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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上親親情郎 第九章

「殺!殺——」

一陣陣擾嚷喧天的鼓噪聲,將言縴自一連串不舒服的惡夢中驚醒。

她昏昏沉沉的自地上爬起身,赫然發現幾天來嚴密看守著她的幾個獄卒,此刻竟然連半個人影也沒見著。

她狐疑的側耳細听,試著想從天牢入口傳來的些許聲音,弄清外頭究竟是發生了甚麼事?

突然間,一個黑色的縴細身影跌跌撞撞的自天牢入口跑了進來。

「不!不要殺我……」一名宮女渾身顫栗的縮在牢房一角,口中還不斷喃喃念著。

突然間,一只手毫無預警的搭上了宮女抖個不停的肩……

「啊——」宮女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別怕!我是唐虞縣府衙的捕快,不是無惡不作之徒,外頭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被關在天牢中的言縴听聞外頭喧囂震天的殺戮聲,以及獄卒跑得不見人影的種種跡象,已隱約猜出宮中必有大事發生。

「好多長相猙獰、駭人的蠻、蠻干潛入宮中……說是要殺皇上……」宮女斷斷續續的說道,渾身仍不听話的抖著。

蠻子?

驀然間,一張邪惡的臉孔倏然映入腦海,莫非是蠻人率著大軍攻入宮中了?

「你叫甚麼名字?」言縴緊抓住小爆女的雙肩,迅速的問道。

「秋、秋月……」

「秋月!你現在快拿掛在牆上的鑰匙,替我打開牢房門讓我出來。」言縴著急的催促著她。

「不,我不能這麼做!你是個要犯,沒有皇上的命令我不能擅自放你出來。」

秋月一手緊揪著胸口,看著陰暗的牢房內相貌縴細俊秀的長發男子,拼命搖著頭往後退。

「秋月,你听我說!我叫言縴,是唐虞縣府衙的捕快,既不是壞人,也沒有犯下殺人放火、奸婬擄掠的壞事,我只是因為女扮男裝,觸犯了皇上罷了!」言縴著急的解釋道。

「你是個女人?」秋月愣了下,隨即會意過來。

前些日子有名女子非但女扮男裝任捕快,還差點害得皇上喪命,這事兒她也听說了,沒想到竟是眼前這個清秀漂亮,卻難掩英氣的女子。

「沒錯!一個女人能犯下甚麼壞事,求你快放我出來,我好出去救駕。」

「可、可是……」秋月不安的看著門外,在該與不該間舉棋難定。

「該死的!」不知不覺中,言縴連凌展冀的口頭禪都月兌口而出。「你再不讓我出去救駕,不只我成了甕中鱉任人宰割,很快你這條小命也會跟著玩完。」她恫嚇著她。

「我、我放你便是!」秋月躊躇了好一陣,才終于像是豁出去似的迅速轉身去取幣在牆上的鑰匙,替她開了牢房門。

待牢房一開,秋月便急步往後退,活像她是只出閘的噬人猛虎。

「秋月,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言縴拉住了這名怯生生的小爆女,衷心的謝道。

「謝謝你相信我,若此次能成功退敵,我一定會在皇上面前替你參上一功,屆時你便是挽救大唐的功臣了。」

「不!若是你能設法救皇上,秋月就算因此被皇上降罪也在所不惜。」秋月雖只是名任人差喚的小爆女,卻仍不失忠君愛國之心。

「太好了!秋月,你現在盡快到天龍客棧去找個叫凌展冀的人,請他前來救駕,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天龍客棧?凌展冀?」

「對!我待會掩護你出宮,你一出宮門就使勁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知道嗎?現在你帶我到御花園,打那走較安全。」

「嗯,你跟我來!」

就這樣,秋月領著言縴小心的閃出天牢,來到正激烈廝殺著的內宮,兩人躲躲藏藏的一路躲過許多蠻人,最後終于趕到偌大的御花園。

「這里就是了!」秋月指著假山旁的一處小圓拱門道。

「現在四下無人,你快走吧!」言縴邊回頭,邊將她往拱門外推,深怕後有蠻兵追來。

「跑!」言縴一把將渾身抖著的宮女推向門外。

秋月帶著恐懼的臉龐回頭朝她看了最後一眼,便使勁的拔腿往外跑。

眼見秋月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小門外,言縴環顧著偌大空曠的御花園,以及四處傳來的殺喊聲,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

現在她該怎麼辦?

依她以往的個性,此刻怕不早已拿著刀沖出去跟那些蠻子拼了,但她知道現在皇上正在蠻子的手上,她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不能力敵,她得沉住氣,用智取的才行!

???

「甚麼?蠻子入侵宮內?」

凌展冀一听到這名驚慌失措的小爆女所帶來的消息,登時震懾得不禁彈跳起來。

「是啊!整個……宮、宮里全被蠻人給佔領了,皇……皇上危在旦夕啊!」秋月一路跑來從沒停過腳步,喘得幾乎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會這樣?」他緊抓著她的雙臂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好像蠻人趁著天黑潛進宮來,一下就模進了皇上的寢宮,幸好皇上今晚在甄貴人的磬蘭宮留宿,不在房里,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秋月回想起來,仍余悸猶存。

「是誰差你來報訊的?」凌展冀二話不說提起桌上的劍便奪門而出,不忘問道。

「一個叫言縴的男捕——不!是女捕快。」跟在後頭的秋月連忙改口道。

「言縴?她怎麼了?是不是被蠻兵抓了?還是……」一听到言縴的名字,凌展冀臉色不變的抓起她追問道。

如今蠻兵已佔領內宮,言縴被囚在天牢豈不是讓那些蠻子來個甕中捉鱉,讓她毫無反抗之地?一想到這,他更是心急如焚得一刻也無法冷靜。

「凌捕頭,你放心!我已經將她放出天牢了,只不過,如今她只身在蠻兵遍布的宮內恐有危險,我們得趕緊去找到她才行。」

「對!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凌展冀的驚慌與焦急全寫在臉上。

他焦急與心慌都只是為了皇上的安危!

至于那個專愛惹麻煩的闖禍精,他只是念在青梅竹馬的份上,姑且順道去救她一命罷了!

只是「愛」這個他一直避免去想的字,卻不由自主的逐漸在他腦海底浮現、越擴越大……

???

夜幕低垂的皇宮大院內,不見平時的歌舞升平、燈火輝煌的喧鬧,卻只見金鑾殿外的假山旁,一群太監、宮女在言縴的指揮下,拼命的敲鑼打鼓、吶喊,邊燃著冒起熊熊白煙的柴堆,制造像是有大軍趕來的聲勢。

「快!你們大伙敲得使勁些,還有,你們那一邊的薪柴再添些,讓白煙多冒點!」言縴氣定神閑的指揮著。

眼看著這幫蠻子潛進皇宮,不但擄了皇上,又抓了好些重要大臣躲進金鑾殿里,已有幾個時辰之久。

雖然她也心系皇上的安危,但眼前護衛皇宮的近百名守衛已全數遭蠻人殺死,單憑她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救出他。

幸好當她坐困愁城之際,見宮內幾十個幸免于難的太監、宮女,像無頭蒼蠅似亂轉著,讓她靈機一動,當下有了主意,決定用這招先聲奪人之計,先唬住那幫蠻兵!再火速差人到宮外通知數萬御林軍前來救駕。

不過這鑼鼓喧天、烽煙彌漫的聲勢看起來還真有那麼一回事哩——言縴得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

「努力點敲,等救出皇上,你們全都是救駕的第一功臣,封官加爵絕少不了!」言縴在一旁加油添酷的打氣。

丙不其然,話才一說完,一幫人敲的敲、煽火的煽得益加賣力了。

不多時,金鑾殿里的蠻兵顯然被這駭人的聲勢,給鼓噪得人心浮動起來。

雖然眼前這像是萬馬奔騰的駭人聲勢暫時是震住殿里的蠻兵,但皇上畢竟還在蠻人手里,時間越是多一刻鐘,情勢就越不利。

「來了、來了!」

就在言縴焦急不已之際,一名出宮求救、找救兵的小太監,終于滿頭大汗的回來了。

「這位就是南門守軍將領胡鎮天將軍,帶領幾萬精良的禁衛軍前來救駕了。」小太監抹著汗說道。

「太好了!胡將軍,眼前皇上被蠻人挾持!等會兒我們一塊沖進去,你負責擺平那些蠻兵,我去救駕。」無暇同他寒喧,言縴頗有大將之風的指揮起來。

「嗯!我知道該怎麼做!」

胡鎮天迅速下達了軍令,在言縴的一個號令下,早已蓄勢待發的禁衛軍便緊跟兩人攻進了金巒殿。

經過先前的一番煽動、撩撥,軍心早已渙散、浮動的蠻兵,一見到士氣如虹的禁衛軍攻進殿來,一時之間不禁慌了手腳。

兩兵交鋒便是一場激戰,然而向來身強體壯的蠻兵卻也經不起這長時間的體力、精神考驗,逐漸顯出疲態來,在氣勢與戰力明顯差距下也逐漸窺出勝負來。

言縴奮勇的一一攻破護衛在哈奴爾身旁的重重蠻兵,一心只想救出皇上,在此事關皇上安危的生死交關之際,她就連身上不時被蠻兵偷襲的傷也顧不了了。

眼看身旁的護兵逐漸被這名女捕快給打退,哈奴爾當機立斷趁隊就將皇上自殿後架走,言縴見狀隨即使出輕功一躍,毫不遲疑的追上前去。

眼看哈奴爾身手矯健的押著皇帝逃進「福隆爆」,言縴也緊跟追上前去。

「站住!你最好別再過來,現在皇帝在我手上,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他推出手里的擋箭牌,威脅她道。

「哈哈哈……」孰料言縴非但沒有一點懼色,反倒放聲大笑起來。「皇、皇上……哈哈哈……」她笑得捧起肚子,連眼淚都滾出來了。

「你笑甚麼?」哈奴爾被她那樣莫名其妙的笑法給弄得毛骨悚然。

「我笑你笨!」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淚,她懶洋洋的勾起唇。

「你……」三番兩次被女人指著鼻子罵,他心里當然不是滋味,只是看著言縴那副有恃無恐的悠哉模樣,他竟下意識的打從心里不安。

「可不是!你認為一個妄想竄謀皇位,當上女皇帝的人會怕你費事殺了那昏庸的皇帝嗎?」她抬起眉,似笑非笑的瞅著他。

「不可能的!你是為了救這狗皇帝才編出這番說辭,我不相信!」哈奴爾畢竟是個心機深沉之人,不容易受騙。

「說來也奇怪,我言縴一見到這富麗堂皇、宏偉奢華的皇宮時,竟然就動了心,你這一造反可說是給了我機會,只要借此機會除掉皇帝,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篡位,當上女皇帝了。」她噙著笑,說得煞是認真。

炳奴爾一臉戒備的瞅著她,眼底清楚寫著不信。

「不相信?那好!反正這皇帝早晚也是得死,不如讓我先來結束他的命。」

言縴不動聲色的逐步靠近,順手拔起哈奴爾手上的劍,抵住面色慘白的皇上。

「你、你這大逆不道的女人!你想干甚麼……」皇上嚇得渾身不住發抖起來。

一旁的哈奴爾錯愕的張大眼,亦是被她的大膽給嚇著了。

皇上雙眼瞪得有如銅鈴般大,被她抵住咽喉的劍逼至牆角再無退路,眼看皇上的頸項已經滲出血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原本緊抵在皇上頸項的利刀,刀鋒突然一轉,竟然摔不及防的刺向皇上身後的哈奴爾的咽喉……

說時遲、那時快,哈奴爾身手靈活的身子一閃,躲過了她致命的利刀!

雖然刺殺哈奴爾失敗,但言縴眼見機不可失,一伸手便大膽的揪住皇上的龍袍,往自個兒身後拉。

一定神,哈奴爾發現惟一的王牌已失,趁隙就想往外逃,言縴當然沒那麼簡單就放過他,雙腳一提飛躍數十步,緊跟著追上前去。

「你這滿肚子壞的蠻賊,還想跑哪去?」

她緊追著哈奴爾,連「窮寇莫追」這句練武之人最需謹記的金科玉律,全被她拋到腦後去了。

「哼!」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她也不知道,只知家只過街老鼠被她追著的哈奴爾,突然轉過身發出一聲冷笑後,就朝她擲出—一把東西。

她的眼遽然一陣灼痛,接著眼前一黑,就甚麼也看不見了。

「言縴!」

在灼烈不已的痛楚中,她听到了一個熟悉的大吼聲。

「展……展冀?」言縴驚喜的模索著想朝聲音來源處走去,只是她眼里不知被那壞蠻子灑進甚麼,甚麼也看不到。

看著雙眼布滿怵目驚心的紅腫,朝自己跌跌撞撞走來的言縴,展冀的心幾乎被擰碎。

是誰把她弄成這個樣子?

他帶著殺人般的目光一轉頭,發現了正試圖逃跑的哈奴爾,他二話不說,便施展輕功一躍,朝他擊出致命的一掌。

「你……你……」哈奴爾還來不及說完,便倒地氣絕。

凌展冀死白著臉,一把抱起言縴便朝殿外奔去,一心只想著——

他的言縴不能受到絲毫的傷害!

???

她的眼楮瞎了!

言縴坐在床沿,揉著淚眼悲切的低泣著。

只是她不是為了眼楮看不見這件事哭,而是為了凌展冀說要娶她!

凌展冀要娶她?

一想到這她不禁悲從中來,哭得益加的大聲了。

凌展冀怎麼娶她?他根本……根本一點也不……愛她呀?

甚至更談不上喜歡,他討厭她,她是知道的!

雖然她打從小時候開始就喜歡他了,但是這件事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為了與他一較長短,她始終將這份情樣緊壓在心底深處,這一放已二十年之久。

但是喜歡歸喜歡,她可不願嫁給一個壓根不愛她的人哪!

嗚嗚……她知道他絕不是因為愛她,而是同情她是個看不見的瞎子!

一想到這,她哭得盆加傷心了。

「縴兒,你怎麼哭了?誰給你氣受了?」

不知何時,亦是她青梅竹馬好友的尚平竟悄悄地進房來。

「我不要嫁給他!」言縴扁起嘴,委屈的說道。

凌展冀即將跟言縴成親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縣城,尤其這次听說還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更是引得城民議論紛紛。

「你……你不想嫁給展冀?」尚平兩眼驀地一睜,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

展冀相貌英挺、俊逸,還是縣城里大名鼎鼎的總捕頭,論起他,連他都忍不住要豎起大拇指。

而面對展冀公然的求親,言縴竟然還不願意嫁他?

看著言縴那張嬌女敕可人的臉龐,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勇氣。

「縴、縴兒……我……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嫁、嫁給我啊……」

一句簡單的話,卻被緊張的尚平說得亂七八糟。

然而言縴一听,卻驀然愣住了。「你要娶我?」

「嗯!」尚平點頭如搗蒜。

「你愛我嗎?」言縴迷惘的問道。

「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尚平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說道。

雖然他只是個打鐵匠,不像展冀是個人人敬重的總捕頭,但是他保證自己絕對能給她幸福的。雖然看不見尚平的臉,但她能夠想象此刻他靦腆而又懇切的模樣,讓她不禁感嘆︰這些話若是由凌展冀說該有多好?!

一想到這,言縴不禁又是一陣揪心的痛。

雖然在一個多月前她自蠻人手中英勇救駕,雙眼被蠻子毒瞎,因而讓皇上當下赦免她的死罪,還收她為義女,封她為「郡平公主」。

就連現在她所住的房子都是大得嚇死人的豪宅大院,出入都有成群的僕役侍候著。

但是要跟嫁給凌展冀一事比起來,她寧願給皇上殺頭來得痛快些。

她知道凌展冀娶她只不過是因她瞎了眼,同情她罷了,他對她沒有情,更談不上所謂的愛。

她不要,也要不起這樣的婚姻!

「尚平,我嫁給你!」

此言一出,竟把一時沒有心理準備的尚平給嚇倒在地。

「你、你、你說甚麼……」他戰戰兢兢的爬起來,卻結巴的更加厲害了。

「我要嫁給你!」言縴堅定的說道。

「可是我只是個小小的打鐵——」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嫁給你。」雖然她不愛他,但最起碼有人愛她就夠了!

「你是說真的……要嫁給我?」尚平狂喜的幾乎要跳起來。

「你要嫁給誰?」

突然間,一個冷冷聲音頓時凝結了歡欣的氣氛。

一听到凌展冀的聲音,她馬上自床邊起身,笨拙的模索著走到窗邊背對著他,不願面對他。

「怎麼,剛剛有膽子承諾尚平,現在見了我卻心虛了?」凌展冀壓抑著滔天的怒氣,冷冷的說道。敢說她怕了?言縴豈有認輸的道理,她眼楮雖然看不見了,但傲氣可還有。

「我要嫁給尚平。」

他看著那個倔強、卻又脆弱的身影,真恨不得狠狠打她一頓,再將她鎖在自己身邊,讓她再也不敢打著嫁給別人的主意。

「展冀,言縴她——」一旁的尚平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忙上前想勸解。

「尚平,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言縴說。」凌展冀頭也不回的說道。

「可是……」可是剛剛言縴說要嫁他,他真怕他這一離開,她就改變了主意。

「我說出去!」

凌展冀這句話說得極輕,然而他隨後投來的一瞥,卻叫尚平渾身發顫。

比不過人,連追老婆的氣勢都差了一大截的尚平,只得模著鼻子乖乖的出去。

「過來!」凌展冀冷著臉命令道。

「我眼楮瞎了,看不到路!」言縴沒好氣的朝他吼道。

凌展冀在她背後輕嘆了口氣,倏然走上前去將她整個橫抱起來。

「你、你這是干甚麼?放開我……」

言縴在他懷中劇烈掙扎著,即使她有多想投進這片寬闊、溫暖的胸膛。

但是她不能!

他不愛她啊!她怎能讓自己沉溺?

在黑暗中,言縴感覺自己被他以很不雅的姿勢掛上了膝蓋,接著傳來她的被打疼的痛楚。「住手!好疼哪……救命啊!殺人啦——」言縴痛得雞貓子喊叫起來。

凌展冀一下接一下朝言級的打著,心里除了憤怒外,更有股隱隱的痛楚。

一回想起言縴方才允諾要嫁給別人時,他的心簡直像被硬生生切成兩半似的。

他無法容忍他的愛這麼被糟蹋!

「你怎能嫁給別人?如此重要的決定你怎能輕易允諾?」打著言縴的,卻像是在平撫著自己的心痛。

「我就是要嫁!我要嫁給尚平,我高興嫁給尚平,我喜歡嫁給尚平……嗚嗚……」雖然疼得讓她滿臉是淚,然而言縴卻仍倔強的吼著。

她要嫁給尚平?那……他該怎麼辦?

看著哭得淅里嘩啦,自他膝上掙扎起身的言縴,他不禁惘然了。

在她舍身為他擋下一刀的那刻起,他就已驚覺到對她的感情早已失去理智所能控制的範圍。

他可以以她好強、嬌蠻的諸多缺點說服自己去討厭她,但是卻遏止不住自己打從小時候開始,在沖突、矛盾下與日俱增的愛意。

尤其從看到她鋃鐺人獄,一直到她為了救駕而遭蠻人所傷的那一幕,他才驚覺自己竟如此害怕失去她!

或許早在他仍以厭惡的姿態面對她時,她已不知不覺盤據了他心底。

「你若嫁給尚平,我該怎麼辦?」

不自覺的,這句話就這麼沖口而出。

霎時,言縴像是挨了一棍似的整個人呆住了。

他說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他的聲音听起來如此痛苦而無助,難道他對自己也……

不!不會的,她不該有這種奢想的!她用力的晃著小腦袋,拒絕這個念頭再闖進腦海。

雖然如此,她卻仍忍不住抬頭望向聲音來源處。

在朦朧的微光中,她竟看見一抹淚水的余光閃爍著。

「你哭了?」突然間,言縴忘了流淚,只能怔怔的盯著他濕潤的眼眶。

「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哭?我……咦?你的眼楮……」忙著掩飾淚水的凌展冀驀地一驚。

「我的眼楮?我的眼楮怎麼了?」言縴不明所以的眨了眨那雙水靈的眸子。

「你的眼楮看得見了?」

「我的——」言縴伸手在眼前使勁的揮舞著,高興得尖叫起來。「我的眼楮看得見了!我不會變成瞎子了!」

「唉!沒想到這麼快。」凌展冀沒有一絲欣喜,卻反倒嘆了口氣。

「甚麼這麼快?你這話是甚麼意思?」言縴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隨即懷疑的眯起眸子。「沒甚麼!」凌展冀推開膝上的她,作勢要起身。

「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你快老實招來!」言縴豈是省油的燈,她利落的跳回他膝上,緊抓著他的前襟逼問道。

「這……」眼見她恐不會善罷甘休,凌展冀只得全盤托出。「其實你中的是西蠻獨有的‘百日黑’,而不是真的瞎。」

百日黑?那意思就是說她只會有百來天看不見,而不是真的變成瞎子?

可恨的凌展冀!害她死命哭了足足好幾天,要整人也不是這樣的整法。

「既然你早就知道為甚麼不告訴我?」言縴惱羞成怒的掄起小拳頭,捶著他的胸膛。

「我……」凌展冀神色頗不自然的支吾著。

「既然你知道我沒有真瞎,為甚麼還要在皇上面前說要娶我?」這擺明了不是在戲弄她嗎?言縴氣得忍不住吼道。

那天皇上一听凌展冀要娶瞎了眼的她,當下便下旨賜婚,還將她的大力反對當成是姑娘家害臊,還樂得哈哈大笑的調侃她。

「若不這麼做,你會肯嫁給我嗎?」凌展冀被逼急,終于忍不住吐實了。

「你……你說甚麼?」言縴一下愣住了。

他娶她.不是因為她眼楮瞎了而同情她、可憐她,更不是因為內疚?

難道他真的喜歡自己——無法自制的,言縴心底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一向不習慣在人前坦露心事與感情的凌展冀,在她專注、期盼的目光中卻突然怯懦了。

「你已經二十好幾,脾氣既壞,舉止粗魯又不溫柔,根本不像個女人,除了我,有誰敢要你?」凌展冀嘴硬的辯稱道。

言縴好不容易平息的氣焰,一下又被他挑起來。

「我脾氣壞、粗魯得不像個女人又怎麼樣?反正我這一輩子早已不打算嫁人了,用不著你凌大捕頭這麼委屈、犧牲。」言縴氣呼呼的捶著他的胸膛!淚卻不覺奪眶而出。

他怎能將感情、婚姻之事說得如此輕松、隨便?

她要的感情是真心真意,而不是施舍啊!

被打痛的凌展冀擒住她的小手,卻驀然被她眼中的淚光給灼痛了心。

他驚覺自己已傷了驕傲的她。

不加思索的,他俯身吻上了她顫抖的唇瓣,以全然的溫柔平撫她的淚水。

這個前所未有的吻同樣震撼了兩人,他們在彼此溫暖、濡濕的唇中尋找失落許久,卻早已相契的那份悸動。

她坐在他的膝上,雙手主動環上他的頸子,緊緊的攀住他,恨不得將自己嵌進他的體內,與他融為一體。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要再這麼磨蹭,我可不敢保證你能全身而退。」凌展冀氣息不穩的松開她的唇,喑啞的警告道。

言縴毫不猶豫的湊上自己殷紅的唇瓣,堵住了他的嘴。

從她愛上凌展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無法全身而退了。

既然他不愛她,但起碼她還能擁有一部分的他,那就夠了!

「你這個磨人精!」

凌展冀低吼一聲,便將她抱至床上解開所有的束縛,讓彼此果裎相見。

「你好美。」

言縴白皙、玲瓏的嬌軀完美得遠超過他的想象。

他布滿的雙眼細細梭巡她的每一寸曲線,直到渴望憐愛的她忍無可忍的將他拉向自己。

他的唇緩緩的滑過她如凝脂般的肌膚,並留下一道滾燙的印記,直到他的唇留連在她平坦的小骯,激起她難耐的輕吟……

「我愛你……」緊閉著雙眸的言縴忍不住吐出輕喃。

然而正在她腰側眷戀不去的凌展冀卻登時怔了。

「你說甚麼?再說一次。」他抬起頭,語帶顫抖的再問了一次。

我愛你!從好久、好久以前就愛上你了……」

言縴愛他?這麼說,他絕非一廂情願?!

原來在愛情中,他們倆一直玩著迷藏游戲,苦苦尋覓的愛原來說在身邊,而他們對彼此的愛,早已不分軒輊。

霎時,一股暖暖流在他心底緩緩擴散,心滿意足的笑容也掛上了他的嘴角。

他知道這輩子他是無可救藥、徹徹底底的愛上了這個小惹禍精。

而他也經不介意往後的五十年、甚至七十年都有她在身後跟著。

因為他深深領悟,有了她這個甜密的牽絆,他的人生才有了圓滿!

「我也愛你,小惹禍精!」

在融入她之前,他終于喊出埋藏心底許久的話。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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