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邀請你在雲淡風輕、陽光普照的午後,到一幢富麗堂皇的五星級國際大飯店的咖啡廳喝杯免費的下午茶,對面還有溫文有禮、英俊瀟灑的大帥哥相陪,你去不去?
單身的你一定不會拒絕,還會趕緊梳裝打扮,欣然赴約。
這不是不矜持。也絕非猴急,尤其對一個愛情敲起告急鐘聲的單身女貴族而言,是一大福音,何況這個大帥哥還是未婚的有錢人——你,要不要?
要!當然要!矜持值幾斤?猴急又怎樣?這個年頭好男人不多見,這種瓖金嵌鑽的金貝金龜婿當然不能客氣,不但要,而且要牢牢守住,死都不能放手。
可惜黎真不是一般人,這麼好的男人她不但不想要,還急著想擺月兌他。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黎真,二十八歲,過著平凡得令人想打呵欠的人生,單身未婚,而且愛情名單上一片空白,唯一的成就是與他人合開了一間小小的廣告工作室。
像她這麼乏善可陳的平凡女人,應該沒什麼好說的,可是命運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在平凡了二十八年後的今天,教她遇上這輩子最尷尬的狀況,令她有點哭笑不得。
她相親了!相信嗎?她竟然相親了!在她信誓旦旦不結婚的二十八年,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居然相親了!
黎真暗地嘆了一口氣。也難怪地嘔了。雖然整間咖啡廳燈光美、氣氛佳,還有樂隊演奏著浪漫的抒情曲,桌上插著盛開的紅玫瑰。擺著精致可口的甜品與飲料。對面的男主角也真的帥得不像話,可是,從兩人見面的客套寒喧,到雙方父母借故離去時,展現在男方臉上的不解與困惑,黎真確信,對方跟她一樣——「不知情」的被設計了。
撩了撩垂落的發絲,她抬頭看著坐在對面西裝筆挺、氣宇軒昂的紀明杰,忍不住又偷偷嘆了一口氣。
她在紀明杰眼里看不見任何高興的表示,幸好對方也沒有給她難看,只是虛偽客氣的微笑著,笑得令她整個人都快抽筋了。
任誰也看得出他骨子里的不感興趣,她不是白痴,還看出他眼里的不以為然,而他的沉默不語,似乎對這種安排做著無言的抗議。
這種感覺真是既尷尬又不舒服。黎真仿佛看見透明的空氣中流轉著一團干冰,隨著時間的流近在兩人中間架構起薄薄的冰壁,然後形在塊狀的冰磚。
冰磚里清晰映落著她那無法讓人驚艷的平凡面貌。
其實她很明白對方心中的感受,就如同她看見紀明杰英挺帥勁的模樣,世俗的差距就已然顯而易見,再沒有任何爭執而言。
一場不對等的會面注定雙方面的不快,黎真心想,總要有人來結束這場鬧劇,如果是她,一定得弄得干淨俐落、漂漂亮亮,不落人口實。
因為——這場相親鬧劇可以說是她一手造成的。
若不是她好端端的參加什麼油輪之旅,還雞婆的拯救一個小女孩慘遭滅頂,她也不會認識小女孩的阿媽,紀明杰的媽,也不會在聊天之余知道——這位住在新加坡的福泰歐巴桑竟然認識她媽媽,她趕緊打個電話回去問——天啊!她們竟然還是中學時期的同班同學,果真是四海之內皆親朋。
巧!真的是巧斃了!兩個媽媽一見面就熱切地翻起陳年往事敘舊,聊著聊著,一個就怨起女兒的小泵獨處,一個就罵起小兒子的不肯成家,兩個人心思一轉彎,就合攏著搬演一場相親劇。
于是,熱呼呼的劇情順上推演,男女主角卻顯得意興闌珊,有些不太稱職。
其實,不是黎真在說,這個談吐一百分、外貌一千分、家世一萬分的男主角,實在不是相親的好對象。堂堂新加坡紀氏財團的小開需要相親嗎?論錢有錢財,論人有人才,論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優質,跟這種人相親,真是傷害她這個「升斗小民」的平凡自尊心。
對紀小開而言,不同于凡人的尊貴光環怕也褪色不少吧!
百無聊賴的黎真在杯里再添進一顆女乃油球,趁著浮白色的弧線努力侵略咖啡的領域時輕啜一口,嗯,鮮女乃油的乳香雖然潤口,添加在澀口的冷咖啡里卻白白遭蹋了。
這杯咖啡是他們之間「冷漠」的見證。
「我可以去打個電話嗎?」紀明杰突然開口,冰磚碎了一地。
「當然可以,請便。」對黎真而言,這不啻是種解月兌。她合掌暗求老天保佑,這通電話最好打到西元二千年,而這個男人最好也不要回來了!
望望四周喝著下午茶的男女老少,她遏制不住想偷溜的念頭。溜走了,就毋需面對這等惱人的局面,她的神經已經緊繃到快要斷裂的地步。
反正沒人看見不是?她站了起來,小踏步地疾走至吧台邊
「黎小姐。你要去哪里?」陡然一聲輕喊,嚇得黎真的心髒差點蹦出來。
嘖,被逮著了!黎真有些懊惱地回過頭,「我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間,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打完——嗯,大哥大?」她訝然看著他手中握著一只輕薄短小的手機。
還以為他是去打公用電話,沒想到是大哥大。
「很便利的科技產品,你說是不是?」紀明杰揚揚手機,含笑的神情有著些許自豪。
「是啊!」黎真揚起彎月般的笑容,心里有種被戲耍的感覺。「對了,你不是要去洗手間嗎?」紀明杰靠近,壓低嗓音道。
這一提,黎真有臉蛋馬上窘紅,剛剛只是想溜才隨便敷衍一下,哪里知道紀明杰牢記在心,還好心地特意提出。洗手間在哪里呢?她四處張望。
「黎小姐。」紀明杰喊了一聲,朝左邊比了比。「洗手間在左邊,那邊是大門。」
「噢——」黎真想不去也不行了。
「黎小姐。」
紀明杰再次出聲喊住她,令她有點心煩。沒見過男人這麼羅唆!
她轉過身子,對方卻彬彬有禮地伸出右手,「拿著外套不方便吧?我幫你保管。」
黎真實在懷疑他是不是看破她想落跑的意圖,但看著他一臉的真誠,又不像是被他看穿。于是,她道謝著交出手中的外套,心想,或許是自己太多心了。
橫豎是跑不開了!她杵在洗手間里動著歪腦筋,期望冒出一點鬼點子來。
片刻之後,她愉快的走出洗手間,再度充滿自信。
☆☆☆
黎真提出想四處走走的理由,紀明杰從善如流地帶著她來到飯店不遠處的公園綠地。或許是非假日的上班時刻,公園里沒有很多人,只有幾只野狗吐著舌頭躺在陰涼的樹蔭底下。
這兒是說話的好所在!黎真觀察周圍的人蹤杳杳,醞釀許久的小小鱉計決心讓它破繭而出。
「我——」「我——」
沒想到她一開口,對方也同時開口,兩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紀明杰隨即擺個「女士優先」的手勢,示意黎真先說。
黎真也不客氣,反正早說早了,省得無聊當客套,整個下午糾纏個沒完,她還得回去趕個CASE呢!
「說來你或許不信,不過……紀先生,對于今日的安排我完里不知情,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
「哪里,能認識黎小姐是我的榮幸。」紀明杰語氣十分客氣。
听他這麼說,黎真也不能失了禮數,雖然她覺得滿無聊的。「彼此彼此,很高興我們能有共識。」頓了頓,她朝前走了幾步,回頭又道︰「有件事我想讓你知道,卻不知道該不該說。」
「黎小姐請說。」紀明杰微微頷首。
紀明杰還真是「冰冰」有禮呢!黎真揚揚嘴角,決計來個破「冰」之語,醞釀已久的計劃在腦袋瓜里轉個彎,頑皮且帶點惡意的冒了出口,「既然紀先生這麼說,我也不好拐彎抹角,雖然有點難以啟齒,呃,我是個同性戀,只喜歡女人。」黎真停下話,滿意的看著紀明杰怔愣的表情。
原本計劃編個男友當帽子,不過,看來還是「同性戀」三個字最具爆發力,畢竟,能看見紀小開變臉的場面可不多呢!
黎真忍住笑意,繼續圓謊,「當然,我父母不知道這件事。還請你保守秘密,那麼……」她看看左右。準備來個漂亮的抽身而退。
敝事發生了!
她突然看見一個穿著米色西裝的斯文男子,以百米的速度奔過她的身旁,然後——用力抱住了有點失神的紀明杰。
這下子換黎真當白痴了!只見她瞪大烏溜溜的雙眼。望著斯文男子推推金框眼鏡,微喘地與她對瞪。
「明杰是我的,我絕不允許你搶走他!」男子像宣告所有物般的對她說。
他在說什麼呀?黎真先是詫異,隨即若有所悟的噗哧一笑,同性戀!他二人也是同……不。沒有「也」,因為她不是!黎真暗自在心底反駁。然而,當她回想著剛才的經過,不免覺得巧合和荒謬。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明明听說紀明杰是社交圈里的頭號大呀!黎真看著抑在一起的二人組,突然覺得情況十分可笑,尤其是陌生男子一副對她深仇大恨的表情,黎真終于忍不住了。
「我不會跟你搶,絕不會跟你搶,你不用緊張。」黎真忍笑朝後退,然後迅速隱入路邊的小巷內。
紀明杰發誓。他听見遠方傳來放肆的大笑聲。
「怎麼了?」斯文男子收回目光,顯得有些茫然。
紀明杰覷他一眼,嘲弄道︰「請問你還要抱我多久?」
「噢——我忘了。」杜世暹急忙松手。
「我不知道你這麼喜歡抱我,滋味不錯吧?」紀明杰,半嘲半諷的語氣令杜世暹哭笑不得。
「別鬧了!我知道我遲了十來分鐘,你也犯不著冷嘲熱諷的對著我開炮吧!」杜世暹作勢捶他肩膀一記,語氣十分不平。「要不是你突然打電話求救,我也不用大老遠從公司跑來陪你丟人現眼,路上交通很亂你知不知道?照我說的,隨便編個女朋友搪塞過去就好了,好端端的干嘛扮什麼同性戀,虧你想得出來。」他看看黎真離去的方向,又道︰「對了,你那位世交的寶貝大小姐是不是被咱們刺激過度。反應怎麼有點畸型?我還以為她會很訝異呢!」
紀明杰沉沉一笑,道︰「她是很訝異呀!」
「可是她笑了,而且還笑得那麼大聲。」杜世暹指著小巷,理直氣壯的反駁。
「我也听見了,不過——」紀明杰慢條斯理道︰「那是因為你沒听見她剛才對我說的話!」
吊人喟口嘛!他豈有不問的道理。
「她說了什麼?」杜世暹沒好氣道。
「這個嘛——」紀明杰笑了起來,搖搖頭。
這就悶了,見紀明杰光笑不說,杜世遇怎麼受得了。
「別一個人笑得那麼開心,她到底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紀明杰松開領結,用不刻意強調的語氣緩緩道來︰「只是在你來之前她正在告訴我,她是個同性戀。」他直盯著杜世暹,不打算錯失他滿臉驚愕的拙樣。
丙然不負眾望,杜世暹當場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紀明杰揚揚手中的車鑰匙,逕行向前走去,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
黎真回到工作室順利趕完CASE後,步出商業大樓,天色早已昏暗,她伸伸懶腰,心情頓時輕松不少。
她一向不是個賣命工作的女強人,租工作室也是為了方便作息的自由,這間小小的工作室算不上她的成就,勉強來說,也許只能算是她個人的小小興趣吧!
黎真走向停車場,看不見她的紅色小喜美,這才想起——今天為了陪老媽出來逛街喝咖啡,把車留在家里,坐計程車出來。
老媽向來最討厭她開車,尤其是台北街頭交通這麼混亂,一個月前她的車才被醉鬼擦撞;兩個禮拜前差點被人以假車禍勒索;而停車拖吊的麻煩就更不勝枚舉。可是黎真還是喜歡自己開車,就像現在,她必須到路口去叫計程車,浪費時間。
真不方便啊!黎真邊走邊想,其實也知道老媽擔心她,就像今天善意的欺騙也是,朋友、同學大多結婚,有的已經當媽了。她知道老媽也想抱抱自己的外孫,過過當外祖母的干癮。
可是老媽不了解紀明杰,他太帥也太好了!那種一等一的容貌與空世條件造成他絕對的魅力,而美女的投懷送抱更增添他的自信。根據黎真的側面了解,這種公子根本不會專情,就算幸運擄獲他的人。也無法長久留住他的心。
況且黎真連美女的邊都構不上,就算構得上,她也沒本錢和這種男人玩愛情游戲。
她只有一顆心,而這顆心在摔摔跌跌中早已粉身碎骨。
「這樣也好。」黎真喃喃地告訴自己,抬頭看著被高樓遮掩的半邊弦月,她的愛情就是那麼遙遠。就像她現在看見的朋亮一樣,既遙遠又虛幻,既美麗又不可得。
她最大的悲哀在于她已經無法相信愛情,偏偏又迫切期待一個能讓她相信的愛情。
黎真用力甩甩頭,不再細想惱人的情懷,她四處張望,想招一輛計程車。
叭——叭——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從後面駛來,在黎真前面停了下來。
電動車窗無聲地打開,露出一張俊朗的笑臉,「阿真,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上車吧,想去哪兒我送你。」
他是黎真工作室的拍檔兼合伙人,也是她大學的學長兼干哥哥——丁育彬。
黎真也不客氣,當下就跳上車子,舒服的坐好才轉身跟司機打招呼。
「彬哥,你怎麼在這里?不是說好大後天才回來。」看見他黎真覺得很好奇,他明明該在充滿熱帶陽光島嶼的帛琉海灘,度上十天的假期。怎麼會提前回國?
丁育彬大笑幾聲,伸出黝黑的臂膀,道︰「都曬成這樣了,再不回來,別人不當我是菲律賓外勞才怪,所以我趕緊回來漂白。」他怪腔怪調的調侃自己。
黎真笑了起來,也配上洋腔道︰「相信我,你就算不漂白,看起來也不會像菲律賓外勞,我倒覺得你比較像非洲的土著——食人族。」
丁育彬用力拍擊方向盤,笑得更加放肆,「老天!我真懷念你的伶牙俐齒,帛琉的人就是太善良淳樸,害我實在不好意思拒絕美女的邀約,你不知道,我每天都過得很煩惱呢!」
「就說你是食人一族的,專懂得挑美女來吃,我說大情聖,小心有一天噎死你。」黎真做狀叉叉脖子,滿臉促狹。
丁育彬的笑聲突然停頓了一下,「你要是能跟我一起去,這段旅程一定更快樂。」他說話的語調雖然還是很高興。仔細听來卻多了一點嘆息。
黎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算是恭維還是諷刺?或者另有他意?她決定聰明的閉上嘴巴。
丁育彬沉默半晌,又笑著開口。「其實,告訴你實話,我這麼早回來是因為錢花光了,你信不信?」
黎真點點頭,甜膩的輕聲道︰「信!怎麼不信?大情聖約會也是要本錢的,我怎麼敢不相信?」
她擺明了就是不相信!
丁育彬悶頭低笑,跟她說話真是沒有負擔。「好吧!其實是因為擔心立福的案子趕不出來,所以提前回來幫你,怎樣,夠體貼吧?」
黎真半眯著眼,雙手抱胸斜睨著他,不言不語。
等不到贊賞的言語和掌聲,丁育彬像個沒糖吃的孩子,「喂。你說話呀!」
「我無話可話。」黎真攏攏被搖散的發絲,不急不徐的說︰「況且,案子我已經完成了,這也是你這麼晚能在路邊看見我的原因。」
「我在機場打過電話,小妹說你請假。」
「我是啊!不過下午就回工作室了。」她輕描淡寫晃了過去,不想讓相親這種丟臉的事跡被傳揚開來。
丁育彬奇怪地看她一眼,對她故做輕松的語氣有些不解,卻也不再深究。
「既然如此,你有沒有空,咱們去喝杯咖啡,慶祝案子完成,也順便慶祝我凱旋歸國。」他和黎真可都是咖啡的同道中人。
「好是好,不過……凱旋歸國?拜托喔!」黎真懷疑的目光瞟向他,接著問︰「我請客?」
「我哪敢?」丁育彬熟練地將車子轉進一條巷子,將車子停好後,才說︰「這里的法式咖啡我早就想來嘗試了,既然我邀你,自然是我請羅!」他幫黎真打開車門,彬彬有禮道︰「下來吧,小姐。」
典雅的咖啡小陛門口點著黃色的燈光,布置溫馨浪漫,打開玻璃門,倦隨著叮叮當當的鈴響聲,濃郁的咖啡香氣撲鼻而來。
兩人愉快的走人館中,沒發現身後有一盞鎂光燈亮了起來。
☆☆☆
天母某棟豪華的公寓內,紀珊珊穿著合身剪裁的香奈兒晚禮服,嘟著艷紅的小嘴,翹著雙腿坐在皮制沙發上,不高興地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紀明杰。
紀明杰才出差回來,筋疲力盡之余,最不想看見、也最不歡迎的女人,便是紀珊珊這個小惡魔了!
「你來這里做什麼?」紀明杰不客氣的質問。
「怎麼,法律規定不能來?還是你這里藏了女人?」紀珊珊甩甩如雲的秀發,干脆朝沙發椅躺了下去,不理會紀明杰頻頻皺眉。
「就是藏了女人也不干你的事,你到底來我這里干什麼?」
「沒事不能來嗎?」紀珊珊伸出柔女敕白皙的玉手,道︰「我渴了。」
紀明杰搖搖頭,到吧台倒了一杯香檳,然後妥協地坐下來。
他對紀珊珊一向沒轍。
「怎麼了?找我究竟什麼事?」他將香檳推向紀珊珊,道,「你不會專門來找這兒睡覺的吧?」
紀珊珊撩起眼楮看著他,答非所問,「我剛從帛琉回來。」
不好!紀明杰警覺的看著她,根據他對紀珊珊的了解程度,這種無厘頭的回答他將在極大的麻煩。
「你還是先喝口香檳吧!」他決定跟她打迷糊狀,「它會冒起泡。」
「你這里有沒有牛女乃?」
「牛女乃?」紀明杰愕然,她不是最討厭牛女乃嗎?
「你要喝牛女乃?」他不信邪地再問一次,見紀珊珊點頭,他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他所認識的紀珊珊了。
紀珊珊——這位紀氏財團總裁的麼妹,紀家的掌上明珠,生就一副美艷艷倫的模樣,加上眾人捧、眾人疼,養成她千金大小姐的刁蠻脾氣,連紀明杰都拿她這個小妹沒辦法。
所以他才跑回台灣,以避開紀珊珊的大小姐威力。
「哥。你在懷疑我,對不對?」紀珊珊伸出縴縴玉指,一語道破紀明杰的想法。
「我出去幫你買牛女乃,你坐一下。」紀明杰知道麻煩事快上身了,急忙藉故道走。
必要時,這間公寓可以送給她,只要他能小沾惹上紀珊珊所帶來的麻煩。
「哥——」紀珊珊拉長聲音,帶有警告的意味。
紀明杰握住門把掙扎著,紀珊珊對他——父母,大哥,二哥,紀珊珊對他——五票對一票,看來他似乎沒有逃避的本錢。
「好吧!你到底想怎樣?」紀明杰決定面對現實,反正該來的還是跑不掉。
紀珊珊盈盈一笑,俏麗的明眸閃著亮主光,原先的懶散早已不見。
「我們家四個男的,爸當然不用說,大哥和二哥都已經結婚了,只有你沒有,對不對?」
「那又如何?」難道結不結婚還是向她報備嗎?
「就是這個。」紀珊珊從香奈兒皮包里拿出——照片中那個笑得十分燦爛的女子是黎真,那張照片技術很高明,完全捕捉到黎真發自內心的自我神韻。
原來黎真也有這樣的表情,他想著,然後看見緊靠她身旁的偉岸男子柔情的看著她,那種自然流露的真情讓他有點……不舒服。
單就這張照片,任誰也看得出兩人之間的親密,而且他還直覺得這兩人很相配。
她果然不是什麼同性戀。
「哥,你一定要幫我啦!」紀珊珊開口,打斷紀明杰的沉思。
「幫什麼?」他還是不隨便松口,免得造成遺憾。
紀珊珊又拿出一疊照片,有黎真單獨一個人的,也有許多合照,而其中最多的是與那名男子的合照。
「你看,這女的長得不錯,雖然不是很漂亮,不過看久了也滿好看的,你覺得如何?」
紀明杰不動聲色的斜瞟她一眼,等待她把話說完。
見她三哥一點反應也沒有,紀珊珊噘起來,半撒嬌道︰「你怎麼不說話?她真的滿耐看的,我沒騙你,而且名字也很好听,黎真,小真真,念起來蠻順口的。」
順口?紀明杰腦海里浮現自己叫「小真真」的畫面,惡心的打個冷顫。
他更不敢想像黎真會有什麼的反應。
「怎麼樣嘛?怎麼樣嘛?」紀珊珊拉扯著他的衣袖,反覆不停的問。
真煩!紀明杰皺著眉,總算開了金口,「你到底想怎樣?」
「哥,你去追她好不好。」
紀明杰沒有一點訝異,真奇怪,好像打從看見照片起,他心里隱約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他妹妹一向喜歡奪人所好,而現在,他發現他這個做哥哥的,好象也感染了相同的癖好。
為什麼呢?他想著,自己分明不想再與黎真有任何關系,她並非自己喜歡的那一型,就算母親因此對他抱怨連連,就算黎真拒絕他的方式令他印象深刻,可是他的確是不在乎的。
那為了什麼現在有著不快的感覺?是因為這個男的?他以男人的角度批判著照片上的男人,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女人心動的男人,而且眉琮之間比他多了幾許憂郁與柔情。
大多數的女人都喜歡這種男人,尤其是紀珊珊這種超級嬌嬌女。
他以手指輕彈著照片,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喜歡這個男人?他叫什麼名字?你們認識嗎?」
「這不干你的事吧?」紀珊珊心存忌憚。
「當然干我的事,你要我去追黎真,這家伙很可能就是我的情敵。」
「才不是,他們才不是情侶?絕對不可能是!」紀珊珊激烈的反駁。
紀明杰揚了揚照片,道︰「那這是什麼?」
「什麼也不是!」紀珊珊蠻氣上來,哼道︰「就算是,我也不允許!」
「你還是這麼任性。」紀明杰真是听不下去了。
「這不是任性,這叫堅持到底。」紀珊珊倨傲的看著她三哥,「反正你把黎真追到手,他們就什麼也不是了。」話說到此,她突然有些懷疑,「哥,你應該不會失敗吧?我听媽媽說三天前你還去相親。」
她這個英俊瀟灑,才氣縱橫的三哥,竟然淪落到相親的地步,莫非——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是被媽騙去的,像我這種人,需要相親嗎?」紀明杰火大了,連小妹都質疑他的男性魅力蕩然無存,這像話嗎?
「好,我答應幫你!」紀明杰沖動的答應。
「太好了,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紀珊珊半撒嬌的抱住他,明亮的瞳眸透著幾許狡詰。
只要有三哥的幫忙,事情就成功一大半了!紀珊珊甜蜜蜜的笑著,拿起皮包準備離開,「哥,我會派人把黎真的資料送來,至于你的相親,我會幫你擺平媽咪這一關的,你知道媽咪很不諒解你,听說對方還救過大哥的寶貝女兒,媽咪還說你一輩子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女人,我……」
紀明杰匆匆打斷他的話,「夠了,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你還是去忙你的事吧,至于媽那邊我會跟她好好解釋。」
「好吧!」一甩皮包,走向電梯口,紀明杰立刻送她進入電梯。
紀珊珊按住電梯,再次好心的開口,「哥,你確實不要我幫你搞定媽咪?媽咪很喜歡那女孩子,如果她知道你去追別的女子一定會很生氣的,你真不要我幫你?確定?」
「確定,你快走吧!,’紀明杰恨不得把她丟下樓,在緩緩關上的電梯門前他看見妹妹擔擾的眼神,憋了半天的問題不由得月兌口而出,「媽咪沒有告訴我這次相親的對象嗎?」
紀珊珊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想也不想道︰「沒有,這又不關我的事。」說完,門也關上了。
紀明杰目送電梯緩緩下降,嘴角揚起一抹嘲諷,「是不關你的事,有事的人全是我,自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當然,這件事也包括了黎真在內,他在心里暗暗承認。
雖然黎真只是他人生中一個偶然的交集點而已,由于紀珊珊的插手,紀明杰有了接近她的理由。
這個偶然的交集點或許能形成一條短暫的直線,至少夠他弄清楚這個神秘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同性戀,或者是——她只是在捉弄他。
回到屋里,他拿起電話愉快的按下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