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置身在偉帆實業的商業大樓,麥倩妤的心緒好比一團理不出頭尾的繩結,復雜之外還是復雜。
理智告訴她,躲得遠遠的,讓陸家揚找不到人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然而,她的良心卻一再指責她,因為她的一己之私而傷害了筱竹的幼小心靈。
為了筱竹,她必須和陸家揚把話說明白,最好能撇清關系。她要他離她們母女遠遠的。
麥倩妤沒有事先預約見面的時間。憑著上次的粗淺印象,她一下子便找到她的目標。
「對不起,陸先生正在開會,請你先到樓下服務台排個時間。
這次的接待小姐換了個了,同樣是開發女子,態度卻嚴謹許多,麥倩妤暗自在心中比較一番。
‘你……’長發女子的臉板得更肅穆了。
‘我姓麥,請你進去通報一聲。’
哼了一聲,長發女子叩門進了辦公室。
這種傲慢的員工!麥倩妤替陸家揚感到可恥。
五分鐘後,門被推開,一群西裝筆挺、手持卷宗的人魚貫地走出,他們的眼光不時飄向她,直到進了電梯,麥倩妤依然能感受到背後投射而來的銳氣。
‘請進。’長發女子走了出來,她抬頭挺胸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眼不瞧麥倩妤。
態度惡劣!麥倩妤為自己叫屈,遇到這種人她只好自認倒楣。
陸家揚仍是站在那片視野遼闊的窗前。像上次一樣,她先捕捉到他的背影。
他慢慢地轉身,兩眼平靜地點個頭。
‘坐下來談。’他走到一組純牛皮的沙發旁。
‘不必。’她可不是來培養情誼的。
‘好吧!開門見山,你到底要什麼?’陸家揚的臉上露出一絲慍色。
‘你應問「你不要什麼」才對。’
陸家揚挑了挑眉,嘴角的冷笑牽動出一個性感的弧度。
‘你不要什麼?’他照著問。
‘你的糾纏。’
‘哈哈——’陸家揚干笑幾聲。
‘你笑什麼?’麥倩妤仿佛被指著額頭大罵‘呆子’一般的難堪。
‘你認為我糾纏你。’陸家揚停了笑聲,代以一股霸道的氣焰。‘我為什麼要糾纏著你?’
在陸家揚的心里,他和她的情分早巳如輕煙雲霧般消逝在歲月的輪功之中。若真要在他們之間壓榨出具名的成分,有的不過是過期的思念和淡淡的友誼。
‘因為筱竹。’
‘筱竹?’
‘你見過她,昨天早上。’
陸家揚完全明白了,他昨天見著的驕縱小女孩就是筱竹,而這個筱竹就是李維妮所說的他的女兒。
‘她不可能是我的女兒。’陸家揚徐徐地道出。
麥倩妤一臉燥熱,心中感到憤怒。
七年前,他的絕情令她生不如死。而今,他的來負責任在生活上抹殺了筱竹的存在。
她原本以為他的窮追不舍是想要回筱竹,沒料著他的目的是要擺月兌他和筱竹之間的血緣關系。
‘筱竹當然不會有你這種不負責任的父親。’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讓維妮以為我們關系匪淺,還有一個女兒呢?’李維妮的鄙夷口氣一直纏繞在陸家揚的耳畔。他不只得為自己辯白,更想取得李維妮的諒解。
‘哦——’麥倩妤終于知道了。原來,是她和筱竹礙著他的前程了。‘你要的人是她。’
‘沒錯。’這點陸家揚沒逃避。
‘你以為我是故意破壞你在她心中的形象?’
‘或許,這中間出了什麼誤會吧!她誤以為你的女兒和我有關系。’
是有關系啊!麥倩妤心疼女兒。她有帆爸爸、歐爸爸愛她,自己的親生父親卻不要她。
這樣也好。麥倩妤故做瀟灑的說︰‘她是誤會了。
放心吧!我會想辦法跟她聯絡,把事情澄清,免得害你失去良機。’
‘謝謝你,薇薇——’
‘不!我不再是薇薇安。’麥倩妤打斷陸家揚的話。
‘我知道你想重新開始,如果需要幫助,我願——’
‘謝了。’她再次截斷他的話。‘不好意思,害你提前結束會議,我得走了。’
‘什麼時候再踫面?’
‘最好不要。’
陸家揚不解。沒能當情侶,就連當個普通朋友都麻煩嗎?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你還在怨我吧!’
‘不。’平心而論,麥倩妤對他早已沒了愛的感覺,她只怕他的出現會讓她失去原來的平穩生活。既然他的出現是巧合,他的心思更不在她身上,那麼,何必再埋下麻煩的伏筆呢?
‘當年分手便注定了彼此的命運。我不怨你,反而要感謝你。’這是實話。她今日和筱竹的天倫之樂還是拜他之賜哩。
‘謝我?’陸家揚皺著眉頭,一副不解的樣子。
‘什麼意思?’
麥倩妤一笑置之。再留下來,她怕自己泄了底。
‘我送你。’陸家揚不待麥倩妤應聲,立刻為她開門。
門一開,赫然見到長發女子的一臉慌張。
麥倩妤嘆氣忖道,這個女人真怪,待客傲慢、不見笑容,竟然還會隔牆偷听!這樣的素質居然能當上總裁的左右手。
‘有事嗎?’陸家揚顯然也被門外的人嚇了一跳。
他抑住怒氣,淡淡地問道。
長發女子神色詭異地瞄了麥倩妤一眼後,掉頭就走,完全沒有謙和的待客之道。
‘沒教養!’陸家揚道出麥倩妤心里的話。
‘你這個助理很特別。’麥情妤譏誚著。
‘她是我的未婚妻。’
陸家揚的坦誠令麥倩妤一陣寒戰。
原來,這個女人就是當年他返台北的因素之一。
幸好她不再是他的女友,否則,面對這麼一個難纏的情敵,她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她是你未過門的老婆,那麼維妮呢?’畢竟,李維妮和她有著同窗之誼,她豈能眼睜睜地見李維妮再攬進這場混局。
‘我自有道理。’
自私!麥倩妤又一次見識到陸家揚的浪蕩不羈。
出了大樓,陸家揚攔著計程車,塞了一張千元大鈔給司機,出手之闊綽讓司機頻頻點頭哈腰。
車子駛動之前,他隔著半敞的玻璃窗對麥倩妤說︰‘如果可以,讓我們忘了七年前的不愉快,我們還是可以當朋友的。’說完,他示意司機開車,目送她離去。
陸家揚的話如蠱般地嵌入麥倩妤的腦海里。
包括那一夜嗎?那也是屬于不愉快的一部分嗎?
她不再為陸家揚神魂顛倒,卻不能控制自己不再回憶那一夜的刻骨銘心。
她自認為和他在一塊最幸福的一刻,在他的眼里,居然是如此的漠然。
男女是緣,善緣孽緣,無緣不聚。
兒孫是債,欠債還債,有債必還。
麥倩妤突然想到這一副對聯。或許,她生來欠他,不僅還了孽緣,更連本帶利地獨背稱孫債。
※※※
‘爸爸呢?’
‘哪個爸爸?’
‘歐爸爸嘛,他不來看我們嗎?’
麥筱竹一直坐在餐桌旁看著麥倩妤的背影。麥倩妤站在流理台前將近一個小時,她正在研究一道泰國珍饈。
‘他忙啊!歐爺爺身體不好,他要照顧爺爺。’麥倩妤處理刀工,無暇轉身正面回答女兒的問題。
‘才怪!歐爺爺才不理爸爸呢,爸爸留在那里就是笨蛋。’
麥倩妤停下刀,回眸怒視。麥筱竹卻是一派純真。
‘本來就是嘛!歐爺爺不喜歡爸爸,他說爸爸是……’
‘是什麼?’麥倩妤一陣慌亂,她不相信有人會四處廣播自己的孫子是同性戀者。
‘是阿肚仔啦!’
麥倩妤松了一口氣。這個老人家電真是矛盾,自己將孫子送出國,這會兒卻把過錯全塞給歐漢文。
‘爸爸什麼時候才會來啊!’麥筱竹問得不耐煩了。
麥倩妤裝做沒听到,繼續手邊的工作。
‘到底是怎麼了嘛?歐爸爸不來,帆爸爸也不見了,又剩下我們三個人。’
楚帆失蹤的消息是近兩天才傳開。起初,她們以為他忙,不便礙著他處理事情。
誰知,等了十來天左右,連楚帆的母親都上門要人。麥倩妤相當了解楚帆的為人,對于他的家世背景卻是一問三不知。最糟糕的,楊清昀亦是。她原本以為楚帆是孤家寡人一個,沒想到楚帆有一個風韻猶存的母親。她找不到兒子,立即打電話報警。
‘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才對,干媽去找帆爸爸了。’
麥倩妤補一句。
算算時間,楊清昀已經出門一整天了,卻連通電話都沒打回來,麥倩妤的心里掠過一抹陰影。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媽咪,如果我長大了,你會不會很難過?’
‘媽咪會很高興。’麥倩妤笑了起來。
‘可是,我不在你的身邊,你會害怕嗎?’
麥倩妤再度停刀,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筱竹,她必須咬緊牙根,撐過拮據的日子。筱竹就是她的生活目標,生存動力。
一旦失去這個目標、這股動力,她將如何自處?
‘你這麼小就不要媽咪了呀。’麥倩妤有股失落感。
‘我要永遠跟媽咪在一起。但是,等我長大了,我要去找一個爸爸回來。我要找那種不會離開我們的爸爸。’
這段童言童語讓麥倩妤久久不能平復澎湃的激動。
盡避她如何彌補,在筱竹的心里,爸爸仍是不可取代的位置。
她究竟造了什麼孽啊?!
※※※
歐漢文早已回台北,他和麥倩妤同一天到達。
他給了自己千百個理由,卻無法抹去心中的一片赤果情意。所以麥倩妤一離開歐家,他立刻跟著走。
他想,法律判人死刑之前,總會給個上訴的機會。
在他徹底被判出局之前,必須為自己爭取到最後的辯解機會。否則,他豈不是蒙冤陣亡嗎?
于是,他鼓起勇氣,再度出現在她們家門前。
‘歐爸爸!’開門是麥筱竹,‘你終于回來了,我和媽咪等你好久哦!’她上前給歐爸爸一個熱情的擁抱。
‘是嗎?’歐漢文一驚。麥倩妤真的在乎他嗎?
歐漢文老練地關上鐵門。他月兌下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並將鞋子置于鞋櫃里,好似回到自個兒家中的輕松自在。
麥倩妤听到女兒的高分貝呼聲,她的心湖泛起浪高似的水花,臉上卻維持一貫的雲淡風清。
歐漢文向麥筱竹使個眼色,麥筱竹露出慧黠的笑容,行個滑稽的大禮後,躡手躡腳地模回房,將空間騰給歐漢文發揮。
麥倩妤的手腳依舊保持沉穩的節奏,在砧板和鍋具來回忙碌。但是,她的心跳正呈現如速竄升且不規律的起伏,耳朵更是豎得半天高,仔細聆听身後的動靜。
歐漢文倚著牆,不發一言地看著她。
麥倩妤可以感受到背後的熱力,一種赤果果的、肆無忌憚的、‘侵犯’。
比定力是嗎?哼!誰怕淮。她攏聚眉頭地暗自怨道。
‘對不起。’歐漢文終于投降了。他能默默地望著她的背影放久,卻不忍見她為了賭氣而猛揮菜刀出氣。
‘我不該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
麥倩妤略微停頓,點個頭後,又繼續找砧板上的肉塊掩飾尷尬的氣氛。
‘你知道……那晚的氣氛很好,我忍不住……’
‘到此為止。’麥倩妤就怕他再提起那晚的事。‘為了往後的相處,我們必須忘記那件事。’
她把砧板上的食物抓住兵子里,雙手在水籠頭下搓揉幾下,再胡亂地抓起干淨的抹布擦拭,便走出廚房。
歐漢文跟著她來到客廳坐下。
‘我們必須談清楚。’他一派真減地對著麥倩妤道。
麥倩妤的眼神不時地飄向女兒的房門,她知道筱竹有偷听大人說話的紀錄。
‘不必擔心,筱竹不會再便听了。’關于這一點,歐漢文有十足的把握,他早已跟筱竹訓示過偷听大人說話是不好的行為。
麥倩妤翻個白眼,一副任人宰的樣子。
‘關于我和史蒂夫的傳言……’
‘不是不再提當年的事嗎?’
‘你听我把話說完。’歐漢文把臉湊到麥倩妤的面前。
這個突來的動作令麥倩妤吃了一驚。她張大眼楮,緊繃著臉。
‘維妮可以證明我不是同性戀者,她的話你總可以相信吧。’
麥倩妤保持同樣的表情,腦海卻掠過一幕幕影像。她記得李維妮和他曾經是八卦消息中的一對干柴烈火。
‘爺爺將我送到紐約後,我便寄宿在李家,維妮目睹了我的消沉與無奈。可能是因為個性如此出一撤吧,她的率性和狂熱一下子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我視她為哥兒們,她稱我是姐妹。因為太熟了,開起玩笑來幾乎要人命。她逢人便說我是她的姐妹,說者頑皮,听者暖昧,不久之後,我的綽號就叫「姐妹」。有一次,學校舉辦戲劇比賽,史蒂夫擔任男主角,為了出奇致勝,我反串女主角。好次的演出非常成功,轟動整個校園,我的反串裝扮贏得許多掌聲,卻也招惹一連串的麻煩。
首行有人刻意放話,暗喻我是同志一族,並把我在台灣的丑聞抖出來。’
‘你沒有為自己辯解?’麥倩妤明白謠言的殺傷力。然而,這種惡意的中傷是愈描愈黑,她早領教過了。
‘嗯。’歐漢文換個坐姿繼續說︰‘我的沉默,有心人誤以為是默認。’
‘史蒂夫就是有心人羅。’
‘他是同性戀者的消息是是後來才公開的,之前,我一直把他對我的關愛當做是男人之間的情義。
等我搞清楚狀況,史蒂夫已經向外公布我是他的「老婆」。’
‘卑鄙!’
‘幸好,他還不敢踫我。在那種「誰管你」的環境里,我也只好認栽了。倒是維妮,她一直替我打抱不平,三番兩次在眾人面前和我摟摟抱抱,為的是想讓人知道我喜歡的是女人。’說到這里,歐漢文逕自笑了起來。‘後來,你闖進這個圈子,情況變得有點詭異。
JOE——就是陸家揚,他看上了你。因為你的出現,令維妮恍然大悟,原來她心頭的那塊空地是屬于陸家揚的。’
這樣的說法讓麥倩妤吃不消。幾個小時前,她才自陸家揚口中得知他要的人是李維妮。這會兒,歐漢文竟然說李維妮暗戀陸家揚七年,甚至更久。
這種陰錯陽差的安排未免太折騰人了吧!
‘維妮有義于我。那時,我想為她制造機會,所以才會和陸家揚走得特別近,也因此引起史蒂夫的誤解,他以為陸家揚和我搭在一塊兒。’
‘這個我知道。’麥倩妤還曾叫陸家揚和他保持距離哩。
‘只可惜,陸家揚根本不喜歡維妮那種型的女孩他喜歡的人是你。’
‘他若是喜歡我,又怎會與其他的女孩交往呢?’
‘有時候,我會反省,是不是因為我和維妮暗中介入,他才會決定和你分手?’事實上,歐漢文很清楚,他一直想獲得麥倩妤的青睞。當時唯一的機會便是陸家揚拂袖而去。
‘不怪你們。就算沒有你們,我一樣會離開他。’
憶當年,麥倩妤還是心存些許的感傷。‘我和他是名副其實的「因誤解而聚,因了解而分開」。’
‘你又是為什麼離開筱竹的親生父親?’這個問題藏在歐漢文的心里一段時候了。
他至今還是不知道哪個家伙如此幸運,又是如此愚蠢,竟然讓這麼好的女人擦身而過。
話說到此,麥倩妤不覺得有再隱瞞的必要。
‘請你先跟你的上帝發誓,絕對要保密。’
‘沒問題!’歐漢文煞有其事地合眼禱念。‘請說。’其實,他回台灣後便向上帝道別,改信阿彌陀佛了。
‘筱竹的父親就是陸家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麥倩妤覺得好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你不可能為他生小孩啊!’
麥倩妤忍不住大笑。她能不能為陸家揚生小孩居然讓歐漢文一臉刷白,神情像是如臨大禍般的恐慌。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可能為他生小孩?’
‘你什麼時候和他……’‘上床’兩個字就梗在喉問,歐漢文不知如此直接的問題會不會引起她的反感。
麥倩妤笑得更大聲,她第一次看見歐漢文臉紅。
‘上床,是不是?’
她話一出口,反而是歐漢文滿臉的不自在。‘我不是故意要探你的隱私,更無冒犯之意。’
麥倩妤攤開手,聳著肩說︰‘還記得我們喝醉灑、起沖突的那一個晚上嗎?’
‘當然記得。’歐漢文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夜。」
「不可能!」歐漢文幾乎是扯心撕肺地叫道。
這會兒,麥倩妤好笑不出來了。她怎麼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歐漢文又憑什麼否定呢?她生氣了。
「你莫名其妙!」麥倩妤跳了起來,走到大門前打開,示意要他走。
「你告訴陸家揚了嗎?」他屏息地間。
「筱竹沒有那種爸爸,這就是我請你保密的原因。」
歐漢文捺住想掐她的沖動。
酒醉失身是大意了,她竟然連上床的對象都弄錯。
「當然,筱竹怎麼會有那種爸爸。」他努力壓抑沖動,平靜地附和道。
如果此刻同她攤牌,想必又落得莫名其妙的評語。
他讓自己冷靜下來,決定重新思謀對策。
「把門關上,我今晚要在這里過夜,睡沙發就成了。」說完。歐漢文不顧麥倩妤的反應,敲了麥筱竹的房門後便進房陪她玩耍。
「有沒有搞錯啊?!」麥倩妤大聲吼著。「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麥筱竹開門探頭,「媽咪,你好吵哦。」
歐漢文跟著探出頭來,「想玩嗎?一起來吧!」說著做了個鬼臉。
晚餐有你瞧的。她咬牙切齒地走進廚房繼續干活。
歐漢文听見廚房傳來的噪音,心里有了譜,等會得先找些胃腸藥吃比較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