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哈——啾!」床下的灰塵弄得她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餅度用力的結果是,咚的一聲巨響自床底下傳出。
她的頭無法控制地撞上床板,痛得她眼冒金星,淚花亂轉,一張臉趴在地面,吃了一嘴灰。
突來的巨響教野風嚇了一跳,他不舍地快步走到她身邊,將趴在床下的她給拉出來。
他心疼地將她摟在懷中,大掌急切中不忘帶著溫柔,撫向她的後腦勺,尋找痛處。「撞到哪兒了?很疼吧?」
「嘶……就是那里。」她痛擰的小臉委屈地埋進他的胸膛,淚水被他身上的嫁衣吸盡。
他大掌輕撫,果然模到一個腫包,教他的心揪結在一塊,恨不得那個腫包是在他頭上。
悅晨小手緊抓著他的衣襟,悶聲抱怨。「好痛……」
「可憐的丫頭。」他萬般憐惜地親吻下她後腦上的腫包。
沉浸在他的溫柔好一會兒,她才吸吸鼻子說︰「我沒事了。」
盡避仍痛得厲害,可是為了正事,後腦勺的腫包可以暫且擱置。
「你跟著我一塊兒找四神鏡好了。」他可不想她又不小心撞傷哪兒了。
「我會撞到頭,全是地上的灰塵惹的禍,算是意外,我沒事的。」範老爺隨時都會回到新房,他們已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不管是不是意外,你跟著我就對了。」野風不容置疑地決定,牽著她的小手,繼續以指關節到處敲敲打打。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咕噥抱怨。
「你是個美麗的大姑娘,當然不是小孩。」他揭開牆上的一幅山水畫,里面什麼都沒有,再找。
「既然如此,你就不該當我是小孩這樣護著。」他說她是美麗的大姑娘,卻又將她當成剛學會走路的幼童牽護著,她實在不曉得該不該生氣。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明明是小心翼翼守護我的心肝寶貝,和護小孩截然不同,你若是不信,等咱們有了自己的孩兒,就會曉得其中的不同了。」他轉頭對她露齒一笑。
悅晨開心地笑揚了唇。他一下子說她是美麗的大姑娘,一下又說她是他的心肝寶貝,又提到兩人的孩兒,醉人的甜言蜜語不斷朝她襲來,很難不讓人心花怒放。
「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她嬌嗔地睨了他一眼。
「我是認真的,怎會說我胡說八道呢?」野風心情愉悅地和她斗嘴,指尖輕搔她柔軟掌心。
「別鬧了。」掌心的搔癢直達心房,教她全身酥麻。
「好,不鬧你了。」她嬌媚的眼波差點讓他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可理智再次提醒他辦正事重要,他這才收斂,以免引火上身。
當他指尖模到貼牆而立的多寶格上的一尊躺臥的彌勒佛時,驀然僵住。
「怎麼了?」悅晨的視線狐疑地越過他的臂膀,停留在彌勒佛上,暗自猜想他的手指不會是抽筋了吧?
「這彌勒佛怪怪的。」他深幽黑眸嚴格地審視。
「哪里怪?特別丑?還是笑得不夠燦爛?」她東瞧西瞧老半天,卻瞧不出哪里不對勁。
「你仔細瞧多寶格上其他的擺設,全是高價古董,唯有這尊彌勒佛完全沒價值可言。」他說出令人生疑的地方。
「是嗎?」悅晨一臉茫然。她完全不懂什麼是高價古董,只知道多寶格上有些東西看起來很舊、很不起眼。
「所以它大有問題。」根據經驗,如果這尊彌勒佛沒問題,那才是見鬼了。
「真的嗎?」听他說得如此肯定,看來她要對這尊彌勒佛另眼相看了。
「對,你站遠點。」唯恐里頭暗藏機關陷阱,他忙要她退開。
「好。」看出他的小心翼翼,不願妨礙他,悅晨立即退到角落。
確定她站遠,不會有危險之後,野風斂定心神,大掌穩定探向彌勒佛,先試著扭轉。
站在角落、屏氣凝神的悅晨伸長脖子查看,一顆心吊在喉頭。
彌勒佛被野風順利轉動,轉動的同時,一旁的牆也同時移動,緩緩裂出個口來。
「四神鏡!」悅晨透過裂口,清楚看見尋了兩年之久的四神鏡,驚喜低呼,快步沖進僅容納一人進入的裂口。
「別那麼急。」野風見她跑得飛快,低聲呼道。
心里大喜的悅晨哪管得了那麼多,只想察看四神鏡是否遭到損壞,迫切地探手拿取四神鏡。
喀噠——
野風耳力靈敏,听見一個細微的聲響,臉色立時丕變,心下大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將她帶入懷中。
咻!咻!咻——
令人毛骨悚然的破風聲傳來,野風以結實強健的身軀將她壓倒在地。
「喔!」懷抱著四神鏡的悅晨經他用力一壓,背脊撞地,痛呼了聲,頭上的腫包再次遭到撞擊,痛得她再次淚花亂轉。
咚!咚!咚!三支泛著銀光的利箭射出,其中一支自他們上方凌厲穿射而過,用力射破一只古董花瓶,花瓶應聲破碎落地。
透過他的肩頭,她淚眼迷蒙的雙眼看見致命的利箭,嚇出她一身冷汗。
「你有沒有受傷?」悅晨用力眨去眼底的淚花,焦急地問。
「我沒事,你呢?有沒有事?」他大掌輕撫她的臉頰,抹去她眼角的淚珠,雙眼充滿憂慮。
「我也沒事。」她不想他擔心,是以沒說其實她的頭疼得要命。
野風確定範老爺裝設的機關不會再射出暗箭後,才起身將她拉起,自懷中取出一塊布巾,俐落地將四神鏡包妥綁縛在背上,再扯上的大紅嫁衣,露出早就穿在里頭的深藍布衫。
「咱們走。」除下臉上濃妝艷抹的人皮面具,改戴上另外一張平凡無奇的人皮面具,他牽起她的小手,疾步往外走。
「好。」悅晨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尤其她不小心觸動機關,範老爺恐怕很快就會發現,因此還是速速離開。
野風走在前頭,打開房門左右張望,確定無人後,才帶著她踏出新房。
悅晨望著守護在前頭的他,覺得他就像一道高聳矗立的城牆,無論前頭有什麼危難等著他們,他都會為她挺身抵擋。
她唇角漾開一抹笑,心下好踏實、好安心。
兩人繞過繽紛燦爛的各色花朵,經過轉角時,身後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響。
野風愣了下,回頭看,正巧和六姨太與貼身丫鬟相視,彼此隔了一段距離大眼瞪小眼,他惱怒地低咒了聲︰「該死!」
「啊——快來人哪!七姨太偷人哪!」六姨太拉開嗓門,放聲大叫。
經過先前和七姨太的對峙,盡避六姨太贏得勝利,可是好勝斗狠的她卻覺得贏得不夠痛快,對方過于乖順,使她心下隱約感覺不對勁,是以去而復返,結果還沒走到新房,便看見一名陌生男子帶著先前的丑小廝自新房走出。
不論對方是誰,為何會進入新房,頭一個閃進六姨太腦海中的念頭即是——她定要將此事大肆張揚,弄臭七姨太的名聲,好鞏固自己在老爺心中的地位!
「七姨太偷人啦!七姨太偷人啦!」貼身丫鬟明白六姨太的心思,跟著扯開嗓門大喊特喊,唯恐天下不知。
一聲聲七姨太偷人和失火了具有相同威力,如漣漪般在偌大的範府擴散開來。
「怎麼辦?」被逮個正著,又被大聲宣揚,悅晨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眼看來不及堵住六姨太與貼身丫鬟的嘴,且再拖延下去,範府的家丁們就要團團圍上,屆時想跑也跑不了,于是野風當機立斷,拉著悅晨的手往反方向跑。
「著火啦!西廂房著火啦!」野風邊跑邊叫,企圖將一部分的人引到西廂房去,遠離位于東廂的新房。
「著火啦!西廂房著火啦!」悅晨學他,跟著扯開喉嚨大喊。
于是,偌大的範府大院左一句「七姨太偷人」,右一句「西廂房著火」弄得前方大廳的主人、賓客議論紛紛,不曉得該先逮住偷人的七姨太,或是先行救火。
範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萬萬想不到七姨太才剛進門,就迫不及待在大喜之日送頂綠帽子給他,讓他在眾家賓客面前丟盡顏面。
面對滿室的同情與訕笑,範老爺臉色青白交錯,氣到全身不住顫抖,扯破喉嚨大吼︰「把那對狗男女給我抓過來!」
野風和悅晨兩人雙手緊牽,兩顆心緊緊連系在一塊,奮力向前狂奔,涼風迎面吹拂。
他神采飛揚,偏頭問身邊的人兒。「害怕嗎?」
「不會,有你牽著我的手,我一點都不怕。」悅晨用力搖頭,大聲回他。
她的回答惹來野風一串得意朗笑,心頭服貼。
快意的笑聲傳進她耳里,成了最美麗的樂曲,讓她不由自主跟著開懷大笑。
避他後頭有多少追兵,管他能不能逃出範府大院,此時此刻,只要身邊有他,其他的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