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石崖下又名「惡狼谷」。故名思義,谷中惡狼成群,凡落崖之人就算僥幸未被摔死也會被惡狼吞食。所幸這惡狼谷乃是一個低窪的封閉谷地,否則真會危害世人,成為大患。
棲霞山乃元家之地,所以元旭日非常清楚這惡狼谷中所存在的究意是何等凶險。不過為了梅棄兒,他也瘋狂了一回。
抱著奄奄一息的梅棄兒,他的心中除了焦慮還是焦慮。雖然他已點了梅棄兒的穴以止血,但若不及時出谷去找人來救治,她很快便會命歸黃泉了。況且,梅棄兒身上的血氣很快便會引來惡狼。任他武功再高,他也沒把握能殺盡這谷中所有惡狼。
此時,他的處境相當危險。
抬頭看著崖壁,他在計算是否能原路返回。不過這似乎是個笑話。離他最近的那棵樹生于離地三十丈左右的崖壁上,若是只有他一個,也許還能躍上去進而借力向更高處飛躍,但是他懷中還有一個昏迷中的梅棄兒。
他為她而躍下谷中,所以他絕不會棄她而獨自逃命。
梅棄兒可以為他而舍棄生命,他在愛她的同時又怎會再次棄她呢?他不再否認了,他愛她。
在不知不覺中,梅棄兒已擁有了他的心。
他負過她,所以在以後的日子里他不會再負她。
只要天地之間還有他,還有她,他便不會再負她。
他從不相信承諾,但此刻他是以心來起誓。只要元旭日還有一口氣,便不會再負梅棄兒了。
突然,他听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音自遠處傳來,並且聲音離他越來越近。那似乎是狼群飛奔中的腳步聲。
他躍上樹梢,在樹梢上飛掠著——向著狼群的反方向。
很久以後,他來到樹林的盡頭。
前面是草地了。若是到草地上,那隨後追來的狼群會包圍他們,他們將失去地勢的優勢了。
若不下去,在此地他無法找到可以攀上去的路徑。梅棄兒的傷已經無法再拖下去了!
怎麼辦?他思索著。
頃刻之後又有了主意。
他必須先將這群狼收拾掉然後才能找尋出去的路。
于是他坐在樹上等待狼群的到來。
一會兒工夫,狼群便出現在他面前了。狼這動物惟一的優點似乎就是那認定目標永不放棄的精神了。
足有五六十匹的狼出現並且包圍了他們所在的樹。
這群狼似乎有些古怪,在圍住他們之後,為首的狼走到樹下以爪子與牙齒輕輕觸踫樹干後又退了回去,而在它退去的同時,那一大群的狼便蜂擁而上圍住樹干又啃又抓。
它們要把樹干啃斷!
好聰明的狼!元旭日眯起眼,伸手摘了一把葉子以暗器手法擲向狼群——頓時便有七八只狼斃命。然而剩下的狼並未四散而逃,它們猶在進行著動作。
一把把葉子擲去,狼的數量在減少。減少,減少——倏地,狼頭領長嚎一聲帶領尚未喪生的四匹狼向林中逃去,元旭日沒有再攻擊它們。
他抱著梅棄兒小心地躍下地向草地的盡頭飛去,他要盡快地找到出路才成!
在草地上飛奔著,他搜索著一切可以逃出谷去的「路徑」。
忽然,他們又被一群蛇包圍了。
眼前的蛇赤艷如火,分明是劇毒之蛇!
原來這惡狼谷中不單單只有惡狼呀!
他一手抱著梅棄兒,旋身飛起在半空中,與此同時另一只手向四下的蛇凌空擊去,在內力進發下的蛇尸四散。
不過還是有未被傷著的蛇。一條長不足尺的小赤艷蛇飛向他們,余下的紛紛效法。
他的一只手掌終是難以護住兩個人。一個疏忽便讓一條蛇鑽了空子,闖人他掌力不能及時回護的區域。蛇口大張向梅棄兒咬去,元旭日身子一側便由著蛇牙嵌上他的臂。
他寧可自己受傷也不要梅棄兒再受傷了!
將咬他的蛇彈飛,他更加激烈地攻擊著群蛇。為了他們的安全,這群蛇要盡快消滅。因為他又听到狼群的聲音,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危險,狼群中至少也有七八十匹狼吧。而他的所處之地又並非樹上。
在將蛇全部殺死之後,狼群已將他們包圍。
懊死的預料成真,這一群至少有八十匹狼!
狼群中的狼個人凶光畢露,那尖利的牙齒示威似的顯露著,它們蠢蠢欲動,準備將包圍圈中的二人撕碎吞食。
元旭日的手舉起預備搶得先機——
「嗷——」一聲嚎叫自遠處傳來,群狼似乎對此嚎聲頗為敬畏,紛紛轉身看向聲音的源頭。
遠處一道亮白如電的身影迅速地向這邊而來,在它身後還飄來一個灰色的影子。
那是一個人與一匹狼。
那是一匹雪白的狼中之王和一個白發白須的老者。
近至眼前,那匹銀狼倨傲而優雅地立在狼群之前,群狼緩緩地退開,並且友善地向那銀狼做出一個類似行禮的動作後重又集合整齊而去。
元旭日看著這一切,心里因這匹銀狼與這位老者而驚訝。
從不知曉,這惡狼谷中還有一匹奇怪的銀狼與一位白發翁。能夠得駕馭群狼的狼王,這位老翁必然不是尋常人。
「在下有禮了,敢問前輩是何高人?」他開口問道。
「哈哈哈,」老翁看著他懷中的梅棄兒,說道,「若是你答應知曉後不逼老夫替這位姑娘診治,那麼老夫可以考慮告訴你。」
這麼說,他是一位能夠妙手回春的奇人嘍?元旭日心中迅速地有了譜,難道他竟是——「前輩,若在下能夠猜出前輩的名號,前輩可肯保她性命?」
「夠聰明的小子!」他略帶贊賞地笑了,「說說看,如若你說對了,老夫倒可以考慮一下你的請求。」
「好——那麼在下便說了。」他看著老翁,一字一字地進出,「前輩便是四十年前隱居江湖的‘天下一怪’神醫童前輩!」
「哈哈哈哈……沒想到老夫隱居四十年竟還有人知道老夫的名號——」他目光如炬,直視元旭日,「小于,風無忌是你什麼人?」他在惡狼谷中這一秘密,當今世上只有風無忌那小子知道,所以眼前的年輕人一定與風小子月兌不了關系。
「那是在下義父。」元旭日松了一口氣,幸虧義父曾跟他講起過「天下一怪」的故事。雖然義父並沒說童前輩隱居何處,但義父曾說那童前輩身邊總有一狼相隨,所以他才能猜出。
若有童前輩出手,梅棄兒必有生路。
「前輩,在下已猜對前輩名號,不知前輩可願救她?」
他急著想請這一神醫救治梅棄兒。
「小子,老夫只是答應考慮考慮,卻沒答應一定要救她呀!」天下一怪搖搖頭,對呀,他本就沒有答應嘛!
「求前輩施展回天妙手!」元旭日跪在了地上。他一定要求這童前輩救治梅棄兒。
「嗯?」天下一怪看著元旭日,似乎是看到了另一個風無忌。想當年風無忌也是抱著元琬琬這樣求他的,後來他便救了元琬琬,而代價便是要當時在武林中聲望如日中天的風無忌退隱山林。二十幾年過去了,風小子的義子居然也帶了個姑娘要求他救?有意思!
「前輩,若前輩肯救她,在下願付出一切代價!」他知道童前輩救人時一定要索取代價的。
「哦?什麼都成?」天下一怪斜睨著他,「包括你的命?」
他想知道這小子的所謂一切代價究竟包含的有多大。
「包括在下的命!」元旭日無半分遲疑。
好!他喜歡這樣的小子!天下一怪頗為欣喜,「老夫要你的命沒什麼用,說個有意思的代價讓老夫听听!」
「在邊並無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可以作為代價,不如前輩來提。」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可以作為代價的東西。
「這樣啊——」天下一怪沉思著,一會兒道︰「當年風小子以退出江湖作為代價。你呢?你在江湖上可有什麼作為?」
「在下並沒什麼名氣,不過在下的身份卻有些影響。
前輩隱居江湖四十年,可知如今江湖是由一宮二堡來統治的?那一宮乃逍遙宮,二堡分別是黑堡與嘯堡。」
「逍遙宮與黑堡在老夫退隱前已有並且聲勢浩大,至于那個嘯堡,老夫倒是不知。怎麼?你是嘯堡之人?」
「在下正是嘯堡之主。如若前輩不棄,在下願將整座嘯堡當成代價。不知前輩意下如何?」嘯堡雖重要,但卻比不上她的性命啊。
「哦?如若你所言屬實,那樣一座嘯堡你舍得?」天下一怪問道,有些懷疑。
「失去嘯堡在下只不過是丟了名利罷了。而失去她,在下卻是丟了心的人,如行尸走肉一般,活在人世又有何意義?」他的話句句出自真心。
「好!」天下一怪大喜,「有你至情至性,老夫答應救她!」他一生最惜有情人,見小子如此深情對她,他又怎忍心見死不救?
「那在下便謝過童前輩!」說著,他自懷中模出一枚手指大小的象牙牌子來,「這是嘯堡主的令牌,也是信物。請前輩收下,待他日出了谷時,在下便帶前輩前去嘯堡就任!」
「老夫在這谷中四十年,從未想過要出谷去,這令牌你還是自個兒收著吧廠他笑著說,不想去接那令牌。
「前輩此話何意?」元旭日一驚,「莫非前輩改變主意不要救她了?」
「小子!老夫說出口的話豈有不算數之理?」他眼一瞪,「你要惹老夫生氣了!」
「前輩,很抱歉,在下只是一時性急才——」
「算了!」天下一怪看著他,笑了,「老夫這次救人所想索取的代價是你與她的一縷頭發。」他決定做個同心結玩玩。
「嗯?」元旭日又是一驚,「前輩只是想要一縷頭發?」
如此簡單?他呆了。
「再發呆老夫也救不活她了!」天下一怪笑道,「快抱起她與老夫同回藥舍吧!她傷得不輕且又耽誤了太長時間了。」
「好!」他起身,卻搖晃著站不穩腳跟。莫非是那蛇毒所致?他想起他所中蛇毒未解。
「嗯?」天下一怪見狀伸手把脈,「你中蛇毒了廣他拿出一粒綠丸給他,「吞下去,這是,顆解毒丹。」
「好——」元旭日接過,一口吞了下去。
天下一怪含笑搖頭,「小子,幸虧你遇上了我,否則你們倆都要死在這里了!」中毒了還不趕快想法子驅除,這小子八成是愛過頭,腦子里只有那個姑娘而沒有自己了!
「前輩,在下已好多了,可以趕路了。」忍著不適,他想盡快趕回童前輩的藥舍好讓前輩救治梅棄兒。
「那就走吧。」天下一怪說著就先邁開了步子,並和隨行的銀狼交換視線。那顆解毒丹的藥效何時那麼快便靈驗了?
這個小子還真是愛瘋了呢!
MAYMAYMAY
「這里好黑——誰來救救我?我怕黑——」梅棄兒在黑暗中奔跑,呼喊。
誰來救救她?「娘——」她喊,「救救我好不好?」她哭喊。
梅韻雪出現了,就在前方。她冷冷地看著哭喊的她,「沒用的東西!」她張口便罵,「連黑都要怕,你還配叫我娘嗎?」
「娘,我真的好怕——」她向娘跑去,想在她身邊尋求依靠。誰知卻被娘一腳踢開。
「滾開!我沒有女兒!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呢!」娘的話好絕情,像是冰在砸向她。那麼冰冷無情,傷透她的心。
「求求你——求求你——」她跪在地上哀切地哭了,淚如泉涌。
「你又有淚了?」梅韻雪伸手給了她一掌,「我不是給你喝了絕淚嗎?你為什麼又有淚了?難道你真的動了情傷了心?」
「我——」她眼前的梅韻雪不見了。
一個溫柔燦爛的笑臉取代了梅韻雪冰冷無情的臉。
「旭日!」她又驚又喜,「你來救我了嗎?」
「梅兒——」他的聲音好柔,像絲綢撫過她的心,「我來看你了,來看你了。」
「嗯。」她好乖好乖地點頭,望著他的笑臉,她忘記了娘的無情,有旭日的好就行了,她可以不去想娘對她的絕情了。
這個世界上有旭日對她好,她已經知足了。她要回報旭日,她要讓旭日感受到她對他的愛。她要讓旭日永不後悔愛她。
她要奉獻一切給旭日——
「旭日,你會愛我一輩子嗎?」她問,等待他溫柔地回應「是的」。
然而她等到的卻是——
旭日「哈哈」大笑著,那溫柔的臉驟然改變。變成一個她不認識的旭日——好陰沉的旭日。
「我才不會愛你!我只是耍著你玩玩罷了!看看你的丑樣子,若不是為了報仇,我是連看也不會看你一眼的!」
這世上最冷漠的聲音,像冰刀一樣刺穿她的心。好冷好冷,好痛好痛——
「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了旭剛」她抱著他的腿哀求。
誰知他竟也一腳踢開她。
「你還是滾吧,丑八怪!誰想再見到你!你不要再纏著我了!」他像娘一樣絕情地傷她。
比娘傷她還深。
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遠去,她的心碎了。
「我是那麼愛你,我是以生命來愛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她將頭埋在地上,哀哀地低訴著不平。
「有什麼不可以?」黑暗中傳來無數的聲音。
「你那麼丑,不會招人疼的!」
「永遠也不會有人喜歡你,除非他瞎了眼——」
「你永遠是命運的棄兒,老天爺玩笑的產物,哈哈——」
「對呀!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會要你的,死心吧!」
尖銳的聲音、讓她心痛的聲音自四面八方涌來,涌來。
「不要——」她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不要听——」我不是棄兒,我不是棄兒,我不是沒人要的,我不是丑八怪——我不是!
我不是!
MAYMAYMAY
「前輩!她何時才會醒來?」坐在爐前扇火煎藥的元旭日不時瞧瞧仍在昏迷的梅棄兒。自救她回藥舍後,她一直沒有醒來。今日已是她昏迷後的兩個月零十天了。
「說來慚愧。她是老夫醫治的病人中最特殊的了。
她的求生意識極弱,幾乎沒有。老夫對這樣的情況並無辦法——」天下一怪搖著頭,「心病還須心藥醫,老夫只能煉藥不會煉心——」他無能為力。
她在怪他——元旭日知道,她一定恨他,她根本不想再活不去!他竟傷她如此深呵!
放下扇子,他走到她床前,「醒來吧,我願為我所犯的錯誤付出代價,只要你肯醒來,我願接受你任何懲罰,醒來吧,我不能沒有你,我不能失去你——」
不知不覺中,他的淚已流了滿頰。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天下一怪搖搖頭走出去,將空間留給元旭日與昏睡中的她。
「你醒來好不好?只要你醒來,你便可以看到我為你所做的,你便可以感受到我對你的情意,你醒來吧。我將會以生命來愛你,你醒來吧。我求求你了。只要你醒來,我什麼都可以放棄,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只要你肯醒來呀——」
日子依舊一天天過去,梅棄兒仍沉睡不醒,元旭日仍日夜照顧著她︰為她換藥,喂她服藥,講故事給她听,吹簫給她听,訴情給她听——
她沒有回應。
這樣一天天過去,天下一怪都快要勸他放棄了,他依然如故。
看著她,她臉上的疤痕已被除去,那是他想送給她的一個驚喜。只不過她總也不願醒來了——
她曾深愛著他,他卻只是在傷她——
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孽,也該由自己來承受的。
「今日已是人谷的第四個月零二十天了。現在已經是夏天了,這谷中的花開得都很漂亮,我為你摘來了一束,你聞聞看香不香?」他將那嬌艷欲滴的花兒放到她鼻子下面,「是不是很香呢?我每天都會為你采的,你每天都可以聞到花香的——」
他在她身邊坐著,輕輕地訴著︰「我會一直陪著你,如果哪天你願開口同我說話了,我會感激菩薩!」看著她,「你不醒,是因為恨我嗎?我知道你應該恨我的。我也無權要你不恨我,但是我真的好怕你恨我啊!我好怕在哪天你醒來後看到我便恨得咬牙切齒,我不怕你刺我一刀,我只怕你對我不再有愛了呀!」
他一直在說著.輕輕慢慢地說著。
忽地,梅棄兒的睫毛動了一下又一下。
「她要醒了!前輩!」元旭日喊起來。他的激動難以形容。
天下一怪很快地走了進來,看到她的眉皺了一下,又一下,「她真的要醒了!」天下……隆也很高興。因為四個月來他已被元旭日所做的一切感動了。
「她終于要醒了!」元旭日叫著,快要跳起來了。
「小子!」天下一怪戲謔道,「看看你的狼狽樣子,她若看到了不知會——」話未說完就見元旭日急沖出去了。
真是的,自己的這副樣子還真不能讓她看到,如此狼狽的元旭日,不知她會如何想呢?他希望在她的心中,自己一直是完美的。
而梅棄兒在元旭日沖出去後便醒了過來。
乍一睜開眼.那刺目的光線使她很不適應。她又閉上眼,再睜開;她看到了一位和藹可親的老翁。
「爹!」她張口虛弱地輕喚,天下一怪被她嚇了一跳。
「姑娘,老夫不是你爹,不要亂喊!」就是嘛!他的年紀當她爺爺還差不多哩!
「那你是誰?」她大眼眨啊眨的,好像迷路的小兔子。
「老夫是四十年前退隱江湖的‘天下一怪’神醫。」他很神氣地看著她,想要告訴她,他可不是平常人哦。
「哦,你是神醫——師父啊!」她的從善如流讓天下一怪嚇了一跳,怎麼又從「爹」變成「師父」了呢?
「老夫跟你沒關系,不要亂認亂叫!」他趕緊撇清關系。
「沒關系?」她很懷疑地看著他,「沒關系為什麼我會在一醒來就看到你呢?嗯?神醫師父好頑皮哦!神醫師父,你的胡子好好看哦!」
「那當然!」經她一夸,天下一怪立時眉飛色舞了,「小丫頭蠻識貨的!」
「師父,你是說我的名字叫‘小丫頭’?」
「啊?不——不——不是的——」天下一怪這才又想起來,「不要亂叫,我不是你師父!」他大喊著。
「‘小丫頭’這個名字好怪哦!不過是師父取的我都喜歡——師父!」她並不理會天下一怪那奇怪的動作舉止與話語,徑自甜甜地笑,「師父對我好好哦,還給我取名字——」
「我不是你師父!老夫也沒有給你取名字!」
「沒有?那你為什麼叫我小丫頭?」她倒也理直氣壯。
「我——」天下一怪正想解釋時,一抬頭看到了救星,「元小子!」
「梅兒——」站在門邊痴痴地看著她,元旭日輕喚。她終于醒了!她終于又回來了!
梅棄兒順著師父的目光也看到了元旭日。
嗯?她皺起了眉,看到這個人後,她的心有了異樣的感覺——有點痛。嗯!一定是他長得太討厭了。而且,他還瞪著她?
「喂!」她不客氣地瞪著他,「你干嗎那樣瞪著我?要比眼大是不是?」她不相信會瞪輸,「還有,你叫我什麼?梅兒嗎?好惡心耶!你以後還是叫我小丫頭好了!」
元旭日訝然。這是梅棄兒嗎?她似乎不認識他了?「你不記的我了?」他的心開始下沉,他的所愛已不認識他了。
「有什麼了不起?就算不認識你,你也不用那麼瞪我呀!想打架啊!我可有師父撐腰的哦——師父,那個人想打我耶!你快替我出頭啊!」
「梅——」搖搖頭,元旭日眼中一片深切的痛,「我知道我深深地傷了你,但你不要這樣懲罰我好不好?求求你,把我想起來好不好?哪怕你打我罵我,只要你對我不要如此陌生就好!」
他簡直快瘋了,他的心快要被她的陌生撕碎。
「你好奇怪哦!我又不認識你,你對我說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做什麼!」他那種表情與說話的語氣,讓她一陣不舒服。
「你當真忘得如此干淨?」他笑了,那麼淒慘的笑啊,「苦等你四個月零二十天,我等來的只是你失去記憶!如果你是在報復我曾經的無情,那麼恭喜你,你做到了。你的陌生已將我的心刺成千瘡百孔。我不要如此陌生啊!你我之間為何要陌生至此呢!我本應是你記憶最深的人啊!何時你才會將我重新記起?」他嘶吼著,然後看到她似乎是瑟縮著躲在被窩里,連頭都不敢露,他的心更痛了。
她就是不認識他嘛!他干嗎發那麼大火呢!錯的人又不是她——
「師父——」忍不住,她小小聲地說︰「這個人好怪哦!你要不要考慮把他趕走?他似乎瘋了呢!」
「夠了!」天下一怪大吼起來,他轉身看著梅棄兒,「他是為了你呀!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在你床前守了四個月零二十天才等到你醒過來!你竟如此對他?」他生平最看不慣這種事了。
「我——」梅棄兒扁扁唇,「我又不知道,干嗎要怪我?」她也好委屈呀,她本來就是不知情的人嘛。
「前輩,不要怪她。」元旭日攔住天下一怪接下來的斥責,「她並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是我傷她在先,是我負她在先——」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弄到今日的局面也都應是他的責任。
「師父,你都听到了,不干我的事哦。」她又插嘴了。
「老夫不是你師父!」天下一怪指著元旭日,「老夫只是救你一命而已,當初若不是他的哀求,老夫都不一定會救你!與你有關系的是他,老夫根本就不認識你!」他一一澄清。
「這麼說——我是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我是一個——一個——一個棄兒!」她頭腦一陣昏眩,「我不要!」喊出這一聲後,她又昏了過去。
看著她,他的淚又滴了下來,滾上她的面頰。他好溫柔地伸手為她試去。哪怕她已不認識他,他還是要照顧她、愛她。
「明日老夫送你們上去,你好自為之吧!」天下一怪意有所指。
「也好。」他點點頭。
也許在上去以後,她的記憶會蘇醒。若是永遠醒不了也沒關系,他會一直守護著她,這樣,也許有——天她還會再次愛上他的。
她是他已拜過堂的妻。這一世,他不會輕易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