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寧一進到她們相約的小套房,意外見到倩倫居然早她一步先到,此時她正翹著二郎腿,眼楮直盯著前方的電視看,一口接一口吃著堆滿整桌的炸雞、薯條、漢堡等速食產品,偶爾又吸口特大杯的可樂,完全無視于海寧來到,也不曉得真的是吃得太過于認真才忽視了,還是根本不屑主動向她打招呼。
海寧站在一旁,雙手交叉于胸前瞅她。她在搞什麼啊?非得把自己吃回以前的身材才甘心嗎?她低頭一看手上的表,怎麼才六點半倩倫就已經大搖大擺地坐在這里了?算算交通時間和她買這些垃圾食物的時間,少說也要一個鐘頭,加上桌上已出清的空袋子來看,她也吃了有一段時間了,她不會是蹺班了吧。
海寧看著她好一陣子,她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死樣子,最後海寧實在忍不住了,走到她旁邊坐下,奪下她正準備往嘴巴送的隻果派,丟進垃圾桶里。倩倫也不作任何抗議,起身拿起鳳梨派,慢條斯理地拆起它的包裝。
「你到底在干什麼?吃東西也要有個限度,你這樣吃法會吃死人的,脹死也就算了,偏偏這些全都是油炸的,會吃掉你的健康,到老還一身的老毛病……」海寧面對她親生妹妹的健康,不免耳提面命,大大訓誡一番。
「夠了!我真的是敗給你了,你就不能活得瀟灑、隨性一點嗎?凡事都要那麼計較,那麼小心謹慎,你累不累啊?吃東西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一件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掃興?行不行啊?」倩倫被搞得食欲大減,鳳梨派一抽出來又塞了回去,猛力往桌上一丟。
「我是為你好,你就算要吃也要適量。你難道不怕又胖回去以前的樣子嗎?」海寧嚇阻著。
這一招果真對倩倫有喝阻的作用,她正了身子,把擱在桌上的縴縴玉腿放了下來,以囁嚅的口氣說道︰「我……我在發泄。
「倫倫,我絕不是故意要搶你的卓哥哥,實在是因為他開口告訴我他喜歡我,也就是喜歡你嘛,我當然不能拒絕他,因為你等這一天等很久了,拒絕他了你就再也沒機會了。」海寧冠冕堂皇地說著,心卻在顫抖,不明白這番話是欺騙自己還是欺騙她。
倩倫嘴張成一個大大的O字型,不大置信地望著海寧,這有可能嗎!?她追了二十多年的白馬王子都不曾對她回眸一笑過,怎麼她一離開事情就有這麼大的轉機了?她把臉貼近海寧的面前,仔仔細細地看個清楚……一模一樣的長相,痣沒有多一顆,睫毛沒少一根,卓哥哥應該不會認錯了人才對。
「你說他說喜歡我,可是他是對你說的啊,我又沒听到。而且是你在跟他談戀愛,那我算什麼?說來說去你還是把我的卓哥哥給搶走了。」倩倫愈想愈不對,很多事或許她都少根筋,但是這檔事,她可是精明得很。
「不,我會把他還給你的,我們之間互換的事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就如同當初,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各回原位,一切就當做沒有發生過。你接我的棒繼續和他談戀愛,你不說破,他不會察覺,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唆。」海寧沉穩地說著,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她的心卻在滴血。
「那……你都不露面嗎?」
「在他的面前不會,直到……你們走進結婚禮堂為止。」
倩倫听到「結婚」這兩個字,整個人飄飄然起來了,幻想著高貴的白紗禮服、一堆可愛的花童、大利車、美妙的結婚進行曲,還有那帥帥的新郎,簡直幸福透了!一想到這,她又綻放那如花似靨的笑容,生了一整天的悶氣都如泡沫瞬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海寧,我想問你,當卓哥哥說他喜歡你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啊?很興奮,還是很害羞?那你喜不喜歡他?」倩倫緊挨著她,硬做親見狀,像個幸福小女人般問道。
「我愛他。」海寧直言她對少卓的感情。
「什麼?!」倩倫聞言,受到無比的震憾。
「我真的愛他,我不會隱瞞你什麼,那是沒有意義的;你放心,我決定要退讓,所以你大可不必防著我。」海寧冷靜的態度令人害怕,說得像是把心愛的玩具讓給妹妹那樣的簡單。
倩倫看了她一下、想不通其中的原委,她支支吾吾地問︰「那……又是為了什麼?你要是……要是來跟我搶的話,我一定搶不過你的,你為什麼不跟我搶呢?」
「我不是沒有想過,但那是很小人的行為,畢竟我是以你的身份跟他在一起的;其實,他到底真正愛的是誰我也沒有把握,或許……我只是你的影子。」說到這里,她突然惆悵了起來,她害怕去面對自己是失敗者的事實溉然這樣,就及早抽身,也可以以正義凜然的姿態下台。「你跟他本來就認識在先,你們若有機會在一起,說什麼我都不該卡在你們中間,我誠心誠意退讓。」
「海寧……」倩倫感動得快跪地膜拜了。
海寧的內心沉痛無比,畢竟這一段感情她是那樣全心全意對待過,只是時不我予,現在的情況已不容許她再眷戀這分虛幻的愛情了,該放的就放吧,所有值得回憶的曾經,就當是人生命中最美麗的一次意外吧。
「我想我們該終止這項游戲了。明後天剛好是周休二日,我趁這兩天重新調整一下心情,下個星期一我就回佳捷上班;而你呢?我們另外找個時間,正式和媽媽。弟弟見面,讓他們知道有你的存在。」
「啊!不要,我還不要換回來,再過一陣子好不好?」倩倫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
「為什麼?你還沒有玩夠嗎?我可是累了;況且,你還能忍受我和你卓哥哥繼續在一起嗎?難不成你是有事瞞著我?」海寧覺得事有蹊蹺,一雙大眼逼視著她。
「沒有,沒有,什麼事都沒有。」倩倫立即跳了起來,逃避她犀利的目光。一下子跑去關窗戶,一下子去喂金魚,一下子又去清桌上的垃圾,把自己忙得團團轉,只求不要有空閑來面對她的拷問就好。
此時倩倫又拿著雞毛撢子擦拭著電視,海寧悄聲站到她後面,問道︰「你今天休假嗎?」
「沒有。」
「你今天有去上班嗎?」
「有啊。」
「那你下午蹺班了?」
倩倫不答話,背對著她繼續揮動著手上的雞毛撢子。
「你做事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呢?出社會不比在學校,你是拿人家薪水的,不能這麼任性妄為,你這麼搞法、下星期一我去上班怎麼面對劉總?他最重紀律的,又愛大呼小叫,一件小事就叫囂個半天,看來我得自求多福了。」
「你……你放心好了,」倩倫怯怯地轉過頭來。「你不用再面對他了。」
「為什麼?」
「因為……我告訴他我不于了,也就是說你的工作沒啦。」倩倫把頭縮得像只鴕鳥一樣,如果能夠,她大概希望她的脖子永遠沒有伸直的一天。
「什麼?!你把我的工作辭了!」海寧大叫著,搖晃著倩倫的肩膀,氣急敗壞地說︰「你怎麼老是給我出難題呢?當初我放心把工作交給你,心想你就算再怎麼沒有能力,也不致于搞到被公司開除的地步,我萬萬沒想到你大小姐居然擅自主動離職!天哪,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啊!」
「我又不是故意,我一時心情不好嘛;再說那個薪水這麼少,不上也罷。」倩倫急于為自己辯解,搬出自認為合理的理由。
「你心情不好就辭掉我的工作,還嫌薪水少?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們一家三口賴以維生的生計?為什麼你每次做事情都不用大腦,都不考慮一下後果?」
「不上班又有什麼關系?反正我有錢啊,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敝、凶巴巴的嗎?」
「你的錢我不會用,而且這是兩碼子事。你知道我經過多少的努力才爬上創意總監這個位置的嗎?你居然說辭就辭,你連知會我一聲都沒有,你太過分了!」
「你還說我,你還不是自作主張把劉媽、黃媽給辭了,我還沒有找你算帳,你就先罵起我來了,哼!」倩倫不甘示弱頂了回去。
「我是替你們家開源節流,你知道養四個佣人一個月多少錢嗎?一年下來又是多大的一筆開銷嗎?你又不工作賺錢,這樣下去會坐吃山空的。」海寧氣憤難平,語氣不降反升,有一發不可收拾的現象。
「才不會,你不知道我們家多有錢,什麼都不做也可以吃好幾輩子,你想太多了。」
「那也不能因為這樣就不事生產、任意揮霍!倫倫,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長大、懂事?你可不可以表現得像個大人一點?都幾歲了?還整天追著偶像跑,你羞不羞啊!陳曉東能當飯吃嗎?你真的是幼稚加白痴,簡直無藥可救了!」海寧不知不覺口出惡言批評;剛剛才把心所愛的人出讓出去,這下又面臨了失業的噩耗,難免心情惡劣,很多話沒有考慮周詳就說出口。
倩倫愣住了,她瞪大眼楮,哀怨地看著海寧,她不相信這是從她口中所說的話。以前,她也常常被人罵,什麼笨蛋、豬頭、胖妞之類的,可是那都是別人啊!
苞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但是海寧不同,她是她的親人,她的親生姊姊啊!她怎麼可以這樣罵她呢?倩倫的心都碎了。
妹妹倆互不說話,對峙了好一陣子,直到電視新聞插話了一項新聞快報,兩人同時把注意力轉到電視上去,兩顆心同一時間有了相同的震驚。
新聞快報是一則空難的消息,一架由香港飛日本的班機墜毀在日本境內的某處山區,機上一百多名的旅客全數罹難,公布的名單當中,赫然見到倩倫父母的大名名列其中。
「我……我要回家了,我……我的皮包呢?我的外套呢?」倩倫失神得慌了手腳,眼淚在眼眶里不停打轉。
「倫倫,不要這樣,我送你回去。」海寧扶著她,深怕她倒了下去。
「不要,我要自己回去,你不要管我!」倩倫甩開海寧的手,徑自往門口走去。
當她打開門之後,突然又轉了個身,看著在她前面正呆立的海寧;此時,她的淚水已無法克制得奪眶而出,冷不防冒出一句話︰「喜歡陳曉東又有什麼不對?」
「啊?」海寧不懂為何在這個時候她還有興致提她的偶像。
「你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天只會工作、上班,煩惱這擔心那的,一點娛樂都沒有,就算你現在代替了我,你還是不肯放松自己,學一堆東西、上一些有用沒有用課,你這麼要求自己,你快樂嗎?罵我喜歡陳曉東,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一看到他上電視就很快樂?買到他的CD就很快樂?你可以像我這樣嗎?你可以做得到嗎?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你連開心都不會,笑也不知道怎麼笑,你可以像我活得這麼簡單、這麼快樂、這麼容易滿足嗎?你永遠都不可能!一件事你做得再好,還是會嫌自己做得不夠,從來沒有滿足、真正開心的時候,所以你有什麼資格罵我?這麼再簡單不過的事你都做不到,你憑什麼罵我!和我比,你還差遠了呢!」倩倫哽咽地說了這一段話後,便大力關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海寧頹然地跌坐在地上,倩倫的話一字一字地敲在她的心坎上,真實、貼切,而又命中要害。她沒有想到倩倫這樣天真爛漫,看來沒有什麼思考邏輯的人,也能把她看得如此透徹;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樣,毫無保留地赤果著身子在倩他的面前,那樣的難堪而又無可奈何。
是的,她又有什麼了不起,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充其量只不過是比一般人聰明一點、有智慧一點罷了。而這種人卻滿街都是,她並不是唯一的一個,又有什麼好來說嘴的呢?但可悲的是,她卻是不懂得笑,不知道快樂為何物的人,天可憐見,這不是她所選擇的啊!
若說是先天的個性使然也不全然是,後天的環境成就了她今天這樣的性格,這才是主要的原因哪。如果說當初倩倫沒有送給別人,兩姊妹在同一個處境下長大,共同去面對家境的困難,互相扶持、甘苦與共,那麼今天她也不會是這般的壓抑自己,而她和倩倫之間的差距更不會大到無法跨越。
海寧果坐在地上許久,突然,她感覺臉上冰冰涼涼的,她伸手觸踫,淚?她居然哭了?!她不可思議地望著指間的水漬。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不曾哭過了,就連父親上吊自殺的時候,她也倔強得不肯掉一滴眼淚;如今,她卻哭了!這代表什麼呢?一個人若會流淚是不是表示她也會笑呢?她苦笑著,真的是很苦、很苦的笑著,笑容是苦的,但起碼笑了,這對自己是不是有交代了呢?她徑自點了個頭,算是回答了。
海寧回到已久違的家里。
客廳里,明武正看著電視捧月復大笑,這笑聲是那麼的刺耳;她現在才發現,原來明武也會笑,印像中卻沒有滑過他開懷大笑的軌跡,是為什麼呢?是她忽略了嗎?還是她總是板著一張長姊如母的面孔對他,其實他是懂得笑的,只不過在她的背後罷了。
「嗨!老姊,你回來了?」明武總算注意到她了海寧沒有答腔,直往房間走去,曼娟正好從廚房走了出來。
「你回來了?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海寧看了母親一眼,便往房間走去。
「姊今天怪怪的,看起來不太高興,大概被男朋友甩了。」明武幸災樂禍地說道。
「看你的電視,別去煩你姊了,她累了。」曼娟看著海寧合上的房門,本想舉步前去問個清楚,想想,還是蜇了回來。她心里納悶著︰這一個回來了,另一個呢?怎麼又不見了?
海寧關在房里整整一天一夜,什麼事也沒有做,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連大腦都停止了思考運作。
突然,她猛一抬頭,桌上的鬧鐘明確地指著十二點二十分,又過了一天了。
今天下午她打電話到楊家,但是沒人接。她知道兩天前老王夫婦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回鄉下去了,而倩倫大概趕到日本去了,家里目前應該是空無一人。
突然,一陣霹靂啪啦的聲音劃過天際,夾帶著冷冽的氣勢降臨大地,下雨了嗎?海寧茫然地看著窗外,看著它由點點滴滴的小雨逐漸轉換成傾盆大雨,有點冷,她下床披了件外套,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面亂而狂奔的景像,撫模著窗沿上偶爾滲進來的水珠,心想這個窗戶還真糟糕,窗戶關得緊緊的,雨水還是飄了進來,改天該請人來修修了。
窗戶?倩倫房間的那扇窗戶可比這個大了有七、八倍左右,她會不會忘了關?山上的風雨一定比平地猛烈得多,她如果忘了關,那肆虐的雨水不就濺濕了她一地的毛絨女圭女圭了嗎?搞不好床鋪、音響也一並遭殃,還有……家里的瓦斯有沒有關好?大門有沒有鎖好?那可憐的魚缸里的魚大概餓壞了吧。
海寧不知哪來的一股沖動,拿起鑰匙、雨傘,在三更半夜冒著大雨搭程計程車,就這麼直沖上陽明山。
一進到楊家客廳,滿室的黑暗,只有摟梯的壁燈微微亮著。海寧也不打開大燈,模黑上樓梯,直往倩倫的房間走去。
她一打開房間,還未來得及伸手按房間電燈的開關,驟然雷聲大響,一道閃電迅速光芒萬丈地照亮整個房間,只兩秒鐘,室內又恢復黑暗,時間雖短促,但也夠她清楚看見有一個男人正背對著她站在窗前,她反射性地拔腿就跑,畢竟她不是這里的主人,她心虛得想逃離此地。
不料,那個男人在海寧轉身跑的同時,也追了出來;他人高腿長,才樓梯口的時候,就一把拉住了她。海寧初時還做掙扎,但一腳已跨向下個階梯,立足點不平的情況下,她和對方糾纏了一下子,便雙雙跌坐在樓梯上。
「海寧!你怎麼在這里?你不是在日本嗎?」少卓在看清楚人後,驚訝不已。
「少卓!?」她的訝異也不亞于他。
海寧不安地坐正身子,眼神不敢直視他。「我……提早回來了。」
少卓看著她,一徑地搖頭。「不可能,中午才送你和我爸媽上飛機,你怎麼可能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里呢?那我問你,我爸媽呢?」
「他們……」海寧說不下去了,這個謊言是很容易就被戳破的,她也無心再玩這個游戲;只是她答應過成全他們,答應倩倫她不露面的,所以她才會有繼續充當情倫的念頭,不讓少卓發現還有另外一個她。「你在說什麼啦?你放手!」海寧不安地甩開他的手。
本來少卓的姿勢是半跪著,此時,他也跟著海寧一樣坐了下來,兩人並坐在樓梯口上。海寧面無表情,倒是少卓,一下搔頭、一下托腮,眼珠子也轉呀轉的,臉上的表情不曾平靜過。
「我想……我有點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們是兩個人,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一個叫楊海寧,一個叫楊倩倫,我說得對不對?」少卓偏頭看海寧。
見海寧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其實我早就懷疑了,只是一直沒有確切的證據證實我的猜測罷了。」
「你早就懷疑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怎麼知道的?!」海寧不太敢相信自己早已露出馬腳。
「怎麼知道的?」他輕笑,眼光逼視著她。「我就是知道。也許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曉得為什麼嗎?因為你跟倫倫的差別太大了。倫倫喜歡喊我卓哥哥,你不會;倫倫一看到我就會傻笑,你不會;倫倫會百般討好我,你不會。所有倫倫會做的事你都不屑做,所有你會做的事她都做不來,你們除了在外型上一模一樣以外,沒有一點地方是雷同的。我相信在你們身邊的人,只要細心一點,了解你們多一點的,都會察覺你們是實實在在不同的兩個人,不只我而已。」
「原來……我們自認為天衣無縫,其實是漏洞百出,任人笑話。」海寧恍然大悟,以哀怨的口吻說著。
「不,我不認為這是個笑話,雖然我不知道當初你們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上蒼這樣的安排,沒有你們這樣的互換計劃,我今天也不會認識你了,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海寧……」少卓拉著她的手,以深情款款的眼光看著她,充滿無限的愛戀。
「我們不能再在一起了。」海寧掙月兌他的手。
「為什麼?難道那天停車場的那個男人真的是你的男朋友,你對他的感情才是真的,對我是假的,你真正的、身份不是倫倫,所以對我的感情也只是代替她而已,你對我根本沒有付出真心,那個男的才是你真正身份里的真命天子,是不是?」少卓實在無法相信他愛上的只是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有原本屬于自己的世界。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騙你,我對你是真心的,不為倫倫,純粹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是一個容易付出感情的女人,你是第一個讓我真心愛上的男人。所以,請你不要再懷疑我,我不是一個會腳踏兩條船,大玩愛情游戲的感情騙子。」海寧無法忍住她的感情被所愛的人抹黑,一段情尚未得到就要失去,還要接受這樣不符合事實的指控,她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
「那……他呢?」少卓到現在還不知道他自認為是情敵的人叫什麼名字,醋缸卻早已打翻好幾天了。
「他是我大學同學,我跟他交往過三年,但是那都過去了,我們分手快一年了。那天是個誤會,他把我當成倫倫了。在那天之前,我很久都沒有見過他了,我們之間不像你想的那樣,我們早就各走各的路了。」海寧平靜解釋她和俊文的關系,不是為了想挽回什麼,只是她不甘心接受任何莫須有的指控。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可是我不懂,為什麼你一再拒絕我……吻你,甚至我會覺得你想盡辦法在回避我對你的感情告白。為什麼你既然說愛我,我卻感受不到你的心向**近?我們之間始終有一個距離存在。」
少卓一吐多日來他的疑惑,一份不確定的感情讓他的心終日搖擺不定,無所適從。
「不是距離,是一個阻礙。你知道化化是我雙胞胎的妹妹嗎?」
「我沒有認真想過,但一點都不意外,因為你們兩個長得這麼像。倫倫本來就不是楊伯伯他們親生的女兒,這點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我們的感情關倫倫什麼事呢?」少卓不明白,何以倫倫會成為他們之間的第三者,這一點道理都沒有。
「你難道不知道她愛你嗎?她甚至把你當成偶像在崇拜著,你會不知道嗎?」海寧的語氣有些許不滿。
少卓突然傻住了,他以詢問的眼神看向她,不會吧?這個女人該不會是想效法「孔融讓梨」的精神吧?
「等等,倫倫喜歡我我當然知道,可是這又怎麼樣呢?我又不愛她,你不能因為她喜歡我就把我推向她。難道你先前說的不能背叛的人就是指她?天哪!海寧,你怎麼在任何事情上都表現得那麼聰明,唯獨在這個事情上卻是那麼的愚蠢呢?」
少卓無法置信地說,他必須想辦法,扭轉她的想法,要不然他無故被犧牲掉了都不知道。
海寧目不轉楮地瞅著他。
「你說你不愛她?你就這麼肯定地知道你到底愛上的是誰嗎?」其實這才是她真正恐懼及退讓的原因。
「我當然知道我愛上的是誰,你怎麼會這麼問呢?」
「你說愛我?你從什麼時候愛上我的?我和倫倫是一模一樣的一張臉,你們認識這麼久了,又從小一起長大,你敢說你對我的感情沒有一點是從她身上衍生過來的?你愛的是全全部部的我,完全沒有摻雜她的成分在,你敢說嗎?甚至你愛的人根本是倫化而不是我,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搞錯了對象。」
「不!我沒有搞錯。」少卓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粗魯地搖撼著。「我愛的就是你,楊海寧!不是別人,更不會是倫倫。我剛剛說過了,你們兩個人的差別太大了,我內在的悸動、外在的行為,早就不知不覺將你們分辨出來了。我從來沒有愛過倫倫,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我愛的就是你,因為你就是你,絕無僅有的你,我一開始愛上的就是你,從那天早上你徘徊在楊家大門外開始,從那個時候我開始愛上你!我沒說錯吧,那天是你們交換身份的第一天。」少卓激動地澄清他的愛情並非是盲目的,更不是建築在相識時間的長短上。
海寧無法置信地看著他,她沒有想到少卓是如此的一心一意對她,如此透徹明了他所愛的人為何?相對于自己,這一段感情從初時顧慮倫倫的感受,不願讓少卓對她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後來,她在無法肯定他是否真的愛她而矛盾、痛苦不已,接著才有成全倫倫的念頭;現在想來,她真的太傻了,可是,若不是太在乎這分天外飛來的愛情,她也不會在其中鑽了好久的牛角尖。
「海寧,你還懷疑我嗎?」少卓輕拭著她所流下來的淚珠,接著,輕攬著她擁人懷中。
「為什麼?」海寧輕啜,像個嬌羞的小女人賴在他的懷中。「你為什麼選擇我?你為什麼不選擇倫倫?我覺得她比我好太多了,她善良、天真、可愛,我根本比不上她。」
「我不這麼認為,你有你的長處,她有她的可愛,沒有誰比不上誰的道理。」少卓一邊說,一邊輕撫她柔軟的發絲。
「那既然這樣,你可以愛我,不就代表你也可以愛她嗎?」海寧酸溜溜地說。
「那是不同的!」少卓驚呼,一把拉起她,讓她的臉正對著自己。「你在想什麼啊?你該不會還有把我推給她的念頭吧?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只愛你不愛她,你不要感情用事,因為同情她、可憐她,就硬要我們湊成一對,那是不人道的,感情是雙方面的,強求是沒有用的,你這樣做是害了我也害了她……」
「好了,好了。」海寧將手覆蓋在他的嘴上,不想再听他的長篇大論了。「我只是問問而已,你也不要那麼認真,放心吧,我現在不會笨到去放掉一生的幸福,我等這一刻等很久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麼快樂過了。你知道這兩個字對我來說很難嗎?真的很難,可是我真的做到了。」她說著說著,眼淚又涌了出來。
少卓體貼地拭去她的淚。「那你為什麼還哭呢?」
「你沒听過喜極而泣呀,笨蛋。」海寧輕捶他胸口。
兩人互祝,突然一片寂靜,雙方都不言不語。
少卓輕撫她的臉,迅速捕捉了她的唇,熾烈的濃情愛火馬上燒灼了他們全身上下。
少卓慢慢地抱起她,欲往倩倫的房間走去。
「不要去倩倫的房間,我們到客房吧。」海寧有點忌諱在倩倫的房間做那種事,這會讓她心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