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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在候 第9章(1)

雙臂擁著最心愛的人兒,君傲翊面色陰沉,已作出決定,極其溫柔的以唇吻去凝結在她眼睫上的淚珠,伸手撥弄她如飛瀑般柔細的發絲時,發現了其中的不同。

「你怎麼沒戴那支發簪?」那支比翼雙飛發簪是她最珍愛的,她從不輕易拿下,偏偏今日沒戴上,是怎麼回事?

「就在剛剛不久前,我寫了封信,連同發簪一塊兒派人送到龍恩寺給禎哥哥。」

君傲翊沉默了,自尊使他不願開口追問信上內容,盡避非常好奇,盡避在意她以書信通知熙禎關于她的離去、卻不派人通知他,他仍是不願表現出來。

看出他很在意她寫了信給禎哥哥,苑舞秋柔聲敘述信上內容。「我在信上寫著,如你所願,日後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欠。」

「你可以不用告訴我。」為維持男人的尊嚴,君傲翊口是心非道。

信上內容教他著實松了口氣,明知不該,他仍是高興她斬斷了與宮熙禎的情緣,教他不再嫉妒得快發狂,暗自希冀在她心里,終有一天,他會比宮熙禎更重要。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告訴你。」粉唇輕揚,嬌美動人,她會牢牢記住他故作不在乎,實則正狂吃醋的討喜神情。

君傲翊笑著啄吻了下她的發心,稱贊道︰「我喜歡你現在的模樣。」

「我也很喜歡自己現下的模樣。」苑舞秋笑得有些酸也有些甜,為了面對死亡,她特地換上當年為了過十七歲生辰而特別到「金織坊」裁制的衣衫。

這襲藕白色的衣料是傲哥哥挑的,式樣則是祺哥哥喜愛的,上頭還繡有她喜歡的紫藤花,這件衣衫擁有三人共同的美麗回憶,是以她才會換上這件衣衫,想要擁著美麗的回憶而死。

她的人生走到現在,有歡笑也有淚水,經歷過生離,最後來到了死別,嚴格說來她擁有的比其他人多太多,已沒有任何遺憾,她有自信可以帶著笑容離開。

苑舞秋輕撫他的臉頰,想要牢牢記下訣別的一刻。「傲哥哥,小喜就勞煩你照顧了。」

「我既然已經將小喜送給你,就沒有收回的理由,我說過,你養了它就要負責到底。」君傲翊斷然拒絕收回小喜。

「可事已至此,不再是你我能決定的了。」她拖太久了,深怕再拖下去,宮里會派人前來查問,倘若怪罪于傲哥哥那可不好。

他挑了挑肩,以輕松平常的口吻說︰「誰說的?難道你不相信我有辦法扭轉乾坤?」

「你想做什麼?你千萬別沖動行事。」發現他眸底的冷絕,嚇壞了苑舞秋,擔心他會為了她鬧出事端。

「從小到大,你何時看過我沖動行事來著?」君傲翊唇角勾起一抹笑,輕聲安撫,要她別胡思亂想。

「話是沒錯,可是除了聖上以外,沒有人能收回聖旨,難不成你想找聖上?」

她感到很不安。

「聖上要的不就是我娶明珠公主為妻?只要我順了聖意,你就不會有事。」

說到明珠公主四個字,便教君傲翊深惡痛絕。

「你要娶明珠公主為妻?」早就想過她死了之後,傲哥哥便會娶明珠公主為妻,可听他親口說出來,卻讓她心里難受至極。

「對,我會娶她,但她永遠都得不到她想要的。」君傲翊目光冷寒,打算陪明珠公主好好玩玩。

「我……我不喜歡她。」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沖動說出口後,又有些後侮,她低頭瞪著足尖,感覺有些羞愧,不好意思看他。

食指輕勾起她的下巴,對于她的不喜歡很是喜歡,他笑得好溫柔、好纏綿。

「你不用喜歡她,我也不可能會喜歡她,之所以要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壓根兒不必將她放在心上。」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明珠公主是她的保命符,是專門拿來擱放在家里擺設的,根本不必理會。

「可是我不想你為了我犧牲,我……不要你娶她。」心頭的醋意濃烈泛濫,再也關攔不住。

「只要能讓你平安無事,娶她不算什麼。」這只是一樁買賣。

「傲哥哥,這樣的我一定很討人厭吧,可是我真的不想這樣,為了活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另娶別的女人為妻。」她愁眉不屑,將頭枕在他的胸膛,明知他是為了要救她才出此下策,可是她卻非常在意。

「不會,我覺得這樣的你很討人喜歡,這表示你非常在乎我。」她對他的愛表露無遺,使他的心更覺堅定踏實。

苑舞秋陷入兩難,既想活下來,偏又不樂見他娶明珠公主為妻,左右為難難以抉擇。

看出她的掙扎,他為她作出決定。「你什麼都別做,乖乖等我的消息,明白嗎?」

「你真要進宮跟聖上說你的決定?」她完全笑不出來,只想哭。

「對。」君傲翊拿起她放在案上的聖旨,準備將聖旨一同帶進宮,請聖上收回成命,他展開聖旨看著書寫在上頭的內容,愈看眉心揪得愈緊。

「你別去,聖上會覺得我違背了他的旨意,若遷怒于你怎麼辦?」她緊緊拉著他不放人。

她不要他走,不要他娶明珠公主,不要!

君傲翊緊盯著聖旨,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沉吟道︰「這聖旨……似乎有問題。」

「什麼問題?」苑舞秋疑惑地湊到他身畔,這聖旨上頭每個字都寫得清清楚楚,連同毒藥都一並送來,怎麼會有問題?

「它似乎是假造的。」君傲翊愈看愈心驚,卻也燃起一線希望。

苑舞秋倒抽了口氣,無法相信竟有人膽敢假造聖旨,那可是要殺頭的啊!「有可能嗎?你是如何斷定的?」

「上頭模仿聖上的字跡雖然唯妙唯肖,但每一捺都拖太長,太過花俏,仔細看便能看出其中的不同,差一點你就要死在假傳的聖旨下了?」忿怒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長年跟在聖上身邊,對聖上的筆跡自然熟悉,方能認出其中的不同。

「所以,你不用娶明珠公王了?」她是不是在作夢?還是自己听錯了。

為了確定自己是否住夢中,她松開了傲哥哥的手,用力捏了自己的臉頰,痛呼聲中夾雜著驚喜。「好痛!所以我不是在作夢了?」

君傲翊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捏自己,來不及阻止便听見她的痛呼,他心疼地拉下她的手,低斥︰「你這個傻瓜,怎麼只想到我不用娶明珠公主,你該想的是,你不用死了,況且你要確定自己是不是在作夢,根本不用捏自己的臉。」

她紅了眼眶,癟癟嘴。「因為我最在乎的是你要娶明珠公主為妻,若下捏我的臉確定這不是在作夢,那我要如何確定?’

「你可以狠狠咬我一口,我若痛得直跳腳,你就可以確定不是在作夢了。」擱下手中的聖旨,指尖不舍地輕撫她臉頰紅腫的地方。

「你這麼說,我可是會當真,真的狠狠咬你一口。」笑開的雙眼泛著薄霧,里頭有著滿滿的喜悅。

「好啊!」君傲翊非常爽快,歡迎她隨便咬。

心情好轉的苑舞秋用力眨去眼匠的淚意,雙手微顫,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傲哥哥,你可以不用娶明珠公主,真的讓我好開心、好開心。」

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的佔有欲好強,她一點都不希望他娶明珠公主,不論是自願或是被迫,她要他僅屬于她,只對她一人溫柔微笑。

她的嫉妒、她的不願、她的釋然、她的開懷,所有一切情緒皆坦率地層現在他面前,滿滿填補他那顆曾被她用刀刨挖得鮮血淋灕的心。

他的貪婪、他的渴望,全被她喂得飽足,沸騰的血液如彈奏的音律,悠揚躍動。

「我也好開心,你永遠都無法想像此刻的我究竟有多開心。」他激切的在她耳畔低喃,恨不得將她揉人體內,讓外界的陰謀詭計再也傷不了她。

「你也無法想像此刻的我有多開心。」她將他所說的話再回贈給他。

心滿意足的君傲翊大聲朗笑,孩子氣地抱起她快樂旋轉。

雪白的手臂勾住他的頸項,任他轉了一圈又一圈,清脆的嬌笑聲不住由粉唇逸出,藕白的衣袖宛如翅膀般飛揚,縱然是被困在京城,可在他有力的臂膀間,她的心已得到了渴望的自由。

君傲翊直轉到兩人頭昏眼花,笑鬧著與她跌坐在一旁的椅中,苑舞秋坐在他腿上,笑得氣喘吁吁,螓首枕在他的肩窩,著迷地看著他好看的下巴線條,調皮的食指輕輕勾畫。

「別這麼做。」君傲翊抓住她的手指,低沉的嗓音略帶沙啞,黑眸灼亮發燙地盯著她。

「你覺得很討厭嗎?」他足不是覺得她太過輕佻?她不安的想,坐起身來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我是太喜歡了。」他的聲音愈來愈沙啞,看她的眼神益發火熱。

她嘟著嘴,不解抱怨︰「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阻止我?」

「因為我會克制不住滿腔欲念。」她是如此誘人,而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面對心愛的女人,很難克制沖動的本能。

「嗅。」她理解地羞紅了臉,嬌俏地再將頭枕回他的肩窩,可已不敢隨便動手動腳。

君傲翊無聲地嘆了口氣,有些失望,又有些松了口氣,畢竟現在還不是時候,現下他能做的就是擁著她,感受她溫暖的體溫,由衷感謝上蒼垂憐,讓她安然無恙。

「不過是誰敢假傳聖旨?」害羞的苑舞秋轉移了話題,讓過于激昂的情緒冷卻下來。

一談起這件事便讓她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倘若傲哥哥沒有及時趕過來,她真的就死在這道假聖旨之下了。

「除了明珠公主,沒有人膽敢這麼做。」君傲翊的眼神變得異常冰冷駭人,他冷冷一笑,花俏的字跡顯然出于女性的手筆,放眼宮中,敢如此肆無忌憚、又對小舞恨之入骨的人,除了明珠公主以外,別無他人。

他在痛恨明珠公主的同時,也暗暗感謝明珠公主給予他絕佳的反擊利器。

苑舞秋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無法理解明珠公主的心思。」

一個人的心要多狠絕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而面對犧牲他人生命所搶到手的夫婿,明珠公主真能每天過得心安理得?或者因為明珠公主出身于皇家,對這樣的事早已司空見慣,因此覺得沒啥大不了?

「你不用理解她,你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用見到她。」

「我也是這般希望。」

君傲翊終究是血氣力剛的年輕人,禁受不住懷中暖玉溫香的誘惑,修長的食指勾起小巧迷人的下巴,低頭想要一親芳澤,稍微紆解奔騰的。

苑舞秋期待的合上雙眼,等待狂猛的氣息侵佔她的唇……

「舞秋!」退了早朝收到家僕通知的苑青松闖了進來,見苑舞秋不合禮儀地坐在君傲翊的腿上時,雙眼瞪得老大,右手食指顫抖的指著兩人,一時間找不到罵人的話。

在苑青松身後出現的是苑頌杰與房香凝,母子兩人也見到了房內的親密畫面,房香凝瞬間羞紅雙頰,連忙別過臉去。

家人突來的出現教苑舞秋猛地睜開雙眼,若不是傲哥哥扶著她的腰,恐怕她早已嚇得摔到地上,她不敢直視家人,急著要自傲哥哥腿上跳下來。

「別急,小心摔著。」差那麼一點就能吻上粉唇,卻被苑家人給打斷了,君傲翊感到失望不已,但並不局促或驚慌,他不疾不徐地助小舞雙腳安穩落地,再優雅起身,輕松愜意地拍撫了下衣袍,仿佛他與小舞的親密行為再尋常不過。

女敕頰火紅一片的苑舞秋無措地低頭望著足尖,像個做錯事被逮著的小娃兒。

相較之下,雙手環胸的君傲翊泰然自若地站在她身邊,以高大結實的身軀無形的護守她。

「你們剛剛在做什麼?聖上不是下了聖旨,你怎地還敢胡作非為!」苑青松臉色青白交接,終于想到該如何痛罵女兒。

房香凝跳出來維護女兒,聲淚俱下,「老爺,女兒都被聖上賜死了,也差不了這麼丁點時間,你怎還忍心指責她?」

「正因為沒剩多少時間,她卻還不知羞的和君傲翊卿卿我我,你說我能不急嗎?」打從他接到家丁傳來的消息,心底便陷入兩難,既傷心女兒芳華早逝,也擔憂整個家族會受她牽連,由皇宮到家里的這段路因此走得異常煎熬。

罷回府後听說君傲翊早在他們之前趕到,苑青松當場嚇得心膽俱裂,就怕君敞翊會失心瘋地帶走舞秋,那就真的什麼都完了,為免節外生枝,他急忙跑到女兒房里,怎知會撞見這令人尷尬的場面。

「這世間可有你這種急著叫女兒赴死的爹引你就讓舞秋好好和傲翊話別吧!」

君傲翊的出現,房香凝早就知情了,沒出面就是想讓他們兩人話別,救不了女兒,她的心真的是很苦。

「你這是婦人之仁!」苑青松怒斥。

「你那叫鐵石心腸!」房香凝豁出去了,與夫婿開始交相指責,過去種種全都再掀出來。

從頭到尾,苑頌杰都沒加入,像是置身事外地看著這一切,他的雙眼對上了君傲翊,看見了顯現其中的嘲弄,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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