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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到最冰點 第六章

即使再怎麼無法接受,但事實擺在眼前,逼得姜御風不得不承認,事情已遠超出他的控制之外。

記憶中那個溫順美好的夏竹已經消失無蹤了。

雖然夏竹依然是夏竹,一如以往的美麗--不,她甚至比記憶中更美麗,卻讓人感覺如此遙遠而陌生。

驕傲如他,怎能接受天底下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又怎能忍受一個曾經對他百般依順的女人對他視若無睹,還無情地要他離開,短短兩天內所發生的一切,已經遠遠超過他的容忍範圍。

姜御風宛如一只落人陷阱的猛獅,焦躁地走來走去,心緒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找了四年,如今小竹明明就在離他那樣近的地方,觸手可及,他卻完全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她甩頭進屋,將他關在門外,徹底在彼此之間劃下界線。

雖然跟她離得這麼近,心卻與她異常遙遠,他甚至再也看不穿那雙美麗瞳眸中的喜怒哀樂。

失去掌控大局的無力感讓他懊惱無比,又思及這陣子公司的大小狀況不斷,更讓他覺得心神俱疲。

事業如同他的生命,不可能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棄。

從大行李袋里拿出手提電腦,擱上窗邊的胡桃木書桌,迅速開啟無線上網、視訊,與台灣、倫敦、大陸所有子公司的一級干部進行會議,一一听取堡作簡報與交代重要的事務。

窗外夜色沉寂,月光透過白色紗簾撒落滿室瑩光。窗外寬闊、一望無際的山坡丘陵,在月光映照下顯出蕭瑟卻壯觀的奇異景色,那是在霓虹燈遍布的城市與被水泥牆包圍的辦公室所看不到的景象。

但專心埋首電腦中的姜御風,除了螢幕上的數據與文字,卻什麼也沒注意到。

他只告訴自己,十天,這是他最大的底限。

十天內他一定會帶她回到台灣,一如過去那樣,再也不許她輕易離開一步!

而另一頭同樣的木屋里,夏竹正焦躁難安的一會兒坐、一會兒站,心情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不遠處的主屋透出暈黃的燈光與熱鬧的喧嚷,更讓她心浮氣躁、煩悶莫名。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工人、伙計酒足飯飽的離開,夏竹終于按捺不住沖進主屋。

「賽門!」她站在賽門的房門口急喊。

「夏竹,妳還沒睡?」一看到她,賽門顯得十分高興。

「賽門,你真的要讓姜御--不,姜先生留下來?」

「是啊,怎麼了嗎?」賽門點點頭。

「你不能讓他留下來!」她激動地在房內的大羊毛地毯上踱起步來。

「為什麼?」

「因為他根本不是--」一轉身立刻迎上賽門疑惑的目光,讓她突然驚覺自己差點泄露了什麼。

急忙別過身去掩飾慌亂,她故作平靜說道︰「我們又不清楚他的來歷,說不定他是通緝犯或別有企圖……」

「這妳倒用不著擔心,我感覺得出來他不是壞人。」賽門的模樣老神在在。

「而且,他開了一張五十萬美金的支票給我,一個窮途末路的歹徒是不會這麼大方的。」

五十萬?

她倏然一驚,忍不住暗暗咋舌。

真是大手筆,果然是姜式作風,習慣用錢來解決事情。

雖然姜御風完全不是那種不請自來、不識時務的人,但這一次,他竟反常的要求賽門讓他住下來,甚至願意支付足以買下一大半牧場的錢作為食宿費。

她知道姜御風向來不是個小氣的人,事實上,他很慷慨,慷慨到只要她多看一眼的東西,無論是什麼,他都可以眉頭不皺的立刻買下來。

但是就算錢再多,也不該是這樣的揮霍法,就為了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對他死心?!

「你怎麼這麼輕易就被五十萬給收買?」夏竹懊惱的跺著腳,她惱怒誠實正直的賽門也被姜御風給簡單收買。

「他習慣花錢討好人,到時候你很快就會被他擺布。」

「夏竹,听妳這口氣,好像跟姜先生很熟似的!」賽門打趣的開她玩笑。

「我、我不認識他!」她忙不迭地搖頭否認。「我只是猜想,他看起來就像個有錢沒地方花的暴發戶。」

「夏竹,妳對他有偏見。」賽門打量她半晌,中肯的做出結論。

「我沒有。」她對他再了解不過,只可惜,她有口難言。

「我看上的不是他的支票,而是他來自台灣。」賽門嘆了口氣,充滿憐惜的說道︰「妳離開台灣那麼久了,一定很想念那里的一切吧?我想同樣身為台灣人,你們一定有很多話題可以聊。」

「我跟他沒話好聊。」她充滿敵意答道。

聞言,賽門忍不住炳哈大笑。

「我雖然不知道姜先生有哪一點得罪妳,不過相信我,妳一定會慢慢喜歡上他的。」賽門胸有成竹的對她一笑。

喜歡上他?

怔然望著賽門爽朗的笑容,夏竹只覺一顆心筆直往下沉。

她不能,絕絕對對不能再對他動感情了啊!

她不想拆穿姜御風的身分,更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只想平靜的過生活,不受傷害與打擾。

但打從他一出現,這樣微薄的希望卻成了奢侈。

她知道,有了他,她的生活、她的心再難以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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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天,夏竹以沖洗照片的名義終日躲在暗房里,避免增加跟姜御風踫面的機會。

幾卷底片洗了又洗,曝光時間由長到短、顏色由深到淺,她存心耗時間地將每一張相片作各種嘗試組合。

除了用餐、解決生理需要,非必要她絕不踏出暗房一步。

但隱藏在黑暗中,心情卻不若自己所想象的就此平靜下來,甚至就像那些掛在棉繩上晾干的照片,百般形色滋味參雜。

望著顯影槽里逐漸顯?的照片,拍出了夕陽西下的美麗壯觀景致。燃燒著烈焰般的紅色火輪渲染大半邊天,一個修長的身影卻不期然出現在遠處的紅色火焰處。

那是他--那樣從容自信卻又別具王者氣勢的身影。

這是何時拍下的?為何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看著那抹身影,夏竹不自覺地出神,往日的回憶開始涌入腦海,連身後的門是何時打開的都沒有察覺,直到她恍然感受到隱約貼近後背的體溫,以及那股熟悉的獨特氣息。

「姜御風?」她猛然回頭,倒抽口冷氣。「是誰允許你進來的?」

她一轉身正好給他乘虛而入的機會。他利用高大的身材優勢,輕松將她壓在藥劑槽邊,將她牢牢困住。

他沒有開口,濃重的氣息聲卻回蕩在小小暗房內,光線黯淡的紅燈下,他的輪廓模糊不清,但那雙彷佛獵豹般的黑瞳灼然閃爍,讓她渾身緊繃、心跳加速。

「放開我!」她羞惱低吼,拚命想掙月兌。

兩人身體緊貼,密合得幾乎沒有一絲空隙,在她不住扭動下變成曖昧的摩擦,兩副軀體更加緊貼。

「妳最好別再繼續『挑逗』我,否則我不能保證會在這里做出什麼事來。」他粗嗄著嗓音警告道。

聞言,她渾身一僵,清楚感覺到他火熱的氣息、亢奮的情緒正在爬升中,霎時一張小臉滾燙得幾乎快燒起來。

明知該抗拒他、遠離他,為何她卻一而再、再而三被他的動作、話語勾起莫大的反應?

不敢正視那雙讓人怦然心悸的眸,夏竹心虛地別過頭,拂上她額際的溫熱氣息更讓她心緒大亂。

小小暗房容納兩個人顯得過分局促,黑暗中紊亂的呼吸擾亂了他們四年來的沉寂。

「妳在躲我?」他開口,低啞的嗓音莫名撩起她渾身雞皮疙瘩。

「我為什麼要躲你?」她努力穩住氣息。

「因為妳怕被發現妳還愛著我。」他狂妄得讓人生氣。

「我不愛你,更不怕你!」她生氣反駁道,紼紅的小臉更添一層深紅。「拜托你出去,這是我工作的地方--」明明該嚴詞警告,她的聲音卻顯得軟弱而無力。

「妳怕他來?」听他酸溜溜的語氣,夏竹立刻意會出他說的是誰。

「這是賽門特地為我而設的私人領域,他不會隨便進來。」

最起碼,賽門絕對是個懂禮貌的文明人,懂得敲門打聲招呼,絕對不會像他這樣像個強盜一樣蠻橫闖進來。

「離他遠一點。」面前男人臉色突然大變,不知是因為她倏然放軟的語氣,還是吃味于賽門對她的用心。

「你沒有權利命令我做什麼,我們分手了,記得嗎?在四年前。」

「沒有分手!」他焦躁的抓著她吼道︰「我從來沒有答應妳什麼,是妳半路月兌逃。」

「月兌逃?一個連我提出分手都不在乎,甚至連挽回都沒有的男人,現在卻跑來指控我半路月兌逃?」夏竹不客氣的反諷。

交往兩年多,他甚至不曾說過一句「愛」,多可悲不是嗎?!

「妳要我在婚姻跟工作中選一個,這太強人所難,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況且,我的事業……」

「謝謝你讓我知道,事業在你心目中遠比我還重要得多。」她嘲諷地打斷他。

她又何嘗想用婚姻來綁住他,但她不得不逼他做出抉擇。

沒想到,他卻是用置身事外的冷漢口吻淡淡的說︰他從沒考慮過婚姻……

喔,是的,過去她一廂情願當個守門的傻瓜,把自己、把青春無怨無侮的奉獻給他,他卻只把自己當成一個排遣寂寞的對象。

「事情不是妳所想的那樣,我只是不確定婚姻是否適合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好好想一想。」他一臉滿是矛盾的痛苦神情。

「所以我累了,不想再浪費時間等待一段沒有未來的感情。」

「我並不是不在乎,我找了妳四年,從來沒有忘記過妳。」

「謝謝你的厚愛,我該感激涕零嗎?」她嘲諷地一笑。

「我不喜歡妳動不動就譏諷人的語氣。」像是挨了一拳,姜御風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這就是我,如果你還在找過去那個唯唯諾諾的夏竹,抱歉,她已經死了。」

「別跟我玩文字游戲,總之,我要妳跟我回台灣。」

他咬牙,霸道箝起她的下巴,一想到整個晚上她跟賽門眉目傳情的畫面,他的胃就像被酸液溶穿了一個大洞。

「別太得寸進尺,我們根本毫無關系,你憑什麼命令我?」她的聲音忍不住微微顫抖,心底竟隱隱升起一股期待。

「妳是我的女人,懂嗎?我的!」他霸道的宣示道。

「你--」

不給她回嘴的機會,姜御風俯首饑渴噙著她的唇,帶著懲罰意味重重蹂躪她倔強緊閉的柔軟,卻又忍不住憐惜她那讓人心悸的甜美與滑膩。

狂烈饑渴的吻宛如暴風雨,徹底席卷了她。夏竹幾乎忘了四年前的心碎,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天真得以為擁有全世界幸福的傻女孩。

「竹,跟我回台灣……」

捧住她的臉蛋,他低喘著微微抽開唇,啞聲吐出一句。

望著他幽深的魅惑瞳眸,有一剎那,她幾乎著魔般的點頭答應,但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他曾有的冷情臉龐--

「不、不要!」她倏然一驚,用力推開他。

被她突如其來的猛力一推,姜御風整個人倒退好幾步,還不及反應,夏竹已經迅速打開門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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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御風向來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行動派。

盡避夏竹傾盡一切所能的躲他、避他,但那雙眼就像雷達般,緊密地監看她的一舉一動。

怕給他乘虛而入的機會,她除了盡量避免自己落單外,沒事就故意跟賽門走在一塊,惹得他總是臉色鐵青、眸冒火光。

但,越是心急、越想讓她重新回到身邊,她就逃離得越遠,讓他無比挫折。

短短十天,在這種你追我躲的捉迷藏游戲中很快地過去了。雖然明知道台灣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著自己回去處理,公司沒有他猶如群龍無首,但姜御風就是不甘心放棄。

坐在牧場的圍欄上,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地、萬里無雲的晴空,卻完全無法讓他的心情開朗起來。

遠處人聲喧騰,今日牧場里一早就駛進了許多車子,有的送水果蔬菜,有的則是送酒類來,熱鬧得活像即將舉行一場盛大的派對。

雖然周圍熱鬧滾滾,但除了夏竹,姜御風對眼前一切毫不關心。

俐落跨下木頭圍欄,他拍拍牛仔褲,少見的輕松打扮是他入境隨俗的方式。

他開始在主屋、馬廄間尋找她的蹤影,最後終于忍不住問了黑人胖廚娘。

「夏竹啊?她今天一早就跟賽門進城去了。」

苞著賽門進城?頓時,剛剛才下肚的美味法式蛋卷跟黑咖啡,突然亂七八糟的絞出一堆胃酸。

「他們去做什麼?」他活像個捉奸的妒夫,鍥而不舍地問道。

「買衣服。」胖廚娘一臉喜孜孜的表情,好像要去買衣服的人才是她似的。

「買什麼衣服?」他更狐疑了。

「賽門拉著夏竹去的,大概是洋裝之類的吧!」廚娘也不太有把握的聳聳肩,隨即笑開了。「今天可是個特別的日子吶!」

「什麼特別……」

「唉呀,我的蛋糕烤好了!」不等他問完,廚娘立刻轉身忙著從烤箱拿出一個香氣四溢的蛋糕。

第一天來到牧場,看到里頭幾乎所有的工人、伙計全是黑人,儼然是標準的南方特色,著實讓他擔憂起夏竹的安危。

但幾天後,他發現這里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挺客氣有禮,一掃印象中粗暴、犯罪的刻板印象,尤其胖廚娘的絕佳手藝,就連對食物向來挑剔的他,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稱贊。

看著廚娘快樂的哼著歌,徑自忙著裝飾蛋糕上的女乃油,姜御風只能悻悻然地模著鼻子離開廚房,一臉不樂地坐在門外生悶氣。

當夏竹坐著賽門的車從城里回來,剛進牧場大門就見到姜御風倚在木柵欄邊,一臉老大不爽的表情。

英挺懾人的身影與藍天晴空相映,更顯得耀眼而出色,連今天難得的燦爛陽光都為之失色,更讓她的目光很難不看他。

他穿了件藍色套頭毛衣,身下一條牛仔褲,益加凸顯一雙長腿,輕松帥氣的裝扮是她從未見過的,他看起來像個性格瀟灑的大男孩,而不是坐在豪華辦公室里、運籌帷幄的大總裁。

「妳去哪里了?」

賽門在旁,姜御風依然視若無睹地質問他身旁的夏竹。

「進城買東西。」為了不讓場面尷尬,在人前夏竹盡量不跟他起沖突。

「買什麼?」看到兩人貼近的親密狀,姜御風的臉色更臭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心里卻比誰都清楚,即使是穿著一件簡單的牛仔褲、白色羽毛衣外套,她看起來卻是那麼神采奕奕、美麗又動人。

「我買什麼東西不需要向你交代吧?」她氣得忍不住堵回一句。

頓時,姜御風的臉色更加緊繃,氣氛僵得不得了。

賽門也立刻察覺到兩人之間,那股劍拔弩張的緊繃氣氛。

刻意讓姜御風留下來,原以為夏竹會跟他有話聊,沒想到打從第一天起,他們就誰也不讓誰,言談之間老是彌漫火藥味。

「我帶夏竹進城買洋裝去了,好慶祝她今天二十九歲生日。」一旁的賽門趕緊出聲打圓場。

「生日?」宛如一記最震撼的響雷,當頭結結實實劈進他的腦子里。

今天是她的生日?腦子許久之後才從撼然巨響中恢復過來,姜御風猛然想起廚房里那香氣四溢的蛋糕。

現在他總算知道,那個蛋糕不是今晚的甜點,而是她的生日蛋糕!

身為她最親密、口口聲聲需要她的男友,居然連這麼重要的日子都記不住?而這些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卻都牢記在心。

緊接而來的震懾與問號,宛如洶涌潮水般向他涌來,但他卻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

他忘了她的生日,卻是不爭的事實。

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情緒首次涌現,姜御風無言以對,只能怔怔望著他們的身影相偕而去。

一整天,整個牧場彌漫著一股歡樂與期待的氣氛,他這才發現夏竹的人緣有多好,除了他以外,每個人都知道今天是屬于誰的特別日子。

不知道為什麼,置身在這片歡愉的氣氛中,他卻覺得--悵然失落。

毫不懷疑的,這是賽門為夏竹精心籌畫的一場生日派對。

他邀請了牧場的每一個人,以及鎮上的許多朋友,當然,還有來自台灣的新朋友--姜御風。

夜幕低垂,寬敞的主屋里燈火通明,里頭傳出熱鬧的談笑聲。

宴客廳長桌上,坐滿了受邀而來的賓客。而今天的主角夏竹,正坐在平時賽門坐的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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