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父最後是急救成功,活了下來,可是卻也注定下半輩子在輪椅上度過的命運,即使如此,徐家母女還是感激老天爺高抬貴手,沒有讓他們陰陽兩相隔。
這天,徐少艾回到別墅收拾東西,她決定搬回家住,幫忙母親照顧行動不便的父親;當然,也要斬斷情絲,她已經沒有兒女情長的資格了,肩上兩千萬的賠償債務,當她決定了籌錢的方式開始,她和唐琛自此是兩個世界的人,再也不會有交集。
別墅里,胡髭爬滿下巴的唐琛明顯的頹喪許多,眼眸映入多日未歸的女人,看到她比他更形憔悴的身形,他的心竟隱隱抽痛起來。
「你回來了……」他听見自己口中流泄出來的聲音竟透出濃濃的不舍。
不該是這樣的,親眼目睹她與其他男人摟抱在一起,他明明有滿腔的憤怒,可為何一見著她就瞬間消褪?
多想問她,這幾天賈中升待她不好嗎?還是她又懶得下廚、懶得出去買飯,沒有他在一旁耳提面命健康的重要,她又吃泡面果月復了?
他知道自己很沒用,但就是控制不住的關心她。
從小到大,他的心里只有自己,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不懂當心里掛意牽念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是她的依賴逼他學會了這些,教他對她關心上了癮,也許一輩子無法根除……
「我等會兒就走了。」看到他的樣子,徐少艾有著不能說出的痛,她抿著唇,垂下了眼眸。
了斷,其實與開始是同樣的艱難。她認為自己開不了口,怎麼可能說斷就斷,她一直多情也是真情,怎可能不再眷戀?
可是,那天當他用著那樣極其冷情的聲音要她與賈中升……盡興,她的心就死了。
盡興,多麼譏諷的字眼。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人,他卻硬將她推入另一個男子的懷抱,一副指證歷歷的口吻說他們有染……
這輩子,她沒受過這樣的委屈,開朗的她不曾有過這般椎心的痛楚。
他在他們之間劃下的距離,教她再也無法漠視,無法再任性的欺騙自己,也讓她再也想不出一個借口來為他的沉默辯解……
唐琛一震,她接著出口的話更是催毀了他最後的一絲期待。
「我不會再回來了,你可以繼續住下來沒關系,我的二姨與二姨丈最近沒有回來台灣度假的打算。」
「你要搬去哪里?」他心急的問,好怕她的回答就是他所預料。不想否認,他是帶著盼想的,多希望賈中升只是她一時排遣寂寞的對象,多希望她的心里最愛的還是他……
他會原諒她的出軌,只要她不再離開他。誰能想到,冷郁孤傲的他,為了愛情如此低聲下氣。
「回家。」他的陌生,教徐少艾無法再愛下去。
他們在一條坦途上相遇,往後看,是一分為二的岔路;往前看,更是兩條分歧的路。以前走在兩條不同路上的那個他,她不認識;以後選擇另一條不同路走的他,不讓她跟隨……這就是他們之間。
家?唐琛有瞬間的怔然。
是啊,她不是他,她還有個溫暖的堡壘可以回去,而他什麼也沒有。他又要孤單一個人,憑吊寂寞的靈魂。
「嗯,我要搬回家,這樣以後打雷閃電,我不會再一個人害怕的躲在屋子里大哭……」說著,連日來的壓力隨著委屈的淚水一並傾泄,她一再抹去,眼淚卻也執意奔流。
「對不起……」她的眼淚教他心亂如麻,「那晚的事,我很抱歉。」他為自己不知她懼怕雷電的事道歉,可是卻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哭,不是還有賈中升的守護嗎?她為什麼一副淒訴的語調?
「事情過了就算了,我會忘了的。」徐少艾吸了口氣,裝出灑月兌。雖然她現在忘不了,仍忘不了他任由她孤零零的害怕……
這聲對不起,足足遲了八天的時間,等得她心灰意冷。
她的態度教唐琛心底的不安如雪球般愈滾愈大,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攫住他的呼吸,「我們……」
他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知道她不能離開,他做了這麼多,籌備了一切,就是為了給她幸福。
他可以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她是否也可以忘了他那天氣火攻心的怒罵,他們重頭來過?徐少艾咬破了嘴唇,滲出斑斑的鮮紅,含淚望著他說︰「我們分手吧。」
看見他猛地一悸又愕愣的樣子,她緊繃著身子,等待他的答案,似是要準備抵擋,又似是想保護自己不要失落至最深處。
可是,良久過後,他的姿勢不變,只有臉上閃過復雜的表情。
「也許你不認為我們現在是情侶的關系,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們的關系就到今天為止……」
她還是選擇賈中升嗎?忽視不了揪心的痛楚,唐琛不為難她追求幸福的權利卻又想得到一個回答。
「你和賈中升……」
對她,他無法瀟灑的放手,她的求去和父母當年的遺棄不同,那時他不懂感情、不知道埋怨,可是這回他真切地受到了傷害。
徐少艾僵愕,不敢置信,「為什麼你還要認為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她激狂的吼出,恍似想吼出所有束縛著她無法盡情呼吸的糾結。「是你對不起我,是你沒有遵守諾言,我和升哥是清白的……你怎麼可以放任我孤單一人,卻不準我害怕?」
「那天我有個很重要的討論會議——」
「我知道,重要機密到我不能知道,是不是?」
「你就要知道了。」
「還有必要嗎?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總是搞不懂女人為何總要執著一些節日,那是因為你們不曉得唯有那時,很多平日不敢開口要求的事,方能理直氣壯的問出……」
「星期二那天,你忘了我的生日,你知道我想向你要求什麼嗎?你一定不知道,我不要珠寶鑽石當禮物,我只想問問你,可不可以讓我多了解你一點……」
「你的生日?」唐琛霍地驚醒,懊惱立時時躍上眉心,「對不起,我忙得忘了……」
他終于明白自己有多混蛋,明白她為何要那麼傷心難過,他不但忘了她的生日,甚至還誤解了那些安排,扣給她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說了那些難听的話。
「小艾,你听我說——」
徐少艾無所謂的搖頭,「我很積極努力的愛你,因為不想在原地踏步,所以我一直這麼努力,和只會利用別人抹除孤單、把自己鎖在心門里的你不同!」
「我沒有利用你來躲避孤單。」唐琛不訝異她的控訴,她對他有很多的埋怨,他知道。
為了保護她,很多事情他沒有坦承,但他真的沒有欺瞞的意思,他只是希望能在拿回自主權時,一次告訴她所有她想知道的秘密。「那麼請你給我一個解答,不要讓我鄙視自己,認為這段感情只是我一相情願纏著你!」
「你還愛我嗎?」唐琛只想確定她的心仍在自己身上。
「你曾愛過我嗎?一絲絲、一點點都好。」她反問他,眸光堅定地望著他,不容他錯開視線。
他沒有正面給她回答,只是用一種心疼的眼神望著她。這個女人,教他寧可拋棄一切去愛的女人,她愛的是他啊,她那迷蒙的眼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著對他的愛。
「沒有嗎……」徐少艾自嘲的一笑。早都知道答案了,她為何還要自取其辱?
「如果你的心里還有我,等我一陣子,我會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答案。」唐琛保證道。
他不能現在給她答案,現在還不可以。
事情尚未安排妥當,他還沒要回未來的自由,不能冒險讓她成為華茲對付的目標。
華茲•費雪像只灰狼,陰險而狡猾,為了控制他的一生,絕對不惜傷害所有無辜的人,而她是他的弱點,一個華茲得以牽制他的弱點。
他能猜測眼里只有名利的華茲會讓舊事重演,拿出他趕走媳婦的那一套來逼徐少艾知難而退,而他就是知道一心只為他好、自卑的她會心碎的離開……他絕不允許這個傻女人自他的生命中消失。
與其讓華茲發現她的可利用之處,用來威脅他,不如自己先導演一出戲騙過他。「一陣子是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
「等我確定自己有辦法給你幸福的時候。」他的手心廝磨著她的香腮,情不自禁的低頭吻去不知何時奔落的淚珠。
「不會有那個時候了。」徐少艾哀淒的說。
她不知道,為何他能如此溫柔的捧住她的臉,如此深情的貼近她的眼,如此疼惜呵護的吻去她頰上的淚珠,他吹拂在她滾燙臉頰上的氣息,都像極了一聲聲酸澀又無奈的嘆息。
「為什麼?」
「因為我不會答應不能給你幸福的我和你在一起。」他們的距離會愈來愈大、愈來愈寬,終至構觸不著。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唐琛揪緊了心。他知道的幸福都是她給的,現在為何要說她給不起了?
「不管你是米契•費雪還是唐琛,我都要告訴你,雖然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在最後我仍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情,我是這樣的愛你……」她的一對瞳眸泡在淚水里,大眼映出他深邃黑眸中泛濫的柔情。「對于這段感情,我沒有半點虛假,從來沒有……雖然我不懂事,愚蠢得無法成為你身邊的最佳搭檔,但是感謝你曾用你的雙手,告訴了我幸福是真實存在的……」
「為什麼要說這些?」不安的感覺悄悄在唐琛的心中蔓延。
徐少艾笑得滿足卻也落寞,她維持不住那短促的笑容,聲音低弱無力。「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你記得曾經有個女人這樣愛過你……」
「告訴我,你不會嫁給賈中升,不會嫁給其他男人!」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之前滿腔的憤怒、怨妒,此刻都化為自責在胸口繚繞不散,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難道就這樣看她誤以為已經失去了最純粹的初戀?
唐琛突然不確定起來,他好怕自己的計劃出了什麼紕漏,她不會背離他嫁別人吧?他無法眼睜睜將她拱手讓人,這只是計劃……可是為何她的眼淚卻讓他有種錯覺,仿佛看見了將她推入其他男人懷抱里的,就是他的雙手。
「我不愛賈中升,不愛其他男人,我唯一愛過的,只有你……」徐少艾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告白。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雖然不懂她為了什麼提分手,也許是什麼矛盾的心情作祟,不過不管怎樣,他很快就要找回她,將她牢牢的綁在身邊。
來台灣遇到她,才得以釋放了那縷被禁錮已久的靈魂,他不會讓她走。「我答應你,我們分手。」
一種心碎之後得到的解月兌,自徐少艾的唇邊緩緩逸出。
她感覺到他的唇吻上她的,那是一個深濃又悲切的吻,她頭一次有欲哭無淚的感覺。
咖啡廳里,逼問出徐少艾最後決定的賈中升,嚇得差點打翻咖啡。
「小艾,你不要沖動,還是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徐少艾得以看到窗外提著大包小包等著過馬路的幾個女人。
不久前,她也像她們這樣到處血拼,然後帶著輝煌戰果滿足的回家,但,如此揮霍的生活,也許自此和她絕緣了。
「你可以找你二姨幫忙,你二姨丈不是很有錢嗎?」由于這陣子和徐少艾走得近,徐家發生的事情、面臨的窘境他都知道。
「我媽不準,而且他們已經幫我好多了,除了每年全額贊助我出外旅行的機票食宿,還將別墅免費讓給我住,他們對我這麼好,我不能老當他們是凱子般敲詐。」
「我是要你向他們借錢,又不是說不還。」錢到用時方恨少,賈中升只能怨嘆自己並非生于富貴之家,窮學生的他一點積蓄也沒有,無法在她有困難時伸出援手。
「兩千萬不是小數目,阿姨若借我,我要何時才還得清?也許三輩子也還不完,我不要背負那麼久的人情債。」她有自己的考量與顧慮。
「小艾……」他小心觀察她的表情,不希望觸及她的傷心處,試探的問︰「你有沒有想過去找唐琛幫忙?」他已經知道唐琛另一個響叮當的身份了。「他那麼有錢,兩千萬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努力讓自己的臉上不興波瀾。
「原先我真的被你們兩個搞得一塌胡涂,明明看得出來你們互相愛著對方,為什麼要分手,我實在想不透……不過看了今天的報紙後,我終于有點明白了。」
「什麼報紙?」徐少艾吸了一口氣,說好從今以後對他的消息不問不看不听,可她還是做不到。
「今天各大報紛紛披露音樂爵士不為人知的身世,你不知道嗎?」他故作驚訝。
「不為人知的身世?」徐少艾一顆心急切了起來,她的視線開始梭巡咖啡廳的報架置于何處,當目光掃過賈中升時,看到他的手中揚起一張剪報。
「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興趣,所以出門前特地剪下帶了出來給你。」他的樣子不像調侃她的言不由衷、口是心非,只是憐憫她愛得那麼辛苦,經歷那麼多的波折。
倘若唐琛真的愛她,他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徐少艾窘然的接過剪報,認真的閱讀,當他的身世隨著文字彈現出來,一幕幕在她眼前虛幻上演,她仿若感覺到了他的孤單、他的無依。
「他……」她啞口,說不出話。
「同樣身為男人,我佩服他的堅忍與堅強,換成是我,一定沒辦法那樣生存下來——在別人的屋檐下,讓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收養,所有喜怒哀樂部必須隱藏,那是怎樣削奪心志的折磨?他還真能忍受孤獨!」
徐少艾忙不迭的反駁,「不,唐琛雖然很堅強,但並不表示他不在乎孤獨,因為他一直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所以才不得不堅強。」
她記起他說過的一句話——
我從小開始就一直是一個人……
難怪她會在他的瞳心里看到孤寂,一個連結交朋友的自由也沒有的小孩,他是怎麼撐過那些年?
「我和拋棄唐琛的父母一樣,同樣‘背叛’了他……」她自責的垂下雙眼,卻也知道覆水難收了。
她才是真正狠心的人。
「你有你不得不離開的苦衷,而他也有不得不答應和你分手的理由。」賈中升愈來愈覺得輸給唐琛他心服口服。
這個男人,不知該說他對自己很有信心,或是他對徐少艾的感情很有把握,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保護她,一個差錯,也許他會永遠失去摯愛的女人。
「你是當局者迷,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賈中升嘆了口氣,「華茲•費雪已經拿唐琛當搖錢樹十多年了,你說他會甘心失去這個讓他名利雙收的孫子嗎?唐琛為了不要他來對付你,在部署好一切之前,只好假裝和你分手。」
「他要部署什麼?」如果事情如他所言,為什麼唐琛不直截了當的告訴她,何故要她心碎?
「報上沒寫,不過若我猜的沒錯,他應該已經開始積極尋找新的合作伙伴,沒有華茲這個超級經紀人,他凡事都得自己來。不過這樣也好,少了一層剝削,以後賺的錢都進自己的口袋。」
「他終于確定自己想要的未來,我替他感到高興。」徐少艾斂眉,抑下翻騰疑惑的心情,偽裝淡漠。
不用再問了,她不要再問了,就算現在知道他是喜歡她的,又能改變什麼?只是徒增心傷罷了。
再過幾天的她,就不是他所認識那個單純的徐少艾了。
知道她還拘泥在死胡同里走不出來,賈中升不再逼迫她,「你還是要到酒店上班?」
「嗯,我已經問過一家了,店經理告訴我,憑我的長相,輕輕松松月入十多萬不成問題。」她狀似輕松,但任誰都听得出語調的沉重。
「你知不知道酒店小姐不是那麼好當的?」他覺得她根本是將事情簡單化了。
「酒店經理也說了,只要嘴巴甜、酒量好,這份工作根本不需要用到大腦,我應該游刃有余。」
「你還是不知道人心險惡。你以為酒店小姐真的只是單純的陪酒嗎?月入十多萬又怎樣,你要還的可是兩千萬的龐大債務,得做幾個月才還得完?難道你也要學人家賣身借錢嗎?」
「有必要的話,我會考慮這麼做。」決定下海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拋去自尊了。
賈中升愈听愈心慌,愈听愈覺得她在玩火,一個不會喝酒不懂得說好听話阿諛奉承的女人要去當酒家女,他不禁為她捏了好幾把冷汗。
他得想個辦法解決才行。
T大的琴室最近熱鬧滾滾,賓客絡繹不絕。
「唐先生,我今天來打擾,是想請問你,關于我們的合作計劃,你考慮得如何了?」遠從英國飛來的音樂經紀人喬治•伊士曼,一臉討好的等著音樂爵士回答。
「不是說要給我一個月的考慮時間嗎?」唐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喬治沒用的打了個寒顫。
報紙上的報導根本唬爛他,什麼破天荒接受采訪的行為代表音樂爵士已經轉了性,依他看來,音樂爵士只是換了個名,他的脾氣還是和米契•費雪時一樣教人模不清。
「可是……」
「可是你怕我答應和別人合作。」唐琛替他接話。
「呃,這……」他說得毫厘不差,教喬治搔了搔後腦勺,不知怎麼緩和窒人的氣氛。
打從米契•費雪決定月兌離費雪家族獨立門戶的報導傳出後,他敢打賭全世界一定很多人急著搶他,大家都是聰明人,知道與音樂爵士合作,就等于坐擁一座挖掘不完的金礦。
他的音樂才華不僅止于此,他的音樂壽命可以比任何人都長,因為他有真材實料,絕對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釣草包,當然更非扶不起的阿斗。
全世界多少交響樂團全年的公演一定演出一首他編制的曲目,報上甚至寫著他有意思每年出版一張爵土音樂專輯……天啊,光是這個消息就夠震撼人心了,要知道華茲說服他點頭出專輯一事費了多少的勁兒,而他居然在自曝身世後,選擇另外一個方式重新出發。
簡直就是存心挑釁華茲•費雪的行為。
不過華茲•費雪以後應該也別想在音樂界混了,爆發這等欺騙取巧的事,听眾已經鄙棄他了。
就算他還有唐琛這次全世界巡回公演與一張音樂專輯的百分之七十收入又如何?他就要失去經濟支柱了,看他還要怎麼囂張。難怪听說看過報紙盾的他,一氣之下住進了醫院,到現在還沒出院。
「唐先生,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是華茲•費雪那種敗類,該是你的,我一定不瓜分。只要你答應和我合作,我傾盡心力也要創造你的音樂新巔峰,這是一千萬美金的簽約金……」為了爭取到他,喬治拿出誠意。
「我不想再有個經紀人來使喚指揮我該往東或是西走,我要完全的自主。」唐琛明白的下了逐客令,「哪天我若是想不開需要一名經紀人,一定優先考慮你。」
現在他最需要的不是經紀人,而是百分之百的安靜,他得寫曲子,十五首即將用在第一張音樂專輯上的曲子,他得盡快完成。
一旦錄音完畢將帶子交至華茲手中,他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去找那個教他朝思暮念的女人了。
為了不要她受到任何言語上的侮辱謾罵,他忍心傷害了她,卻也成天心神不寧,擔心渴望受人寵愛呵護的她會去尋覓另一個依靠。
他愛上了平凡的她哪一點?連日來重新體會孤獨的感覺,他終于明白原來是因為她有一顆柔軟的心,給了他別人無法給他的東西,他才愛上她的……
賈中升倚在琴室的門框,坐在鋼琴前的人全心投入,完全沒發現有人介入他的世界。至于他,耳朵一听到懾人心魂的琴聲,立刻深深的陶醉著迷,忘了前來此地的目的。
一踫到琴鍵,唐琛完全變了個人,磅礡的氣勢或是浪漫唯美,他表現得淋灕盡致,將他這個外行人的心也勾走了,跟著他一起遨游其中。
說他不愛鋼琴嗎?平常時候他是那麼冷淡的人,可演奏時感情卻融入得恰到好處,激昂時振奮,悲傷時感人……
賈中升確定他的手指完全離開鋼琴,立刻贊賞的鼓掌,這時才引來他的目光。
「你怎麼會在這里?」唐琛詫異他的出現。
「你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這里彈琴。」
「小艾呢?」
「你是她的男朋友,怎麼反倒問起我她人在哪里?」賈中升走進琴室,打從心底感受到T大對這位貴客有多禮遇。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找我什麼事?」唐琛合上琴蓋,低頭收拾一旁填上密密麻麻音符的五線譜。
「听你的口氣,好像不當我是情敵了?」不過這樣也好,他的臉色好看多了。
「艾最近好嗎?」唐琛抬睫望著賈中升,突然有種感覺,這個男人是了解他的。最近他做的每一個舉動,賈中升都明白意思。
除了徐少艾給他的愛情幸福,他在一個男人身上找到了類似友情的溫暖。
「不好。」賈中升除去吊兒郎當的表情,正色說道。
「你說什麼?」唐琛手中的樂譜飄飛落地。
「她家出事了!」賈中升將前因後果大略說了一遍,當然也包括那女人異想天開去酒店賺錢的決定。「對了,今天就是她到酒店上班的第一天。」他等著看表面不在乎、實則是個大醋桶的唐琛有何反應。
一顆心浮啊又沉沉,難受得緊,唐琛踩過樂譜,跨至他面前,「你為什麼沒有阻止她?」
「我哪有辦法?」賈中升此時才驚覺這麼捋虎須是件非常危險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很固執……」
「她為什麼不來找我幫忙?」唐琛又急又氣,心下覺得需要一個緩和情緒的目標,于是他拽住了賈中升的衣襟,猛力拉扯,「我有錢可以幫她,我是她的男朋友,她有困難為什麼不來找我?」
「唐先生,拜托你,我很痛!」賈中升被他搖得頭昏腦脹,驀地覺得自作孽不可活,他好心通風報信,沒有听到唐琛的感激就算了,還要成為他的標靶,供他發泄。
「而且你已經不是她的男朋友了,你們不是分手了嗎?」他搶先說出這句話,果然震撼力十足,唐琛停止了對他的施壓。
「我不是真的要和她分手……」
「你跟我解釋有什麼用,我又不是你的女主角。」賈中升沒好氣的嘆息,他真是個爛好人,干嘛幫他們復合?小艾的腦筋很直,她不會想那麼多,而且就算她現在看到了報導,明白你用心良苦,她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為什麼?」
「你還不明白她的八股觀念嗎?她一定認為當過酒家女的自己更配不上你。」「我不會讓她去酒店上班的!」草草收起散落一地的樂譜,唐琛急如熱鍋螞蟻的沖出琴室。
「一句謝謝也沒有?真是過河拆橋。」賈中升啐了聲,一肚子埋怨的轉身,打算認命回去寫論文。
走到門口,听到了討論聲——
「你們今天看到那個徐助教沒有?」
「哪個徐助教?」「就外文系那個啊。」
「喔……」一個男生拉長了聲音,曖昧的笑,「看到了,簡直辣得教我心髒負荷不了。」
「沒錯,原來她是個悶騷型的女人。」
「我猜她的春天一定是來了,以前怎麼看都不覺得她漂亮,最近每回看到都禁不住要受她吸引。」
「是喔,我看你是下半身受她吸引吧。」
幾名男孩子哈哈大笑起來。
意猶未盡的,一名男孩露出酥茫的表情,繼續說︰「她的男朋友肯定很行,有辦法將她教成這麼夠味的辣妹,燙個大波浪鬈發,再穿件碎花超短迷你裙,我——」
「你給我閉嘴!」
賈中升才想挺身而出護衛好友的名聲,一個暴跳如雷的男音比他更快。
「你們再拿她當話題,我會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大學四年變成醫學院念!」唐琛氣急敗壞又滿臉通紅,直想將他們痛揍一頓。
痛罵完畢,他又轉身焦急的離開。听到徐少艾穿那件小碎花迷你裙來學校,他憤恨地想殺光所有看過她兩條美腿的男人。
她答應只給他一個人看的,怎麼可以違背承諾……該死,她不會想穿著那件短得露出半截的迷你裙去酒店上班吧?
他不允許!
「那個男的是誰啊?」被罵得臭頭的一群大學生,一個比一個更納悶。「對不起,借過。」賈中升推開擋住去路的幾個大男生,嘴角掛著笑。
唐琛也沒有多鎮定嘛,他已經看過他失常好幾次了。瞧,听到人家評論他的女人,再遠也踅回來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