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斷續的嘩啦水聲吵醒,宋祖沂揉了揉眼楮,看看時間已經早上六點多了,她等門等得睡著了,伸了個懶腰,才發現睡落在手邊的書已經好好地擺在桌上。
才坐起身打算下床,浴室的門咿呀一聲開了,任楚徇身上只有兩條浴巾,一條圍在腰際,另一條則擦拭著濕淋淋的卷發,宋祖沂觸到他火熱專注的視線以及完美藝術品般的身材肌肉,臉還是會紅。「怎麼現在才回來?我還以為下次見到你要等下禮拜了呢!」她輕笑著抱怨,接過他的浴巾幫他擦頭。
本來他只是默默地專注凝視,驀地抱著她熱吻,下一秒已經投身床鋪,不知為何宋祖沂心底突然鑽進一股酸醋刺痛,但那是沒道理的,隨即他比平常更為熱情的攻勢徹底淹沒了她所有感官知覺,腦袋被暈眩掌控。任楚徇迅速地扯掉兩人間的阻隔,臉深深地貼埋進她染著嫣紅的細女敕頸窩,狂熱的氣息似要融化她,將她融成一體,宋祖沂忍不住嬌吟,手指伸進他濕熱的發間。
「祖兒,我愛你。」他低醇的呢喃帶著深刻和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我不懂莫內、不懂雷諾瓦,不懂印象派也不懂抽象畫,可是我愛你,我保證天底下沒有人像我這麼愛你。」
一股感動隨著血液沖刷全身,她擁緊了他,吻上他的臉頰、耳際。「我知道。」「你愛我嗎?祖兒,告訴我。」他的唇抵著她的,毫不掩藏的深情含著痛楚凝在眼中,渴求她的回應。
「當然。」「說出來!」他吻向她尖細的下巴,帶著燃燒的溫度。
「我愛你……」她低吟地回應。他的愛狂野卻又無比溫柔,宋祖沂毫無保留地攀附著他,再也不隱藏內心深刻真摯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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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徇變得怪怪的。那只是種感覺,這轉變似乎是從他參加何民英的生日party之後,宋祖沂常覺得他不太對勁,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從幾點觀察出來,第一,他對她特別好,其實本來就已經夠好了,但現在似乎好到有點刻意討好她的地步;第二,他常常心不在焉地發呆,愁容滿面不知在想些什麼;第三,他求歡的方式變得更突然而狂烈;最後,他常盯著她看,眼中除了憐惜和深情之外,還有……恐懼。
這是吵架的後遺癥嗎?宋祖沂只能這樣猜測,但也因為他這個樣子,使她一直無法提出搬家的要求,已經找好的房子也開始遲疑是否要下訂金。外表雖然柔弱,但行事風格一向果斷的她,踫上了感情還是會猶疑不定、優柔寡斷。
「我送你去打工。」任楚徇拿起車鑰匙,卻被宋祖沂推回椅子上。「不行。」她微笑卻堅持地搖頭。「明天你就要考第一間研究所了,今天你要把握最後時間好好專心念書。」
「可是……」俏目微嗔,任楚徇下面的抗議登時吞回肚子里。
宋祖沂滿意地笑了。「要用功喔。」說罷在他頰上一吻,背起包包揮手道別,倩影便消失在門外。他臉上的笑容在她出門後慢慢地收斂了,看似平靜無波的生活卻是暗潮洶涌,他可以感覺得出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何昱玫到目前應該還遵守著承諾,沒向任何人提起,因為連何民英似乎也不知情,但他知道事情並非就此落幕了,最近他常常在不應該踫到她的地方遇見她,言談之中似乎打算將他當作普通朋友,臉上的寒冰全消,頻頻笑意迎人,不,只迎「他」。然而最讓他頭痛的是何昱玫不知何時認識了他母親褚嘉錦,據小弟任孜律的說法,這個常常到家里拜訪「任媽媽」的女同學,十分得褚嘉錦的歡心,經證實正是何昱玫。
她到底想要怎麼樣?!任楚徇煩躁不安,卻又束手無策,雖然那晚何昱玫誘惑的成分居多,但畢竟他是男人,對她懷有虧欠,為今之計也只有靜觀其變了。當然他也想過對宋祖沂坦承相告,但……真的太過在乎,他就愈不敢冒險。
沒了任楚徇的專車接送,特別擁塞的車況令宋祖沂頻頻看表,下了車一路加快步伐跑向餐廳,還是遲了兩分鐘。
「現在才來!」經理擰著眉,忍下了成串的叨念。「快換衣服,B2的客人等著點餐。」「是。」她暗地里吐吐舌,沒時間喘口氣,開始一天的工作。高朋滿座的餐廳穿梭著宋祖沂忙碌的身影,貴賓席驀然起了一陣騷動,一個同事被賓客罵得抬不起頭來,吸引了眾多目光,自然也包括她的注目禮,然而眸光一轉移到了那脾氣欠佳的客人身上,宋祖沂登時呼吸一窒,手中的托盤差點拿不穩。褚嘉錦!這美麗的巫婆居然找到這里來了!而在同時那兩道銳利的目光與她相接,她知道她是沖著她來的,這一刻她慌得幾乎想奪門而出。褚嘉錦坐在那里就是明明白白的羞辱,而她加諸在其他同事身上的正是告訴她,她若沒膽出來接受挑戰,無辜的人將受到她的牽累,但她更明白自己若正面迎敵,下場將比那位水深火熱中的同事更加淒慘百倍。怎麼辦?
「你們餐廳沒有更機靈、更有水準些的服務生嗎?」陪褚嘉錦前來尋釁的正是何昱玫,她邊說眼楮邊意有所指地瞥向宋祖沂。
何昱玫很輕易地就贏得了褚嘉錦的歡心,她懂得投她所好,顯赫的家世更為她加了不少分,現在褚嘉錦無論上街、做臉,甚至打牌都會帶著她。而精明的巫婆在第一天便了解她是可以陪著任楚徇出國留學的好伴侶,更重要的是她們有共同的敵人,于是一拍即合,儼然已經將她當媳婦看待了,就盼她能殺退敵軍。
經理出面處理,兩人滿意地看著他往宋祖沂消失的方向而去,臉上浮起陰冷笑意。「那只受驚的小鳥想到哪里去?哼!沒見過場面的鄉巴佬也想攀權附貴,不自量力。」褚嘉錦冷哼道,想起任楚徇回家發的脾氣,她更恨宋祖沂在寶貝兒子枕頭邊咬耳朵,破壞他們母子感情。「任媽媽覺得她敢不敢來?」何昱玫輕笑問,眼神中流露濃烈的怨恨。「她不來就是害其他人遭殃,若她敢來,我多的是方法叫她不敢再出現這間餐廳,昱玫你放心,我絕對支持你。」說著溫和地拍拍她的手背。
半晌,餐廳經理一個人回來了,褚嘉錦眼中閃過寒光,無法相信宋祖沂會這麼沒有「義氣」,忍心讓別人代她「受過」,還沒說話,經理已經先下手為強地陪笑。「本店怠慢不周之處請兩位務必見諒。阿梅,你過來。」經理朝另一個手腳利落專業的服務生彈了彈手指。「祖沂下班了,這桌客人你來負責,小心一點,千萬別再惹客人生氣了,懂了嗎?」宋祖沂說得對,瞎子都看出來人家是蓄意沖著她找碴的,正面交鋒只會讓今天的生意更難做而已,難得這女孩子這麼識大體,找了借口提前下班,所謂遇強則避正是兵法要義之一,瞧她們沒了對象還怎麼玩?!
下班了?!兩人面面相覷,沒料到這個結果。渾帳!居然不把她們看在眼里,用上三十六計溜之大吉!燈光美、氣氛佳,食物依舊美味,但她倆已失了胃口,宋祖沂是沒種,卻很聰明,心里也不得不承認這是讓人佩服的好方法。
令令令
回到家的宋祖沂乏力地倒在床上,任楚徇不在家,雖然褚嘉錦不會再到這里來,但並不表示她不會再有其它動作。煩死了,既然想也沒有用,干脆就別想了。任楚徇可能去學校圖書館K書了,也有可能去吃飯。休息了會,她打開電腦繼續煩惱她的畢業作品,當思慮漸漸沉澱,注意力沉浸在工作中,乍響的電鈴將她拉回了現實,看看鐘,這個時間會是誰?一個冷淡高雅的美女站在門外,宋祖沂覺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對了。方才在餐廳她坐在褚嘉錦的旁邊!她單獨前來,這個事實讓瞬間緊繃的宋祖沂大大松了一口氣。
「我拿東西來還楚徇。」何昱玫開門見山地說。
「你不請我進去嗎?」
「喔,請進。」
她沒听過任楚徇提過這個女孩子。
「你听楚徇提過我嗎?」
宋祖沂一愣,對方似乎很直接。
「沒有。」她搖搖頭。
「那你一定也不可能听他提過其他女生吧!」
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將手中仔細折疊好的西裝外套交給她。
「這是那天他留在我那里的,本來我打算親自交給他,不過交給你也一樣,畢竟‘現在’你跟他住在一起。」這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想說什麼?
「謝謝。」但她只是將外套接過。
這女人是不是在裝傻?還是她真的那麼遲鈍?若是換了她听到別的女人說這種話,早就千方百計刺探了,但宋祖沂卻仍是那麼沉靜有禮。
「對了,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我叫何昱玫,我雙胞哥哥和楚徇是同班同學,其實我們倆應該可以有很多話聊的,畢竟我們都是‘了解’楚徇的女生,你說是不是?」何昱玫淺淺一笑,終于滿意地看到情敵白了臉。「是嗎?」宋祖沂想擠出笑容卻不成功,她到底想說什麼?!難道楚徇和她……不,不會的!楚徇不可能……不會的!她的心髒急速收縮,手中的外套好沉重。
「楚徇的‘表現’真的讓女生很滿意,這不是我一個人說的,別的女生也很同意這句話呢!不管以什麼標準衡量,他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情人。」她吃吃地笑道。宋祖沂渾身一顫,幾乎站不穩,她的暗示已經接近明示了。「你的意思……是說……」她听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在問,她不肯相信,但有哪個正常的女生會把沒發生過的事說來敗壞自己的清白?何昱玫的笑容似乎帶著憐憫和可笑,但眼中的恨意卻是費力地掩藏。「你何必這麼吃驚的樣子?你該不會以為像楚徇那樣的男人會只跟一個女生交往吧?!習慣就好啦!你的待遇已經最最優的了,別的女生很羨慕你呢,別不滿足了。」
喀啦一聲,鑰匙旋開了門,任楚徇一跨進門就看到何昱玫巧笑倩兮的甜笑,和宋祖沂茫然蒼白的俏臉,和傷心欲絕的眼神,一時他也震驚得變了臉。「你在這里做什麼?」他冷冷地瞪向何昱玫,瞧宋祖沂那臉色,她該不會跟她說了什麼吧?!
「你的外套落在我那里了,我特地送來給你。」何昱玫朝他的方向走,手輕貼他的胸膛,柔聲道︰「我先走了。」
任楚徇下顎一緊,不發一語,何昱玫一離開,他立刻朝宋祖沂走去,但她冰冷的聲音卻將他阻隔出距離。
「我有話問你,我希望你老實地回答我。」當任楚徇回來見到何昱玫時驚慌失措的樣子,簡直已經是證實了她所言不假,但她還是要問。「你跟她上過床了?」否認啊!大聲地、生氣地否認啊!宋祖沂不想相信會有這種事!她是那麼信任他,只要他說的話,她從沒懷疑過,他不可能裝得這麼像……
任楚徇胸口緊縮。「我……」他該不該騙她?她縴弱的身軀仿佛搖搖欲墜,美麗的大眼楮卻異常地晶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他的每一個反應、每一個表情都在放大鏡下檢視。
他的遲疑已經是最清楚的答案了,宋祖沂突然渾身無力,每一個細胞都似已麻木,只剩尖銳的痛楚無情地戳刺著心髒,淚水蒙上她的眼,轉瞬滑落,他心疼的表情成了最大的諷刺,走近的腳步讓她極端反感。「別過來!」她尖聲大叫。原來她只是他的女朋友之一,原來這些甜言蜜語都是假的,原來她一直在和別的女人共享男友!她怎麼會笨到如此信任他?!
「祖兒,我……」他不知從何解釋起,因為他是罪有應得啊!
「我早該知道像你這種人不會專情的,可笑的是我居然這麼喜歡自欺欺人。」她接近歇斯底里地笑起來,淚水卻不爭氣地愈流愈凶。「不是這樣的!」任楚徇吼道,她的評語已經狠狠地刺傷了他。「我是犯了錯,對于那一時糊涂我無話可以辯解,但我愛你,是真的!」「住口、住口!」她捂住耳,跺著腳,彎下腰幾乎站不住。
她的世界已經崩潰,天底下再也沒有可以相信的事情了,她以為最真摯的感情根本只是一連串的謊言,愛得有多深,她傷得就有多深,除了僅存的一點驕傲之外,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了……任楚徇心疼地走向她,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有多厭惡自己,看見她的痛苦幾乎令他掉淚。「祖兒,你听我說……」
「別踫我!」宋祖沂揮開那雙要扶她的手,眼神中的冰冷和恨意讓他透體冰涼,而她的話則徹底擊潰了他。「你讓我惡心!」
惡心?!她的嫌惡重重地傷了他,男性的尊嚴和驕傲支撐出忿怒的情緒。「你是高貴的女神,我配不上你!如果你夠愛我的話,如果你那天肯陪我去參加舞會的話,這件事根本就不會發生!」任楚徇負氣地冷聲說完,在她眼中出現不可置信的神色時卻加深了他的悔恨。「你去偷腥,結果卻是我的責任?!」天啊!她怎麼會愛上這種人?!
「我……」他想彌補,他只想獲得她的諒解,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們分手。」她冷冷地說出這爆炸性的四個字,眼神中是不容動搖的絕決。
任楚徇臉無血色,幾乎崩潰了。「不……」
眼見他激動地走近要踫她,宋祖沂不知哪來的力量,右手一揮,用力地一掌摑在他臉頰上,清脆的巨響過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靜默,兩個人都呆住了,一個從沒被人甩過耳光,一個也從沒打過人,宋祖沂呆愣中強抑下心底泛起的一絲疼惜,拜他之賜,她的心已經碎了,也死了,永遠也無法再相信他了。
「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她冷聲說完,便轉過頭,心下立了誓,從此她再也不看他一眼!他們之間已經徹徹底底完了。
她就這麼宣布了他的死刑,無論他有多麼愛她,都無補于事。任楚徇幾乎想跪下來求她原諒,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但他沒有這麼做,那只會讓他更為不堪罷了,他的唇畔緩緩地浮起冷酷的諷笑,她知道他有多愛她,可是卻不肯原諒他的一時糊涂,這是否表示她真的並不那麼愛他呢?既然如此,他還留戀什麼?!
「分手就分手,誰稀罕。」冷冷說罷,他轉身走了出去。
听到甩門聲,宋祖沂再也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坐倒在地。誰稀罕……是啊,她不過是他交往的其中一個,光是何昱玫的外貌、家世,她就沒一樣比得上,他怎麼會稀罕她?!原來他也跟別人一樣覺得她高攀了他,原來他也跟別人一樣認為她不過是玩玩的對象,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她所以為的真愛。
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淚,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她只希望老天爺此時能夠慈悲地立即奪去她的呼吸,她寧願被打人十八層地獄也不願面對這麼殘酷的事實。然而老天爺一點都不慈悲。
觸目所及的每個角落,都充斥著兩人甜蜜的身影,這些回憶此刻全都化成硫酸嚴重蝕刻她的心,但那都是虛情假意!都是假的!突然涌現的恨意帶來了力量,她恨他!她不要再待在這個地方!雙掌撐地,她艱困地爬起身,拿出行李箱,她咬著牙盡一切可能快速地收拾物品。她的東西一點一滴她都不會留下,不該她的,一分一毫她都不會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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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楚徇在劇烈的頭痛中考完研究所考試,因為昨晚吵完架後他回家揪著任孟徽喝了整晚的酒,早上還差點趕不及大考。會這麼堅持著來考完試,心里當然還是抱著完成原來計劃的希望,希望能和宋祖沂和好如初,所以除了研究所,他沒想過要走第二條路,任何沒有宋祖沂的路他都不考慮。
做好了一番心理調適之後,他才回家,這一次他要十分理性地跟她好好地談,好好地懺悔,務必獲得她的原諒。雖然她打了他,但他活該;雖然她盛怒之下說要分手,他不也氣昏了頭答應?所以吵架的氣話是作不得準的。
然而一踏入兩人的小套房,他就僵住了,臉色蒼白地環視四周,她的物品全都不翼而飛,拉開她的衣櫃,當然是空空蕩蕩一件衣服都不剩,瞥眼間,桌上擺著相本,一旁散亂著破碎的照片,大多用鋒利的刀片從中割開,照片里的人只剩下他,宋祖沂連有她的相片都不肯留下,明明白白地說明他倆從此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他手中抓著殘破的相片頹然坐倒,她真的……如此堅決嗎?她真的……一點都不留戀嗎?!她怎麼能這麼瀟灑、這麼狠心?!不行!不能這樣!想到這他沖了出去。
簡雪誼不在家。盡避焦急煎熬著他,他能做的只有等。簡雪誼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何況那麼多東西如果沒有人幫忙也很難在一天之內搬完,所以她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三個小時之後,他終于等到簡雪誼拖著沉重的腳步回來了,眼楮還紅腫著,是因為方才兩個好朋友抱頭痛哭嗎?任楚徇迫不及待地迎上前,簡雪誼一看到他立即臉色鐵青,眼神像在看萬惡滔天的薄情郎、負心漢。
「你來干嘛?!」簡雪誼惡狠狠地道,她從來沒看過宋祖沂那種生無可戀的模樣,以前她很崇拜任楚徇,也曾語重心長地提醒宋祖沂別把感情放太重,但真到了這一天,她還是氣憤難當。
「她在哪里?」任楚徇抓住她急急地問。「你既然要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干嘛還去招惹她?!你這衣冠禽獸!我還以為你對她是真心的,沒想到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以他的驕傲,他是絕不可能跟簡雪誼解釋的,要懺悔的對象另有其人。「我求你告訴我,她在哪里?」他眼里的痛苦震駭了她,而且……他求她?!有一刻她心軟了,但想起好友的話,若她敢擅自透露她的行蹤,那她們的友誼也就完了。「我本來覺得你是罪不容誅的大壞蛋,是老天派來終結女人的撒旦,本來我應該很高興看到你這麼痛苦,因為你是咎由自取,但是我現在只覺得非常迷惑,如果你真的那麼愛她、那麼在乎她,為什麼又要傷害她?」他的俊臉蒼白,似乎就要崩潰了,讓簡雪誼不忍再說。「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她的行蹤,因為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背叛她。」「背叛」這兩個字像利刃刺進了他的胸口,簡雪誼逃難似的奔進
了宿舍,而任楚徇也沒有再為難她。他已經背叛她了,如何忍心讓她唯一的朋友也背叛她?!他不能!就算他會被痛苦逼瘋,他也不能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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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的課程已經快停課了,何民英和何昱玫兄妹在藝術學院找到天天在那里站衛兵的任楚徇,但宋祖沂顯然沒有出現過,而他則將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楚徇……」何昱玫開口喚他,芳心復雜得也不知是愛是怨。她的月事遲了,但這件是她還沒有勇氣去證實,也沒有一個可以開口討論的人。
任楚徇沒有反應,像是根本沒听到,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掐死這個女人,如果他再看她一眼,很可能會付諸行動。
「楚徇,你天天在這里等有什麼用?!她如果存心不想見你,那你就算等到地老天荒還是一樣見不到她的。」何民英約略知道他們分手跟何昱玫有關,同學多年他從沒見過任楚徇這種自暴自棄的模樣,忍不住勸道︰「你這樣下去不行的!看看你,報了研究所也不去考,有課也不去上,這樣下去你能不能畢業都是問題,難道你以為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祖沂就會同情你、可憐你,然後回到你身邊嗎?」宋祖沂的名字是一縷鑽心的痛楚,他終于有了反應。「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這哪里還是呼風喚雨的任楚徇?!你明知道在這里等不到她,居然還笨到天天來等!」何民英實在受不了死黨竟然變成了這種笨蛋!「你居然連美術系今天在大禮堂舉行畢業展都不知道,听說美術系每一個大四的都必須參加,不然別想畢業……」他話還沒說完,受話的對象已經一陣風跑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他?!」何昱玫青著臉問兄長,這家伙居然胳臂往外彎!「玫,強拗的瓜不甜,用卑鄙手段得來的幸福永遠也不會是真的幸福。」他的語重心長隱含在淡淡的語調中,但那張執拗的俏臉似乎根本沒有听進去。
任楚徇到的時候,美術系主任剛好結束了開幕式,他穿過重重人潮終于在熱鬧的人群中找到那抹纏繞于心的縴細身影,他的胸口一熱,但他的焦慮並不能助他加快通過人群的速度。
她看起來很好,稍加打扮過的她更加清麗動人,柔絲般的長發仍然瀟灑地扎成馬尾,相對于他的落魄狼狽,她顯得神采奕奕,正低聲跟駱風交談,臉上掛著淡淡笑容,他的胸口緊縮,離開他之後,她似乎過得更好。宋祖沂轉過頭,人群中兩道灼熱的視線讓她若有所覺,她一向很少仔細看人,但此時卻能一眼就在萬頭攢動中看到任楚徇,他們的視線相交不及半秒,盡避芳心狂震,她仍可以若無其事地滑過視線,就像根本沒看到他一般。
「駱風,我等一下還有事,先走了。」她拿起自己的包包斜背肩上,表面雖然平靜如常,但心里已經慌了,她永不再見他!永遠!「不是跟雪誼他們說好等一下要去慶功?」駱風一怔。
「幫我說聲抱歉。」她微微一笑,感覺到任楚徇愈來愈近,她立刻走人人群,從離他最遠的門遁走。她恨他,心底的刺痛只有讓她更加恨他,見他只會提醒她的恥辱感,如今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改變不了他們分手的決心,她不會再給自己一絲一毫的機會再度墜人萬丈深淵,趁現在她還有力氣站起來,她要站得有骨氣、有尊嚴。追出她離開的門,及時看見她的縴影沒人轉角處,終于擺開人群的他立刻加快腳步追去,她快速的步伐因長裙而受限,任楚徇熱血奔騰,拔足奔上前。
「祖兒!」他終于拉住了她的手,滿肚子的話要說卻突然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能用灼熱的視線緊緊盯著她。她秀眉微蹙,手一掙卻沒法甩月兌,冷凝的臉微偏,不發一語,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任楚徇將她拉到人煙稀少的角落處,而宋祖沂仍是那副無所謂、不動心的冷淡模樣,他再也忍不住滿腔的熱血沸騰,緊緊地擁住她。「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沒關系,只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他用生命傾訴心底
最深的依戀,拋開所有的尊嚴和驕傲,將最脆弱的的部分完全呈現在她眼前,只求她的慈悲和憐憫,然而懷中的嬌軀僵硬,絲毫無動于衷的反應終于讓他慢慢移開。她還是那麼冷淡,眼楮投在不知名的遠方,就像她根本沒听到他說的話,也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他的心一沉,隨即顫抖起來,她是那麼絕決,那麼……不願意再看他一眼,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女圭女圭,不會給他任何回應。
他激動地捧住她的臉,怔怔地對著自己,但她的眼楮還是冰冷地瞥向一邊,任楚徇挺拔的身軀顫抖起來,忍不住嘶聲道︰「你看我一眼好嗎?就算是忿怒的、充滿恨意的,抑或是想將我千刀萬剮的目光,你看我一眼!」
然而宋祖沂就像突然變成了海倫凱勒听不到也看不到,不言不動,默默地忍受著一切。他終于知道她的意念有多麼堅定,就算他跪下來求她原諒,她也不會理他,在她心中他比路邊的垃圾還不如,不屑再將焦距移到他身上半秒。
任楚徇猛然將唇用力印上她的,她肩上的背包滑落,沒有推開他也沒有任何掙扎,緊咬的牙關、冰冷的軟唇默默抗議著他的侵犯,死灰般的眼楮仍然沒有看他,他的心在那一刻全碎了,放開她,心膽俱裂地退了兩步,胸膛劇烈起伏,不能相信她竟能這般狠心,所有的希望都幻滅了,他已經失去她了。
宋祖沂彎下腰將背包拾起背回肩上,旋踵,踩著一貫的步伐一步步地離他而去。「祖兒……」痛苦的低語在空氣中靜靜地回蕩,眼楮追著她,腳卻生了根。心髒尖銳的疼痛威脅著要罷工,如果這是他應得的懲罰,那麼就懲罰得徹底吧!心碎了為何還會繼續跳動?如果她對他唯一的要求只是毫無瓜葛,為何他不能瀟灑地成全她?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任楚徇的心空蕩蕩地。
她的心里已經沒有他了,然而可悲的是,他還是愛她,那深入骨血的愛戀仍然緊緊纏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