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蝶衣 第十章

樊蝶衣的離去並未替聞人少閣帶來勝利的喜悅,他一天比一天還不快樂,有時還會突然發起呆來;這一切都看在卜總管眼底,他從未見過主子這般失魂落魄。

以前是仇恨在支撐著他,現下大仇已報,主子反倒像是失了心般,沒有以往的有精神,卜總管看了十分擔心,怕他再這樣下去,不管是身體或是心理都會承受不住。

卜總管可以輕易猜出主子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全是與那女人有關,只是他不想在將那女人送走之後,還得迎回來,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不考慮。

就在卜總管長吁短嘆時,好消息傳來,听完家丁的稟告後,卜總管當場開心的跳了起來;這消息來得好,他相信主子听了這消息之後,絕不會再這樣意志消沉,于是他急忙地趕去通報。

「爺!好消息、好消息。」卜總管敲了敲書房的門稟告道。

「有什麼事進來說。」里頭的人並無多大興致,語氣听得出來意興闌珊。

「爺,派去的人說找到少舞小姐了,待會兒他們一行人就會回到府里。」他興奮道。

「什麼?!」尋獲少舞的消息果然讓聞人少閣重振精神,他從梨花木椅上跳起,簡直不敢相信卜總管帶來的消息是正確的。

自他逃出生天後,就沒放棄尋找少舞的下落。

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當年只知少舞和嬤嬤、張總管一道兒跌落山溝,沒有人親眼見到少舞死去,所以他抱持著少舞沒死的信念,派人以山溝為中心幫忙尋找。

幾年下來搜尋的範圍不斷擴大,而他的心也漸漸冷卻,相信少舞真的已不存在這世間,沒想到就在他萬念俱灰時,竟讓他給找著了。

「是的嗎?」他抓著卜總管的肩追問。

「是真的,來人說少舞小姐身邊跟了一個老嬤嬤,和爺您所描述的相符,待會兒她們回來時,您就可以看對方是否真是少舞小姐。」最後的確認工作該是由主子來做的。

「她們何時會到?」暫時拋下悲涼,他渴望能早點見到失散已久的妹妹。

「現下她們人可能已經入了渭城,就快到了。」卜總管估算著。

「嗯。」聞人少閣立刻到大門口等待,他全身不住顫抖著,期望來人是少舞。

卜總管率領其他僕佣一塊兒站在大門口等待,歡迎久未回家的小姐歸來。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終于看見一輛雕有聞人家家飾的馬車緩緩出現,聞人少閣按捺不住激動走上前,他不斷祈求奇跡能夠出現。

馬車緩緩在他面前停了下來,車夫恭敬向他問候過。

「人呢?」聞人少閣可沒工夫去理會車夫的問候,他一心一意想快點看到少舞。

「小姐在車里。」車夫揭開布幔,還沒迎接里頭的人下車,里頭的人兒早已等不及,先探出頭來。

一樣是愛笑的眼,甜美的容貌,不過是比七年前要大上許多,聞人少閣一看就知道他們沒找錯人,他們真的找到少舞了。

「哥哥!」馬車里的少舞同樣不敢置信,抖著聲、盈著淚輕喚。

「少舞。」聞人少閣同樣激動不已。

兩兄妹久別重逢,少舞像小時候一般馬上撒嬌的從車上跳下,想投入他的懷抱,訴說這些年的想念;可她的腳絆了下,差點跌趴在地,幸而聞人少閣眼明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將她抱住。

「瞧你,都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還這樣慌慌張張的。」她的性子仍舊和以前一樣,沒多大轉變,他很是慶幸的發現這點,可仍擺出兄長的臉孔寵愛的訓著。

「哥,我太久沒見到你了。嗚,這麼久沒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愛欺負我,我以為……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你了。」

大家都說哥哥死了,讓她在傷心之余也不想再踏上這塊傷心地,幸好老天爺垂憐,沒讓受冤枉的哥哥枉死,還讓哥哥洗刷冤枉,使得他們一家團聚。

「傻瓜,哥哥還要照顧你,怎會輕易死去?倒是你,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他為妹妹感到心疼,她本來是在家中備受寵愛的獨生女,這些年沒父兄照顧,肯定吃了許多苦。

她流著淚笑道︰「我有嬤嬤照顧。」

嬤嬤已被車夫扶下了車,笑望著他們兄妹團圓。

「少爺,您能沒事真是太好了。起初,我和小姐都以為這是場騙局,幸好小姐說無論如何都要回來看是否屬實。」老嬤嬤哭得很是傷心,不住拭著縱橫的老淚。

「嬤嬤,謝謝你一直照顧少舞。」他由衷感謝老嬤嬤。

「少爺您說這是什麼話,照顧小姐是我本來就該做的事,只是……只是我仍沒有將小姐照顧的很好。」話中盡是自責。

「嬤嬤,你做的夠好了。」少舞同樣感激。

聞人少閣不明白嬤嬤為何突然這麼說,也來不及細想,使領她們回府。「走,咱們進府里去,你這麼多年沒回來,一定很想家。」在他擁著妹妹自說白話,要將少舞介紹給僕佣們認識時,他終于明白,嬤嬤為何那樣說。

他心痛的閉上眼。難怪剛剛少舞從馬車上跳下來會站不穩要摔跤,該死!他為何都沒注意到。

「哥,我沒事,你不用難過,我們還活得好好的,你該高興的。」少舞明白哥哥發現了她的殘疾,試著輕松笑道。

「怎麼會這樣?」在他離家前,少舞的腿明明是好的,為何七年後再次相見,她的腳會跛了?

「少爺,全都怪我不好,當年沒能好好保護小姐,我們三人一道摔下山溝,小姐給摔斷了腿,當時我們身上的銀兩也給摔掉了,完全無法為小姐請好大夫醫治,所以小姐就變成這樣了。」談及往事,想起死去的老伴,老嬤嬤又流了一缸淚。

「嬤嬤,你千萬別這麼說,張總管為了救我賠了命,我只摔斷腿,已經該感恩了。」她盡量不去回想那可怕的一夜。

那夜她嚇壞了,那些人好可怕、好可怕,直追著他們,直到他們摔落山溝才不再追他們。

「我明白了,咱們先進屋再談,你們一定累了,我讓人備些點心。」聞人少閣試著平心靜氣,他不敢去想少舞他們是如何跌下山溝,如何的死里逃生,這些事全都不該發生在少舞身上,只因可惡的聞人少保,才會將她害慘。

在領她們進府跟僕佣們介紹過後,他朝卜總管使了個眼色,卜總管馬上意會退下,並立刻派人去找最好的名醫來看小姐的腿,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經過梳洗之後,少舞就被等不及想知道她這些年情況的聞人少閣給喚了去,年老的嬤嬤則是受不了旅途勞累,先行歇息。

聞人少閣見她出現,開心的要她坐下,兩人腦海中同時回憶起在家中最後一次相處的情形,有歡笑、有淚水,心中頓時感慨萬千。

「哥哥,你能洗刷冤屈,相信爹爹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她為自己身為他的妹妹而感到驕傲。

「可惜爹他老人家走了。」父親的死讓他有很深的罪惡感,他明白若不是他,父親不會死。

「哥,你就別自責了,很多事都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真有錯的人是聞人玉裘和聞人少保。」再談論起他們的名字,除了不屑還是不屑。

聞人少閣心想少舞漏說了一個人,可他也沒提點。

「對了,我回來之後,一直找不到爹的墳,當年你將爹葬在哪?我想為他老人家上一炷香。」派人尋找了好久,都沒尋到,幸好找到少舞,才不至于使他更愧對死去的父親。

少舞慌張的看著他。「我不知道啊,嫂嫂呢?她沒告訴你嗎?爹的後事是嫂嫂一手辦理的。」她以為哥哥會知道,還想說要去為爹爹上香,結果哥哥也不知道,怎會這樣?

「你口中的嫂嫂指的是?」不會是她吧?

「哥哥,你的腦子是糊涂了嗎?我的嫂嫂不就是樊蝶衣,難不成你沒將她接回府?」她終于察覺事情的不對勁了,莫怪她回來時嫂嫂沒出來見她,其實嫂嫂根本就不在這里。

「我為何要接她回府?少舞,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將爹的後事交代給她處理,她根本是個外人。」他無法說出更多傷人的話來破壞少舞心底美好的幻想。

「嫂嫂不是外人,在爹爹去世的前一夜,爹爹特地把嫂嫂叫到床前,還叫嫂嫂媳婦兒的,爹爹要嫂嫂盡量想法子救我們,所以嫂嫂在得知聞人少保打算派人……派人欺負我時,連忙跑來通知我,要我和嬤嬤、總管盡快離開。而爹的後事才會交給嫂嫂去處理,若非是嫂嫂前來通知,哥,今日你就看不到我站在你面前,我將不是只跛了腿,而是……殘花敗柳,又或許已是一縷幽魂。」她神色黯然,不明白哥哥對嫂嫂的誤解怎會那樣深。

聞人少閣心驚的听著她平靜的述說,雖然她說的不多,但也可猜出當年聞人少保的手段有多殘忍冷皿,少舞差點就被毀了,但,救少舞的人竟是樊蝶衣?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明明在大牢中跟我說的清清楚楚,說她如何愛慕權勢、名利,所以她要嫁給聞人少保,她又是如何不齒于我,她怎麼可能會那樣做?」他完全不敢相信,也不願去相信她所為他做的犧牲。

真那麼傻?蝶衣真的那樣傻?以自己來換取他們兄妹的生命?不!這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當年聞人少保又怎麼讓人在半路中害死他。

「哥哥,嫂嫂愛你,在那樣的情況下,或許那是唯一能解救你的辦法,她當然得說謊。」由他的話中,少舞終于明白當年她所不敢猜想的犧牲,樊蝶衣真的是賠上自己,來換取他們的安全。

「不會的、不會的。」他一顆心惶惶然,完全無法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相。

「如果她真是貪慕虛榮,愛名戀勢,她根本就不用趁夜探望爹爹,無須連忙通知我走,她大可不理會我們,她為何還要到大牢去看你!同你說那番話讓你恨她、怨她?她盡可什麼都不做,讓你在大牢里以為她仍舊是深愛著你,痴心的在外頭守候。但她投有,她去看了你,還說了一堆把自己弄臭的言語,為的是什麼?你怎麼從未想過?」少舞是旁觀者,比較能客觀分析。

她的話仿佛是一道曙光注入少閣的生命,他回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愈覺得少舞說的話才是正確的。每回蝶衣來看他,皆有聞人少保陪同在旁,她是應了聞人少保的要求,才這樣對他的嗎?他的雙手激動顫抖著,雙眸痛苦的合上。

若真是如此,蝶衣所受的苦絕對不比他少,而他又是如何待她的?說話嘲諷她?恨她?羞辱她?

他該死?

「哥,如果當日聞人少保跟我提出交換條件,我也會依了他的,換作我是嫂嫂,你也會同樣不原諒我、仇視我嗎?」將心比心,她可以想像得到嫂嫂當時有多痛苦。

「我不會,我知道我做錯了。」為何不听她的解釋?為何不相信她的話?她說愛他全都是真的,為何他要不屑一顧?

「嫂嫂若是犯了錯,那麼她最大的錯就是愛你。」明明是相愛的一對戀人,為何要因誤會再分開?

「她真的愛我。」她的愛太過無私,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可恥。

「哥,你會在意嫂嫂曾嫁給聞人少保嗎?」若再讓聞人少保留下的陰影橫阻在他們之間,那就太傻了。

「不,我只會更加憐惜她。」光想到她為他所受的委屈,他便心疼不已,明明是那樣愛她,為何會沒想到這一層!他錯了!真的錯了,不知是否還能再挽回她。

對!他要挽回她,他要去找她,告訴她,其實他的心也不曾變過,其實在恨她的時候,他也一直深愛著她。

他立刻跳起往外沖去。

「哥?」那速度之快,令少舞咋舌。

「你先休息,我去接蝶衣。」在丟下話的同時,他人已跑的老遠,追求幸福去了。

少舞見狀滿意的笑了。聞人家虧欠嫂嫂許多,往後就由哥哥以愛作為補償,一點一滴還給嫂嫂吧!

聞人少閣騎著駿馬一路沖上白雲庵,途中遇到的路人見狀,全都嚇了一跳,以為出了啥事,才使他快馬加鞭直往山上沖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寧靜的白雲庵,躍下馬背,沖進里頭尋人,凡是阻擋他的人,他一律排開繞過。

他想問問她,這些年她是如何過的?她又是以何種心情嫁給聞人少保?有沒有如他思念她般思念著他?

許許多多的問題他都想問她,也想將她擁在懷中緊緊護著,不再讓任何人欺負她。

「蝶衣!蝶衣!你在哪兒?」找不到人,他放聲大喊,顧不得這里是清修之地。

「這位施主,請別這樣。」庵里的女尼被他嚇壞了,這樣魯莽的男子,她們可還是頭一遭見到呢!

「蝶衣人呢?你們告訴我她在哪?」礙于對方是出家人,他不好抓著對方問,唯有暫且按捺住激狂的心急問。

「她……她人在正殿,師父正準備為她剃度……」話還沒說完便見他又急忙沖往正殿。

女尼們嚇壞了。

「這位施主,您不能隨便亂闖啊!」女尼想攔人卻攔不下。

她要出家為尼了?!不!她不能這樣對他,在他好不容易發現這一切全都是聞人少保設下的計謀時,在他悔恨不已時,她怎能就這樣離開他?怎麼能?!

「蝶衣!」他沖入正殿,撞見蝶衣跪在佛前,等著師太為她剃度,他想也沒多想,直接搶人,手背不小心被劃出一道傷口,但他不在乎,他慶幸事情還來得及,沒有錯過。

「咽!」蝶衣沒料到他會出現,吃驚的望著他。

「這位施主……」師太也嚇壞了,慈和的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梭巡。

「我不許你剃度。」他霸道地低吼。

「你怎麼會來?」她愣愣的看著他,懷疑現下猶在夢中,否則他怎會出現。

「我愛你,我當然會來。」他才不理會這是什麼佛門清淨之地,急吼吼說出心底話。

聞言,樊蝶衣雙頰羞紅。她有無听錯?少閣居然說愛她,前些日子他不是恨她入骨嗎?「你……是不是生病了?」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她擔憂的撫上他的額,想查看是否熱燙不似往常;看見他手背上的傷口,她難受的掏出手絹為他拭去鮮血。

「我是病了,因你而犯了相思病。」他不理會手背上的傷口,僅是盯著懷中的蝶衣看,發現他永遠都看不膩她。只是她又比前些日子要清瘦多了,待回府後,他定要命人好好準備些補品,將她好好補一補。

「你……究竟是怎麼了?」他變得好不一樣,令她措手不及,一樣的劍眉,一樣的容貌,可看她的眼神變了,變得好溫暖、好深情,這一望,望進了他深情似海的眼瞳,她沉醉其中。

「我是個傻瓜,一直都沒發現事實的真相,也不肯听你說,我是世間最傻的傻瓜。」當這份愛情在他眼前時,他傻的不懂得去珍惜,現下這份愛就要離他而去,不知他是否來得及挽回。

他的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但她卻能明白,然而他是如何發現真相的?是誰告訴他?

她急得想問,卻不知從何開始問。

「在我恨你的同時,我一直是愛著你的,所以我才會想趕你走,我怕我會控制不了我自己,而現在,我才發覺,我的所做所為全都毫無意義,不管你離我離得多遠,我的心一直是懸系在你身上。」輕輕的撫過她的臉、她的發,幸好他來的快,不然這頭漂亮的青絲豈不是要落地。

「你不是要與那位苓音姑娘成親了。」她苦澀的提醒。

「沒有。」

「啊?」

「我騙你的,我和苓音根本就不可能,我想要你離開,才會編造出來那樣的謊言,你能原諒我嗎?蝶衣。」他懇求她的原諒。

「……」原來一切都是謊言,他並沒有要成親,為此,她開心的淡淡笑了。

「蝶衣,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求你給我補償你的機會,我願花一生一世來補償你曾受過的苦。」他知道她心軟善良,不會忍心不給人機會。

「可是我今日要剃度了。」她好想、好想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卻及時憶起今日要剃度,這是她跟師太求了好久,才求到的,如果現下就放棄,對師太好像過意不去。

他拋下男兒自尊痛苦哀求著。「不要剃度,不要離我遠去,為了我,求你留下。」

「但……」她遲疑了,不忍心拋下他。

「好!若你要剃度出家為尼,那我也出家為僧,就在這白雲庵的隔壁,我也蓋座僧院與你比鄰而居。」他負氣道。總而言之,今生今世她樊蝶衣是擺月兌不了他聞人少閣的。

「何苦呢,你還有大好前程。」為了她就這麼放棄,值得嗎?

「無所謂,因為失去你更教我痛不欲生,我不想再嘗到失去你的痛苦。」手中的事業他可以眼不眨說放棄就放棄。

樊蝶衣听了感動的緊摟著他,原來老天爺並末遺棄她,他們不再是有緣無分,不再是了。

從頭看到尾的師太長嘆口氣,知道今日是不用幫人剃度了。如果她真幫樊蝶衣剃度,日後白雲庵恐怕再無安寧之日;光想到白雲庵隔壁要再有座僧院,她就頭疼不已。

「樊施主,你就隨這位施主下山吧!你塵緣未盡,終究不適合遁入空門。」師太也是怕極了對方會再鬧上門,畢竟這兒可是清修之地,經不得人一鬧再鬧。

「師太……」樊蝶衣很不好意思的看著師太,原來師太早就覺得她心系紅塵。

「多謝師太成全。」聞人少閣由衷感謝道。

師太含笑看著他們,其實他們能得到幸福未嘗不是件好事。

兩人拜別了師太,還給她們一個清淨之地後,便走出正殿,手牽著手,好不親密。

她掩嘴輕笑。「呵,我作夢都想像不到你這樣的人會鬧上白雲庵。」在她眼底,他一直都是個很鎮定、很冷靜的人,原來他也會失去控制,跑到庵里大吼大叫。

「沒辦法,為了追回一生中的摯愛,就算是皇宮大內,我同樣無所畏懼。」說穿了,不就是一個愛字在作祟。

「好傻。」她想像著他闖入皇宮大內的模樣,定是十分英勇無懼。

「為了你,一切都值得,瞧。」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碎片。

「啊!原來它一直在你身上。」她驚呼一聲,看著他手中那塊遍尋不著的玉鐲碎片。

「是的,在打碎了它之後,我以為我放棄了這段感覺,棄之如敝屣,結果我還是拾起了它,甚至以它在牢中的牆上刻畫心中的不平與仇恨;我想,在它記錄仇恨的同時,也記錄著我對你的愛,一筆接一筆,永不停歇。」若真是不要,豈還會留著?直到現在他才看透自己的心,自始至終,他的心不曾自她身上離開過。

「人家說破鏡重圓,現下破碎的玉鐲也可重圓了。」她又哭又笑,拿出隨身的小荷包,讓他看里頭的東西。

「是呵!」他笑得溫柔,輕輕拭去她的淚,心中盈滿溫暖,不再充滿仇恨與孤寂。

「對了,你隨我來。」她突然想起,牽著他的手繞到旁處。

「什麼?」心底是狐疑的,但還是隨著她走。

兩人走到偏廳,供奉靈位的地方時,他一眼就看見父親的靈位被人供奉著,而供奉他的人正是蝶衣;不再有懷疑,所有答案呈現于眼前,自始至終,她都是那個他深愛的女人,沒有任何改變。

「少舞的靈位該取下了。」他感動的將她擁得更緊,笑了。

她不解的問︰「為什麼?」

「她沒死,現下人在府里等你。」

「啊!少舞沒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听聞少舞平安無事,她開心的眼淚掉得更凶。

聞人少閣見狀,再也顧不得此刻人在清修之地,不舍的以唇吻去地的淚。他何其幸運能在那個百花爭放的季節里遇上地、愛上她,輕輕牽著她的手,他感覺到無比幸福。

「讓我們一道兒為爹上炷香,好嗎?」細細的啄吻了好一會兒,他輕道。

「嗯。」

「我有話要跟爹說。」牽著她的手,一同點燃香。

「什麼話?」她十分好奇。

「我要告訴爹,我和少舞都平安無事,我要告訴他老人家,我這個笨兒子終于要將他的媳婦兒娶進家門。」他喃喃述說所要說的話。

樊蝶衣听著他要說的話,輕柔的笑了,這回笑容中不再帶有濃濃的愁緒,而是美麗動人的;在聞人少閣同公公說完話後,她也有好多話要告訴他,有她對他的愛與思念。

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會發現聞人少保為何要迫害他們的原因,就在他們的新婚之夜。

上過香後,兩人緩步離開白雲庵,交握的掌心不曾離分,望著山下冉冉紅塵,兩人相視一笑。

「從今以後,不離不棄。」他對著蝶衣道。

「嗯,不離不棄。」她頷首微笑。

他們知道再也沒有人能惡意將他們分離,就連死亡也不行,他們將要執起對方的手走完這一生,快快樂樂不再煩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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