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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哪里跑 第10章(2)

忽然間,榻上的人兒發出細細的申吟,聶紫相的心神徹底被柴書南的動靜給牽引。

「你醒了!」看著她那宛若蝶兒扇翅般扇動的眼睫,聶紫相屏息。

「你……」她怎麼可能還能醒來,這究竟是在陽間、還是陰間?

若是在陰間,那聶紫相為什麼還會在這兒?

一著急,她掙扎地想要起身,可是渾身像是中了咒似的,就是沉重得不听使喚,柴書南只好直勾勾地望著聶紫相,著急地說道︰「你怎麼了?為什麼也跟著我和孩子到陰間來了?你做了什麼?」

瞧瞧她一睜眼,就忙不迭地關心著他,這樣一心只為他的女人,他怎能不往心上放呢?

「我沒事!」

「你沒事?」怎麼可能?如果他沒事,她壓根就不可能瞧見他。

人鬼應該殊途的,不是嗎?

「我沒死,你也沒死!」望著她滿臉的疑惑,聶紫相連忙開口說道。

「這是……不可能的……」

是夢吧?她是大夫,對自己的身體她很清楚,那「閻王」是至毒,連她都不能解,她既已毒發,就萬萬不可能還有一絲生息。

包何況她的肚里還養了胎,身體更是虛弱得不足以對抗毒性。

「是真的,是我及時趕到,護住了你的心脈。」

饒是這樣她也不能醒啊!

「是赫連又槐送來了續命金丹,讓你醒了過來。」

又是赫連家,听到這里,柴書南滿心感激。

「你又何必強留住我?若沒有解藥,那金丹一時半刻也救不了我的性命。」她緊鎖著他眼神里那不容錯辨的溫柔,她這麼說既非責難,也非不解,只是不舍。

「傻瓜,為了你,即使散盡千金那又何妨。」

能續得一刻是一刻,如若真的不能留住她,那麼他會在替她報完仇後,一家三口在陰府團圓。

四眸相對,深情摯愛盡在眸光之中交纏,聶紫相在靜默一陣之後,忽而開口說道︰「委屈你了。」

在得知蕭多璽的真面目之後,他終于想通一切,知曉柴書南為何堅持留在宮中,除了受到毒物的牽制之外,只怕也是因為蕭多璽仗著自已蒙聖上眷寵,用以威脅,柴書南這才屈服了。

聶紫相伸手輕撫著她蒼白的倦容,那手勁之輕,活像她是一踫就融的雪人兒。

柴書南用盡所有的力氣,將虛軟的雙手覆住他的大掌,輕聲企求,「答應我,別替我報仇。」

打小就成了她的妻,雖然他不曾理會她,但因為在乎,所以她知曉他的性子。

如果他不在乎,那也就罷了,但一旦他在乎起來,就算毀天滅地,他也會找著那個加害她的人,替她報仇。

可……她可是貴妃啊!

聶紫相屈屈一個臣子,就算貴為左相,憑什麼與皇上的人爭。

「不成!」想也不想的,聶紫相開口拒絕,凡傷害她和孩子的人,他決不放過,即使他曾視那個女人如珍寶一般的疼惜。

「你……」瞧他那一臉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模樣,柴書南啞然,不論她再多說什麼也是枉然。

不再多語,因為不知那續命金丹能續她多久的命,她不想將這好不容易求來的時間浪費在與他爭辯之上。

「陪我,好嗎?」

她輕柔地開口要求,聶紫相已經小心翼翼地月兌靴上了床,然後將她的身軀全都收攏在他的懷里。

四肢交纏,已無所求,柴書南閉上疲憊的眼兒,墜人幽幽的夢鄉之中。

能再次讓他抱在懷里,感受他的溫曖,于願已足。

這懷抱能擁有多久,她不知道,這世上除了她師父,只怕也沒人能救她了。

但師父仙游去了,只怕也無法軒回,向來不認輸的她,這回不想認命也不行了。

能相守多久,就相守多久吧……

***

聶紫相什麼都還沒做,就已經有人替他做了。

後宮里,皇上的眼線何其多,那蕭多璽的惡行很快就傳到皇上的耳中。

皇上惜才,自覺愧對聶紫相,所以送來成堆的稀世藥材,想要彌補愛卿。

而那凶殘成性的蕭多璽被打入冷宮,徹底斷了她生育龍子的夢想。

但不論皇上怎樣逼迫,蕭多璽就是不肯交出解藥。

隨著柴書南沉睡的時間愈來愈多,聶紫相其實心知肚明,那續命金丹的功效已經逐漸喪失。

看著心愛的女人日復一日的虛弱,聶紫相幾欲發狂,日日寸步不離地守著、候著。

那僬悴的面容看在柴書南的眼底更覺心疼,或許她不該再掙扎,就此死去對他們倆來說,才是最好的解月兌。

但……總是不舍呵!

她伸手想要握住聶紫相的手,但卻無力。

汩汩的淚像是成串的珠兒一般散落,幾日的相守,早已與她心意相通的聶紫相怎會不知她在索求什麼,主動伸出了手,讓她握著,但她卻虛弱得握不住了。

驀地,一顆淚珠兒滑過聶紫相那宛若刀雕斧鑿的俊顏,溶進她的淚海之中。

他的淚,讓她的心有如揪心刺骨般難受,幾乎無法開口的她只能怔怔地望著。

如果早知道會讓他難受,那麼當初她是不是就不該那麼執著,又或者是現在的她壓根就不該再掙扎。

若她早一日帶著孩子離世,那麼他的疼是不是會少上一些。

這樣的一轉念,她的呼吸驟亂,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立即襲來,那續命金丹的藥效怕是再也壓制不住她體內的毒性。

她平靜地接受這一切,靜靜合上眼,等待著黑白無常提著鎖鏈來拘。

一抹淡淡的笑在她沒了呼吸時,殘留著。

「不……」聶紫相像發了狂似的哀鳴著。

那呼喊,讓守在門外的眾人,莫不動容,跟著淚流滿襟陽光輕柔地灑遍柴書南的周身,舒服得讓人幾乎不想睜眼。

陰曹地府原來並不如他人說的那般猙獰恐怖,她勾起笑,瀨洋洋的就是不肯把眼楮張開。

「傻丫頭,你也詼醒了吧!」

哇,好熟悉的聲音,聲音的主人不就是她那頑童般的師父嗎?

「我說你啊,也不想想那姓聶的小子有多擔心你,一個人徑自貪懶貪睡,你是羞也不羞?」

「咦?」听到那成串的數落,才幽幽轉醒的柴書南終于發現有些不對勁。

她猛然睜眼,只見她的師父正堆起一臉的笑望著她。

「呼,終于醒了!」眼見愛徒終于睜了眼,白雲老人一顆吊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老實說,他這徒弟一直不睜眼,連他都要懷疑自己的醫術是不是退步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個像是發了狂的渾小子,只怕會要了他一條老命。

「師父!」柴書南驚詫地低喊,只覺得原本沉重的身軀竟然輕盈不少,「您怎麼回來了?」

在毒發前,她曾祈求上天,讓師父趕回來救她一命,好讓她能與聶紫相相守一輩子。

可隨著毒性蝕進心脈,她也放棄希望,沒想到……竟能再睜眼看見師父。

那……他呢?

柴書南眼珠子轉啊轉的,卻怎麼也不見聶紫相的身影,忍不住急白了一張臉。

他該不是真的殺進皇宮,去找璽貴妃報仇了吧?

一雙布滿睿智的雙眼瞧了瞧,一見愛徒那如喪考妣的模樣,當然心知肚明她在想什麼。

丙然,女孩兒大了,一顆心就全在男人身上,對他這個許久未見的師父一句問候都沒有,就急著找男人了。

「別找了,他就在那兒。」

伸手,住地上橫躺著的人指了指,終究不忍愛徒那初愈的病體再傷神。

順著師父的手指一瞧,果真見聶紫相好端端地躺在地上。

「他怎麼?」

「他狂起來就要沖進宮去殺人,我若不讓他昏過去,怎麼專心為你袪毒。」

好歹他也是個堂堂的醫仙,竟然這般不信任他,不先讓他安心救人,只會嚷著要報仇,對于這麼魯莽的小伙子,自然要施以小懲了。

清靈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著躺在地上的聶紫相,心早已掛在他身上的柴書南當然不忍,抬眸,她可憐兮兮地朝著老人家軟綿綿地一喊,「師父!」

她這麼一嬌喊,白雲老人的骨頭都酥了,他啊,活了這麼幾十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這個唯一上得了眼的愛徒難受。

當下也只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就動手將聶紫相給抬上了榻,幾根銀針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聶紫相的身上扎了扎,原本還完全沒意識的聶紫相,已經緩緩地睜了眼。

望著他們倆,白雲老人的玩心一起,很是好心腸地替虛弱的愛徙和聶紫相都擺好了姿勢,讓他們能真正做一對交頸鴛鴦。

擺弄好一切,白雲老人大方地將這屋子留給命大的柴書南和聶紫相,甚至還體貼地將門合上,讓一切濃情密意都留在屋子里。

嘖,听說,那聶府有著許多珍藏的佳釀,想了就讓人口水直流呵!

看來他是得在這兒叨擾個幾天,嘗嘗聶府那窖里美酒,再順便讓愛徒肚子里那個大難不死的女圭女圭能夠安安全全地來到這世上。

要不,如若那母子倆又發生什麼不測,她那個經過數年才開竅的瞎眼夫婿只怕又要癲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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