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翠姨雖然多年不見,昔日的感情依舊,亦方陪著她說往敘今,擎天則刻意避開,讓她們暢談。
受多年糖尿病摧折,翠姨以輪椅代步,往昔身段窈窕、玲瓏有致的美麗女子,成了孱弱的蒼蒼老婦。見了她,仿佛見到自己的母親一般,亦方極力忍抑,仍然禁不住與翠姨相擁而泣。
走出翠姨房閑時,已過午夜。亦方答應在這裹住一晚,她才願意就寢。
亦方想,擎天一定等著未睡,便往他的房間走去。
當方亦言冒出來,她嚇一跳。
「你不要去找他。」他阻止道。「現在別去。」
「除非你有很好的理由,否則不要再干涉這件事我決定嫁給他。」亦方說完便繼續往前走。
他又攔在她面前。
「听我說,我找到她們了。」
亦方眨眨眼。「真的?太好了,那你自由了,不是嗎?恭喜你了。」她真心為他高興。
「還沒有,還有事沒解決,我需要你幫忙。」
「只要做得到,我一定幫你,但是現在你先離開,好嗎?你會嚇到這屋里的人的。」
「不,你不明白……」
亦方已經走到擎天房門外,她再和方亦言說話,擎天便有可能听見,她揮手要方亦言走。
同時她听到室內有談話聲。一男一女。
男的是擎天,女人是誰?他說過這兒只有他和翠姨。
房門虛掩,淡淡的燈光和低沉卻激烈的爭議聲,從門縫泄出。
「你不能娶言亦方,我不許你娶她。」女人是在對擎天下令,聲音嚴厲。
「你管不著。」擎天語氣憤怒。「你有什麼權力控制我?」
「你忘了?你屬于我,你和我是一體。」
「你打算這麼跟著我一輩了?」
「必要的話,沒錯。」
「你是在威脅我?」
「你要這麼想也無妨。」
門忽然緩緩開了寸許,正好可以讓亦方看見房內的女人。
是在菜園里和擎天密談的同一個人。
亦方的心瞬間凍結,耳朵里嗡嗡作響。
她轉身,腦了里只想到一件事︰她要離開這里,離開擎天,她今生不要再看見他。
房里的擎天渾然不知,猶在對陸宛如怒目而視。
她卻忽然間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你笑什麼?」擎天皺眉。
「我一再告訴你,你就是我。我威脅你,不等于威脅我自己?」
「你城府深沉,充滿了恨與怨尤,居心叵測。不,我不是你,陸宛如。我愛亦方,沒有人能動搖我對她的感情。你也不能。」
她冷笑。「可惜她听不到你這番肺腑之言。只怕你也沒有機會對她說了。」
擎天神色一凜。「你做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做,但你的亦方剛剛在門外……」
她語音方落,擎天立即趕至門邊。
但哪裹有亦方的人影?
「她已經走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不論你施了什麼魔法,我不會放棄她的。」
擎天無暇再和她唆,百奔巷口。
然而亦方的摩托車已不在原處,只有他的白色安全帽孤零零留在地上。
※※※
擎天快要急瘋了,他失去了貫有的冷靜、沉著。
將近一個星期以來,他發狂似的找亦方。
醫院里,她休了長假。
「休長假?什麼意思?多長?幾時回來?」
「不清楚耶,抱歉。」
她不在她的住處。擎天去找她,她的室友們當著他的面摔上門。後來有一回他們開了門,他不再禮貌地詢問,直接推門進去,發現他們沒有騙他,她的房間空空如也,感覺上,仿佛她很久沒回去了。
也許她不打算回來了。
她也沒回她父親那里。言致中熱烈地招待擎天,關心他和亦方進展如何,顯然全不知情,更不會曉得亦力的下落。
擎天沮喪、挫折到極點,在母親面前仍要強顏歡笑,裝作無事。他解釋那晚亦方因為急診,必須趕往醫院。
他找官關,因為她是他唯一所知的亦方的朋友。
闢關一問三不知。
「我真的不知道,她沒有和我聯絡。亦方從不會主動找朋友,你是她未婚夫,連這個都不了解。」她奚落道。
幣上電話後,她轉向坐在一旁的亦方。
「怎麼樣?夠朋友吧?」
亦方瞪眼看她。「你沒說過你認識駱擎天。」
因此她才會到官關這里暫住。
豈料擎天電話追到了她以為最安全的地方。
「呃……我采訪過他。哎,其實,談不上認識。」
「你官關小姐也會結結巴巴?總不會你也曾經是他的「紅粉知己」吧?」
「你怎麼說這種話?別人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嗎?」官關說掉淚就掉淚,大顆小顆落下來。
「你把實情說明白,也許我會比較了解一些。」
※※※
「跟你說過亦方不在,去度假了,不曉得幾時回來。」冰淇淋扶著門,謹慎地看著擎天。
他上次來,猛地推門硬闖進來,門板打到施公的鼻子,到現在還是紅腫的。
「我知道。我可以進屋里和你們談談嗎?其他人在不在?」
才問完,好幾張臉從冰淇淋後面疊羅漢似的冒出來。
「嗨,你們好。」擎天露出笑容,向他們揮揮手。
「你要談什麼?」祖明問。
「先進去再說好嗎?」
他們面面相覷。
「他很友善耶,不像上次那麼凶。」珍儀說。
「我的鼻子還很痛。」施公說。
「對不起,施公。」擎天誠懇道歉。「我可以稱呼你施公嗎?」
「大概可以吧。」施公咕噥。
「他們叫我牛哥。」祖明說,伸出一手,「要不要進來喝杯啤酒?」
「我不喝酒,謝謝。」祖明的動作或許看似成熟,擎天握住的卻是一只天真、單純、熱誠的手。
「進來吧。」冰淇淋于是敞開門。
坐定後,擎天先問︰「亦方打過電話回來,對不對?」
他們互相望來望去。
「亦方沒說不能說她打電話來。」珍儀對他們說。
「但是我們不曉得她在哪里。」冰淇淋對擎天說。
「亦方讓我們住在這里,讓我們有個家,像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她像我們的媽媽、姊姊、朋友。」
「她給我們一切,零用錢和其他東西,外面買不到的東西。」
「現在因為你,她不見了。」
「我們要亦方回來。」
包括兩個大男人,他們哽咽起來。
「雖然亦方付我薪水照顧他們,陪伴他們,」冰淇淋也泫然欲泣,「可是我知道,她是好心給我一份工作,給我一份尊嚴,因為,」她吸吸鼻子,「我和他們其實一樣,只是我的情況比較輕微。」
他們說的,擎天事實上已然打听明白。
「我不敢說我了解你們的感受,」他誠摯地說,「但是我和你們一樣需要她,要她回來。請相信我,我沒有做任何傷害亦方的事,她很傷心,可是完全是誤會。我需要一個向她解釋的機會,但更需要你們的幫忙。」
「但是我們真的不曉得她在哪里。」冰淇淋又說一遍。
「亦方絕不會扔下你們不管,我相信她沒有說她在何處,但你知道如何聯絡她,是吧?」
冰淇淋面露難色。
「亦方不要你說出她的行動電話或呼叫器號碼,是嗎?」
「是呼叫器。」珍儀說。
立刻惹來其他人的責斥。
「蒸魚!」
「好嘛,我去睡覺。」珍儀嘟囔。
「不,沒關系,珍儀小姐,請坐。」擎天溫和地說。
珍儀首次受到異性如此溫柔、禮貌的對待,受寵若驚,羞澀地坐回去。
「龍小姐,我不會為難你。這樣吧,你只要答應把亦方叫回來,而不說我在這兒,如此既不算違背她,同時幫了我們大家的忙。你說好不好?」
其他人一致猛點頭。
冰淇淋猶豫不決。
「我要用什麼理由叫她回來?叫她回來以後呢?你要做什麼?」
當擎天把他的主意說出來,他們統統張大雙眼,仿佛有智障的是他。
將摩托車往牆邊一靠,亦方一面拿下安全帽,一面急急進屋。
「亦方,你快回來,出事了!」冰淇淋在電話裹只說了沒頭沒腦的生麼一句。
亦方隨即撥電話回去,卻始終無人接听。
她的呼叫器響時,她人在山上,在擎天的菜園附近徘徊。
她既想找他,問他關于為她籌畫開畫展的事,又不想在心緒還亂成一團時和他見面。
她現在擔心因為下山打電話這段時間耽擱,使家里這些大孩子慌亂中跑出去找她去了。
因為屋里一片黑暗,而珍儀怕黑,所以他們不管白天或夜晚,總會留著一盞燈不關。
亦方進了屋,先打開客廳最亮的一盞燈。
燈卻不亮。
屋里所有的燈都不亮。
「糟糕。」亦方喃喃。
敝不得統統不在,珍儀一定嚇壞了,他們帶她出去,到有亮光的地方。
如此想,亦方放心了些。
回到家,緊繃的感覺微微松弛,她才感到渾身疲憊。這一個星期,有如一世紀般漫長。
她甚少休假,總是別人休,她義不容辭代班。
如今也不是休假,倒是痛下決心做了件她一直想做而沒有做的事。
她遞上了辭呈。
院方沒有批準,簽了「留職停薪」。
「你太累了,去好好度個假。幾時休息夠了,幾時銷假回來。」院長這麼說。
亦方想,她需要的是重整她的生活,度假補綴不了破碎的心。
嘆一口氣,她正要到房間洗個澡,方亦言出現了。
「喲,好久不見。」她幾乎把他給忘了。
「你的氣色好差,」他評道,「比我還像鬼。」
「謝謝。」
「不客氣。我來道別。」
「道別?」亦方一怔。「哦,對了,你找到你母親和陸宛如了。」她記起來。「那麼,都解決了?」
「還有一點點。」
「要我幫忙?」
「正是。」
「自己幫自己的忙,應該的。說說看。」
「你和駱擎天……」
亦方馬上打斷他的話。「你不必操心,我不會嫁給他了。」
「不,你一定要嫁給他。」
她楞住。「你說什麼?」
「你非嫁給他不可,否則我走不了,而我非走不可,我的能量所剩無多。」
「我不明白。你之前極力、堅決反對我嫁給他,現在自我矛盾嘛。」
「假如我走不掉,困在這里,另一個我,也就是你,就麻煩大了。」
「即使我要賠上我的終身?」
「你的終身也是我的。一體兩面。」
「等等,方亦言,是我胡涂了,還是你能量減弱,思考力差了?我必須嫁給一個公子,換取你的自由?」
「我自由,你才能得到自由。」
亦方搖頭。「我好累,腦子空蕩蕩的,听不懂你的謎語,等我睡一覺起來再說。」
「反正你一定要嫁給他就是了。時間不多了。」他在她後面焦慮地喊。
亦方倦乏地擺擺手,走進房間。
盡避方亦言和她是他所謂的一體兩面,亦方更衣前,仍回頭確定他沒有跟來。
她走向浴室,一路卸除衣物,襯衫、長褲、襪子,懶洋洋地隨手拋丟。等她走到浴室門邊,差不多只余一縷私物著身了。因為沒有燈光,她瑩白且豐盈的胭體,自成一個神秘且燦爛的光體。
黑暗中,躺在她床上的擎天凝視著,感到身體竄起火苗,它由下而上,形成烈焰,圍繞他,灼燒他原始的。
他屏住呼吸,不敢妄動。
亦方進了浴室,他才悄悄喘一口氣。不知忘了什麼,她又出來,這時卻是連最後一絲蔽體的衣物也除去了。
驀地,她整個人僵立在門口,大約過了幾秒,她倏然醒覺,跳回浴室,再出來時身上圍了條大浴巾。
她瞪著床好半晌,然後劈哩啪啦按電燈開關,狂亂地翻箱倒櫃。
擎天無法出聲,不曉得她是否在找武器好對付他。
這可真叫作法自斃,他挫折地想。
生平第一次絞盡腦汁追求他所愛的人,卻沒有一件事做對。
似乎找到她要的東西了,她停止搜尋。
「等我看清楚了,要你好看。」亦方喃喃。
她若把他敲昏倒也罷了,擎天擔心她拿到的是致命的玩意。
「嚓」的一聲,房裹有了一朵光。
原來她隆重地找了半天的是蠟燭。
舉著它,亦方朝床照過去,看了個清楚明白,不禁呆住。
「擎天!」她張口結舌。「你……怎麼是你?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被五花大綁在她床上,而且被剝個精光,只穿著一條白色內褲,手臂和大腿上貼了好幾條斑馬線似的反光膠帶。就是它們使她看見了他。
「唔唔……」他說。
「哦,對不起。哦,老天!」亦方連忙過去,「叭啦」一聲撕掉貼住他的嘴的膠帶。他痛得申吟。「哦,對不起,對不起。擎天,對不起。」
「不要道歉了,幫我解開繩子好嗎?」
「繩子?哦,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沒想到……他們……哦,要命!」
雙手恢復自由,他擺動著讓血液循環。
亦方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擎天腳上的繩索也解開了。
「是誰……哦,天哪,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擎天,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看到你為我擔心,這樣關心我,受傷也值得。」
「你還有心情說笑?怎麼會這樣呢?他們在哪找到你的?」
「是我送上門來的。我來找你,我來了好幾次。我想大概是我自作自受,」這部分卻是實話。「我找你找得心急,態度不太好。我還用門打傷了施于的鼻子。」
「你打傷了施公?他人呢?他們都到哪去了?」
「他們出去了,好像說散步。」他含糊回答。「不用擔心,施公不要緊,有了個有點像酒糟鼻的鼻子而已,過兩天就會消腫了。」
「你還替他們說話?他們……」她指指扔在地上的繩子,「綁住你,你還替他們說話?」
「我相信他們是為了愛你。我也愛你,亦方。」
亦方忽然被提醒了,它的態度立刻變冷淡。「你既然沒事,可以走了。」
「我哪兒也去不成。」擎天輕快地聳聳肩。「他們拿走了我的衣服。」
「我去找給你。」
因為知道她不會找到,擎天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膝坐在床上。
亦方沮喪地空手回來。
「你等著,我到你母親那兒幫你拿一套衣服。」
「你要如何對她說為什麼我會需要你去拿我的衣服?」
「我……我在路上想想看。」
「亦方,別走,」他摟住它的手腕,「我們談談。」
「我們沒……」
「你那晚為何不告而別?而後為什麼躲起來?」
她僵硬地背對他而立。
「你倒來要我解釋?」
「那麼我來解釋。不過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有必要和你交換條件嗎?」
「如果你愛我,有。而且這不是交換條件,是溝通。」
亦方靜默一會兒。
「好,你問。」
「你進來前在客廳跟誰說話?」
「誰?」
「你向他提到陸宛如,他告訴你一定要嫁給我,對了,這個人有機會我要當面感謝他。」
亦方很快地轉過來面向擎天。
「你……你听得到他說話?」
「你們說得那麼大聲,我當然……」擎天打住,怪異地看著亦方,「我不應該听得到他說話嗎?」他謹慎地問。「還有,你怎會知道陸宛如?」
亦方反手抓住他。「你認識陸宛如?」
「我何止認識她,她……」擎天再次頓住,「等一下,難道……剛剛和你說話的是個亦方很慢地點頭。「他找的陸宛如和他一樣,如果你認識陸宛如,那表示你身這也有個他們都不願說出那個字。
「我明白了。」擎天喃喃。「那天晚上你听到我和陸宛如說話,你也看見了她,因此你不告而別。」
「她就是陸宛如?」
擎天點頭。「你為了一個幽靈把我打入地獄。」
亦方跌坐床沿。「我怎會知道你身邊也有一個?」
「唔,我也沒想到你看得見她。我以為只有我能,她是這麼告訴我的。」
「或許因為我們四個人之閑有份密切的關系。」亦方半自語道。
「你那個,就是害得我那個自殺,逃婚、自私、不負責任的大少爺?」
「他不知道事態會這麼嚴重。他沒有逃,他躲在窗台外面,不小心摔死了。他沒有要傷害任何人,只是不願被擺布和操縱。他認為兩個人相愛的結合才是美滿的婚姻,而不是憑雙方父母的決定,強迫兩個從不相識的人共度一生。」
「听起來,亦方,」擎天沉吟,「是否像我們倆的情形?」
「幾乎是再版。你最初也不肯接受,不是嗎?」
他凝視她。「而你為了替方亦言贖罪,等了我好多年。」
她回望他。「果然如此,我沒有怨言。」
「哦,亦方。」擎天擁她入懷。
「對不起。」靠在他肩上,亦方低語。
「不,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他微微推開她,用雙手托起她的臉,好讓她看見他的濃情深意。
「亦方,千萬別再不告而別,我們之間不要再有任何誤解,好嗎?我要我們之間互相坦白、信任。」
「說到坦白,你買了我的畫,還有書展是你一手籌畫的,你為什麼一字不提?」
擎天皺眉。「我對官關說過,適當時機,我會親口告訴你。」
「幾時是你認為的適當時機?」
「那幅畫要在我們新婚之夜作為給你的驚喜禮。你覺得這樣的時機算不算適當呢,未來的駱太太?」
她臉頰嫣紅。「畫展的事呢?」
「是我送給未婚妻的見面禮。」
「你來找我之前,先就把和我有關的一切打听了個詳細。開畫展,是因為你知道我需要一筆經費,籌備關懷智障基金會。」
「官關真多嘴。」
「我逼她說的。官關其實非常喜歡你,你知道嗎?」
「哦,不要節外生枝了吧。你真相信我是無可救藥的公子嗎?」
「哼,有待觀察。」
「亦方,假如我是,像我們現在這樣,又在床上,你想我會放過你嗎?」
她這才記起她浴巾底下一絲不掛,他也形同全果。
亦方喊了一聲,跳起來。
擎天攫住她,將她拉倒在他身上,他則躺了下去。
「不要驚慌,我保證,我只做你的花花公了。」
房內一隅,站著方亦言和陸宛如。
「你都明了了吧?」
她垂睫不語。
「我是悔之晚矣,另一個我算向你賠了罪了,能原諒我嗎?」
陸宛如緩緩仰首望他。
「我只問你,若你我不是有媒妁之言,換一個情況與我相識,你會不會再逃開了」
「絕對不會。」他答得迅速且肯定。
于是,陸宛如的隔世怨消失了。
「我們可以走了吧?」方亦言向她伸出手。
她含羞帶喜地將手交給他。
他們一起化成輕煙的同時,另一對他們結合成一體。