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繁花吐蕊的御花園里綠意勃發,黛翠香濃,皇帝與最寵愛的妃──凝妃,正悠閑愜意地坐在亭子里品嘗香茗與精致小點、欣賞百花盛開、美不盛收的景象。
一旁,精通琴藝的文昭儀正撫弄琴弦,優美旋律在眾人耳邊回蕩,良辰美景、詩情畫意,宛如天上仙境。
涼亭外,數名宮女、待衛、太監列隊而立,而能在皇帝身旁待命的,除了貼身太監與妃子的貼身女婢外,就屬天子欽點的御前一品待衛──時騛騜。
時騛騜武藝卓越,為人剛正不阿,相貌英朗粗獷,體魄剛健,眉宇間一股浩然正氣讓他更添男性魅力,是許多朝廷高官替自家閨女物婿時的最佳人選;當然,皇上也不例外。
然而,皇上幾次欲為他指婚,卻每每被他婉言推辭,說是暫無心娶妻成家;基于愛才惜才的心態,皇上只好每次皆敗興妥協。也由此可見,時騛騜十分受到當今天子的重用厚愛。
「騛騜,坐下來和朕一同品茗吧。」皇上一手摟著凝妃,一手朝對座點了點,對愛將相當親切。
「多謝皇上,臣不敢,臣須嚴守護衛皇上安全的職責。」
時驃駐向前一步,恭謹地躬身抱拳行禮,個性正直剛毅;在他的認知里,尊卑有別,不能逾越。
皇上側首睨他一眼,見他不苟言笑的面容,明白他就是這副剛直不阿的脾性,而這也是他特別鐘意他的原因之一,不由得搖頭嗤笑。
「好吧!賜你一杯上好香茗,你不敢坐,就站著喝吧。」不懂變通的楞腦袋!淺啜口溫潤茶水,皇上不堅持。
語落,宮女忙斟滿一杯茶遞給時騛騜。
「謝皇上。」他恭謹謝過。
須臾,光是听著琴音,令皇上逐漸覺得無趣,他這才發覺身旁的愛妃竟眉中帶憂,似乎悶悶不樂。
「凝妃,你愁眉不展,是為何事心煩?」勾起她的下頷,皇上仔細審視著。
「皇上恕罪,臣妾壞了您的興致。」凝妃美麗的臉龐漾著溫婉氣韻,水眸一勾,柔柔撇開臉,她心頭惴惴難寧。
「朕不愛看你憂心忡忡的模樣。說,所為何事……是凝心嗎?」說著,皇上霍然想起。
凝妃悶悶地點頭,盈然美眸憂愁地瞅向皇上,看得他心疼不已。
凝心公主是她的女兒,遺傳了她的花容月貌,個性聰敏慧黠,是眾公主中最受皇上寵愛的一個;由于自小被寵上了天,難免任性妄為,連皇上都拿她沒轍……這會兒竟不知天高地厚地溜出宮去玩,已三天了……
她可是千金之軀,宮外龍蛇混雜,雖然凝心因好動外向而習過些功夫,但那不過是花拳繡腿,倘若真遇上什麼麻煩,根本派不上用場;盡避身旁有兩名婢女隨侍,可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要是有什麼閃失……唉!教她這個親娘怎不寢食難安啊!
「唉!這丫頭都是被朕慣壞了,才會如此貪玩。依朕看,她只是好奇宮外的生活,見識個幾天,受不了苦自然會回宮的,你別擔心。」皇上出言安慰。
伸臂攬過凝妃馥柔嬌軀,皇上倒樂觀;想起掌上明珠的活潑可愛,不由得露出會心淺笑。
「但願如此。」偎在皇上肩上輕應,明白不能再惹得龍心不悅,她強自抑下表面的愁容,內心依然感到強烈不安。
驀地,一聲刺耳琴音響起,一旁由文昭儀撫弄的琴弦赫然斷裂,眾人一驚,全將目光集中在那突然斷裂的琴上──
不好的預兆!
霎時,氣氛陷入冷凝,文昭儀駭愕之余,慌得起身跪地。
「臣妾該死!皇上、娘娘請恕罪!」她惶恐地臉色刷白,深怕觸怒龍顏。
「皇上,文妹妹不是有心的,您息怒啊!」
凝妃忙撫向皇上胸口,不讓他的怒意竄起,她向來溫柔善良,不喜勾心斗角、爭權奪利,也因而更獲寵愛。
即便皇上有一瞬的不悅也被她的軟言安撫給抹去,威嚴面容上擰緊的眉頭一緩,抿唇不發語。
「文妹妹快起來,皇上沒有怪罪你。」凝妃洞悉皇上心意,噙著笑向前扶起文昭儀,見她投以感激的眼神。
「謝皇上。」文昭儀忙欠身謝罪,「多謝姐姐求情。」對溫柔善良的凝妃娘娘真心感謝。
就在此時,一陣雜遝的腳步聲急促傳來,凝妃和文昭儀瞧見了一名太監正臉色鐵青地疾步奔來,似有極重大的事情發生,不禁一怔!同時,皇上也發現了她們的眼神,隨著她們的視線回首望去──
「皇上、皇上!奴婢有急事稟報……」太監跑得氣喘如牛,一進亭子便「蹬」地下跪,汗濕衣裳不知是奔跑流汗抑或是冷汗所致。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皺眉睥睨,皇上沉下嗓音,不怒而威。
「凝、凝……」因為氣喘也因為恐懼,太監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一張臉皺得像肉包子。
「是不是凝心?!凝心怎麼了?!」心頭猛然一揪,直覺感到不對,僵著身體的凝妃急忙追問,一旁的文昭儀趕緊攙住她。
抬眸看看嬌貴的凝妃,再望望板著臉的皇上,太監咽了口唾沫,撫了下胸口,似在緩和氣息,好開口稟報。
「快說!」皇上不耐地催促,簡短二字,威嚴盡現。
「凝心公主她、她……」太監被皇上一喝,嚇得身形一跳。
「再吞吞吐吐,當心你的人頭!」眼看凝妃焦慮捧心,皇上也跟著心煩意悶,怒氣衍生地一掌拍上石案。
「凝心公主她在長安城外一處客棧遭到……」太監惴栗地囁嚅,忙思索該如何措辭,然而腦袋不甚靈光,最後還是硬著頭皮直說︰「遭到疑似通緝重犯,婬賊拓拔蒼冥奸殺!」
他話一說完,震驚無比的皇上與凝妃不約而同地瞠目一怔,對此惡耗一時不敢置信。
「心兒,我的心肝寶貝……皇上!咱們的女兒!咱們的寶貝啊……」回神後便身形一晃,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凝妃聲淚俱下地哀喊,文昭儀趕緊使力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沉痛的皇上眼眶也紅了起來。痛失愛女,情何以堪!他閉起眼深深吸氣,抑制難以承受的心痛。
「凝妃!」一睜眼,赫然察覺愛妃已受不了過大的打擊,一個箭步向前,正好接住她暈厥軟倒的身子。
「來人啊!快送娘娘至凝心宮,傳御醫速速前往!」皇上揚聲下令,眾人忙不迭接旨行動。
一陣混亂之後,亭子周圍只剩時騛騜和一隊待衛,以及尚跪在地上等待發落的那名太監。
「皇上請保重。」見皇上回座的步履有些恍惚蹎躓,時騛騜趨前攙扶,憂心地近侍在身側。
晴天霹靂霎時驅散了先前的祥寧和樂,氣氛是一片愁雲慘霧。
時騛騜臉色沉重,沒听漏太監所言的一字一句。
拓拔蒼冥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因為他們的高強武藝是師出同門,算起來拓拔蒼冥還是他的師兄,只是很早之前便因心術不正而被逐出師門……愚禺沒料想到,他作奸犯科,殘害良家婦女,連尊貴的公主也敢侵犯殺害,真是罪不可赦!
「公主的遺體在何處?」皇上痛心疾首地開口問道,頓時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正在運送回宮的途中。」太監憂心地覷了眼皇上。
「公主身邊的兩名宮女呢?」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皇上希望有人能解釋經過,或多或少也要了解。
「雀兒已被暗器滅口,善兒已回宮中候傳。」
案發後,因被害者特殊的身分,當地府尹不敢輕忽,馬不停蹄赴皇宮稟報,善兒也一同快馬送返宮中。
「還不快傳!」
片刻,善兒螓首低垂快步來到涼亭中跪下。
「奴婢善兒參見皇上。」眼淚流了一天未曾停歇,善兒自知私自出宮,又沒有將公主照顧好,造成如此的悲劇,難辭其咎,但忠心耿耿的她早視死如歸。
「你可有親眼瞧見凶手面貌?」皇上嚴厲瞪住瑟瑟發抖的善兒,不容質疑的威嚴是渾然天成的氣勢。
「散稟皇上,奴婢是在清晨時才發現雀兒被暗器重傷滿身是血地躺在公主房外,當下忙進房察看,公主……公主身體已冰冷僵硬,還、還被婬賊給玷污了……」說著,善兒悲從中來,泣不成聲,頻頻舉袖拭淚。
「這大膽婬賊罪該萬死!」皇上悲憤拍案,怒不可遏地咆吼。「你也沒見到凶手樣貌?暗器呢?可有帶回?」
「雀兒斷氣之前曾說凶手蓄著胡子,特征與正在通緝追捕的采花大盜相同。且據府尹大人的觀察判斷,先奸後殺的犯案手法也如出一轍,殺害雀兒的暗器已運回宮中。」善兒深惡痛絕地說。
「是慣犯?!」皇上偏頭看了眼時騛騜,意欲詢問他是否知道此一通緝要犯。「將暗器呈上來。」再朝隨侍太監命令道。
很快地,一枚暗器呈上,皇上看了看,遞給時騛騜瞧分明。
一看之下,更加確認凶手乃拓拔蒼冥,時騛騜心里已有譜。
「懇請皇上將追捕拓拔蒼冥的任務交給微臣,微臣定當將他逮捕歸案。」嫉惡如仇的時騛騜無法坐視他逍遙法外。
「你確定同是拓拔蒼冥?」皇上挑眉問道。了解時騛騜非急功好利之人,會將追緝任務攬在身上必有他的理由。
「不瞞皇上,拓拔蒼冥與微臣是同一師門的師兄弟,由于心術不正、暴戾狠毒,早被逐出師門,因此微臣認得他的暗器,對他的個性也比一般人了解得多。他武功高超,與微臣不分軒輊,以他的狡詐和武功,逃過一般的追捕並非難事,請皇上讓臣去將他緝拿歸案,以免再禍害天下。」時騛騜據實以告,決心非將萬惡不赦的拓拔蒼冥繩之以法不可。
「可天下之大,你可知拓拔蒼冥會躲到哪去?」皇上這話倒把時騛騜給問得怔忡困頓了。
是啊!天下何其大,沒有絲毫線索,該從何找起?何況拓拔蒼冥孤家寡人、四處流浪,會去哪?他也說不出個準。
「啟稟皇上,此次公主擅自出宮的原因,是听說紫晶佛有穿越時空的神奇力量,想趕在五月十五那日到西域找到大輪盤……」驀然想起了什麼,似乎能提供一些線索,善兒插話。
「凝心偷走了紫晶佛?!」皇上震驚,駭得善兒忙垂首。
泵且不論穿越時空之說是真是假,紫晶佛是世間少有的珍貴紫水晶,玲瓏剔透,十分難得。
再說,倘若真能穿梭時空也違反正常天理,若流傳于世,屆時必會引起軒然大波;有鑒于這點,皇上才將其密藏于藏寶閣中,以杜絕被有心之人胡亂使用,壞了天地之間的自然法則。
「真是亂來!那紫晶佛現在在何處?」
「被婬賊竊走了。」善兒吶吶地說。
「該死!」皇上慍怒斥喝。
「稟皇上,拓拔蒼冥對輪盤紫晶佛的傳說不陌生,待他知曉殺害的人貴為公主後,明白一定將會受到更大規模的搜捕,這里待不下,手中又有紫晶佛,依他瘋狂的性格,絕對不惜跋涉到西域,索性試試傳言是否真實,藉以穿越時空逃避追捕。」時騛騜慎重分析,大感不妙。
以拓拔蒼冥那樣的喪心病狂之徒,不論是在哪個時空、哪個朝代,惡習難改,一定會照常為非作歹、禍國殃民。
他一要為師父清理門戶,二要為百姓除害,三要為日理萬機的皇上分憂……他不能再坐視不理。
「好,事不宜遲,時騛騜听旨!」皇上果斷決策。時驃駐立刻屈膝跪下。
「朕命你親自追捕婬賊拓拔蒼冥,賜你千里良駒一匹、皇家令牌一面,見此令牌如見朕,任你調用各州縣官兵協助緝捕,飛天遁地也得將他逮回,以慰公主在天之靈!記住,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尸,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臣遵旨!」
———
正如時騛騜所揣測,拓拔蒼冥的確帶著紫晶佛前往西域。
當拓拔蒼冥得知奸殺對象竟是一名公主時,起初是感到意外的;但是,意外的情緒過後,他更張狂地得意了起來。沒想到有幸和尊貴的公主歡愛一場,還意外得到了紫晶佛這麼個稀世寶物,全是他始料未及的!
即使以往犯案總是游刃有余地逃過追緝,這次卻被追得絲毫無法懈怠、有些喘不過氣,不過算起來,也值得了吧!
沿途,他狡猾地閃躲,為掩人耳目,喬裝、易容……用盡千方百計,因為心思深沉的他洞悉皇上痛失愛女,必將追捕行動擴大,賞金也增多了數倍。呵!他現在可是價值不菲啊。
五月十三,他已抵達西域,也尋訪到大輪盤位在一間廟宇後山的洞窟之中,還剩兩日,他便能甩開官兵惱人的追捕糾纏,擺月兌躲躲藏藏的煩擾日子,逍遙快活地到另一個地方重新來過。
包令他興奮莫名的是,有了這尊紫晶佛,他就能在時空之中來去自如,那麼為所欲為又何妨?反正這里待不了,可以穿越到那里,那里待不了,還能再換……沒人逮得到他!
思及此,拓拔蒼冥樂不可支,鎮日笑得合不攏嘴。
五月十五正午,日正當中,他出現在一處市集,到處都是小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的人潮,相當熱鬧。他東晃西逛,買著食物欲填飽肚子,等待今晚午夜時分便能得償所願。
此刻他連易容喬裝都省了,因為西域地處邊陲地帶,距離十分遙遠,他的腳程又算極快,推算過後,料準那些資質駑鈍的追兵沒那麼快追得上,于是光明正大地在市集上招搖。
正當他沾沾自喜之際,驀然間,他敏銳地感應到周身出現一股強烈壓迫的危險氣氛,全身倏然進入警戒狀態,不著痕跡地開始眼觀四面、耳听八方,表面仍狀似悠哉地踱步逛街。
看來,這次官府派出的不是泛泛之輩,不僅能追趕上他,還能近在咫尺卻讓他找不到匿藏之處。
心底暗暗衡量的當口,拓拔蒼冥赫然驚覺一道反射刀光,地面躍入一道黑影往自己逼近,他倏地斜閃兩步,眼明手快地拔劍抵擋。
「拓拔蒼冥,快快束手就擒!」時騛騜斥喝,凌厲出招。
他長途跋涉、馬不停蹄,總算讓他及時趕在五月十五追上他,不辱皇命。
「是你!」
眼底掠過一絲訝然,拓拔蒼冥一見來人來勢洶洶,且是武功精湛的同門師弟,不禁全力以赴。
雨驟風狂般的劍影閃閃,市集人潮退避,唯恐被纏斗的兩人波及。
「沒想到你現在為朝廷效命!」鄙夷嗤笑,拓拔蒼冥一臉不苟同,氣焰十分囂張狂妄。
「沒想到你離開師門還四處為非作歹!」時騛騜忿然回答。
他猛烈攻擊,拓拔蒼冥身手敏捷地施展輕功一躍,躲過他的長劍。
「騛騜,你招招既猛又狠,難道絲毫不念咱們同門之情!」他噴嘖出聲,矯情地埋怨。
「廢話少說!與你同門令我蒙羞,我要替師父清理門戶,替皇上將你緝捕歸案!」時騛騜呸聲後反駁,完全不留情。
「你還是像以前那麼討厭!」見他死咬不放,拓拔蒼冥失去耐性。
時騛騜打小便是極富責任感、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相形之下,更突顯拓拔蒼冥的叛逆陰沉,也因此,他打從心底討厭他。
這會兒還真是巧啊……果然應驗了「不是冤家不聚頭」這話,狹路再度相逢,還成了對立的局面。
兩人交戰目前是旗鼓相當,時騛騜躍身,俐落一個交叉飛踢,長劍迅疾猛力一刺,拓拔蒼冥閃避不及,手臂被劃出一道口子。
「該死!」左臂忽地劇痛,定神一看,他忙捂住傷口,狠戾一瞪,不再戀戰,狡獪地往人群聚集處奔去。
今晚便能逃走,時騛騜是個十分頑強對手,能避則避,不需硬踫硬,也不該逞一時之快。
「別跑!」
見拓拔蒼冥落荒而逃,時騛騜急追而上,無奈他一沒入人潮,即火速東鑽西竄,他卻顧忌會殃及無辜而難以施展武功,不消一會兒便失去了他的蹤影,只能抑郁氣悶、大嘆無奈。
時騛騜黯默遙望他逃逸之處,雖感氣惱,也只得暫時放棄追趕,果斷決定在午夜之前埋伏在大輪盤附近守株待兔。
他絕不會輕易放拓拔蒼冥逍遙法外!
———
夜涼如水,漆黑的夜幕星子高掛,伴著一輪孤月,寂寥的氛圍益發沉重,仿佛透露著不尋常的訊息。
貶徹任務的執行,時騛騜守候在廟宇後山的林子里,尋了個望向洞窟輪盤視野最佳的隱密處,踮于茂密樹干上,全神貫注地環顧四周,縝密地對任何一個細微動靜都不松懈。
正午時傷了拓拔蒼冥,卻讓他狡詐逃逸,此刻乃五月十五近午夜時分,是追捕的關鍵時刻,即便待會兒還是捉不到他,時騵駿也不能讓他如願上了大輪盤,逃逸到未知的時空里。他非阻止他不可!
銳利的目光在濃黑的眉毛下注視著闐黑洞穴周圍,嚴肅緊抿的唇角顯示出時騛騜不容質疑的決心。
只要不讓拓拔蒼冥啟動輪盤,將他留在這個時空中,天涯海角他也會追捕到底,將他這個身系數十條閨女性命的萬惡之徒繩之以法,才不枉皇上將此重責大任交付給他。
堅固信念間,時騛騜靈敏的耳力听見輕巧迅捷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他側耳屏息聆听,來者步履如燕,有此能耐者必擁有一身好武功,不需懷疑,拓拔蒼冥來了!
不到一刻即是午夜,也是輪盤啟動的時機。據說,只有短短的一刻鐘,時間一過就沒有用,要想啟動只能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他們武功不分上下,他不能操之過急,眼前最重要的,便是采取拖延戰術,拖過啟動時間,他就有絕對的把握擒住拓拔蒼冥這名惡賊。
拓拔蒼冥一路小心翼翼。自小與時騛騜一同習武,十分了解以時騛騜那樣頑固剛愎的性格不可能輕易放過他,隨時隨地都可能突然冒出來打亂他的計畫,威脅他近在眼前的自由。
所幸,背著紫晶佛來到了洞窟,尚未遇到麻煩,或許那死腦筋的小子還沒有打听到盤輪的所在地呢。
他有些得意,嘴上的胡子因唇瓣的笑意而揚了揚。
拜月圓所賜,明亮的月華灑入洞口大敞的穴內,輪盤巧奪天工的造型隱約映射出閃動光芒,它約有十五、六尺高,一般人想上去,還得靠梯子才有辦法;輪盤的外觀像是大型的蓮花座,約莫得五名大漢展臂才能將它環住。也許因為是佛教聖物,看起來有著莫名的莊嚴肅穆之感。
冷靜鎮定地將拓拔蒼冥的一舉一動收入眼簾,時騛騜伺機準備發動攻勢。
拓拔蒼冥舉步邁向洞穴,時騛騜身形一躍,以極快的速度飛掠于樹林頂端,劍氣如同一道迅疾的閃電般劃破空氣,挾帶著風雷之勢向拓拔蒼冥綱射。
來不及抽劍,拓拔蒼冥心里卻早有準備,他側身一閃,真氣瞬間提升,以深厚內力徒掌夾住時騛騜的劍。
「嘖!你就不能睜只眼、閉只眼,我搭上輪盤,就不屬于這里,也不歸你負責的範圍了啊!」煩透了!拓拔蒼冥碎道。
「你惡貫滿盈、罪大惡極,要我放過你,除非我死!否則不容許你這個衣冠禽獸四處胡作非為、奸婬擄掠!」時騛騜凜著臉,義正詞嚴,對他幾近商量的口吻絲毫不為所動。
再度提劍飛刺,兩人皆擁有高強武功且師出同門,交手起來劍光交錯,施展輕功的身影令人眼花撩亂。
「是,你是正義之士,我是萬惡之徒,天生死對頭,注定水火不容,咱們梁子結定了。」他口氣嘲譫。
略抬眸望天,眼見時間逼近,拓拔蒼冥暗暗盤算,接著虛晃一掌,身形一偏,趁勢飛奔入洞。
「拓拔蒼冥,你別妄想利用輪盤逃罪!」時騛騜追上,拓拔蒼冥猛然旋身,故俊重施,時騛騜一時大意,只來得及下腰往後空翻一記,讓他以一枚疾快狠準的暗器傷了自己。「呃!」悶哼一聲,肩膀被他的銀鏢劃過。
拓拔蒼冥得逞地撇唇哼笑,白日被他所傷,這會兒算是報了仇,扯平了!
跋緊拿下斜背在背上的包袱,將紫晶佛捧在手里,時間正好,他匆忙躍上大輪盤,滿懷興奮雀躍地把紫晶佛朝輪盤頂端一處凹槽插入……他松開手,屏息以待,
不動?!臉色一僵!他直覺地察看四周可有任何機關按鈕,在凹槽的外緣發現類似刻度的紋路,情急之余,他不假思索地轉動,接著,紫晶佛才緩緩地轉動了兩下,向凹槽沉陷……
時騛騜見情況不妙,移形換影,轉眼飛身立于輪盤之上。
他還未站穩腳步,尚來不及反應之際,整個大輪盤已經開始旋轉,兩人根本無暇再繼續爭斗下去,旋轉的速度愈來愈快,怪風倏起,煙霧乍現,層層交疊,逐漸形成一股氣團。
氣團跟著狂風隨著輪盤迅疾的旋轉人汍重龐大的輪盤甚至晃動了起來,他們只能緊緊攀住輪盤上方的邊緣突起物,以防被甩下去……
黑夜之中,雲霧翻涌,遮蔽住銀白月光,一道驚悚的閃電劃過閨暗天際,旋即一記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頓時天地間風雲變色,林中驚鳥飛竄,洞內無限詭譎,帶起滾滾塵沙……
須臾,洞窟之內歸于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是,輪盤上的那兩人!已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