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豬女大翻身 第一章

台北東區莎購百貨

百貨公司剛開門,冷清的門市、專櫃比比皆是,惟獨坐落于手扶梯旁的一個萬用鍋活動花車櫃,正圍著滿滿的人群。

一個圓滾的身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她身上穿著一件顯然過緊的制服,一邊著手示範鍋具使用方法,一邊口沫橫飛地推銷。

「這個巧手萬用鍋,不僅煎煮炒炸樣樣行,它還能悶炖煨烤,是一個功能齊全不買可惜的好用全能鍋……」

擦了擦汗,歐亞亞臉上漾出一抹令人安心且舒服的笑容。門庭若市的情況,讓她更加賣力地介紹著「巧手萬用鍋」。

「這位阿嬤,你看這個鍋子好洗又耐高溫,你買回去孫子一定很高興,天天炸雞、爆米花,想不愛你都不行。」

「這位小姐,晚上餓的時候,隨便煮點什麼都很方便,你看它一體成型,搭配現代感十足的銀霧處理,放在廚房里看了心情都會變好哦!」

滔滔不絕的一遍又一遍介紹那早已滾瓜爛熟的廣告說辭,歐亞亞滿意的看著自己仿人的成績——圍觀的人幾乎都掏出腰包,準備帶一組「巧手萬用鍋」回家。

「來,大家吃吃看用這個鍋子做出來的煎蛋、炒飯、烤肉……」

熱情的招呼著,歐亞亞拿出她早已做好的各式料理,臉上還露出幸福無比的表情,企圖再招攬那些還猶豫不決的人買鍋子。

她的笑容一向是無敵的,加上煮出來的東西色、香、味俱全,果然又有一堆人在吃過東西後,馬上向歐亞亞下單訂購。

「謝謝!謝謝!」笑得合不攏嘴,歐亞亞忙不迭聲地道謝著。

即使報賬跑得她快岔了氣,歐亞亞還是忙得不亦樂乎。

「呼!」好不容易結束第一階段的推銷,歐亞亞趕緊偷偷地溜到員工休息區喝口茶,喘口氣。

這樣激烈的「戰況」,每天都會上演很多次,到了假日那就更不用說了,常常一口氣賣掉五十組鍋子,樂得樓管和她公司的老板每每對她笑得好不燦爛,當然獎金更是豐厚。

呵呵的傻笑了一會兒,歐亞亞放下手中的茶,往洗手間走去。

「那個歐羅肥,以為她很了不起嗎?長得那麼胖,就算賺再多錢,還不是沒有人要。」

「就是說啊!到時候搞不好她連養個小白臉,都還會被他反過來騙光錢,結果一無所有呢!」

「說的沒錯,哈哈!」

上完洗手間,歐亞亞正準備推門出去時,就听到這麼不堪入耳的話傳來。

她緊咬著自己的唇,不讓霎時迸出的眼淚流下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表面上大家都對她客客氣氣的,老是用欽羨的口吻對她說話。

亞亞,你好厲害哦!

亞亞,有空教教我們持客的技巧嘛!

亞亞,我們公司全靠你了。

可是實際上,歐亞亞卻常常在不經意間听到別人貶低和訕笑的惡毒話語。

那些話語,總是像利箭一樣,將她的心射得千穿百孔。

克制住因剛剛听到的話而酸楚的心情和眼淚,歐亞亞想著自己這不值得一提的臃腫身材——

一百六十公分高,體重卻高達九十公斤;細看還算精致的五官,因為臉圓的關系,幾乎都呈向心狀擠在中間。

粗臂、肥臀、寬腰、肉月復,沒有一樣是美女的標準。

歐亞亞不只一次問自己,為什麼別人老是要這麼惡意的傷害她?

難道只是因為她是個大胖子,一只會賺錢的恐龍?

想不通!可是好難過……

歐亞亞仍然咬著唇,不讓瀕臨潰堤的眼淚落下來。

她一向是大家的開心果不是嗎?

她總是極盡所能的討朋友們的歡心,即使要她自己諷刺自己的身材和長相,她也必須裝得毫不在意。

但,還是不行嗎?

終于,委屈的淚水奔出了眼眶,她還是哭了。

叩、叩——

洗手間門外傳來的敲門聲,驚醒了處于傷心失神狀態中的歐亞亞。

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將眼淚擦干,歐亞亞忍著心里的難過,步出了洗手間。

「啊!你也來上廁所啊?」

露出一貫地甜美笑容,?

她現在應該關心的是她的業績,至于那些不堪的批評、惡意的中傷,她從來不知道……

從來……

沒听到……

********************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回到自己的活動花車櫃位,歐亞亞就看到比平時還多的人群,圍著她那小小的櫃位。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努力排開眾人,歐亞亞鑽進了人群圍繞的核心。

燈光、攝影機、軌道車……

這不會是要拍電影吧?!

歐亞亞張大嘴望著眼前的一切,她似乎還看到了……

凌、凌……翔?沈琪?!

他們可是知名的天王天後級明星,現在居然出現在這里?!

歐亞亞不敢置信地吞了吞口水,目不轉楮地盯著眼前的超級巨星。

發覺有人闖進了拍攝區,坐在一旁等候開拍的凌翔和沈琪皺了皺眉頭,看向像是一團內球的歐亞亞。

「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們要拍廣告,請你退到黃色布條後面好嗎?」

堡作人員有禮地勸導著,一邊以手示意歐亞亞退離拍攝區。

「可是,我……」

歐亞亞想解釋,無奈身體已經被另一個工作人員硬推到黃色布條後。

「啊!」

一個重心不穩,腳步踉蹌了一下,歐亞亞被推得當場跌倒在地上,姿勢極為不雅且難看,同時還好巧不巧摔在凌翔的身邊。

「你,沒事吧!」

忍著想笑的,凌翔倏地站起身來,朝歐亞亞伸出了手,準備拉她起來。

「謝謝!」

沒有接受凌翔的好意,歐亞亞自己費力地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朝凌翔一笑——她不想讓別人看笑話,所以她拒絕了凌翔伸出來的手。

「我沒事,謝謝你。」

「沒事就好。」

愣了一下,凌翔僵著一只手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這小胖妹竟然不領他的情?

「凌翔,開始了。」

導演的聲音傳來,讓凌翔回復了思考能力。

朝歐亞亞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凌翔便走到定點開始工作。

呃!他、他在看她?!

歐亞亞失神地望著凌翔,他是那麼的帥氣——

好听低沉的聲音配上溫柔的語調,再加上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一張略帶個性卻不失斯文的臉孔,一頭略長卻極有型的短發,襯出他英俊挺拔的氣質。

尤其是他那雙深沉不可測的眼楮,仿佛隨時都會勾去人的神志,讓人對他意亂情迷、不可自拔……

「亞亞,怎麼回事?」

也是歷經千難萬難才鑽進圍觀人群中心的程瑛,喘吁吁地拉著歐亞亞問道。

「我也不知道耶!」

回過神,歐亞亞趕緊藏掩住她剛剛的胡思亂想。

「可是,樓管為什麼急著找你呢?」

「大概是為了拍攝的事吧!昨天我休假,听說樓管昨天有宣布這件事。」

歐亞亞低聲地對程瑛說,這是她鑽進人群時耳听八方听到的消息。她還听說,凌翔今天拍的是知名美容機構「後天美女制造機」的廣告。

「難怪……昨天我也休假,所以我也不知道這件事。」

程瑛點點頭,隨即被凌翔吸引去了目光。

「凌、凌、凌……翔?!沈琪?!」

程瑛驚訝的結結巴巴,指著素來被八卦雜志配成一對,且譽為金童玉女的凌翔和沈琪。

「真的是他們耶!太好了,亞亞,待會我要去要簽名。」

程瑛熟練地由口袋中拿出紙筆,向來是追星一族的她,說什麼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亞、亞……」一回頭,程瑛才發現歐亞亞已經不在她身邊了,她不由得四處張望起來。

「我真的不行啦!你們再找別人吧!」

不遠處,歐亞亞不停地朝程瑛揮手,怎奈程瑛始終沒有看到她。

罷剛程瑛正在震驚中時,歐亞亞卻被工作人員莫名其妙的拉到一旁,還要她人鏡演個角色。

當初,洽談的一名胖胖女演員,因為突然鬧肚子疼,不能出門,剛剛才打電話來取消今天的演出,可是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所以工作人員不得已,才在人群中相中了歐亞亞,並急著說服她演出。要不然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兩名大牌凌翔和沈琪,今天都算白來了。

「求求你,只要對著凌翔說,我喜歡你就可以了。」

堡作人員誠心誠意地乞求,只差沒跪下來而已。

「可是……」歐亞亞仍然猶豫著。

她對自己沒信心,而且到時候廣告一播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更多的指指點點。

「亞亞,好啦!你就答應嘛!」

不知何時,程瑛已經發現到歐亞亞,並走近了她身邊。

「程瑛,我……」

「亞亞,放心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就試試看嘛!」

程瑛拍了拍歐亞亞的肩膀,幫她增加一點信心與勇氣。

其實,程瑛和歐亞亞不止是同事,還是國中、高中、大學的同班同學,兩個人認識快十年了,所以程瑛對歐亞亞的自卑知道得很清楚。

今天,有這樣的機會,她當然要勸歐亞亞嘗試,至少這樣能讓歐亞亞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況且,拍廣告有錢拿,對象又是凌翔,何樂而不為呢?

「是啊!你就試一試吧!」

一直站在旁邊等候的凌翔,終于出聲了。

要不是他的好哥們安朗克——「後天美女制造機」的總裁千拜托萬拜托,他今天也不會接這個廣告,當代言人。

但現在因為缺了一個演員,就讓整個工作延岩,他實在無法忍受,所以他只好出面游說歐亞亞,請她幫忙。

凌翔的聲音如有魔法般,神奇地蠱惑著歐亞亞的心,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好、好……」

點頭的同時,歐亞亞已被工作人員欣喜地拉到一旁上妝。

太好了!這下總算不會挨刮了!

堡作人員感激地望著凌翔和歐亞亞,手上也麻利地準備一切。

「五、四、三、二、一,開麥拉!」

導演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就定位,歐亞亞不太自然地挺直了背,縮月復挺胸,企圖讓自己看起來瘦一點,不過徒勞無功。

「好,走。」

導演示意歐亞亞上前。

歐亞亞僵硬地走到凌翔面前,僵硬地說著那一句簡單地台詞。

「我、我,喜歡……你。」

「卡,再來一次。」

重復再重復,歐亞亞幾乎要放棄了,但不知從哪來的好勝心驀地竄起,她決定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順了順呼吸,歐亞亞走向凌翔。

「我喜歡你。」

終于,歐亞亞完整的說出了那句簡單的台詞,也成功地詮釋出導演要的感覺。

「很好,收工。」

導演滿意的看著歐亞亞最後一次的表現,馬上喝令收工。

之前沈琪的表現已經讓他很滿意了,而現在這個肉肉的女孩雖然只有一句台詞,但她的表現更讓人驚異不已。

禮貌地對著歐亞亞微微一笑,凌翔偕著沈琪離去,臨走還回頭又看了歐亞亞一眼。

「小姐,麻煩你留一下姓名、住址,到時候我們會把今天的酬勞寄給你的。」

堡作人員拿著紙筆,請歐亞亞留下一些資料後,便跟著其他人一起走了。

「不知道廣告出來會是怎麼樣?」程瑛很好奇。

「是、是啊!」

不想說什麼,歐亞亞總覺得心里悶悶的,但隨即恢復人前的開朗形象。

「振作振作!」

想起自己的工作已經被耽擱了不少,歐亞亞馬上重新振作起精神,吆喝著。

「巧手萬用鍋,是你家里最實用的家具……」

不管怎麼樣,生活總是要過,錢、永遠不嫌多。即使長得很「愛國」、「遵守交通規則」,即使沒有男人來愛她,她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嗯!加油!」

程瑛給了歐亞亞一個加油的手勢,也回到她的櫃位去忙碌了。

做生意,她和歐亞亞可是不相上下呢!

啊!簽名!

程瑛在內心吶喊著,她忘了這件最重要的事了啦!

********************

與沈琪及其他工作人員分手後,凌翔坐上了經紀人松松的車。

下了通告的凌翔是安靜的,他像是有很多事情藏在心中,總是望著窗外沉默。他的經紀人松松,從來沒問過凌翔,關于他的家世背景。

凌翔,仿佛生來就是要當藝人的,只要他一出場,天王巨星的架勢根本不須刻意彰顯,就足以使人信服。

松松認識凌翔,已經有五年了,但是他仍不知道關于未出道前的凌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想什麼?」邊開車,松松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凌翔。

「沒有。」凌翔簡單的回答。

凌翔不想讓松松擔心,他心中一直有一件事擱著——

那是關于他未來的事,一年後的他必須面對的一件大事。

早就習慣凌翔私底下的寡言,松松只好專心地開車,但不一會兒他又忍不住開始找話抬杠。

「凌翔,你覺得今天和你拍對手戲的女孩子怎麼樣?」

松松對歐亞亞很有好感,尤其她最後OK的表現,更是讓他贊不絕口——

如果她進人演藝圈,應該是個蠻有發展潛力的諧星或是兒童節目主持人,因為她人雖胖卻有一股親和力。

「你是說那個很胖的女孩子嗎?」

轉過頭,凌翔看著經紀人松松。

「是啊!」

松松眯起眼看著身邊的凌翔——

他竟然記得歐亞亞?!還真是頭一遭啊!

松松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等待著凌翔的「評論」。

「她是個令人覺得沒有壓力的女孩。」簡短且含糊的回答。

「哦?!」

松松尾吉拉得老長,並不滿意這樣的答案。

「那麼你以為我應該有怎麼樣的感覺?」明白松松的意有所指,凌翔問道。

「這個嘛……」側著頭想了一會兒,松松答不出來。

是啊!凌翔怎麼會對一個初見面又長得圓呼呼的女孩子感興趣呢!

「不過我覺得,如果她能瘦個二三十公斤的話,也許你可以試試簽下她當演藝新人好好栽培。」見松松沉吟,凌翔轉過頭意味深長地說著。

「這倒是。」松松點了點頭,非常贊同。

「不說她了,接下來我們要去哪里?」

想到今天還有一個通告,凌翔打斷了討論歐亞亞的話題。

「申凌集團的新品發表會。」

松松趁著停紅綠燈的空檔,掏出身上的邀請函。

「申凌集團?!」

「是啊!听說他們是以地產起家,最近又投資許多高科技公司,是國內屬一屬二的大財團,他們的少東家——申子杰更是神秘,各大媒體甚至連他的檔案照都沒有呢!就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出席了?」

松松剛開始要接這個通告時也很猶豫,因為凌翔是影視紅人,跟高科技產業其實是搭不上邊的,但對方一直誠心誠意的洽談,他也不好意思再拒絕。

不過對于對方特別指名要凌翔出席,卻要他對凌翔保密這一點,松松到現在還百思不解。

要不是凌翔突然問起,松松還真的打算守口如瓶,只是——

「取消,我不去。」

凌翔的臉色一下子黯了下來,語氣十分堅定。

「可是——」

料想不到凌翔會拒絕,松松仍企圖說服他參加。

「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去,就說我身體不適吧!」

凌翔知道任性、不上已經約好的通告是演藝人員的大忌,但是他真的有不能去的理由。

「那好吧!我去跟他們賠罪。」

嘆了口氣,松松知道再勸也沒有用,只好硬箸頭皮,準備等一下扶「轟」了。

盡避心里抱歉,凌翔卻仍不願參加申凌集團的新品發表會。

因為凌翔知道,等著他的,絕對是一場他早就心知肚明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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