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神鮮家庭 第一章

「拜托啦,瑛姑。」

「不行。」

「好嘛,行啦。」

「不好,不行。」

「嗔,你自己答應人家的,說話不算話,言而無信。大人都這樣,最討厭了。」

要嚴重抗議他被以大欺小時,這個十歲、經常自詡已長大成人的男孩,便和大人明白劃分界限,用「大人都這樣」表明他絕非同類。

但是他仍十足老氣橫秋的雙手叉著腰瞪著眼。

池瑛也回敬以雙手叉腰和瞪眼。「池祖安,我什麼也沒答應。」

「有!」

他揚起下巴的堅決神情,簡直和他爸爸,池瑛的哥哥,如同一個翻版。

這使池瑛心軟了下來。

口氣可不能軟。

「我答應了什麼?」

「你說只要我不擺架子,同那個狐狸精道歉,你就變法術給我看。」

池瑛連忙東張西望。

「沒有第三個人啦。」小表還嘲笑她哩。「說話小心點。」

「哎呀,緊張兮兮干嘛,我有眼觀八方啦。」

「加油添醋。我哪有說‘不擺架子’?這句話,不用說,一定是偷看連續劇學來的。後面那句話更是無中生有。」

「嘖,連續劇里面有這麼精湛的台詞嗎?我識字,會看書哪,我可以一目十行,而且過目不忘,你忘了嗎?」

池瑛無言以對。祖安閱讀的速度之快,別說和他同齡的小孩,成人也望塵莫及。他的大腦比計算機的記憶庫,不知強多少倍。

「你說我可以有一個要求,而且你會讓它實現。我已經言出而行了,該你啦。」

「你不可以叫人家狐狸精,多難听!足見你道歉得沒有誠意。」

「胡莉菁,狐狸精,差不多啦。何況,又不是只有我這樣叫她。你變不變嘛,瑛姑?」

池瑛又緊張的四下張望。

其實他們住的這棟房子,和左鄰右舍均有一段相當距離,是池家二老當年刻意挑的,為的就是以防隔牆有耳,或隔窗有眼。

盡避他們都生活得和一般尋常人並無二致。

唔,盡量啦。

「男孩,這麼大了,撒什麼嬌?害不害燥啊?」

「咦,奇了,撒嬌是女孩的專利嗎?誰申請的?法律有明文規定男孩不可以撒嬌嗎?」

「男孩不叫撒嬌,叫耍賴。」

祖安嘟起嘴。「瑛姑,你不像以前那麼疼我了。」

來了,軟硬兼施,他的看家本領。

「你不是總說‘老是把人家當小孩,討厭’嗎?怎麼,這會兒又小啦?」

「不變算啦,總有一夭,我長得夠大,爺和女麻會把功夫傳給我。」

這拗脾氣,也和他爸爸一模一樣。

他轉身就走,卻是往相反方向而去。「祖安,你不回家,到哪去?」池瑛喊。

他沒答理。

他倔強的背影,教池瑛一陣心酸。

他不明白,他所謂的功夫,是池家人與生俱有的能力,並非經任何人傳授而來。

池瑛幾乎想叫他回來,答應他的要求。

他年幼時,為了逗他開心,她偷偷「違規」過無數次,但他四歲以後,她就嚴格地阻止自己太寵他。現在他雖然才十歲,應該仍算是個孩子,可是祖安聰明過人,她不能讓他以為他可以用這種方法予取予得。

慢著。

池瑛頓在開了一半的家門邊。

他為什麼說爺和女麻會把功夫傳給他?他怎麼知道爺爺和女麻女麻也有「功夫」?

池瑛急急走過前院,在玄關踢掉鞋子,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屋。

「媽,爸。爸,媽。」

她走過客廳、起居室,到廚房探一下頭,轉向她父親不讓閑雜人等進人的視听室。

視听室有架古董級的黑白電視和一套老得不能再老的音響。別看它們年高歲深,電視熒光幕清晰得跟新的一樣,音響的音效,以她父親的听法,足可以震垮一整排屋子的屋頂。

他們家,以她父親的說法,為無邊法力所護罩,所以盡避他把音響開得震耳欲聾,半片瓦也不會震動。音樂呢,每個音波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點滴不會流露出去,因此也不會對鄰居造成干擾。

她父親也不在視听室。

他們的臥室在樓下起居間後面,也沒有人。

這兩位絕少踏足出戶的老人家,怎地忽然雙雙不見了人影?

池瑛再走向廚房。

也許她媽媽在廚房外面的後院洗衣服。

太陽快西沉了,不過池媽媽做事向來隨心意而定,她才不管規律這種東西。

「媽……」

池瑛煞住腳,停在樓梯底。

樓上浴室有水聲。

她爸媽樓下臥室里有浴室,他們從來不用樓上的。

她往梯階上走。

那是什麼?

池瑛又停步,豎起耳朵。

她剛才就听得很清楚,只是無法置信。

口哨。浴室里,有人邊洗澡,邊吹口哨。

這可奇怪了。

屋里就住了四個人。池爸爸,池媽媽,池瑛自已和祖安。

他們都不會吹口哨。至少她沒听過。

她小心、謹慎、慢慢的往上走。

小偷?

不會吧。他們在這住了這麼久,從沒鬧過小偷。

小偷不曾這麼大膽,還洗澡、吹口哨吧。

難道……她哥哥回來了?

祖安的爸爸回來了?

池瑛的心飛揚起來。

或許這可以解釋何以二老都不在家。

離家十年的兒子歸巢,八成跑出去購買他愛吃的菜去了。

照她媽媽的個性,不把整個,也要把半個超級市場搬回來才甘心。

爸爸一定是跟去阻止,以免老伴太瘋狂。

池瑛舉手欲敲門,發現她的手劇抖著。

她激動、興奮得喉嚨梗塞住,一聲「哥,是不是你」也說不出來。

她顫抖的手還舉在空中,浴室的門忽然打開了。

只開了一半,因為里面的人顯然沒料到外面站了個女人,不禁怔了怔,隨即砰地關上門。

熱氣氫氳中,池瑛只看到對方的上半身和一張水淋淋的臉。

幸好她只看到上半身哦!

不過那也夠教她臉孔發熱了。

因為她愣了半晌,才恍悟,那張臉,她沒見過。

她使用的浴室里,有個陌生男人。

扁溜溜的!

池瑛慢了好幾拍地,張開嘴正要尖叫,另一個聲音由樓下一直喊了土來。

「來了,來了,我來了!毛巾來了。」

池媽媽蹬蹬蹬,快樂得不得了的跑土來。

「咦,瑛啊,你在這呀。嘖,不說一聲,叫你拿就好了嘛。喏,你拿著,我爐子上在炖肉。」

「媽……」

池媽媽蹬蹬蹬,邊哼著歌地跑下去了。

池瑛看看她媽媽塞給她的毛巾,抱著,她也跑下樓,跑進廚房。

「媽……」

「來,你嘗嘗,夠不夠咸?會不會太淡了?」

池瑛張嘴讓媽媽把一小塊牛肉放進去。

「怎麼樣?啊?爛了沒有?會不會太爛?」

「不會,很好吃,剛剛好。」

羅宋牛肉是池媽媽最得意的拿手好菜,只有在家里有特別事件———例如有人過生日,或她心情特別好時,她才會做這道菜。

「媽……」

「不行,不行,」池媽媽自己嘗了一口,不滿意的直搖頭。「香料不夠。嘖,我太久沒做了是不是?你的味覺怎麼鈍了?」

「我覺得很好嘛。媽,樓上……」

「祖安呢?你不是去接他放學嗎?怎麼你一個人回來?」

「他跟我鬧弩扭,等一下他想通了,自己會回來。媽,樓…」

「你去叫你爸爸好不好?馬上就要開飯了。」

「他在嗎?我剛才找了一會兒,沒看見他。」池媽媽翻個白眼,「還會在哪?今天星期幾?」

「星期……哦,我知道了。」

星期四,是池爸爸下棋的日子。他和他老婆正好相反,他的生活作息就像學生的時間表,哪一天,什麼時間做什麼,半點不馬虎。

「我等一下去叫他。」池瑛繼續試圖完成要告訴她媽媽的話。「媽,樓上……」

「還等什麼等一下?現在就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下起棋,天昏地暗都不管,去,去去,去去去。」

池媽媽再嘗一口添加了香料的牛肉湯汁。

「嗯,現在象樣了,你嘗嘗。」

「媽……」

又一塊牛肉塞到池瑛嘴里。

「怎麼樣?很棒吧?」

「很棒,很棒。媽,樓……」

「什麼口氣?敷衍我嘛。再吃一塊試試。」

「媽!」池瑛擋住她的勺子。「樓上浴室有一個———」

「你怎麼還拿著毛巾啊?」池媽媽這時才看見池瑛手上的毛巾,「我叫你拿給他呀。」

「他,誰呀?」

「哎呀,真是的,浴室里沒有毛巾嘛,我今天全部洗了,好不容易用慰斗慰干了兩條。可憐,都在水里快泡成魚了。拿來,拿來,我拿去好了。你去叫祖安回來吃飯。」

「不是要我去叫爸嗎?浴室里的男人是誰,你認識啊?」

池媽媽朝她瞪眼楮。

好象他們這個八百年沒一個訪客的家,突然冒出個陌生人,她不該如此大驚小敝似的。

「認識?我當然認識。我看著他長大的。」

池瑛張口結舌。

除了她,祖安,還有她哥哥,家里不曾有過其它小孩。

「別忘了去催你爸。」

外加一句大聲的嘀咕,「這孩子,年紀輕輕的,記性這麼糟,怎麼得了?」

池瑛搖搖頭。

她離開廚房前,順手關掉她媽媽忘了關的爐火。

嘮叨她記性不好。真是。

到了後院陽台,出聲之前,池瑛探頭看看棋盤。

池爸爸正在沖鋒殺陣哩,鹿死誰手,就看這一著了。

她屏息,不敢在這緊要關頭打擾他。

一番深思熟慮後,池爸爸捻起紅馬。

「抽車!」

池瑛暗暗申吟︰吱喲,怎麼走這一著呢?

丙然,黑馬自動移了輕快的一步。無聲但有力的將了池爸爸的帥。

池爸爸右掌往大腿用力一拍,指著他的無形對手。「就知道,每次把黑棋讓給你,我穩吃敗仗。不過呢,哼,我雖敗猶榮。我有色盲,紅色是我的致命傷,你勝之不武。」

池瑛抿抿嘴,以免笑出聲。

「再一局?再一局就再一局。Who怕Who?」

池爸爸大手一揮,所有棋子一一自動定位。

池瑛嘆一口氣。

「爸,你當心遲早被祖安看見;…」她瞪大眼楮。「他已經看見了,是不是?」

「別吵,別吵,生死一戰。」

「怪不得他說……爸!我們大家說好讓祖安做個正常小孩,用一般方式養育他長大嘛。他幾時看見的?」

「嘖,他進來我就看見了,我開的門。吃你的老兵。」

「什麼,你還開門讓他進來?」

「呀呀呀呀!丫頭,你看你,吵吵吵,人家炮打過來,我都沒看見。」

為防祖安這時候回來,池瑛索性坐到父親對面,和他對奕。

「爸,祖安幾時看見你一個人下兩個人的棋的?」

「兩個?三個我照下不誤。當心啦,宰你一匹馬,嘻嘻嘻,看你往哪跑。」

「抽車,將軍。爸,我在問你,怎麼會讓他看見呀?」

「想將我的軍?早得很哪。走象,反將。」

「很好,你贏了。他看見了幾次?」

「輸贏用說的嗎?亂七八糟。他小時候見過一次,現在樣子變了。重來重來。」

池爸爸抬手,池瑛趕忙趴在棋盤上。

「別下了,爸,媽叫你去吃飯。什麼東西樣子變了?」

「不是東西,是人。不分勝負不吃飯。你要陪我下嗎?」

「我可以陪你下一盤,但是你要先告訴我你讓祖安看了幾次。你說誰樣子變了?」

「祖安樣子變了嗎?」池爸爸茫然,「不會吧,今天早上我還看到他。」

「爸!」

「哇,這麼大聲做什麼?我耳聰目明的,你當我是聾老頭啊?」

池瑛深吸一口氣,從頭來過。

「爸,你說你開門讓他進來?」

「對啊,你媽在洗衣服嘛。他去洗澡,她去買菜,我下棋的時間到了。你下不下?不下,去玩去。」

「洗澡?」池瑛一怔。「你是說樓上浴室里那個人?」

「樓上有人?誰?」

「我怎麼知道?我剛才以為是小偷,可是———」

「小偷!」池爸爸跳起來,摩拳擦掌。「好大的熊膽!有小偷你怎麼不早說?該說的不說,吵我下棋。」

池瑛拉住他。「不是啦,媽好象認識他,她還拿毛巾給他。」

「你媽拿毛巾給小偷?那他大概不是壞小偷。」池爸爸又坐回去。「下棋,下棋。」

池瑛轉動眼珠。

算了,她爸爸本來就弱听,當他一心在棋盤上,雷打在他耳邊他也听不見。

她回到屋內,站在樓梯口,納悶樓上的男人究竟是誰。

「在這發什麼怔?你爸呢?」

池瑛轉身。

「尚未分勝負。媽,那個人……」她手指著樓上。

「我忘了買芹菜和蔥。」

「一定要用嗎?」

「沒有蔥,叫什麼蔥油雞?」

蔥油雞也有啊,樓上那人是何方貴客?

「好吧,我去買。要多少?」

「我去我去,你不知道蔥和芹菜長什麼樣。」

池瑛啼笑皆非。

池媽媽在屋內打轉。「媽,你找什麼?」

「錢包。錢包不見了。我明明……」

「在你手上哪。」

「咦,」池媽媽舉起手。「也不吭一聲,害我找了半天。」

池瑛搖搖頭,對那位不知名的陌生客更好奇了。

池媽媽也許十分隨興之所至,但她是亂中自有她的井井秩序。池瑛不曾見她以今天這麼……興奮。

猶豫半晌,她輕輕走上樓。

他應該從浴室里出來了吧?

這屋子本來是平房,池韋要結婚時,加蓋了一層,祖安出生前,又在二樓上面蓋了個閣樓。

池瑛至今不能諒解她哥哥、嫂嫂,兩人竟鬧到分別離家出走,留下未滿月的小兒子,誰也沒有回來看過他。

綁樓後來成了儲物間,大部分是祖安四歲以後就不再一顧的玩具。

池瑛覺得因為沒有父母,祖安因此心靈比其它孩子早熟。

她和父母都給了祖安他們所有的愛,但她知道,那永遠不夠。

她兄嫂以前的臥室,自他們離家後,便一直空著。祖安的房間就在隔壁,池瑛的在他對面。

這位貴客,要睡哪?

總不會是她兄嫂的房間吧?

里面沒有人,但是,閣樓上的箱箱籠籠都堆到這里來了。

媽媽把他安置在閣樓?不會吧。

池瑛走上去。

綁樓的門開著,她伸頭進去。

噢,老天!

原木地板光可鑒人,一張嶄新的四柱床,新床頭幾,幾上一盞陶瓷座抬燈,窗邊一張藤椅,窗上的竹簾也是新的,椅上有個可愛的軟墊,牆壁則掛了幾件印染布。

天花板,池瑛眼楮張得又大又圓,掛著好幾個紙繪燈罩,高高低低,有方有圓。

「搞什麼?再放幾張桌子、椅子、泡上一茶,這里可以當茶藝館了。」她喃喃。

不管這位貴客今天幾時到的,這麼短的時間內,一個「人」絕不可能以人力做出這麼多事。

「哦,媽,你也破戒犯規。」她申吟。

人呢?

她走進去,看到床腳放著一個舊皮箱。

她剛才看見的明明是張年輕男人的臉,怎麼提的是老爺爺年代用的皮箱?

池瑛正好對古老的東西有份偏愛。她蹲下來仔細看那個皮箱。四角和邊緣都磨損了,皮質仍然堅固得很,被了色,光彩未褪。

迸董吧。看皮上的光澤,它從未失寵過。

愛屋及烏,她不禁對這位貴客產生一絲好感。

「啊……」

這聲驚喊,嚇得池瑛跳起來,也「啊」地喊了一聲。

他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站在床邊,手足無措地看著她。

他的上身仍是光果的,下半身穿了條深色長褲。他一手抓著褲腰,一手抓著毛巾。

她得說他的骨架真是不賴。寬眉、結實的胸膛、窄腰,整個身材修長得十分勻稱完美。

「你干什麼?想嚇死人啊!」她先發制人。

他臉孔通紅。「我……我……對不起,我……」

「你躲在床底下做什麼?」

「我……不是……我在……找東……西。」

「什麼東西?找到沒有?」

「沒……沒有。我沒有听……听到你……進來。」

「是沒听到我進來,還是投找到你要找的東西?」

「都……沒有。」

「我看沒有人嘛,就進來了。而且門開著。你掉了什麼?」

「扣……」

他這時忽然看到自已光著上身,連忙舉起抓著褲腰的手護在胸前,然後發覺做錯了,又換拿著手巾的手去遮,結果是錯亂間讓他的褲子滑了下去,露出他的紫色內褲。

池瑛本來應該背轉身,可是,紫色內褲?她太驚訝了,而且他扭扭捏捏把兩條腿向內彎,弓著身子,左右兩手挪來換去,不曉得該用哪一只覆掩,哪一只適蓋上身,那模拐實在有趣。

謂為奇觀哪。

「遮遮掩掩什麼呀?」她好笑地說,「把褲子拉起來就是了嘛。」

他蹲了下去,臉孔充血似的。「請你轉……轉……轉……」

池瑛原地轉一圈。

「轉啦。」她逗他。「是轉……轉過……」唉,竟有如此害羞的男人。

她轉過身。

「你干嘛像個大姑娘似的?又不是全身一絲不掛。」

他沒作聲。

「我可以轉過來了嗎?」

「等……等一下。我穿……穿衣服。」

一陣窸窸窣窣之後,他說︰「好……好了。謝……謝……你。」

池瑛慢慢轉回來面向他。

他穿上了一件襯衫,但一手仍提著褲腰。

「你的褲子怎麼了」

「扣……扣子掉……掉了。」

「哦,你剛剛趴在地上找扣子?」

他點點頭。

「我幫你找。」結果它就在她腳邊。

「謝……謝。可……可不可……以借……針?」

「你貴姓?」

「啊?」

這位貴客怎麼有點傻瓜似的。

「我怎麼稱呼你?」

「哦。」他靦腆地笑笑。「尋歡。」

池瑛眨眨眼。

「什麼?」

「尋歡。李尋歡。」

「李尋歡?小李飛刀李尋歡?」

他羞澀地笑笑。

「我不……不……會……飛……飛……刀。」

「哦,那真可惜。你爸爸還是你媽媽是武俠小說迷,給你取這個名字。

「我……不知……道。」

「要不要我幫你把扣子縫上?」

「不不不不,我可……可以自……自己縫。」

「真的?那我去拿針線給你。」

「謝……謝。」

池瑛走到門邊,回頭對他嫣然一笑。

「除了針線,還需要別的嗎?」

「不要,……謝……謝。」

池瑛微笑著下樓。

這位貴客,李尋歡,很有意思。

不過他結巴得這麼厲害,遇上她那個對答老是文不對題、又弱听的爸爸,兩人說起話來,可有得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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