說,她拉起莉雅的手開始上樓。「珍娜一編完瑪麗的辮子就會過來幫你,莉雅,你會緊張嗎?我曉得你一定很興奮,不過不要擔心,一切都已就緒,這將是一個美麗的婚禮,現在動作要快些,不然你就要錯過了。」
鮑爵夫人為自己的幽默笑了起來。她在自己房門口停下來關愛地捏捏莉雅的手,然後開門走進去,莉雅听見瑪麗求女僕讓她的頭發垂下來,然後文妮命令她安靜地坐好。
莉雅的臥房在長廊的盡頭。她開門進去,此刻她除了月兌下衣服外,什麼也沒注意。
鈕扣在前面,她還沒關上門就先解開了,她卸下衣服以便再清洗一次,然後穿上她的白色棉袍,她正把腰際的帶子系好時,房門打了開來,莉雅以為是來幫忙的女僕,正想轉身,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抓住,一雙手蒙住她的嘴不讓她尖叫出來。
她听見門落閂的聲音,立刻明白至少有兩人躲在她房里。她竭力保持鎮定,強迫自己不要掙扎,雖然她驚恐萬分,但她絕不容許恐懼妨礙她的思考。在擺月兌這些恐怖分子之前,她絕不能變得歇斯底里。
她告訴自己要有耐性,靜候逃月兌的時機,不論有多想尖叫,她都得控制好,否則克林的妹妹們一定馬上跑過來。老天,她不希望她們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莉雅一想出計劃,便立刻鎮定下來。在離開屋子前,她會跟歹徒合作,那樣對這一家人比較安全。然後她會奮力抵抗,高聲尖叫,甚至用嘴咬,好教他們後悔膽敢踫她。
一陣敲門聲響起,他的手才從她嘴上移開,另一個人打開門閂。莉雅把那人的臉仔細端詳一番,他是個黑發,濃眉、皮膚油滑的家夥,臉上邪惡的表情使她害怕發抖。他的模樣使她明白他是不會為傷害他人而良心不安的。
在她身後的人在她面前揮舞著一把尖刀,告訴她假如她出聲警告,他會殺了她。她並不擔心那種可能性,知道他是在吹牛。將軍要的是活生生的新娘,而不是死的。她一度想告訴那恐怖分子她根本不擔心自身的安危,但又改變了主意。不爭論或許比較聰明,
假如他們相信她會合作,也許防備會比較松懈。
莉雅被允許把門打開幾寸,潔玉正站在門口朝她微笑。
「老天,莉雅,你甚至還沒穿好衣服。要我幫你忙嗎?」
莉雅搖頭。「我不需要任何幫忙,凱琳,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你何不到樓下跟你丈夫一起等呢?我相信你的亨利會希望你在他身邊跟他一起招呼來賓的。」
潔玉的表情沒有改變,在門再度關上前一直保持微笑。但是听見門落閂的聲音,她立刻轉身跑下走廊。
她沖到樓梯口時,克林正走入門廳。瑪麗從客廳跑出來撲向她的哥哥,他把她舉起來,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彎腰把凱恩的女兒金妮抱在另一只臂彎里,四歲大的女孩給她叔叔一記濕濕的吻。
潔玉猛沖下樓,凱恩在樓梯底接住她。「慢一點,甜心你會受……」
她眼里的驚恐使人住了嘴。「出了什麼事?」他問道。
「莉雅叫我凱琳。」
克林听見了他嫂子憂忡忡的口氣,他把兩個小女孩放下來,走上前去。他注意到通往花園的門洞然敞開,皺了眉頭,難道他父親不明白小心的必要嗎?
「她只是搞混了,」凱恩對他妻子解釋道。「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她一定會有點緊張。」
潔玉搖頭,她轉向克林。「莉雅叫我到樓下跟我丈夫亨利在一起。有人和她在房里,我很確定,她是想警告我。」
克林已開始走向樓階。「叫陸蒙和杜文在莉雅的窗下待命,」他命令道。「凱恩,你負責後面的樓梯,他們或許會試著帶她從那兒出去。」
他發號施令完畢,人已走到樓上,和正步下樓梯的父親擦身而過,繼續朝走廊上走去。
他對自己要做的事異常冷靜。他體內怒火熊熊,但他決意不讓情緒凌駕于理智之上。他會等莉雅月兌險後再盡情發泄怒氣。
他到她的房門口,輕輕地試一下,確定門已被鎖上,然後使盡全身力氣,用肩膀猛撞那扇木門。門板應聲裂開月兌離了門軸,門閂斷裂,碎片飛到房里。
莉雅試著警告克林當心,但又再次被蒙住了嘴。
第二個人用手中的刀對付克林。克林如閃電般迅速移動。他的對手還來不及弄清楚,手中的刀就被奪走了。當然克林也沒有放過他的手,他把歹徒的手扭向他身後往上扯,直到那人的手月兌臼並發出痛苦的哀號,克林毫不留情地把他丟向門邊的牆上。
憤怒給了他四個大男人的力量,此刻他已憤怒得近乎盲目。因為莉雅看來害怕得要命,而那混蛋的髒手還在她身上亂來,她身上的袍子開口大得使他明白她長袍底下一絲不掛。
「別踫我的女人!」
克林大吼一聲走上前去,捉住莉雅的歹徒知道他已走投無路,他等克林幾乎到他面前時,連忙把莉雅往前一推,企圖逃離房間。
克林一個動作把莉雅扔到床上避開危險。隨即轉身攫住那人的脖子。
他當場就想把那混蛋的脖子給扭斷,又顧忌到莉雅正盯著他看,該死!他不想讓她比現在更害怕了。
「要出去還有比樓梯更快的辦法。」他宣稱道。
他的聲音听來既鎮定又理智,莉雅根本沒料到他會做出以下動作。克林抓住那人的褲頭把他提起來,然後把他扔到窗外。
窗戶沒開,玻璃碎片落到四壁和地板上,幾片沒刺進那歹徒肩膀的框木掉在窗台上。
克林甚至沒喘一下,他不經意似的力量使她驚異,他的態度也是。長褲上的灰塵使他輕咒一句「天殺的」,嘆口氣後,他這才轉向她。僅僅一分鐘前,克林的樣子還教人毛骨悚然,而此時卻一副沒有任何異常的事發生過一樣。
莉雅不知該作何想法。
她難道不明白他也許已經殺了那人嗎?或者他心知肚明,只是不在乎?
莉雅決定親自一探究竟。她從床上跳下來,跑向窗前,克林在她赤果的雙腳踩在碎玻璃上之前攔住她,把她往後拖回床邊,然後粗魯地擁她入懷。
「老天,克林,你想你殺死他了嗎?」
她聲音里全然的恐懼使他後悔讓她目睹那場打斗。她太年輕、太單純,還無法了解有些人最好是下地獄去,而她在他懷里顫抖的模樣告訴他,她也怕他。
「不,我沒有殺死他。」他告訴她,聲音沙啞低沈,「我確信陸蒙在窗外把他接個正著。」
「噢」。她吐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氣,然後放松地靠在他身上。「你忘了打開窗戶,對不對?」
「是的,」他撒謊道︰「我忘了。」
她偷偷抬眼看他。「你確定陸蒙接住了他?」
「非常確定。」
他努力使自己听起來像是相信那句胡說八道。他的漫天大謊使她鎮定下來,而這才是最重要的,他把她抱得更緊,然後俯身吻了她的頭頂。
「他們有沒有傷害你?」他問道,粗嗄的嗓音透出對那種可能性的憂慮。
他的關心使她深感安慰。「沒有。」她在他胸前輕聲回答。
她自眼角瞥見了一個動作,便往克林四周望去。「另一個人爬走了。」
「凱恩正等著他呢。」他答道,再次傾身吻她,同時她也抬起了頭。這誘惑大得無法抗拒。他的嘴地覆在她的唇上,但那還不夠,他加深了吻,高興地發現不必強迫她張開嘴。他的舌頭探入與她的相觸,喉嚨底部響起一陣低沉而原始的申吟。
這一吻擊潰了她。極度缺乏經驗的她不知如何控制自己對他的踫觸所產生的反應,也永遠品嘗不夠他的味道。上帝,他的氣味那麼地干淨、男性化而且美好,又那麼地激起了她的。
她毫無禁忌的反應幾乎瓦解了他的自制。克林明白他們該就此打住,他試圖抽身,莉雅卻不想與他高貴的計劃合作。她的雙肩環著他的頸子,拉扯著他的發促使他加深他的吻。
他任她擺布。她在他的嘴里輕嘆一聲,然後羞怯地伸出舌尖和他的互相摩擦。克林覺得他的自律正漸漸溜走,他的嘴一再地覆住她的。
「一切都還……老天……等婚禮完再做嗎,克林。」
凱恩的聲音驚醒沈浸在激情迷霧里的克林與莉雅。他緩緩地抽身,她則多花了一點時間才恢復神智。克林只得幫她把她的手從他的頸背上拿開,並把她長袍上的帶子束得更緊些,她並沒有接手自己弄,只是看著他調整她的袍子。把她頸部的每一寸肌膚都遮蓋起來。
「現在你該穿衣服了。」他輕聲建議,她臉上恍惚的神情使他不禁露出微笑。她還沒自他撫觸的影響中恢復過來。而那使他樂壞了。
她明白她得控制自己。她往後退一步,遠離使她迷惑的原因。「是的,我該穿衣服了。」她點頭表示同意,隨即又搖頭否決先前的話。「我無法穿好衣服,他們……」
「我很樂意幫忙,」潔玉自告奮勇。克林的嫂子因擔憂和同情而皺起眉頭。莉雅臉上的神情正顯示出她的困惑。「用不了多久時間的。」她保證。
莉雅轉頭勉強微笑,意外地發現凱恩和潔玉僅僅站在幾尺外。她根本看不見任何人走進房間。
她想一定是克林的吻使她忘了一切的,老天爺,他們看見她攀在他身上的模樣了嗎?
一想到那個可能性,她就羞紅了臉。
她不經心地用手指梳梳頭發。長袍隨著她的動作而分開了些,克林上前把它拉回原位,現在他已表現得像個佔有欲強的丈夫了,她想道,如果他沒有朝她皺眉頭,那該有多可愛呀。「你總不能穿著你的浴袍款待客人吧,」他說道。「難道修女們沒教你任何事嗎?」
他不是在開玩笑。她把他的手從她喉嚨上拍開,然後又往後退。「你抓住那個爬下樓去的人了嗎?」她問凱恩。
「抓到了。」
「噢,好,」她嘆口氣說道。「克林把另一個人丟出窗外,陸蒙將他接往了。」
凱恩幾乎笑出來,隨即又明白她真的相信他剛才講的話。
「那很好呀。」他澀聲說道。
「可不可能還有他們的同伙埋伏在其它房里呢?」
克林回答了她。「不可能。」
「你的侍衛已經徹底檢查了整棟屋子,」凱恩想撫平她的恐懼,「沒有別的人了。」
潔玉驚喘一聲,吸引了她丈夫的注意,他轉頭看見她眼里的淚水。「怎麼啦,甜心?」他輕聲問道。
潔玉指著衣櫥前的地板。凱恩轉頭,看見了那件結婚禮服,不覺發出一聲低沈的咒罵。
莉雅除了克林以外,誰也沒注意。她剛才發現他有些不同,卻無法確定不同在哪里。
「莉雅,我們在十分鐘內就要結婚了。假如你還穿著那件浴袍,就只好穿著它結婚了。凱恩,我們交換外套吧,我的這件破了。」
「我不認為今天結婚是好主意。」莉雅低聲說道。
「十分鐘。」克林重復道。
他繃緊的下巴告訴她他不想听借口。她則仍想做最後的嘗試。「不。」她說道,表情叛逆。
他彎,直到離她的臉僅僅數寸。「是。」
她嘆了口氣,然後點點頭。克林很滿意她終于妥協,于是給了她結結實實的一吻,然後他轉身走向門口。
「他們毀了她的結婚禮服,克林。」
潔玉告訴他這個消息,莉雅放聲哭泣。每個人都相信她是為禮服而難過,但那並不是她心煩的真正原因;她明白克林與平常有什麼不同了。
「你剪了頭發。」
她憤怒的口吻使克林大吃一驚。他轉身看見她臉上滾滾而下的淚水,立刻想要去安慰她,他一朝她走去,她就往後退,他只得停步好讓她站在原地。他不想讓她意外踩到玻璃,也不想讓她驚慌,而她看來卻似乎就要那樣子。
莉雅剛經歷了一場煉獄似的折磨,再加上他認為大部分的新娘在婚禮當天都會經歷的緊張和不安,所以她現在的行為才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克林明白如果不先讓她鎮靜下來,是絕對無法使她下樓結婚的。他決定如果此刻她想談論他的頭發,而非針對真正使她心煩氣躁的原因,他也會順著她。
「是的,」他說道,語氣盡可能地溫和。「你不高興嗎?」
她的聲音憤怒地顫抖著。「事實上,那使我憤怒。」
她可以從他的表情看出他並不明白自己那麼氣他的原因,他顯然忘了她問他為什麼留那麼長的頭發時,他告訴她的理由。
自由。是的,那是他給她的答案。她還記得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及肩的長發能提醒他自己是個自由人。
莉雅的目光轉向他的腳。「你何不銬上腳鐐呢,克林?」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克林無法控制他的怒氣。「她是為她的禮服心煩。」凱恩插上一句。
「請你別趟這渾水。」莉雅命令道。
凱恩聞言揚起眉毛。此刻莉雅表現得正像一位公主,而且好象對待她的臣下一樣地對待凱恩,而且十分悲慘。
「喔,老天,瞧你對我做了什麼?」她雙臂交叉在胸前,瞪著他片刻才轉向他哥哥。
「請原諒我對你的無禮。我通常不會讓任何人察覺到我心情不佳,但那個男人使我忘記院長的金玉良言了。要不是他把頭發剪短,我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哪個男人?」凱恩咧嘴笑著重復道。
「什麼金玉良言?」潔玉好奇的問道。
「難道那件結婚禮服不是你心煩的真正原因嗎?」
「尊嚴和禮儀。」莉雅向潔玉解釋道,而後轉向克林。
「不,不是為了那禮服。」
她聲明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命令自己鎮靜下來。克林就是那麼感覺遲鈍,她想道,而且他還正打算放棄他的自由。「噢,算了。是的,當然我是為禮服煩心。你母親會更難過。為了那蕾絲她已經付一大筆錢。如果她發現禮服被毀了,會使她傷心透頂的。」
「那麼你是在擔心我母親的感覺嗎?」克林問,試著弄懂問題的所在。
「我不是已經說我的確如此了嗎?克林,在這種時刻你怎還笑得出來?我沒衣服可穿了。」
「那當然……」
她不讓他說完。「答應我絕不告訴你母親,」莉雅要求道。「我要你的保證,克林。
假如她發現的話,她的婚禮就毀了。」
「是你的婚禮,莉雅,不是她的。」
她不想听道理。「答應我。」
克林嘆口氣。「我不會跟她說。」他沒說他母親看到她沒穿那件禮服,還是會注意的,她還沒想到那點,而他也不想提醒她。
她要凱恩和潔玉也保證。三人迅速的同意使莉雅鎮定了下來。克林對她古怪的行為只有搖頭。他抓住她的肩把她拉近自己,然後吻她。接著他放開她走出房間,他哥哥跟在後面。
「她似乎有點緊張,是不是?」克林問凱恩。
他哥哥忍不住笑起來。「我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他澀聲答道。「你的新娘被粗暴地挾持,而她很明白地表示她不想嫁給你,而她的結婚禮服又給撕成碎片。不,我無法想像她為什麼緊張。」
克林肩膀下垂。「今天真是難捱。」他喃喃說道。
「它只會變好的。」凱恩預測道,向上帝祈禱他是對的。
兩兄弟不發一語地來到門廳。他們在下樓時交換了外套,它幾乎完全合身,因為克林這幾年來肩部的肌肉發達不少,已經和他哥哥的一樣結實。
克林注意到來賓已群集在大廳,正欲舉步進去,突然又轉向凱恩。「你錯了。」
「事情不會好轉嗎?」
克林搖頭︰「你說莉雅不想嫁給我。你錯了,她想的。」
凱恩微笑。「那麼你知道她愛你了?」
他的話是對事實的陳述,但克林把它當做是問題。「不,她還沒愛上我,但她會的。五年後,等我有了財富,她就會明白她的選擇沒有錯。」
凱恩無法相信他的弟弟竟會如此愚鈍。「她已經擁有財富了。克林。她需要的是……」
「結婚,」克林替他說完。「那些人在這兒干什麼?」
他當然是刻意轉移話題。此刻克林並不想陷入一場必于莉雅的動機的激辯中,也不想思考自己娶她的理由。
婚禮在一小時後舉行。威廉郡公爵護送他的被監護人走入大廳。克林和他哥哥一同站在牧師前面,等待新娘上前來,要保持鎮定真是辛苦萬分。
自己的激動不安令他愕然,因為他向來自信是個永遠能控制自己的人。沒有什麼能使他心亂的,他提醒自己。該死,他嘆口氣承認此刻自己真的慌了手腳。這種完全有違他本性的感覺使他不知該如何應付。
在莉雅走入他生命的那天以前,光是想到婚姻就會使他臉色發白。然而此時他的激動則是為著相反的理由。他想把事情趕快完成,以免又節外生枝。
他仍然可能失去她。
「看在上帝的分上,克林。這是婚禮,不是葬禮。別皺眉了。」
克林沒心情听他哥哥的話,他全副心思都放在所有可能出岔的事情上。
不久,莉雅步入客廳。她挽著他父親的手臂,但克林根本沒注意到他,他的目光集中在他的新娘身上。她愈是接近,他就更鎮靜了一些。滿足感使他不再杞人憂天。當她走到他身旁時,他的眉宇也跟著舒展開來。
她即將是他的人了。
莉雅緊張得發抖。她穿了件象牙的絲綢禮服,剪裁簡單而高雅,領口並不暴露,但仍然很撩人。莉雅並未佩戴任何珠寶,手里沒有捧花,甚至頭發也沒有飾針固定。她移動時輕柔地在她肩上波動的黑色卷發是她所需要的一切裝飾。
親愛的上帝,她使他心生喜悅。他為她的羞澀微笑起來。
她沒有注視他,而是垂下視線,即使在她的監護人親吻她臉頰時也沒抬頭。她甚至不放開他,他只得扯開她的手,放在克林的臂上。
至親好友聚集在他們四周,莉雅幾乎想當場逃走。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套住了,而且恐怕她和克林正在鑄成大錯。她抖得幾乎站不住腳,而且似乎也無法好好吸一口氣。克林適時握著她的手緊抓著。說也奇怪。他的踫觸的確使她的顫抖緩和了些。
凱恩四歲大的女兒則幫莉雅消除她剩余的恐懼。小女孩看不到正在進行的儀式,一路擠過眾人之間站到莉雅身旁,她假裝沒看見她母親正對著她猛搖頭,伸手握住莉雅的手。
牧師剛打開祈禱書,然後往下瞥向那小女孩。他立刻咳了一聲來掩飾他的笑意。
莉雅可沒有這種自制力。她朝那黑發碧眼的小精靈看一眼,不禁笑出聲來。金妮顯然正在享受她生命中的興奮時光。而負責看著她的人顯然是沒有盡責。這孩子真是一團糟。她裙擺的下截沾了泥巴,顯示她花了些時間在花園里奔跑,另外還有一處染到公爵夫人預備在典禮後招待賓客的紅葡萄酒漬,顯示她也到過廚房。
她的腰帶滑到臀部上,
但是讓莉雅完全失去控制的是她粉紅色的大蝴蝶結。它懸在她的右眼上,當她抬頭朝莉雅微笑時,同時也努力想把那玩意兒推回頭頂上去。
潔玉很可能被金妮的出現弄得心髒病發作了。凱恩彎腰企圖抓住他那躲在克林和莉雅背後的女兒。她往後躲開,咯咯地笑得好開心。
莉雅接管了這事件。她對金妮裙上的污漬毫無辦法。但她至少可以整理一下她的儀容。
她把手從克林的手中抽出,重新綁好金妮的腰帶,然後再把蝴蝶結重新固定在她頭上。
金妮不耐煩地站著任她模模弄弄,待莉雅為她整理完畢後,她又握住她的手。
她挺直身子轉向牧師,仍然不注視克林,只是朝他伸過手,手指輕刷過他。他明白了其中的暗示,握住她的手。
現在她已較能控制住情緒,也不再顫抖了。牧師問她問題時,她的回答幾乎沒有顫抖。
她注意到她同意成為克林的妻子時,他明顯地松了口氣。她抬頭看他,發現他正朝她微笑,他眼中的光芒使她心跳加速。
典禮總算結束。克林溫柔地把她轉向他,然後傾身吻她。
臂禮的眾人歡呼起來,克林才剛把嘴覆在她的唇,就被人拍打背部,然後拖開接受大家道賀。
他拉著莉雅一起,不想讓她離開他的視線……或是他的踫觸。他伸臂環住她的腰,把她拉在他身邊。
莉雅不太記得典禮後的慶祝活動,只覺得自己恍恍惚惚的。
晚宴之前,之間和之後都有人舉杯祝福,但莉雅也記不得他們說了些什麼。她被克林的親戚朋友團團圍住,而他們立即的接受使她又高興又不安。
理察爵士堅持要跟克林和他哥哥在書房里一談,克林卻一直拖延。但是理察不接受拒絕。莉雅終于保證待在她的侍衛看得到她的地方後,克林才同意。他和凱恩隨理察上樓,不到十五分鐘便又下樓來。
克林在大廳找到他的新娘。她正試著听三個人說不同的話;瑪麗要求跟她一起回家,凱琳在問她何時才能再見到她,而克林的父親則正告訴任何想听的人有關他的兒子們幼年的趣事。
莉雅看起來被這一切搞得頭昏腦脹,克林決定是帶她回家的時候了。她沒對他的決定作任何反駁,事實上似乎還松了口氣。
花了足足二十分鐘說「謝謝」和「再見」,就在克林的耐性快用完之際,他們終于坐上馬車回他的家。
馬車里的寂靜和他們剛剛擺月兌的混亂簡直有若天淵之別,克林伸直長腿,閉上眼楮咧嘴笑了起來。
他正在想象他的洞房花燭夜。
莉雅坐在他的對面。她的姿勢僵硬,雙手緊緊地握著放在腿上。
她也正想著他們的新婚之夜。
克林張開眼楮,看見她不展的愁眉,也注意到她正把雙手絞在一塊兒。
「怎麼了?」他問,已經猜到七、八分了。
「今晚……」
「嗯?」
「你會堅持要我跟你同床嗎?」
「會。」
她垂下雙肩,臉色蒼白,看起來異常無助。他幾乎笑了起來,但及時制止住自己,
自覺有些卑鄙,居然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她是天真無邪的,顯然是被未來的事情給嚇壞了。而幫助她克服而非加深她的恐懼,才是他的職責。
他往前傾身握住她的雙手。「一切都會沒事的。」他告訴她,聲音沙啞而低沉。
她的表情告訴他她根本不相信他。「那麼你是沒興趣再談判一次了?」
「談判什麼?」
「你的利益。」
他緩緩搖頭,她縮回手。「莉雅,一切都會沒事的。」他再次告訴她。
「那是你說的,」她以小得幾乎听不清楚的聲音反駁道,「我可沒听說過任何可以證明你是對的說法。你有沒有任何相關的書籍資料可以在上床前給我看的?」
他往後靠,腿伸在對面的座位上,盯著她看。了不起的是,他沒有笑出來。「哪一種書籍資料?」
「我想你也許有本手□……或是其它什麼的,」她支支吾吾地解釋,試著停止扭絞雙手,以免讓他發覺自己有多緊張。「某些能解釋即將發生的事的書,」她故意聳聳肩。
「我只是有點好奇,你了解吧。」
他了解她已經嚇壞了,他點頭好讓她認為他相信了她扯的謊,然後以輕松的語調問︰「你不是說院長告訴了你一切該知道的事情了嗎?」
她久久沒有回答他,克林耐心地等著。莉雅轉頭往窗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但月光亮得使她辨認得出他們所在的街道,並明白他們就快到家了。
她不能驚慌,她告訴自己。她是個成熟女人,這麼心慌意亂是很可笑的。
她企圖掩飾她的困窘,並使自己听起來很冷靜地開口解釋︰「院長的確私下跟我談過,但現在我明白了她並沒給我充分的信息。」
「她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更後悔提起這回事。「噢,就是這個那個的嘛。」她聳聳肩低聲說道。
克林不肯就此罷休。「到底是哪些‘這個那個’的?」
馬車在他的住宅前停了下來,她急忙伸手想打開門,但克林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握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提醒她。
她瞪著覆在她手上的那只大手。那至少是她自己的兩倍大。
親愛的上帝,為什麼她從前沒有注意到他有多強壯呢?她從沒想到會跟他分享一張床,她提醒自己。至少幾年內還不要,直到她對那個想法感到比較自在以後……老天,那無知的念頭是多麼天真呀。
莉雅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傻子。她早該堅持當修女的,她想。
「院長說我不適合服聖職。」她大聲說出那個想法,然後嘆了一口氣。「我不夠謙卑,她是這麼跟我說的。」
她故意想轉移話題,但克林當然知道她在搞什麼鬼。「那她對婚姻床第的事又告訴了你些什麼?」
她把目光又移回他面上,終于說道︰「她說女人的身體就像一座神殿。就這樣,我已經說了。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吧?我想出去。」
「還不行。」他反對,溫柔的口吻消減了她的一些尷尬。
「你一定要我和盤托出,是嗎?」
她臉上不悅的表情令他微笑起來。「是的,」他表示同意。「我要你全部說出來。」
「克林,你大概沒有注意到,但這個話題使我很尷尬。」
「我注意到了。」
她听出他話里隱含著的幽默,卻不願抬頭看他,知道如果看見他在笑,她很可能開始尖叫。
「你會尷尬嗎?」
「不會。」
她又企圖擺月兌他的手,但他握得真緊。老天,他真固執。
她知道如果不解釋清楚,他是不會讓她下車的。
「男人會想在那兒膜拜。」她月兌口說出。
「哪兒?」他問,顯然很困惑。
「在那神殿里。」她幾乎是喊著跟他說道。
他沒有笑,反而放開她的手往後靠。他的腿有效地擋住她的出路,以防止她又想奪門而出。「我懂了。」他答道,把聲音控制得盡可能地平和,希望他泰然自若的態度可以紓緩她的困惱。
她的臉色突然發紅,看起來像是曬多了太陽一樣,克林發覺她的無知十分可人。
「她還告訴你什麼?」他問。
「我不可以讓他們。」
「膜拜?」
她點頭,「我不能讓任何人踫我,除非我結了婚。然後院長又跟我說那是因為結合的結果是值得而且崇高的。」
「我也這麼想。」
莉雅往後靠,轉而專心把裙上的縐褶弄平。沈默良久後,克林再度開口︰「她省略了一些細節,不是嗎?」
「是的。」莉雅輕聲說道,總算松了一口氣,因為克林終于了解她缺乏常識。「假如有本書可以給我看的話……」
「我書房里沒有這種書,」他告訴她。「甚至不知道是否出版過類似的東西。」
「但是當然……」
「噢,是有很多書,但都不是我會允許你去讀的那種,」他點頭說。「它們也不公然在市面上賣。」
克林前傾把門閂彈開,然後推開車門,一直盯著他臉紅的新娘看。
「你建議我怎麼做?」
她對著自己的腿問那個問題。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她湛藍的眼中籠罩著憂慮。「我建議你信任我。」
听到她耳里,那更像是命令,而非建議,然而她還是決定信任她,因為她別無選擇。
她很快地點點頭。「好吧,我會信任你。」
她迅速的同意取悅了他。克林了解她為什麼想先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那是莉雅控制自己的方法。她知道得愈多,就愈不會害怕。
通常,一位年輕的小姐當然是從母親那兒得到必要的知識,至少克林是這麼認為。
他確信他母親已經對他妹妹凱琳講過有關婚姻行為的詳情。
然而莉雅的母親早在她女兒長大到需要這種知識以前就過世了。
也因此一位修女試著接下這個任務。「這位院長究竟多大歲數了?」他問道。
「她看起來像八十歲,但我想她應該更年輕些,」莉雅回答。「我從不會問她。為什麼問這個?」
「沒什麼。」他說,把話題轉回她擔心的主題上。「莉雅,我會把你需要知道的一切都解釋給你听。」
他溫柔的語氣像是在她臉頰上輕撫似的。「你會嗎?」
「會。」他幾乎是心不在焉地答應她。心里正忙著想象那行將作古的修女使用像「神殿」和「膜拜」等描述性字眼為莉雅解說性知識的場面。
上帝,他真希望當時能在場听到那番談話。
莉雅瞧見克林眼中的閃光,立刻下斷語認為是她的天真使他覺得好笑。
「我很抱歉我表現得這麼……缺乏經驗。」
「你的確是沒有經驗。」他溫柔地提醒她。
「是的,而且我很難過。」
克林笑了。「我倒不會。」他告訴她。
「你真的會回答我所有的問題嗎?」她問道,仍然不確定是否該相信她。「你不會省略什麼不說嗎?我可不喜歡意外。」
「我不會省略掉任何事。」
她呼了一口氣,不再扭著衣服上的縐褶。克林的保證使她再度控制住她的恐懼,甚至對他覺得她的困窘很好玩也不以為意的了,他即將告訴她必要的知識,那是唯一的重要的事,釋然的感覺使她感激地虛軟下來。
「好吧,一切都會沒事了。」她說道。「現在我們不是該下馬車了嗎?」
克林同意了。他先躍下馬車,然後轉身扶莉雅。兩名侍衛都對公主擔心地皺著眉頭,顯然希望她能安安全全的。
盎恩在門口徘徊,等著迎接他的新女主人。他為她月兌去斗篷掛在自己的臂上,然後衷心表示他的祝賀。
「假如您想現在上樓的話,我馬上為您預備洗澡水,公主。」他建議道。
在歷經緊張的一天後,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听來十分吸引人。
那會是她今天第二次洗澡,但院長告訴過她清潔的重要性僅次于敬神,因此她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墮落。
「克林和我要先在書房里談談,」她告訴富恩。「之後我再洗澡。」
「你先洗澡吧,」克林建議道。「我要先看一些文件。」
那當然是謊言。克林根本無意在洞房之夜工作,但他認為洗個澡也許能使莉雅放松,此刻她看來的確需要分分心。
這一天加上婚禮下來,已經夠她受的了。雖然現在她似乎比較不擔憂,也比較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知道她其實仍然非常緊張。
「好吧,」莉雅同意。她轉身跟隨管家上樓,克林尾隨在後。
「婚禮很美嗎?」富恩問道。
「噢,是的。」莉雅道,聲音中充滿興奮之情。「一切都十分順利,對不對,克林?」
「你差點被綁架了。」他提醒她。
「沒錯,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美妙,不是嗎?」
「而且嚇壞了。」
「沒錯,但是……」
「他們還把你的結婚禮服給毀了。」
她在最上面的台階上止步,轉過頭來瞪他,顯然不想被提醒那些意外。
「每個新娘都希望相信自己的婚禮是完美無瑕的。」她宣稱道。
他朝她眨眨眼。「那它就是完美無瑕的。」他聲明。
她滿意地微笑。
盎恩等到他和莉雅單獨在她房里時,才迫不及待地從她那兒挖出所有的細節。陸蒙和杜文抬來一桶桶冒著蒸氣的熱水注滿橢圓形的澡缸。管家先前已體貼地把她的衣物取出來,並將一件白色睡袍和寬松的內衫放在她床上。
她從從容容地沐浴。熱水松馳了她緊繃的神經和肩膀,她用玫瑰香皂洗頭發,然後坐在火爐邊把它弄干。莉雅不慌不忙,因為她知道克林正忙著工作,搞不好已經忘了時間。
至少過了一小時之後,她才決定找他。她的頭發已完全干了,穿上長袍後,她又花了十分鐘左右梳理頭發,不時打著呵欠。熱水澡和壁爐散發出的暖意使她昏昏欲睡,但她可不想在克林跟她解釋的時候睡著了。
她沿著走廊來到書房。她敲了門,然後走進去。克林不在書桌後面。莉雅不確定他是回臥室去或是在樓下,她決定在書房里等他,認為他會想在這里跟她談。她走到書桌旁想拿一張紙,正要伸手拿筆和墨水時,克林在通往他臥房的門口出現。
他的模樣使她呼吸一窒。克林顯然也洗了澡,他的頭發還是濕的。他沒穿上衣,只穿一條黑色長褲,而且沒扣扣子。
他有個孔武有力的身材。皮膚是漂亮的古銅色,其下結實波動的肌肉使她聯想到一只豹。他的胸膛上覆著一層濃密的黑色卷毛,往下到腰際形成一個V字形。
她沒再往下看。
克林倚在門框上,胸前兩臂交叉對著她笑。她的雙頰微紅。
她把手上的紙一折再折,努力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知道他必須對她慢慢來,幫她控制住她的恐懼。那將是一項艱巨的考驗,因為克林從未與一個處女上床,而看見身穿白色睡衣和外袍的莉雅已使他渾身火熱,單單凝視著她就激起了他的。他的視線集中在她的嘴上,想著他要怎麼品嘗那甜美、豐潤、微噘的雙唇。
「克林,你在想什麼?」
他不認為告訴她實話是個好主意。「我正在想你要拿那張紙做什麼。」他扯了個謊。
她緊張得快失神了,只得低頭看看手上,這才明白他問起她的問題。「筆記。」她馬上點頭月兌口而出。
「是啊。我想在你解釋的時候做些筆記,才不會忘記任何重點。」
她話中的憂慮削減了他戲謔的心情。「你做事真是井然有序。」他說道。
她微笑。「謝謝你的贊美。我父親是第一位教導我做事有條不紊的重要性的人,然後院長接手訓練我。」
老天,她真希望自己別再喋喋不休下去了。
「你父親去世時你多大?」
「十一歲。」
「然而你記得……」
「噢,是的,我記得他教我的每件事。」她回答。「克林,那是我取悅他的方法,而且我也十分享受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跟我談及他商場交易的事使他很高興,而我也很高興他讓我參與。」
她已經把那張紙揉成一團球了,克林懷疑她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我只記得最重要的事。」她保證。
他緩緩地搖頭。「你不必做任何筆記,」他向她保證。「你一定會記得我告訴你的每件事。」
他真是太以自己為傲了。大笑的沖動幾乎淹沒了他,他卻仍克制著自己。
「那好吧。」她轉向書桌想把那張紙放回原處,卻赫然了解自己已把紙揉得一團糟。
她把它丟進垃圾桶,轉回去盯著他。
他眼中溫暖的光芒令她愉悅地輕顫起來,他嘴角的微笑則使她的心跳亂了章法。她深呼吸一次,命令自己平靜下來。
老天,他真美。她不知不覺中月兌口說出那個念頭。
他對她的贊美報以笑聲。他的發笑卻沒令她不悅,她發覺自己也報以微笑。「對一條龍而言。」她開玩笑地說道。
他注視著她的樣子使她覺得胃里像是聚集了上百只撲翅的蝴蝶。她必須讓雙手有事可做,她想道,于是立刻合上了它們。「我們現在要開始談了嗎?」
「事有先後。」他說道。「我剛想到我還沒給你一個適當的新婚之吻。」
「你還沒嗎?」
他搖搖頭,然後朝她勾勾手指。她緩緩穿越房間站在他面前。
「你現在要吻我嗎?」她屏氣凝神地問道。
「是啊。」
他慢吞吞地答道,緩緩地離開門框直立在她面前。她本能地後退一步,又立刻止步。
她不用怕克林,她提醒自己,而且她也真的想要他吻她。她又往前移動。「我喜歡你吻我的方式。」她低聲道。
「我知道。」他自傲地咧嘴而笑,他也知道她很緊張。對此她沒有任何疑問。而且他正在享受她的尷尬。
「你怎麼知道?」她問,同時想在他回答後,給他一個機智的妙答。
「你的反應讓我看出來你喜歡我踫你。」
她想不出任何巧妙的話來回答那個事實,實際上她根本掌握不住任何思緒。當然克林應該對她此刻的狀況負全責,他眼里的溫暖令她胃部打顫。
她感覺到他擱在她腰際的雙手,朝下一看,見他正在解開系著她睡袍的腰帶。她試著阻止他,但她還沒把手放在他手上,他已把她的袍子從肩上褪下。
「你為什麼那麼做?」
「因為你看起來很暖和。」
「噢。」
睡袍掉在地板上。她的睡衣單薄得讓他得以一窺她身軀柔美的曲線。她企圖拉緊睡衣遮住自己,但克林不給她遮掩自己的時間。他把她拉過去緊貼住他。「莉雅,我吻你的時候雙臂環著我。」
她把胳臂繞在他的脖子上,這同時他彎身開始輕咬她的唇,使她打個冷顫。她抱得更緊,並踮起腳尖試圖加深這一吻。她的胸脯與他的胸膛互相摩擦,肌膚相親的奇妙感覺使她發出一聲破碎的輕嘆。那感覺並不會使人不快,只是有些奇怪又美妙。她刻意與他斯磨,但動作輕微,好讓他不知的想變得大膽些,因為他堅實的身體散發出的體熱強烈地影響著她,使她覺得再怎麼貼近他也不夠。
他用舌頭、牙齒逗弄著她的唇,使她為之瘋狂。她無法忍受這種溫柔的折磨,不耐地扯他的頭發,默默告訴他她要更多。
他的嘴終于般地落在她的唇上。他像是擁有全世界的時間似地緩緩動作、深思熟慮,幾乎毫不費力便燃起她體內的激情之火。
她輕柔的低吟告訴他她有多麼喜歡他對她做的事。他往後一退,看見了她眼里的熱情,明白自己的眼里也反映著相同的感覺,于是發出一聲低沉的申吟。「這麼甜美!」
他對著她的嘴輕聲說道。
她溫柔地隨他擺布,無邪的反應使他忘了不能操之過急。
突然間他對她的饑渴急切得無法控制他的步調。他的嘴開始變得蠻橫、需要。他的大膽、她的羞怯使兩人都在欲哆嗦不已。克林在她體內點燃的熱情之火使她完全忘了害怕即將發生的事。她無法思考,只能隨著本能不停地在他身上蠕動,渾然不知自己在做什麼,或自己在對他做什麼。她的手指梳過他的頭發,而當她開始低吟地挨著他堅挺的撩人地移動時,他幾乎要失去控制。他們的接吻變得恣縱而貪婪。當他的嘴原始而佔有地覆在她唇上時,激情于是鍛煉成了赤果果的。
這一吻似乎沒有終了,卻又結束得太快。克林抽身退開,她的嘴已因他的踫觸而濕潤發紅。他的嘴上已沾有她的芳澤,但那對他還不夠。
她軟弱無力地靠在他胸前,臉則埋在他的下巴下方,短暫急促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鎖骨上。
克林抱起她進入他的房間,溫柔地把她放在床中央,站在床邊低頭盯著她看。他火熱的目光同時使她全身發熱和打冷顫。
他抓住她的睡衣把她拉向他。
正如他遇見她以來在夢里想象一樣。
然而真實比想象還美妙,因為他無從想象她貼在他的肌膚上會是那麼難以置信的柔軟光滑,那種感覺真有如置身在天堂里。
「克林,我們不是該現在談談嗎?」
他用手肘撐起上身看著她。她眼中顯然可見憂慮;而他卻充滿勝利的喜悅。
「當然。」他捧住她的臉給她長久而結實的一吻。
他使她因而顫抖。她無法抗拒地用雙臂摟住他的腰,吸取包多他的熱力。她的腳趾在他的腿上彎曲,突然間,只是抱著他不再足夠了。她要觸模他、他,她的雙手撫上他的背,再往下沿著他手臂的兩側撫模。
她的觸模像是在他皮膚上輕微拍動的蝶翼一般,他轉而親吻她的頸子,她微微轉頭迎合他。他的牙齒溫柔地拉扯她的耳垂,喜悅一波波直竄下她的腳趾,而親愛的上帝,他使她根本無法思考。
她開始挪動,無言地要求更多。克林改變位置,一路親吻到她的喉頭。她開始認為如果他停下來,自己一定會死去,她不了解自己體內漸生的挫敗感,她覺得自己像是由無數的接合線縫成,而那些接縫此刻正全部要崩裂開來了。她既害怕又快樂地叫出聲來。
那感覺幾乎強烈得令人無法消受,然而它同時也極度美妙。
她的雙手垂回身側握拳緊緊抓住床單,企圖抗拒洶涌的情感風暴。
「克林!」
他的名字隨同一聲啜泣逸出,她開始扭動身體。他使她無法控制自己,大手撫遍她全身。她深深吸了一口不穩的氣,然後開始嗚咽。他的嘴再度擄掠她的唇。她試著阻止他,他卻不容阻擋。
她不知道自己要他做些什麼,只知道如果他不采取進一步的行動舒緩這甜蜜的折磨,
她就要發瘋了。
他用言語安撫她。「甜心,一切都會沒事的……」
「甜心,別哭。我很抱歉。老天,只要幾分鐘就會好了。你的感覺真捧。抱著我,寶貝,抱住我。」
他話里的擔憂遠比他的言語更能給她安慰。痛苦和喜悅交戰,她被這兩種相互沖突的感覺給弄胡涂了,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要他停止,卻又想要他繼續跟她結為一體。
他呼在她耳畔的鼻息既火熱又急促,而那聲音使她興奮。
她不懂自己是怎麼回事,她的身體要求解放,但自哪里解放呢?她不知道。她體內的每一道神經都在期待著。
克林用手肘撐起自己注視她。她的眼楮閃爍著激情,但對他而言,更重要的是她已停止哭泣。
那是他所需的許可。他的自制力頓時瓦解,嘴急切地與她的覆合。他體內的饑渴猶如月兌韁野馬般一涌而出。莉雅在他懷里像是一團火,她的反應常常震撼了他。她毫無保留,而那無私的舉動迫使他也作同樣的反應。他無法做任何思考……
餅了好久她才回到現實。她攀著她的丈夫,任一波波降服的喜悅沖向她,她心底的某處明白只要她也緊抱住克林,她就是安全的。
她從未感覺如此安全、自在過。
克林的則是完全相反的反應。他深受剛才發生的一切震撼,他從未允許自己全然失去自制,從來沒有。而這把他給嚇死了。他經驗豐富,然而她卻能剝除他所有的防備。
他無法有任何保留。上帝助他,但他從未有這麼棒的感覺,而那把他給嚇壞了。
這輩子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脆弱而且無所遁逃。
他們仍然結合在一起。克林沒有力氣離開她的身體,但他知道自己的體重很可能已把她壓得透不過氣來了。她的手仍纏繞在他的頸間,他伸手輕柔地把它們拉開。他傾身吻她的喉頭,感覺到她猛烈的脈搏,因而明白她也還沒完全恢復過來而感到一股男性、自負的滿足。
一分鐘後,他和她分開,翻身躺在床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起雙眼。他們的氣味彌漫四周,他嘴里仍有她的味道。老天,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又再度堅挺起來了。
莉雅終于自紛亂的思緒中清醒並轉向他,用手肘把自己撐起來注視他。
他不豫的神色使她大契一驚。「克林?」她輕聲喚道。
「你還好吧?」
他轉頭看她,表情驟變,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脆弱。他朝她微笑,然後用手背輕刷過的臉頰。她傾身迎向他的。
「該是我問你你還好吧才對。」他說道。
她看起來比「還好」還好;她眼中閃爍著激情,嘴唇因他的熱吻而微腫。她的頭發披在一肩膀上,克林認為她是世界上最性感的女人。
她緩緩點頭,覺察到他似乎不太為此擔憂。「我剛剛很……」
「熱情如火?」
她臉紅,他笑了起來,然後擁她入懷,讓她把臉藏在他胸前。「現在才害臊有點兒晚了,不是嗎?或者你忘記幾分鐘前你有多野了?」
她沒有忘記,光是想到自己放蕩的反應,她的臉就紅到發黑了。他的胸膛因發笑而起伏。她不介意他是在取笑她,這世上最美妙的事剛剛才發生在她身上,她不想讓任何事破壞那種感覺。一股暖意包圍著她,使她覺得既幸福又舒服。
「我剛才不太端莊,是不是?」
「你是問你求我別停下來時,是不是不太莊嚴嗎?」
他慵懶地等她回答。
「我真的那麼做了,不是嗎?」
她無法置信的語氣使她微笑起來。「是呀」,他慢吞吞地說「你是那麼做了。」
她嘆息。「那真不錯,不是嗎?」
他笑起來。「那比不錯好太多了。」
沈默了一段時間後,他打了一聲大大的呵欠,打破了安詳的時刻。
「克林?我有沒有……我是不是……」
她似乎無法把問題講完。她的脆弱使她不敢大膽問他自己是否令他滿意。
他知道此時她需要他做什麼。「莉雅?」
他輕聲呼喚她名字的感覺像是一陣。「嗯?」
「你真是完美。」
「你這麼說真好。」
她安心地靠在他身上,閉上雙眼,他心跳的聲音和他柔柔的笑聲撫慰了她。他一手撫模她的背,另一手溫柔地輕揉她的脖子。他再度呼喚她名字時,她正要飄入夢鄉。
「嗯?」
「你要我現在開始解釋嗎?」
他等了幾分鐘,才知道她已經睡著。他的手指撥弄她的頭發,然後略微改變姿勢親吻她的前額。「女人的身體像一座神殿。」他喃喃說道。
他不期待回答,也沒得到任何一個。他把被子拉起來,手臂圈著他的新娘閉上眼楮。
他墜入夢鄉前最後想到的事情使他微笑起來。那修女告訴莉雅男人會想要膜拜,真是一點也沒錯。
他的確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