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世紀婚禮,足以媲美當年查爾斯王子和戴安娜王妃的婚禮。
英國最古老的兩大家族,終將因為聯煙而結束百年的敵對世仇。
主持這場婚禮的是英國樞機主教,而證婚人則是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
賓客如雲,眾星雲集。
鎂光燈此起彼落的閃爍,企圖捕捉每一個畫面,見證這場即將舉行的世紀婚禮。
所有人員準備就定位。新娘的父親執著新娘的手,在紅地毯的另一端等著。
暗示著走步的音樂遲遲未響起。
原口是因為今天的新郎缺席。
新郎在婚禮當天放鴿子,讓新娘一個人痴痴地在教堂等待,一個孤單的身影成為攝影記者鏡頭下的犧牲者。
「他一定是出了事。」她深信不疑,真的擔憂起來,望著陰雨蒙蒙的天空,是典型英國詭橘、多變的滂論大雨……亞力該不會在來的路上出事了?」
一顆心七上八下,她拎起紗裙直往教堂外沖去,不顧眾人在身後的叫喚,坐進紅色跑車,直往約克夏堡奔馳而去。
亞力幽暗的大屋氣氛詭異,她緩緩地走進臥室。
臥室的床上陰影中傳來女人細細嬌喘聲和男人低沉的喘息聲。她像是被轟去了魂魄一般待在原地動彈不得,宛如墜入無底冰淵,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你來做什麼?」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突然分開,一個冷淡聲音響起,不復記憶中溫柔綿長的醇厚。
亞力,她摯愛無悔、打算托付終身的良人,正坦胸半果的躺臥在一個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懷中,屋子里是翻雲覆雨、激情過後的痕跡。
她渾身一顫,心口像是被刀刃狠狠地穿刺,整個身于忍不住哆嗦了起來,只能緊咬住牙根,免得上下兩排牙齒響亮地撞擊。
她顯然打斷了他倆的好事。
「亞力,這不識相的女人是誰啊?」女人嘟著嘴說。
亞力低頭朝女人的唇輕啄了一下,懶洋洋的邪笑︰「乖一點,不會讓你寂寞太久的。」他懶洋洋的聲音充滿了色欲的暗示。他轉頭面對冷宓,所有的笑意斂去,浮現不耐煩的表情。
「你都看見了,還呆在那干嘛?
「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她輕聲低語,心好痛。好痛。
他半支起身,毫不羞怯地亮出偉岸的胸膛,對著她輕佻一笑。」女人,第一次最難搞定,一旦搞定就是甩掉的問題。」
「那我可不能讓你搞定幄!」女人不依的打岔。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啦!」說完,亞力無視于冷宓的存在,俯身又是一記錦長、火辣辣的吻。
「但是我愛你呀!」冷宓不相信他真的粉碎了自己的夢想。
「你愛我……」他徐徐綻放一抹笑,那笑容是如此的性感又殘忍,寒意凍徹她的四肢百骸。」你愛我又于我何事?」
這句話對她如一記閃雷轟頂,震得她踉蹌倒退了好幾步。
他猶不停歇的對他施以惡言,」你真的以為你是獨一無二的?你和其他街上的女人一樣,一塊錢就可以找到一打,我又為何要舍別人而就你?」
她捂住嘴,惡心的感覺油然而生。這個她深愛的男人,隨口幾句殘虐的毒語便傾覆她整個人生,教她摧心折肺、肝腸寸斷。
她恍惚片刻,憑著僅余的意志力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哦,明白了……我只是你復仇大計里的一顆棋子吧?」她聲音嘶啞地低吼。
她看著眼前這個傾心以待的男人,這個以春天之姿來撩撥她,卻又以冷絕之態潑她一身寒意的男人。
原來,自始至終他都不曾放棄過往的糾葛。以深不可測的心思暗暗計劃著所有的一切……傷害地,比直接傷害父親更讓父親痛不欲生。
這個男人究竟有著怎樣復雜綿密的城府和心思啊?
她將戒指狠狠朝他丟去,他既不閃也不躲,戒指在他頰邊劃下一道血痕。
「你這狗娘養的!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她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沖入滂論大雨中。
他走出陽台,倚著欄桿怔怔的望著底下的她拎起白紗裙奔人大雨中,渴盼的看著她的背影,期望她最後回眸的一眼……但她沒有。
那嬌小的身軀在嘩啦的雨幕中漸行漸遠。成為灰暗人生中的一個黑點,最後消失,永遠地走出他的生命。
「亞力……」床上的女人以嬌滴滴的聲音企圖喚回他的注意。
「滾。」他輕聲卻有力地說。
女人聰明的沒說話,起身著裝。知道今天的這一切不過是作戲,戲演完了,她也該散場走人。
跋走了女人,余下一室的寂靜。
他抽出一根雪茄,開了瓶酒,吞雲吐霧中,酒一杯接著一杯灌入喉,卻驅不去喉間巨大的苦澀和心頭的黑雲。
他該感到開心的不是嗎?成功的向凡羅那復仇,相信這一場男主角缺席的婚禮會讓輿論嘩然好一陣子,凡羅那家族也因此面子掃地。
為何地苦悶到只想放把火燒掉所有的一切?帶著無以名之的苦悶,索性拎著酒瓶朝呼嘯的風雨中走去。
強勁的風夾帶著豐沛的雨襲向他,他仰頭赤果著身迎向那狂風驟雨。
心底映著冷宓奔入雨幕中的背影,一遍又一遍不住的倒帶。
落下來的雨,仿佛她哭不出來的淚、一滴滴落在他身上、心上,打得他身體哆咦。
這冰蝕人骨的感覺,也是宓兒心頭上的冷呵……
他昂頭承受,讓冷意浸入四肢百骸,慢慢覆掩他的心,直到心成了巨大的冰原,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離開約克夏堡的,就這樣在雨幕中渾渾噩噩的走著、走著……
迎面而來的是一輛銀灰色的跑車,車燈刺得她本能地偏頭閃避。
車子駛過她的身側,突然緊急煞車,停在她身後幾公尺外。
「喀兒!」後車門一開,是公爵和公爵夫人。
他們沖向她,兩人的憂心溢于言表。在他倆身後跟著時毅和冷茵茵。
「爹地、媽咪……」她安心了,這只是一場夢,一場還沒清醒的惡夢。
她整個人倒在大雨中。
「淋而引起了肺炎,情況有些危險,今晚是關鍵期。」一個權威的聲音在她渾飩的夢中響起。
夢中隱隱听見遠遠傳來細細的抽泣聲,是誰?是媽咪?
「宓兒……」
「若水,別再掉淚了,待會兒宓兒醒來瞧見了……」一個溫暖醇厚的聲音響起,含著無比的心疼。
尚恩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兒,她的身軀里在白色的被單里顯得如此的嬌小脆弱,他綠色的眸子頓時一冷。
亞力桑德斯毀婚的這一擊,同時傷了他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這兩個他仙發誓此生以性命相護的女人。
他的傷害不僅于此,毀婚的第二天就立刻宣布和克蘭公爵的掌上明珠蘿娜小姐一一一一一一一他的遠房表妹訂婚。
不愧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狐狸,做事從不會一半就停手。尚恩有一絲絲的慶幸此刻宓兒猶在昏迷中,不必承受接二連三的打擊……
從前對亞力桑德斯挑釁的行為從不反擊,是因為他對伊芙之死始終有些自責。但亞力桑德斯這回真的越線了。
有膽敢傷害他此生最珍貴的人,就得承受他的反擊。
等著吧,亞力桑德斯,我們之間的戰爭,現在才要開始。
「你應該去休息一下,換我接手來照顧吧。」時毅一踏進病房就對著坐在床邊的冷茵茵皺眉。她的臉色疲憊,眼楮也紅紅的,顯然在宓兒身邊看守了一夜。
冷茵茵搖搖頭,疲憊的一笑。」我還撐得下去。」先前堅待看顧女兒的冷若水因為體力不支,被尚恩拎回家,于是她自告奮勇擔任起看護。
懊死!這小女人究竟懂不懂得照顧自己?」你明明很累了,干嘛硬撐?累壞自己不打緊,還會連累別人!」見她臉色突然一白,他氣得想捶自己。
為什麼?為何他總是對自己如此冷淡?不該對他的冷言冷語有反應的,但她就是……痛啊!
「身體是我自己的,我愛怎麼糟蹋是我的事,你管不著。」說完了氣話,她偏過頭不想再見他那沒表情的冷臉。
「我……會心疼。」沙啞的低喃是如此的細微,但她听見了。
「什麼?」她飛快的轉頭,只見他兩頰急速的竄上一抹紅。
時毅扯了扯衣領,清了清喉嚨。」沒什麼。」
冷茵茵慢慢的起身,緩緩的走到他面前。她的眼楮直勾勾的盯著他,而時毅則是回避她的眸子。」你說你會……心疼,那必定表示你……在乎?」
一陣寂然後他終于沙啞的說︰「對。」不願再回避的眸子終于鎖住了她,她則被他眸中的狂野火花震懾住。
只有瞎子才看不見時毅那雙漂亮的牌子里深沉。激烈的感情全是為她。她兩頰火燙,仍然勇敢的跨向前一步,想更靠近他,融入他的氣息中。
「歡什麼?為什麼從來不肯告訴我?」
他雙眼灼熱地掃過她的臉,帶著壓抑的渴望與愛慕,最後光芒卻黯然。」怕嚇壞了你。」
她不由自主的以手捧起他的臉,他卻宛如被電擊般倏地轉開頭。
「不要這樣!我不想褻瀆你!」
「褻瀆?老天!」她先是皺起眉,然後眉頭一展,笑了。」我可不是祭壇上的聖女。」
「對我來說就是。」
這家伙實在有夠固執、難纏,偏偏她就是喜歡上這樣的他。既然口說無益,只有用行動表示了。
她能起腳尖,猝不及防的用吻封住他的抗議,羞澀地將舌頭伸入他的口中,踫觸他的舌尖。但他嘴角的線條並未軟化,冷茵茵更加契而不舍的貼著他的唇,品嘗著他。
爸鐵般的肌肉開始輕顫,意志力已經搖搖欲墜,他的呼吸急促無法壓抑,仿佛受盡折磨。突然,他狠狠地抽開身。
「不要……對我開玩笑……」粗嘎的聲音有著壓抑的。
「玩笑?」突然淚盈于睫,她顫抖地開口,」為什麼你還是不了解?」克服羞怯的天性主動迎向他,全是因為她喜歡他,然而他不領情,一點也不。
一言不發,她神色黯然的轉過身飄向門口。她的手著頭尚未觸及門把,整個人就被他一把攫住,反轉過」別走!別……離開我。」他的聲音支離破碎。
她緩緩抬起眼,看盡他臉上的痛苦和眼中的煎熬。那痛苦和自己的心痛起著共鳴。
她的手不由得拂上他的臉,摩拿著他的每一處線條。」我愛你,時毅。」
她的話宛如清新的雨露洗滌過去生命中的陰影,使他像新生一般充滿活力。是他的幸運讓她愛上他,雖然他對這點很想不通,但是他要是讓虛假的身分地位或外在的表象阻隔了他們,那才是該死!
「你永遠不會後悔的。」他低下頭緩緩的品嘗著她的櫻唇,迷戀那醉人的滋味,感受到她的喘息。他的吻越加大膽、狂野,似要燒著全世界。
陷入激情的兩人完全沒察覺病床上的人地緩緩拆開了眼皮,黑眼珠先是朝四周轉了轉,隨即停格在濃情蜜意的兩人身上。
「你們倆干嘛摟摟抱抱的?」
原本密不可分的兩道人影倏地分開。兩人瞧見宓兒睜大了眼楮。
「宓兒!醒了,你覺得怎樣?」時毅圍上去急問。
「我好餓,想吃茵茵煮的紅燒雞。」
聞言,對毅和冷茵茵開懷的笑了。
冷宓出院後一反低調,作風大變。她幾乎無宴不與、夜夜笙歌,而且她換男伴率之高無人能及,沒多多就成為倫敦社交界最聲名狼藉的」名女人」。
尚恩和冷若水對女兒的改變看在眼里雖然不曾說什麼,卻也痛在心里。
如同前幾個夜晚,帶著七分醉意的冷宓晚歸,頭痛欲裂的她只想趕快回房躺在柔軟的床上睡上個十天八天,卻發現半掩的書房門邊透出的光線,她不由得悄悄向前。
「尚,你知道我從未恨過任何人,但這回我真的好恨亞力桑德斯……因為他奪走了我們最寶貝的女兒。」
一向溫柔的冷若水今天竟說了重活,因為女兒的苦也是她心底的痛。
「若水……」
她淚眼婆婆,」瞧瞧她,原本一向活潑好動的寧馨兒,現在卻成了強顏歡笑的木頭女圭女圭……我的心好痛……!」
「噓……莫哭,」他溫柔的為她拭淚,」給她一點時間復原,這孩子冰雪聰明,她會想通的。」
冷宓呆若木雞,也不知道自己在門外站立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房里的。
撲倒在床上,她恨恨的捶著羽毛枕,一邊咒罵自己,這些日于來她只是躲入自己的世界,對周遭不聞不問,而這樣的自私竟連累至親受苦,她究竟還要像只小鴕鳥埋頭躲在沙堆里多久啊?
母親的眼淚像是當頭棒喝,提醒她該是療傷止痛的時候了。是該振作的時候了,也許很難再找回從前的天真,但至少她不希望再讓母親暗暗擔心流淚。
冷宓一個人坐在小花園的涼椅上,機械性的翻閱雜志。這里成為她的避難所,她一向愛好大自然,從前有什麼委屈都是往這里跑,從大自然中獲得慰藉和平靜。
她不再喜歡往外頭尋歡作樂的舉動,看在公爵夫婦眼里也都安了心。
通常早上冷茵茵都會陪她在小花園里待一會兒,今天例外,因為冷茵茵去家庭醫師那地檢查。
冷宓正想著不知茵茵怎麼了,這些天她的臉總是紅紅的,像是起了疹子,該不會是季節交替引起的過敏。
突然,一個黑影罩下阻隔了光線。
她向上瞄了男人一眼,不認識,也許是父親的客人,但此刻她沒有當主人的心情,于是撤過頭希望他識相地離開了。」
不料那人沒有離去的打算。
「宓兒。」那男人咬了咳,企圖引起她的注意。
咦?這男人的聲音好生熟悉……她慢慢搬過頭。
「你……你……哈!你把胡子刮了!」天要塌下來了,這家伙一向嗜胡如命。」是哪根筋不對,讓你忽然改變造型?」
「茵茵過敏。」他一副扭捏樣,沒胡子做隱藏,感覺像沒穿衣服蔽體似的。
「這可奇了,她過敏于你的胡子什麼事?」冷宓問。
時毅無言。
冷宓直盯住他,沒有胡子遮臉,他的臉漸漸泛起一陣紅。忽然,她靈光一閃。」該不是你的胡子弄得茵茵不舒服吧?」怪不得茵茵要看皮膚科。
「茵茵一定告訴你沒剃胡子不準親熱吧?」她不懷好意地眨眨眼。
被她一語說中,時毅的臉頓時紅得宛如熟透的番茄。這下她更是笑得東歪西倒,樂不可支。
時毅和茵茵進展得挺快的嘛,想起自己破碎的感情,她不禁黯然神傷。
停止!不準再想了,這次算是拉回了一條命,以後她要為自己活,絕不再自怨自文。
「算了,能博你一笑,這些胡子算是犧牲得值得。你可知道這是你這麼多日子以來第一次笑?」時毅兄長式的捏捏她的雙頰,」要保持下去,知道嗎?」
冷如聞言,微微一愣。
時毅看看表。茵茵與醫師的面談該結束了吧?」我要去接茵茵,待會兒見。」
怔怔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冷宓的表情有些憂郁。
是嗎?她……笑了?
原本以為傷口被掩飾得很好,原來所有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她在自欺欺人。
自從事故之後,她像只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自己冰築起的心繭里,不听不聞不看也不願再感受,因著她心口上永遠的痛……
但今大,她發現自己還是有微笑的能力。
第一次相信,也許心中的傷口終有愈合的一天。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驅逐了。
因為賦閑家里,被母親驕寵過久,引起父親頻頻吃飛醋,于是被安上了打擾父母親恩愛的罪名,在公爵大人一聲令下,就被時毅和茵茵兩人架著到巴斯游玩。
春天的巴斯很古典,莊嚴、華麗的歷史建築,是珍奧斯汀筆下達西先生和伊莉莎白的世界。
阿毅和冷茵茵決定要沿著珍奧斯汀筆下的場景,進行一趟」傲慢與偏見」之旅。
「哎喲,小兩口要玩,沒事找我來干嘛?多了一個電燈泡。」看不慣他們倆卿卿我我,時毅和冷茵茵還來不及阻止,冷宓已轉頭一溜煙鑽進了羅馬浴池,消失無蹤。
羅馬裕池是巴斯最負盛名的觀光點,是古羅馬侵略英格蘭留下的遺跡之一,然而經過歲月摧蝕,余下的殘墟破壘實在沒什麼看頭。
尤其是露天的羅馬浴池,水面泛著陣陣清煙,一片墨綠看起來挺骯髒的︰真有點掃興。
一個男人趨前搭訕。」一個人啊?小美人。需不需要人陪你作伴?」
全身上下印行頭加起來……公子哥兒。美人?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這家伙大概是沒魚蝦也好。
也許她一個人落單,才招致別人的覬覦。
「走開。」她語氣冰冷。登徒子!
那家伙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
「哎喲,別這麼凶嘛,哥哥我是怕你一個小女孩不安全。」「就是有你這種人才不安全,她在心里暗道。
「別嘛,跟哥哥一起,兩人才有伴照應。」他邊說邊伸手拉她的手。
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個過肩摔將那登徒子捧飛了出去。
他龐大的身軀咚一聲掉進羅馬浴地,水花飛濺,引起被波及的游客們一陣驚叫。
待驚魂甫定,再看見那登徒子落水狗的狼狽樣,眾人漸漸忍不住嘩笑開來。
圍觀的人群之外,石柱邊倚著一個男人,一只含笑的灰色眸子始終帶著興味將一切攝入眼底。
又到了皇室獵狐的季節。
冷宓一向喜歡戶外運動,于是就跟著去了。
沒想到一群人里意見著了上回那個登徒子。
招來身邊的女伴,她小聲詢問︰「你認得前面那個看起來獐頭鼠目的家伙嗎?」
「那位威廉爵士是全英國最聲名狼藉的公子,仗著伯爵之子的身分,花台舞謝流連忘返。最喜歡勾引年輕的女生,喜歡嘗鮮,搞大了幾個女人的肚子,就讓家里為他收拾爛帳,用錢給打發。你認得他嗎?」
「恐怕沒那個榮幸。」
「你確定不認識他?他看你的模樣好奇怪……」女孩懷疑的視線在兩人之間瞄來瞄去。
這話還算含蓄哩,那家伙現在簡直就是火目金楮。咬牙切齒,一副想將她生吞活剝、拆解人月復的模樣。
誰怕誰呀?別以為仗著自己的惡勢力就可以為所欲為,她冷宓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一陣鳴笛聲,獵狐行動開始了。
馬蹄聲一陣陣沖出,挽起轡繩臨行前,趁人不注意,她轉頭對那個登徒子做了一個挑釁的手勢,當下惹得那家伙面紅耳赤、火冒三丈。
見目的達成,她低喝一聲,一馬當先的沖出,拋下一串笑聲。
她不喜歡獵狐的活動,一點也不喜歡。
撇下了獵狐隊伍,她趁亂尋別的路徑而行,遠遠地不時傳來獵大的咆哮,不知是哪只可憐的獵物被盯上了。
冷宓停下馬,雙足一蹬落地,優閑地牽著馬到湖讓它喝口水,自己則在一旁草地落坐。
春分時節。花木嬪紛,在陽光的照耀下,極目望去大地色彩更飽滿艷麗,清風徐徐次來,搔得她渾身酸酥,心中陶然欲醉,不由得漸漸合上眼皮。
前方樹叢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喚回神游太虛的冷宓。
睜眼一瞧,一只狐狸靜靜仁立在距離她三公尺遠的地方,正警敏地看著她。
一時間,一人一狐目光交鎖,一動也不動。
通異于其他狐狸的暗紅鬃毛,這只狐狸全身白毛,打量它的身形、矯健有力的四肢與外型,冷宓得出這是一只年輕的公狐。
狐狸也同時在打量她。
白狐的左前腿有一道裂傷,似乎還淌著血。像是誤觸了獵人的陷阱。盡避因為受傷而顯得狼狽,他的眼神仍是高做不馴的。
這麼驕傲的東西……嘖!
她對狐狸並沒有好感,但這只狐狸是特別的,它眼里一抹不馴的光芒莫名地吸引了她,它那倨傲的神情沒來由的讓她感覺似曾相識•……
她掏出了手中走向狐狸。
那只狐狸退了幾步,但並不逃跑,她停住,它也跟著停住,她一動,它又警敏地退後。
一人一狐,始終維持不近不遠的距離。
冷宓被它的態度惹毛了,雙手往腰上一擦,」你別一幅那麼驕傲的樣子,我是要救你耶!為你止血又不是要害你……你不要,那就讓你流血到死算了。」
她瞪大眼,將白狐當成人訓斥了一番。
白狐像是听懂了,終于停止與她周旋,一動也不動的任由她靠近。
「尊你好運遇見了我,否則你沒死八成也會成為一只瘸子狐;這輩子甭想找到女朋友了。」她蹲在白狐的身邊,一邊包扎一邊叨叨絮絮。
「好啦,不用多久你就可以復原了。不過下次記住別再踏進陷講了……」她的叨念被突然傳來的一陣狗吠聲給打斷。
獵犬大似乎正往這里而來,顯然血的氣味引起了狗的追逐。看來這只狐狸難逃被獵殺的命運——如果她不伸出援手的話。
吠叫聲更近了。
狐狸似乎有些著慌。
「別慌……」她抱起它,順著他的長毛撫模著,」相信我。」
一人一騎從灌木叢後突然躍出,身後跟著四只獵犬。
那人的騎術真是有夠蹩腳,冷宓冷冷抬眼朝來人臉上一掃。
那人的眼光也同時看向她。
「是你!」
「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
來人正是當日在巴斯遇見的那位登徒子,真是冤家路窄!
「臭丫頭!老天有眼讓我再遇見你,當日在巴斯的帳還沒找你算!」
嘿!這家伙變臉可真快,之前還叫她」美人兒」呢,怎麼這下就成了」臭丫頭」?
她微微偏過頭,一臉天真的模樣,」我跟你有什麼帳好算的?讓我想想……」她忽然雙掌合擊,故作恍然大悟,」哎呀!我想起來了,原來你就是上次摔個狗吃屎的那個人!」接著是一串大笑。
「不準笑!」威廉爵士不能忍受她的譏笑,惱羞成怒地大聲喝斥。
同情他有可能因為腦中風而英年早逝,宓兒斂住了笑,卻做了個鬼臉,」不笑就不笑。」
威廉高高在上的照了她一眼,以為是自己的威嚴喝阻了她。瞧!對付女人就是要恩威並施。
當日的一箭之仇有機會再報,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
「喂1你抱的那只狐狸……」
「是我的。」傳富打斷他的話,冷眼瞧著圍在她身邊毗牙咧嘴狂吠的豬犬。一群見獵心喜的畜生。
「你胡說什麼?那只白狐是我先看上的,我已經追捕它一個多小時了!」
「是嗎?可是它現在在我的手里。」
「把它交出來!」他又怒喝。
冷宓笑了,」痴人說夢話。」
這蠻不講理的野女人!」你又不參與獵狐,要那只狐狸做什麼?」
「這很難說耶,我正想要一條新的狐毛圍巾,這只狐狸的毛色正配我新買的白色風衣。」是她的錯覺?懷中的白弧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哪好。狐狸先交給我,之後它的毛歸你。」
反正他要的不過是借著這只稀有的戰利品贏得眾人欣羨的眼光,榮耀之後,誰管這只狐狸的下場。
「不成,我要自己保留名。」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把狐狸給我!」他舉起獵槍瞄準宓兒想嚇唬她。
「不!」光天化日之下,隱隱還听見不遠處傳來人狗聲,該這家伙不敢真的開槍。
誰知他是豆腐腦、刀子心,向來為所欲為、放縱威性。
他拉開保險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不,……」這下子她可是汗流浹背了。但是她不能對白狐失信……
她閉目以待。
威廉緩緩地叩下扳機……
槍聲響起。
不過不是來自威廉,而是來自另一個方向,一發子彈將威廉頭上那頂鮮艷的毛帽射飛了出去。
威廉胯下的馬被突來的聲響一驚狂跳,威廉來不及控制,從馬上摔下跌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敢射老子我?」他灰頭土臉的咒罵。
「抱歉,我以為瞄準的是一只紅狐呢。」一個年輕的男聲響起。
冷宓睜開眼,循聲瞄去,一個騎士正馭馬踱步,緩緩接近他們倆。
這男人攬轡馭馬的姿勢挺正點的。一旦月兌離了危險,冷宓開始打量來者。
「原來是你!」威廉惱怒的大叫,顯然認識來人他狼狽的起身,」你可知道自己差點闖下大禍?威希爵士!難道沒人教你射台前照子放亮點?你瞄準的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耶!」
那位叫做威希的男子輕松的躍下馬背,不疾不徐地走上前。
「原諒我的無心之過,威廉爵士。」他在冷宓面前一公尺處站定,帶笑的灰眸似不經意地掃過冷宓。
「原諒?」威廉兩眼大睜,倒抽一口氣,」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幄?不然閣下意欲如何?」
「我哦要告你!」威廉倔傲的驕態畢露。
成希不懼反笑,」閣下想提出訴訟?無妨。正好我也可以做為目擊證人。」
「證人?什麼意思?」威廉蹩眉。
「剛剛閣下似乎正用手上的那把槍瞄準這位小姐,不巧全被我看見了,蓄意謀殺可是一級謀殺罪幄。」
「我跟她是鬧著玩的。」威廉嚷道。
「們著玩?連保險栓都開了,只差沒叩下扳機,這叫鬧著玩?」這時他可是疾言厲色,不復之前的優閑。
這回換威廉冷汗律洋。」威希……」
「放你一馬?那得看看這位小姐怎麼說。」兩個男人同時看向宓兒。
「滾吧。別再讓我看見你!」喪家之大的丑態難看,她不想再傷眼費神。
待威廉消失,她轉向灰眸男子。」多謝你了,這家伙不過是夾怨借機尋仇的小人。」她一臉汕訕。
「我知道,在巴斯那一幕我都看見了,精彩的過肩摔!」
這下冷宓可臉紅了。
「在下威希。威希布萊爾。」
布萊爾?」布萊爾公爵是你的什麼人?」布萊爾公爵是女王的洛南大臣,與皇室關系一向親密。
「他正是家父。」」
「哼、哼。」她明了他一眼。
「我是老ど,沒有繼承權」他明白她那兩聲」哼哼」的意思。」我先自我介紹,目前還是單身,是碩果僅存的新好男人。」
「我听說新好男人要不是已婚,要不就是互相吸引……」
你是哪一種?」她懷疑的上下打量他。
「放心,我絕對正常,只是挑剔了點……不過我想我被你那記過肩捧給吸引了。」
「你喜歡?難得有人喜歡被虐,我每天負責掉你個七、八十遍絕對沒問題。」
「那可不成,我沒錢沒勢,全身上下就這張臉最值錢,要是不小心被你給毀了,我到到哪里找長期飯票戶他裝出一副驚惶樣。
宓兒大笑,有幽默感的男人不會令人無趣。
手上的那只白狐似乎不耐煩他倆的對話,開始掙扎。
宓兒將它輕輕放下。
「你不想馴服它?」
不了,她喜歡它狂野未馴、孤芳自賞的精神,馴養只會折損它的精神,終究變成一只平凡的家畜。
「去吧。」有緣終究會再相見。
那只狐狸似乎不忍離去地再三回首,最後轉頭奔馳而去。
冷宓懷著一絲悵然的看著它疾奔而去的背影,久久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